神魔 (31)
「媽的混帳,我要宰了你。」赤玄彌雖是痛極,仍是忿怒地嘶吼著。
朱文出招得手,自己也嚇得呆了,她本意是寧死也不受辱,因此出手之時,實在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決意保留最後丁點氣節,這才克盡全力的猛力斬落,根本也沒料想到會一擊成功,砍得赤玄彌哇哇大叫,因此雖是得手,卻反而被自己嚇著了,怔怔地瞧著赤玄彌痛楚滿面,額上汗水直流,幾乎站不起身。
赤玄彌肉身受創,劇痛攻心,急忙雙手按下,吐出團團黑氣,不一會兒,痛楚全消,那話兒亦是分毫無損,只是在外皮上略顯紅腫,有些異樣罷了。當下怒氣沖沖,大步跨來,不知要如何對付朱文?
程蕙見朱文忍不住氣,闖下大禍,不禁大急,用力朝朱文一堆,跌跌撞撞地向洞外奔去,同時叫道︰「師姐快走,我來殿後。」說著,人也撲了出去,抱向赤玄彌。
原來過了這一會兒,程朱兩人足下的凝形寒冰已經消溶,程蕙情急之下,心中雖知兩人法力受制,內勁全無,實與普通人無異,僥倖逃出赤玄彌魔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則朱文惹惱了他,依赤玄彌狠毒個性,留在此地肯定是絕無生理,還不如死中求生,先將朱文推出洞外,能逃脫固然最好,不能逃脫就算是命,擋也擋不住,避也避不了,只有認了,因此一掌便將朱文推出近丈,向洞外奔去,自己則奮不顧身,撲向赤玄彌,希望能夠將他抱住,拖延些許時間,也好緩出手來讓朱文逃跑。
赤玄彌是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程蕙意圖,冷笑道︰「無知女子,你道這樣就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哼,你忒也天真的過頭了,許丹鳳,擋住她。」一旁靜立,不言不語的許丹鳳驟聞赤玄彌喝聲,眼中綠芒大盛,露出絲絲鬼氣,動也不動,渾如石像,只是袖袍揚起,一陣白氣過處,喀啦喀啦幾下脆響,就在朱文跌跌撞撞,即將奔出洞外之際,迅速地將那洞口冰封,結成了一面透明冰壁。
『砰』的一聲,朱文被程蕙一推,收腳不及,撞了上去,隨即便又被彈了回來,跌坐地上,只震落了些許冰屑,冰壁依舊,根本就出不去。
程蕙才死命抱住赤玄彌,陡聽朱文哎呦一聲,忍不住回頭便瞧,正好看見朱文被那冰壁彈了回來,一屁股跌在地上,不禁一呆,頭上風響,還沒回過神來,赤玄彌掌力拍下,一掌便將她擊得昏了過去,從此人事不知。
朱文被冰壁彈回,正自撞得頭冒金星,神智昏眩之際,突然聽得身後『波』的一聲響,忍不住轉過頭去,正好瞧見赤玄彌掌力拍下,程蕙身子軟倒,昏迷於赤玄彌腳邊的景象,她與程蕙感情最深,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做什麼事都在一起,如今見得程蕙為了救她,生受了赤玄彌一掌,軟倒地上,生死不知,眼眶頓時紅了,別說她法力全無,實在難逃赤玄彌魔掌,即便能逃,她也無法丟下程蕙不管,自行逃生,畢竟十幾二十年來的姊妹情誼,在她心中已經根深柢固,生則同生,死則死爾,要她背友求生,自行脫逃,她說什麼也做不到。
「還我師妹命來。」朱文個性剛直,脾氣也較容易激動,倏見程蕙中招倒下,面現黑氣,心中直覺便以為程蕙已經中招身亡,美目中淚水漣漣,血絲翻紅,不顧一切便撲了回去,恨不得將赤玄彌碎屍萬段。
赤玄彌胯下劇痛稍抑,便又見朱文撲來,招式狠惡,一手挖他眼珠,一手扼他咽喉,所襲之處,皆為人身最是脆弱的致命之處,自身則是空門大露,只攻不守,完完全全是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不要命打法,不禁冷笑道︰「好潑婦,想跟我同歸於盡?做你的春秋大夢,給我躺下。」
這個『下』字才出口,赤玄彌袖風拂出,朱文才一撲近,陣陣陰風貼身而上,剎那間陰風穿膚沁骨,封經鎖脈,弄得她全身無力,骨軟筋麻,整個人彷彿掉進了大桶醋酸之中,頓時跌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不小塵埃。
「哼,想逃走?門兒都沒有,你道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赤玄彌陰陰冷笑,緩緩地走到朱文身旁,手爪起落,嗤嗤數響,朱文肚兜全裂,化成了無數碎片,寸縷未掛,露出了一身雪肌玉膚,乳挺臀圓的美艷胴體,無力地躺在地上,恨恨地怒視著赤玄彌,咬牙詛咒道︰「惡魔,你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嘿嘿,我看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說話間,赤玄彌慢慢地蹲了下來,胯下陽物低垂,距離朱文白玉似的臉龐還不到一尺,陣陣淫味傳來,只把朱文薰得胃腸翻轉,直欲做嘔。
「嘿嘿,你脾氣不好,奶子倒是挺大的,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傳言青靈仙境美女如雲,個個花容月貌,千嬌百媚,本公子今天就嘗嘗鮮,看看凌華的門下弟子床上功夫如何?」說著,赤玄彌手臂伸長,便向朱文胸前的渾圓雙乳抓去,毫不客氣。
朱文身制人手,眼看赤玄彌髒手抓來,妄施輕薄,卻又無力反抗,只能逆來順受,任人宰割,氣得眼睛都紅了,淚珠在眼眶中打滾,就是強忍著不流下來,索性閉上了雙眼,不去看他,卻還是忍不住,眼皮下不爭氣地劃下了兩道淚痕。
赤玄彌方才被她砍了一掌,餘痛尤在,自然不會對她客氣,乳球入手,便即大力揉弄,但覺朱文肌膚觸感幼嫩,玉滑光潔,乳球彈性絕佳,溫潤有力,不止圓碩,兼之挺翹,即使是平躺地上,兩隻乳球亦是高聳如丘,乳尖峻立,微微地發出乳香,脂香,手掌按壓,隨即便能感受到那乳球躍躍欲回,飽滿騰騰的豐實感,彷彿具有無盡的生命力,嫩柔的觸感瞬間傳遍了赤玄彌的整個手掌,只把他弄得興奮無比,胯下驟熱,鼻間熱氣吞吐,呼吸加速,漸漸地濃濁了起來。
神魔 (32)
朱文受他羞辱,氣得珠淚直流,卻又不得動彈,經脈間熱血奔騰,直上腦門,幾乎就要暈去,心中暗暗發誓︰「這賊子,我朱文今次若能僥倖逃得大難,保命不死,他日相遇,絕不與你干休,不將你碎屍萬段,銼骨揚灰,誓不為人。」
赤玄彌見她一臉悲憤,銀牙緊咬,肌肉輕顫,知她定是氣極,只是因為不願示弱,發出聲響,這才強忍下來,當下心中大樂,想道︰「嘿嘿嘿,我看你多傲,今次你落在我手,我不叫你完完全全臣服於我,我赤玄彌這三個字便倒過來寫。」
他既已決心要好好的折辱朱文一番,哪裡還會對她客氣?大手撫處,漸次下移,過山丘,越平原,探小溪,入幽谷,五根手指頭,挑捻纏捲,揉搓劃旋,使盡了功夫,定要將她征服不可。
同時,他還將身子湊近,雙膝跪地,將那肉根幾乎貼著了朱文的臉龐,故意挺動腰身,抵在朱文臉上磨蹭,時而還在朱文紅頰上壓擠,時而又急甩抽來,上下跳動,打在朱文額上,有時卻又拖衍陽具,畫畫似地的在朱文臉上蕩圈橫曳,極盡能事的羞辱她,隱隱約約感受那施虐的快感,正一峰一峰地步向高潮,端的是讓他興奮異常,欲罷不能。可憐的是朱文銀牙咬碎,兀自無力反抗,腦中昏昏沉沉,氣血亂竄,陡然間一個大浪打來,朱文腦門驟熱,就此暈死過去,意識全無。
赤玄彌正在興頭上,沒想到朱文居然這麼不經嚇,只是幾下陽具搓磨,便將她氣暈過去,昏迷不醒,不禁大為掃興,心道︰「女子便是女子,就這幾下便氣暈了過去,真是娘兒們,一點都不中用。」
正想乾脆上了朱文,先奸了她,洩洩體內慾火再說,突然間,洞口冰壁奇光萬丈,無數華彩流芒如水銀瀉地般透了進來,清波似地在地面上擴張開展,照得洞中細沙耀金,閃閃生芒,由內而外逆著光看過去,竟似是鋪滿金沙,遍地紫氣,千萬道光華自洞外射至,穿過洞口冰壁,四方折射,當真是琉璃光彩,七色俱全,交叉錯雜宛如一張無限延伸的光網,縱橫千百道,密結無影縫,就這樣爬了進來。
赤玄彌毫無防備,陡然間被這奇芒穿壁而入,照得他睜眼難開,雙目一陣刺痛,連忙急急跳至洞內陰暗處,不敢直視那瑰麗寶光,略一定了定神。這才發覺,原本陰森晦暗的山洞,就在這會兒已是光華灩灩,滿室霓彩。
那奇光精芒轉處,更是水漾漾地像是注了滿地流輝,粼粼跳動,虹影浮霞,燦然而有生命力,隱隱之間,赤玄彌竟有足不著地,如入水中,身旁金鯉躍波,白鯨逐浪,至大至小同於一池的錯覺,依稀之間,但覺眼前碧影蕩漾,綠水滿塘,其中挾帶著淡淡嫣紅,微妙香潔,素淨雅白,居然彷彿是瞧見了一朵金蓮緩緩地池中浮出,倚著翡翠玉葉,菡 吐蕊,清濯其華,緩緩地自中心綻開,心中不期然地便道︰「八葉紫金蓮,這一定就是八葉紫金蓮。」
想及八葉紫金蓮,赤玄彌心中就是一陣悸動,這八葉紫金蓮於他關係之重大,天下事物與之相比,便都顯得微不足道。
何況異寶出世,必有奇兆,想那八葉紫金蓮乃是佛門聖物,釋教至寶,相傳上古之時,佛祖降生,乘六牙白象投胎於摩耶聖母,方生之時,便能無人扶持,即行四方,各舉七步,口中唱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
」其時,諸天拜服,地湧雙池,又有九龍吐水,浴牟尼身,足出大蓮華,十方大地,皆悉震動,這八葉紫金蓮,便是當日佛蓮,其聖潔至清之意,不言可喻。
赤玄彌又驚又喜,峨嵋山佛光大盛,必有仙寶出土,敢緊便向那發光之所望去,但見那光並非發自洞中,而是來自山外,只因光照強烈,受冰壁所阻,這才灑出如水波光,透過冰雪折射,芒生七彩,遍卷洞中。
雖是如此,赤玄彌身在洞中,透過冰壁往外望,總是看不清楚那佛光來處,心中大急,喝了一聲,掌力到處,黑氣捲湧,一掌將那冰壁擊了個粉碎,晶光冰珠落灑無數,全部襄於地上,遠遠望去,竟似在地上嵌滿千萬顆星鑽瑪瑙,左右兩邊聚帶如銀,化成了兩條玉錦,正好為赤玄彌鋪了條冰道。
赤玄彌急馳出洞,極目遠眺,正好瞧見數十里外,一道金光自群山幽谷之中透天而出,穿破重重煙嵐,逼開了長空流雲,彷彿接通了天界人間,正自如花朵般,倒持垂掛,光遍四野,數十里方圓之內,但見淡淡金波細飄如紗,慈光大放,片刻間覆盡了滿山碧翠,映照了蔚藍穹蒼,全都置於那佛光的沐浴之下。
點點金芒閃爍,襯托著蒸騰升起的林間桑精,於濛濛青氣中蕩出幾縷金光,白雲如縷,自林梢間飄過,紫嵐如煙,若有似無地流於松柏之中,蒼勁裡蒙上了幾許堅忍,聖潔中涵蘊了無限慈悲,剎那間,便真如那佛經中所言的極樂世界一般,百鳥好鳴,無憂無慮,群花盛開,妙華莊嚴。
赤玄彌雖然身在魔道,此刻不知不覺也受眼前這莊嚴溫和的景象所吸引,忍不住說道︰「好美。」原本心中熊熊而燃的焚體慾火,便在轉眼間寂然而滅,半點不存,依稀之間,心底還升起了向善之心,原有的爭霸雄心,一時間大受壓抑,隱隱約約,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頭,腦中亦不由自主地想道︰「紅塵俗世一場空,我遍尋法身,所為何來?」
正茫然間,林下悲聲驟鳴,咩咩而叫,頓時將他驚醒,定睛一瞧,正好看見一名獵戶,手挽強弓,腰繫長刀,大笑道︰「好東西,且看你哪裡走?還不給我躺下。」颼颼數響,那獵戶勁矢離弦,對正了一頭前足已跛,半蹲地上的母鹿射去。
原來那母鹿受獵戶所設的陷阱所害,前足被獸夾得鮮血淋漓,痛不能舉,便趴了下去,身旁兩頭小鹿見母親痛苦,低頭朝母鹿受傷的前足便舔,似想借由舐舔,為母鹿稍抑痛苦,母鹿則是伸長了頸子,向著兩頭小鹿頸項摩擦,不時還理弄著兩小鹿的頭頂毛髮,渾然沒注意到那獵戶已然靠近,正自挽箭拉弓,朝它們射來。
待得獵戶大笑,弓弦響處,尖簇疾飛,頓時驚動了一大兩小三頭花鹿,本能反應,兩頭小鹿當先便展開四足,飛也似的躍入了一處矮樹叢,轉眼不見。那母鹿則因受獵戶所設的獸夾夾傷,才弓起了半身,掙扎著想跑開,獵戶勁矢已到,不偏不倚,正中那母鹿左頸。
那母鹿悲鳴了一聲,膝下猛折,才起的身子便又趴了下去,頸項之間,血如泉湧,猛力地四足亂踢,的的有聲,激得沙煙四起,黃霧漫漫。颼颼兩響,那獵戶再發兩箭,全射在母鹿頭上,顯然是要將那母鹿射死,再取其皮毛骨肉,以唯生計。
那母鹿迭受重創,又是傷在致命之處,掙扎了好一會,汨汨流出的鮮血洩紅了土地,四足也漸漸無力,躺在地上,只是偶爾動上一動,踢上一踢,原本黑亮的眼珠光華漸褪,彷彿包在一團霧氣水光之中,靜靜地瞧著那由樹叢中現身的獵戶,神態歡愉地向它走來,手中抽出了長刀,亮閃閃地舞動著銀光。
最近好累,上班之後都沒有時間寫故事了說,現在的神魔 雖然已經接近了尾聲,但我只有星期假日才有時間寫,唉,看來又要拖了。
神魔 (33)
那母鹿似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近,悲叫了一聲,正試圖做臨死前的最後掙扎,獵戶已經來到身前,大喜道︰「好傢伙,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一隻像樣的了,可惜跑了兩隻小的,可惜,可惜。」他邊說邊歎息,似乎不以獵得大鹿而滿足,反而惋惜跑掉的兩頭小鹿,手中刀白光乍起,當頭便向母鹿斬下。
就在此時,獵戶身旁的矮叢亂搖,沙沙做響,驀然間,一個黃影自樹叢中急竄而出,撲向獵戶。那獵戶猝不及防,頓時被那黃影撲中,將他撞得人影馬翻,倒在地上,成了個滾地葫蘆,胸腹之間如受蹄足所蹴,又痛又怒,忍不住便罵道︰「什麼東西?」原本直砍的長刀倏成斜揮,反向撩了上去,刀光過處,但聞悲鳴哀哀,血花崩現,洩紅了一地黃沙。
那獵戶無端受襲,胸腹間奇痛如折,連吸一口氣都會牽動傷處,火辣辣地有如千萬根針頭攢刺,不禁怒罵道︰「媽的,小畜牲,竟敢傷我?老子今天不將你砍成十七二十八段,老子就不姓段。」說著,提刀便向一頭後足已斷,血流如注的小鹿,惡狠狠地走去,手中凶芒畢露,就要將它砍成兩截。
赤玄彌人在高處,居高臨下,林間總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見到那先前受到驚嚇,慌忙跑開的兩頭小鹿,一頭奔回救母,另一頭則不知所蹤,就是不由得胸口熱血上湧,翻騰澎湃,心中風浪大作,惡濤交疊,一雙手微微發麻、發熱,忍不住就想出手,救那林下一大一小兩頭麋鹿。
就在他心生善念,卻還猶豫不決,不知應否出手救那小鹿之時,那獵戶已然在吒喝聲中出刀,砍向小鹿。小鹿先前被他反撩一刀,已然重創,獵戶揮刀再砍,雖是極力閃躲,卻仍舊逃不過死神呼喚,被獵戶一刀劈中,腦漿迸裂,當場慘死。一旁的母鹿則是悲叫不已,將獸夾扯得當鋃當鋃地響,朝著小鹿軟倒的屍身不住掙扎托曳,伸長了脖子,做勢要舔小鹿,卻又構不著,只流了滿地鮮血,正緩緩地和著黃泥,滲入土中。
赤玄彌站立山頭,眼見獵戶殺鹿,手段殘忍,不禁心中如沸,一股豪俠之氣油然而生,怒喝道︰「住手。」足下一彈,赤玄彌飛身而下,便向那獵戶撲去。
奈何,他畢竟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堪堪撲到之時,那獵戶手起刀落,已將母鹿劈死。赤玄彌又驚又怒,眼睜睜地看那獵戶一刀砍在鹿頭上,便彷彿是砍在自己心頭似的。也不知怎地,原本冷殘無情的他,居然在這佛光四射的當兒,興起了一絲不捨不忍之心,對蒼生苦難感同身受,胸口既沉又悶,直似塞了一團重物,卻又掏拿不出,忍不住便要怒吼出聲,舒卻胸中積鬱。
那獵戶一刀將母鹿劈死,陡然耳邊喝聲大作,既急且怒,不禁嚇了一跳,瞥眼瞧見半空中一團黑影向自己撲來,陰氣森森,本能反應便驚道︰「什麼東西?」手中長刀揮迎,白光又閃,自下而上砍向赤玄彌。
赤玄彌對他下手殘忍,一連殺了兩頭麋鹿,早就心生不滿,如今獵戶揮刀向他砍來,更是怒由心起,不發不快,隨即暴烈道︰「你給老子下地獄去。」但見他兩臂伸縮,吐出團團黑氣,手掌拍落,正中獵戶天靈,一掌便將他擊了個腦漿四溢,瞬間了帳,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烏氣。
回頭探看兩頭死鹿,赤玄彌心中不禁升起一絲酸楚,這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的,怎地此刻居然會有些許慈悲的念頭,是佛光照射使然?抑或是人性本如是,天底下根本沒有完全的惡魔?
不知所措,赤玄彌但覺心中念頭個個翻過,或善或惡,交相疊雜,不時地還在腦中跳動,莫名閃現,尤其是方才心中突然升起的那一絲酸楚,更有如黑醋滴心,正自緩緩地滲入開展,烙在心頭,忍不住就想大喊大叫,消解胸中煩惡。霍地,枝葉再響,矮叢風動,赤玄彌還不及反應,當頭便覺強風撲面,眼前一團漆黑,似有什麼東西向他撲來,鼻尖還聞到些許腥膻味。
「滾。」赤玄彌情急出手,暴喝出聲。掌力拍出,耳旁哀鳴驟起,心中一凜,忖道︰「那不是……」定睛一看,正好瞧見那東西被他掌力所擊,跌落塵埃,濺了一地鮮紅,正是那去而復返的兩頭小鹿的另外一頭。
只見那小鹿跌於地上,卻仍掙扎著將頭舉起,然而,赤玄彌這掌情急而發,用力奇猛,別說是一頭小鹿,即便是頭大象,此刻也當倒臥於地,難以起身,沒想到這小鹿居然還有掙扎之力,才將鹿頭略略揚起,喀啦聲響,赤玄彌清清楚楚地聽到那鹿骨爆炸斷折的聲音,一道血泉自小鹿的鹿頸噴出,隨即便無力支撐,碰的一聲,鹿頭撞地,激起些許灰塵,就此死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赤玄彌臉色驟白,手足無措,吶吶地道。
隱隱約約,赤玄彌只覺得心中有個聲音,正自喃喃地不斷道歉。那聲音不大,但聽在赤玄彌心裡,卻是有如槌擊,每一聲道歉,每一個話語,都讓他心中鍾震,當當做響,心湖波瀾不斷,層層捲湧,直似受了極大委屈,卻又無處申訴,得不到原諒,依稀之間,赤玄彌只覺得身周似有無數對眼睛,或鄙視、或厭惡、或嘲諷、或冷笑,全向他身上集中而來。
那些眼神之中,沒有慈悲、沒有憐憫、沒有瞭解、沒有同情,只是冷冷地、冷冷地,像是無數把方自由冰雪中淬煉而出的刀劍,那麼的漠然而無情,一把把地刺進了他的心田,只把他弄得肌肉顫動,一顆心急速下沉,胸前倏疼,自心底升起了一股既深沉,又鬱結的莫名傷痛,是那麼的盤根錯節,佔據了他整個心思,揮之不去。赤玄彌大驚,強自運功想將那感覺壓下,然而,他愈是運功,心頭便愈是煩惡,心底的那份不安,也就愈是強烈。
剎那間,赤玄彌只覺得自己的思緒混亂之極,腦中無數個念頭閃過,有善有惡,或明或暗,便似那風中殘燭,星空流電,於沉沉夜幕中光華閃現,時起時滅,弄得他心煩氣燥,思緒不寧,沒來由的惡氣漸升,大吼聲道︰「給我滾。」雙臂外揮,身子倏旋,轉瞬間身上黑氣暴發,化成了一道急轉旋風,掃了出去。
剎那間,林中狂風暴捲,黑氣縱橫,地上鹿屍、獵戶,林中松柏、矮叢,全抵不住他旋風威力,在一瞬間被絞得粉碎,血水肉塊四射,木屑石塊激飛,方圓數丈之內,萬物不存。
突然間,便在那旋風轉到極處的當兒,風眼中厲叫傳來,中心一道黑影飛出,快絕無倫,朝那佛光方向撲去,轉瞬間化成了一道黑虹,就此射入長空,一下不見,只留下滿地殘枝碎石,血水淋漓的一片狼藉。
另一方面,峨嵋山中佛光大盛,青衣婆婆等人此刻也已感應到了,只覺得那佛光到處,心頭一片溫暖,靈台空澄寂靜,無憂無慮,就連身在密室之中的東方平、凌瓊等人,也感受到佛光浩瀚無邊的力量似乎無處不在,將整個青靈仙境拱衛其中,邪魔難侵。
「金蓮,是金蓮,聖母所說的金蓮終於出世了。」青衣婆婆低呼了一聲,神情複雜,喃喃地念道。
神魔 (34)
青靈仙境,聚靈池。
「是了,就是這裡了,哈哈哈,老子踏破鐵鞋,今個兒終於找到八葉紫金蓮,哈哈哈,哈哈哈。」赤玄彌循光而來,遠遠便瞧見了地處群山幽谷之中的聚靈池中金光大盛,豪芒萬丈,一朵清香寶蓮浮出水面,閃爍著金光,映照著池水,正自發出點點星芒,碎鑽也似的形成眾星拱月之勢,將那金蓮簇擁其中,四下波光蕩漾,紫氣氤氳,當真是飄渺聖潔,微妙素雅,看得他不禁興奮的大叫。
赤玄彌心情激動,才想搶入那聚靈池中摘取八葉紫金蓮,突然間心中警兆頓生,聚靈池畔的土地驀然裂開,彷彿蛛網分支似的迸出奇光,以聚靈池為中心,在四周裂分,劃出了一個八卦,無數奇光自那八八六十四爻卦中透射而出,於半空中交織成了一個陰陽八卦圖,與那佛光兩相應和,霎時間,電漩星飛,雷霆怒轉,竟是隱隱嘯風雷,浩浩動山河,八卦圖中乾坤回置,水火相濟,乾坤坎離震艮兌巽八卦交行相生,循環不絕,絕不容許任何人踏入雷池一步。
「『玄天八卦陣』?」赤玄彌見那陣勢厲害,不禁臉色丕變。
原來這『玄天八卦陣』乃是天下奇陣,向來便是奇門三大陣之一,威力比之佛門正教的『十方羅漢陣』,道家的『太極兩儀陣』,甚至是魔門的『天魔大陣』都是不遑多讓,威力強絕的神奧陣法,沒想到今日居然會出現在青靈仙境,守衛著聚靈池中的八葉紫金蓮。
赤玄彌心中微凜,暗忖道︰「好傢伙,這青靈聖母凌華果然不簡單,居然布下了『玄天八卦陣』這等奇陣來阻我,哼,管你什麼陣,老子照破不誤。」想到此處,赤玄彌豪氣頓生,決意硬闖『玄天八卦陣』,瞧瞧這號稱奇門三大陣之一的『玄天八卦陣』究竟有多大威力?是否真如傳說所言,具有驚天地,泣鬼神,動山河,破妖魔的赫赫神威?
想到就做,赤玄彌當下深吸了一口氣,右掌攤開,五指虛抓,霎時間,黑氣凝形,陰風慘慘,掌中滴溜溜地生成了一隻陰球,五指指尖陰電不絕,吱吱做響,將那陰球鎖在掌心,十方陰氣,八面遊魂俱都受他召喚,齊齊往他手掌聚攏,化出了無數變形鬼臉,或猙獰,或痛苦,或白牙森森,或血跡斑斑,普天蒼生的淒厲痛苦,忿恨仇怨,此時全都化成了陰球鬼譜,不時地自球面顯示,陰詭駭人。
「嘿嘿,老子就試試你這玄天八卦陣有多大威力?」赤玄彌心中冷笑,暗自說道。
暴喝一聲,赤玄彌人如長虹過日,斜射撲下,人未到,掌中冥球拖著五絲陰電,嗤嗤風響,還不到玄天八卦陣的二十丈,便逕自擊出,向那池中金蓮飛去。
赤玄彌冥球方出,正想探探那玄天八卦陣威力如何,陡然耳旁傳來一聲怒喝道︰「大膽妖人,居然意圖毀壞聖物,老身留你不得,下來。」還來不及看清來人容貌,赤玄彌心中一驚,心道︰「什麼?」眼前已是青氣濛濛,當頭便見一隻青羅罩蓋下,形如蚌殼,兩邊向他夾來,敢忙火速急退,怒喝道︰「什麼人?膽敢偷襲本公子?」
雙手一搓,赤玄彌兩掌合攏拍出,呼呼幾下風響,剎那間吐出大片黑氣,與那蓋天而下的青羅桑氣一接,波波數響,黑氣青氣同時爆裂,兩相潰散,化成千萬條青玄交雜的絲條驟落,雙方扯平,誰也佔不了誰的便宜。
赤玄彌被那青氣逼退,正自怒氣沖沖地想找人算帳。
霍地,玄天八卦陣中豪光萬丈,霹靂摧河岳,由那回空而懸的明光八卦中生出無數紫電,化成了千萬縷絲柱,嗤嗤殛下,與地面八卦陣圖相接,連成一氣,頓時引動了陣法,結成了八卦圓柱,放出耀目白光,自地面八卦圖中激射而出,暴湧如華,閃閃生芒,遠遠望去,就像是個大白蓮中含著一朵小金蓮,陣勢之中,雷火萬道,星芒無數,全數繞在八葉紫金蓮四周流轉,霹靂之聲,相應不絕,金芒如雨,星星點點地灑下,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當真是震耳欲聾,動人心魄,直如火山爆發,天崩地裂,連遠在數十丈外的赤玄彌也抵不住其威力,被那激生而出的澎湃震波整個人掀了出去,渾身骨頭如拆,宛若雷殛。
「好厲害。」赤玄彌冷不妨被那突如其來的浩瀚力道擲了出去,雖說他魔法高強,玄功厲害,此時此刻卻也不禁膽顫心驚,容顏色變,只覺得渾身經脈鼓湧如爆,連護身真氣也被擊潰,一口氣轉不過來,哇的一聲,鮮血沖喉而出,面如金紙。
赤玄彌做夢也沒想到這玄天八卦陣神威如斯,自己擲出去的冥球連八卦陣的邊都沒碰到,便即引動了極地風雷、山澤精氣,牽扯出坎離水火、天地乾坤,僅僅是八卦合生,兩儀運轉,便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所發出的冥球消解,化於無形,連渣滓也沒留半點。這玄天八卦陣的威力委實可畏可怖,不愧為奇門三大陣之一。
赤玄彌被『青靈聖母』凌華飛昇前所遺留下的玄天八卦陣一擊而退,驚魂未定,便又聽得耳邊響起一個女聲怒喝道︰「誰?竟敢來我青靈仙境搗亂?」赤玄彌聞聲知人,心中一震,暗道︰「是凌瓊。」他念頭方轉,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已是碧影幌動,香氣微聞,一團青氣當頭撲到。
嘿的一聲,赤玄彌強忍內傷,雙掌聚勁,急拍而出。冥岳武學,向來陰狠,赤玄彌這番情急之下出招,掌力更是凌厲,自掌心吐出淡淡黑氣,驟然間化成一股狂飆陰風,呼號捲出,剎那間,掌力潮湧,陰勁澎湃,連天光也彷彿受他掌力牽引,不期然地為之一黯。
「『九幽陰風』?你是冥岳的人?」凌瓊驚咦了一聲,脫口問道。
她口中問話,手上也不閒著,幾下拆拍,青氣到處,任憑赤玄彌掌力如何凌厲,均無法將她掌力完全震開,遠遠望去,只見半空中青氣如網,驟合倏分,化成了千萬縷青絲,急舞著籐蔓,朝赤玄彌四肢纏來。
「『盤根錯節紫青籐』?」赤玄彌心底暗驚,沒想到凌瓊的修為居然如此了得,自己拍出的九幽陰風不但無法傷得到了她,反而全數給她兜了回來,而且四周聚合而來的青絲愈來愈多,形如春蠶吐絲,綿綿不絕,無數青芒纏來,多如天上繁星,拖曳著淡青芒彩,飛捲而至,豈不正如那籐蔓一般,千絲百繞的伸長攀緣,要將他緊緊鎖住?
嗯……最近好累,每天都加班……所以一直都沒有時間寫……連假日都要開會……嗚嗚嗚……因此出文慢了……請大家原諒!
我只能說《神魔 》已經快要結束了……我一定會把它寫完的……就這樣。
神魔 (35)
赤玄彌嘿的一聲,心中微凜,臉上卻是冷笑道︰「哼,就憑這些紫青籐便想困我?我看你是在做夢?」話聲方落,赤玄彌的臉上倏地泛起了一絲殺機,神功到處,赤玄彌豎掌如刀,一口氣砍出了交叉錯落、縱橫數十道的冷冽刀芒,化成了一團刀光,不停地轉動漲大,透著烏亮玄光,急速飛旋,在太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生輝,隱隱透寒,照得人心寒意亂,六神無主,只要稍有遲疑,刀團捲至,便有碎身之禍。
凌瓊見赤玄彌一連兩招全是殺手,出招既狠又毒,彷彿與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正所謂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赤玄彌二話不說,出手便想置她於死地,不禁把凌瓊給惹毛了,臉色一暗,沉聲道︰「幽冥刀!?你到底是誰?」話聲中怒意微透,冷態昂揚,嬌顏上閃過一絲潤紅,隨手便拍出了大團青氣,迎向那飛轉旋來的凌厲刀光。
赤玄彌嘿嘿怪叫,笑聲森冷粗糙,冷笑道︰「我是誰?嘿嘿,凌瓊,你當真認不得我是誰?」聞及那刺耳笑聲,凌瓊又驚又怒,當下便認出了赤玄彌,忍不住紅顏變色,喝聲道︰「赤玄彌,是你?」喝聲出口,凌瓊那剛剛拍出的團團青氣已然迎上了赤玄彌的幽冥刀芒,幾下嗤嗤急響,凌瓊的青靈氣被赤玄彌發出的刀芒切割的粉碎,散化虛空。然而,赤玄彌的刀芒也因受凌瓊的青靈氣阻了一阻,飛斬之勢大減,被凌瓊輕易避過。
「不錯,就是我。哼,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原來也不過爾爾。」
赤玄彌一招扳回劣勢,精神大振,眼見凌瓊武功不過爾爾,輕視之心大起,冷笑地說道。冷笑聲中,那飛捲而來的紫青籐被他暗運神功,自全身上下千千萬萬的毛孔中逼放出無數黑氣,一放一震,便將那捲來的紫青籐震碎滅絕,近身不得。
「是嗎?那我怎麼樣?」冰冷的語調,帶著些微的怒意,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話語,著實嚇了赤玄彌一跳,還不及看清楚來人是誰,眼前已是火光大盛,熱氣襲人,一團雷火當著他的面打到,在他頭頂上丈許處飛爆炸開,化成千百道鋒鏑金光,激射而下,挾著大蓬星花火雨、無數流光,就往赤玄彌頭上砸,其威勢之強,實與天雷無異。
「『太陽神雷』?」赤玄彌驚叫一聲,眼前已是一片火紅,太陽神雷爆發千百道雷火金光,彷彿無數根戈矛芒戟插下,急密如雨,將半邊天日映成了金紅,飛焰卷處,更是烈光騰騰,風雷隱隱,彷彿便是大匹錦練展開飄落,縱橫交錯,織成一片羅網,襯著紅霞滿天,流雲片片,朝著赤玄彌裹去。
勁未至,那太陽神雷挾帶著無比震力、壓力,便如整座山峰憑空飛來,重重地往他頭上便砸。勁力到處,以赤玄彌所在之處為核心,十丈之內,氣流狂動,迫力無窮,連空氣都似乎在瞬間重了十倍、百倍,嘯起熾烈狂風,撼動山林百岳,發出渦渦風響,旋向赤玄彌所在之處捲入。
赤玄彌冷不妨對方出手忒快,才一眨眼,四周已然儘是雷火,八方烈焰捲來,更是奇熾如焚,熱炎難當,堪足以煮鐵熔金,煉神化魔,不禁心下大駭,容顏變色,連忙手捏法訣,閃身趨避,於茫茫火海中化成了一道驚天玄芒,激射出晶澤灩然的墨玉奇光,蠶繭也似地裹住全身,於間不容髮之際,險而又險地避過了急襲而落的太陽神雷。
赤玄彌乍遇強敵,差點就沒能閃過突如其來的太陽神雷,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手掌背心全是汗水,當真是又驚又怒,幾乎便要叱喝出聲。
稍一定神,赤玄彌強抑住暴起的怒氣,眼皮微抬,瞥眼便瞧見凌瓊身旁人影驟落,與凌瓊並肩而立,其人相貌英挺,身材修長,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數日之前,無名峰上一場大戰,以無極金環硬將凌瓊、許丹鳳兩人分開的東方平。
赤玄彌見連東方平都到了,心念急轉,暗忖道︰「敵眾我寡,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得找個幫手才行。否則的話,動起手來,我人單勢孤,孤掌難鳴,豈不吃了天大的虧?」一念及此,赤玄彌驀然長嘯,聲達九霄,將嘯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東方平見赤玄彌忽然縱聲長嘯,嘯聲綿綿隱隱,若磁若引,竟似在召喚些什麼似的,不禁神情一悚,想起以前曾經聽過冥岳中人精擅種種不為人知的狠毒魔法,其中便有不少以聲為引,能殺人於無形之間的奇音,莫非赤玄彌便想以此來對付自己?
不知怎地,方才聞及這嘯聲,東方平的心底不期然地隱隱約約,便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好似有什麼要事就將發生,而且絕非善事。
不知不覺間,東方平只感到胸口陣陣煩惡,一股莫名的氣息憋在心中,欲發不發,將吐不吐,如鯁在喉,如芒在背,著實令人難耐,忍不住也是引吭長嘯,嘯了出去。嘯聲渾厚高亢,清越激昂,直如鵬展雙翼,鷹翔長空,搏扶搖擊九萬里,一覽眾山小,宛若雷霆怒奔,風捲霹靂,浩浩然穹蒼清空,逕行四方。嘯聲傳處,更是穿雲裂石,廣被八野,如江河決堤,滔滔雄雄,奔勢不絕,頓時將赤玄彌的嘯聲淹沒超過,比了下去。
赤玄彌不意東方平會突然發嘯,嘯聲居然還如此雄渾,將自己硬是壓了下去,不禁勃然大怒,心道︰「好傢伙,你是存心要跟我比個高下了?
哼,老子怕你不成?」赤玄彌臉色微變,正要發作,凌瓊已然搶先一步,寒著臉道︰「赤玄彌,你擅闖聚靈池,欲待如何?」
赤玄彌陰陰笑道︰「也沒什麼,赤某只是想向門主商借一樣物事罷了。」
「借東西?」凌瓊怔了一怔,仍是寒著臉道︰「是嗎?那我倒想知道,赤公子想向本門商借何物?何以不經允許,便擅入本門重地?」
赤玄彌嘿嘿冷笑道︰「赤某之所以不經門主允許,逕自入谷取寶,實因此物乃是秉天地之氣而生,非屬私有,唯有能者得之天地聖物。此寶既非門主私有,赤某有能而取之,難道還要向門主報備不成?」
「胡說八道,」青衣婆婆怒道︰「你分明便是來毀壞金蓮的,老身親目所見,你還想狡辯?」
原來青衣婆婆方才為了保護金蓮,曾與赤玄彌閃電般地過了一招,又碰巧被玄天八卦陣發出的威力震飛了出去,這時才調息完畢,飛了回來,眼見赤玄彌如此無賴,不禁火從心起,怒喝出聲。
赤玄彌目光驟寒,森然地盯著青衣婆婆道︰「這麼說,方才偷襲我的便是你了?老虔婆?」說著,赤玄彌眼中精芒大盛,直如兩柄鋼刀,向青衣婆婆切來。
神魔 (36)
凌瓊見赤玄彌目泛凶光,瞪著青衣婆婆,眼中已現殺機,連忙擋在青衣婆婆身前,玉面含霜,喝道︰「赤玄彌,你想幹什麼?」
赤玄彌陰陰冷笑道︰「幹什麼?赤某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方纔這老虔婆不聲不響的打了赤某一記青靈氣,赤某自當禮尚往來,原璧奉還,方合禮數,不是嗎?」說完,嘿嘿冷笑,雙掌已然蓄足了內力,隱隱欲發。
凌瓊聞言,玉面大寒,怒聲道︰「放肆。青靈仙境可不是可以讓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是嗎?」赤玄彌嘿嘿冷笑「,恐怕未必吧?」
「你什麼意思?」
凌瓊話才出口,驀地,眼角微瞥,張眼便瞧見遠處晶光燦爛,一道清冷無比的奇光,彷彿過天虹橋,既快又盛,正神速無比地朝自己所在之處的聚靈谷奔來。瞧那虹芒,正而不邪,寒而不冽,竟似是正派之中修道人的遁光,卻又怎會於此時此刻在此地出現?瞧那赤玄彌嘴噙冷笑,臉上大有得色,莫非這人便是他的幫手?
凌瓊心中微震,正狐疑間,忽然覺得那飛來奇光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方自納悶,又見那奇光過處,排雲穿霧,居然拖了一條白茫茫的冷氣劃過長空,不消多時,便紛紛化為滿天冰霰,飄雪般的籠罩了整個山頭,遠遠望去,煙雨迷濛,隱約生白,竟是看不真切,如在夢中,不禁心情大震,倒抽了一口冷氣,心底滿滿地灌入了一池冰水,胸腹皆涼,腦中靈光驟閃,陡地想起一人,忖道︰「莫非是她?」雙目凝神,忍不住便向那奇光望去。
但見那奇光來得好快,才是初現,便即發出璀璨銀光,照得滿天晶華亂閃,凝雲若雪,片片飛霜輕旋飄落,晶澤微透。驟湧而至的寒波,更是冷灩灩地回空流動,燦然躍浮,透出隱約閃爍的霜雪寒光,龍卷也似地急漩而下,頓時激得風雪狂捲,大地冰封,四面八方,寒氣凜冽,齊齊向眾人所在之處圈纏而來。
「師姊?」
東方平又驚又喜,倏見那滿天風雪,無需見人,便知來者必是許丹鳳無疑,因為普天之下,也只有許丹鳳的『九天玄冰功』方才具有如此神通,能夠操控風雪於股掌之中,要風得風,要雪有雪。
霎時間,聚靈谷中白霧茫茫,風雪大作,極目所見,儘是冰霜,狂風所至,更是掃得眾人難以定形,紛紛運功護身,免受風雪所傷。
東方平乍見許丹鳳,心中大喜,才想向前相認,耳邊陡聽赤玄彌狂笑道︰「許丹鳳,來得好,你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東方平一怔,心道︰「什麼?師姐怎會跟赤玄彌一路?莫非……」他心念未完,眼前白霧驟濃,浮空的雲海幾縷寒光迭閃,四方雲氣乍然翻湧,煙嵐變幻,其勢洶洶,形如驚潮掀波,雲濤千重,浩浩 地奔卷而來。頓時間,風雲聚會,瑞雪飄飛,滿空流光如雨,上上下下,翻騰起伏,彷彿有生命般的梭回盤舞,似幻若真,幾疑是身在仙境,而非凡間。
東方平心頭大震,暗道︰「風雲雪舞。」不及細想,那自雲海深處裂卷而出,飛湧疾來的無數霜刃流冰,已然自四方匝旋切來,方位無定,飄忽無常,正是許丹鳳的拿手好戲,凝雪刀。
面對如此凌厲的刀招,東方平半點也不敢大意,畢竟,他與許丹鳳份屬同門,情如姊弟,對於九天玄冰功的威力,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驀地,東方平深吸一口氣,九陽神功內勁勁氣流轉,穿貫全身。頓時,東方平全身筋肉輕跳,臉色潮紅,一股澎湃熱潮自丹田處急速陡升,渾身上下通體發熱,激出陣陣紅光,膚色轉黃,如披金甲,爆出閃閃金芒,星點似的流動,漸漸匯成漩波,轉匝盤舞,焰火週身飛騰。
長嘯一聲,東方平雙臂掄圈,急速回舞,覷定了方位,整個人驚射而起,向那密見不日的雲海中撲去。
只見他雙臂如卷烈火,混著雷聲金光,發出千百道豪芒,箭雨似的向那切下的凝雪刀撞去,激出的掌氣尚且挾帶無比勁力,如風捲霹靂,似焰驚瓊霄,一個火焰金環驟起,倏縮急展,剎時龍影飛騰,雲海中火練起落不絕,穿梭奔回,只一下子,便將那許丹鳳召來的冰霜雲雪融卻大半,威力大減,迷濛盡散。
團團的烈火環身而轉,此時的東方平便如火中祝融,烈日驕陽,赤焰金芒既出,管你什麼冰霜雨雪,雲海流光,全都受他的九陽真火所融,凝雪刀威失其半。
「瓊兒小心,這是我師姊的『風雲雪舞』。」東方平關切愛侶,偏偏視線又受濃雲所阻,因此烈陽掌勁力方出,便出聲招呼凌瓊小心。
「我理會得,你也小心。」聞及東方平關切的話語,凌瓊心中甜絲絲的,雖是身處風雪之中,卻絲毫不覺其冷,能與摯愛之人聯手禦敵,凌瓊只覺心中充滿了喜樂,更是抖擻精神,不讓許丹鳳專美於前,一雙白玉也似的纖掌隨意揮灑,似回風,若流雲,將『先天青靈真罡』的威力漸次發揮了出來,勁如流水,綿綿不絕。
頓時,青霧如織,飛屏電卷,千百道匹練似的青芒如展錦緞,四方回掃,彷彿春蠶結繭,密密地將凌瓊拱衛其中。許丹鳳幾次強催凝雪刀,滿天流刃斬來,想將凌瓊斬於刀下,都受這青霧飛屏所阻,凝雪刀一遇青氣,不是被青氣銷熔,化於無形,便是遭那吞吐若電,倏閃驟現的青芒擊下,碎成冰珠,傷人不得。
一時間,白茫茫的雲濤雪海之中,東方平、凌瓊、許丹鳳三奇相鬥,打的激烈無比,三人各展神功,將師門絕藝發揮到了極點。
東方平的九陽神功,熾烈威猛,一經催動真火對敵,更是焰光萬道,烈屏飛捲,化為數條火龍,不停地在許丹鳳的風雪之中來回竄升,反覆蒸烤,將許丹鳳的凝雲霜雪燒成了團團火雲,半空懸浮,白裡透光,焰舌穿雲,不時還發出陣陣黃暈異彩,宛若朝霞,似透非透的烘紅了半邊天,萬重白雲層層開展,自紅而黃,漸次披落,不時還閃爍著燦然銀光,挾著陣陣雷響,發出濛濛青氣。
雲層深處,三人打得激烈,更是星芒回動,爆裂飛散,無數星火在雲海中流空如雨,忽隱忽現,倏合驟聚,或離或散,偶爾還可瞧見若有若無的一顆碧珠浮沉,四周青帶吞吐護持,在雲海間升旋起落,發出翡翠般的綠光,更是溫和清雅,蔚為奇觀。
赤玄彌見許丹鳳只一出招便逼得東方平、凌瓊兩人齊齊出手抗寒,四周更是溫度急降,奇寒刺骨,凜冽無比的九天寒氣連自己也難以忍受,必須運功抗寒,方能得保無傷,不禁心中暗驚,忖道︰「好厲害的九天寒氣,兩儀門的絕學果然了得,莫怪乎當年兩儀祖師能夠縱橫天下,無人能敵,連父王都要敬他三分。」
許丹鳳的九天寒氣厲害,不只赤玄彌心中暗驚,就連東方平、凌瓊兩人聯手,木火合擊,一時之間,也未能破得了許丹鳳的『風雲雪舞』,兩造僵持不下,正好給了赤玄彌機會。
只見他身子一搖,人影急幌,於濛濛雲海隱蔽下,化成淡淡灰影,破雲穿空,閃電般朝著金蓮撲去。
這邊赤玄彌方動,那邊青衣婆婆便即察覺不對,心中暗呼道︰「不好,這魔崽子想混水摸魚,盜取金蓮。」當下想也不想,喝叱聲道︰「冥岳妖魔,休得在老身面前放肆,回去。」
話聲方吐,青衣婆婆手中青籐杖一陣急掄,杖影翻騰,發出五道驚虹青索,長龍般的電射而出,化為五道彎弧,穿破重重雲氣,閃電似的向那肉眼難見,隱蔽於霜雪之間的淡淡灰影聚合擊去,『五索青籐』,這原是青衣婆婆的護身法寶。
「嘿,老賊婆,我等你很久了,受死吧。」一聲冷笑自身後傳來,不知什麼時候,赤玄彌居然已經繞到青衣婆婆身後,長臂疾伸,半空中暴漲逾丈,五指腥紅帶紫,彷彿五根燒紅的鐵柱,當頭便向青衣婆婆後腦抓下,爪未至,那股逼人爪勁已然隱隱結成一個氣罩,鎖住青衣婆婆的所有退路,出招必殺,絕不容許任何人在爪下生離。
青衣婆婆飛索方發,便知不對,才想召回青籐護體,陡然身後冷笑傳來,緊接著腦門勁風大作,腥氣撲鼻,心中暗喊︰「不妙。」想也不想,頭一偏,手中青籐杖猛然跳起,掠過青衣婆婆的肩頭,隨即化為一道頭粗尾細的碧玉瑩芒,星射長空,急向赤玄彌腥紅無比的巨靈血爪掌心撞去。
神魔 (37)
赤玄彌嘿嘿冷笑,不畏不懼,暗中卻是再增道力,碩大無朋的巨爪抓下,直如天上罩下的一朵血雲,發出陰鬱郁的暗紅赤光,飛霞也似的倏閃驟展,散出紅濛濛的霧氣,整個向青衣婆婆撲來,朱芒所至,頓時將原本潔白若雪的高山冷雲映得詭異腥紅,幾欲滴血,一片鬼氣森森,如墜九幽。
青衣婆婆見多識廣,乍見血光,便知不妙,護身玄功方才祭起,飛出的青籐杖已吃赤玄彌的巨爪血光裹住,結成了一個血繭,懸在空中,任憑青衣婆婆使盡了神通,以本身玄功運使桑精之氣牽引著青籐杖左衝右突,急欲破困而出,那血光卻是不讓,時漲時縮,或大或小,便如一張強韌之極的血網,將青籐杖緊緊鎖住,密不通風。
青衣婆婆的青籐杖被赤玄彌發出的血光所困,欲退不得,心中大急。
這青籐杖乃是她的隨身法寶,與她的元神相通,最是珍貴,毀壞不得,如今青籐杖吃血光裹住,難以突圍,那血光非同小可,乃是異派魔道血谷所傳絕技,最是凶狠殘虐,威力奇強,尤擅吸蝕精氣,只人畜沾上半點,一身骨肉立受吸蝕殆盡,半點不留,陰毒無比。若是法寶仙劍受困,時間一久,必遭血污,化為凡鐵,碎成星砂,多年祭煉,毀於一旦,是以青衣婆婆籐杖受制,當下想也不想,便竭盡全力運使先天乙木真氣反擊。
只見她雙掌翻飛,分合搓放,指掌之間,冒出片片青霞向上捲湧,發出千百丈虹光青霧,廣被林野,回照四方,彷彿漁翁布網,反兜了出去,其勢迅絕,快疾無倫。
「噫!乙木精氣?哼,你是自速其死。」赤玄彌口說輕蔑,心中卻是半點不敢大意,畢竟自己身處之地,仍屬青靈地界,怕有什麼機關佈置,陣法禁制,還是速戰速決為上,免得戰事拖延,夜長夢多。
心念即此,赤玄彌厲吒一聲,喝道︰「老賊婆死來。」雙肩一搖,身後黑煙衝霄,遮天蔽日,兩輪玄色光華左右飛起,形若半月,半空中化為兩片圓影,掠光浮翠,劈出兩道閃亮鋒芒,交剪切下。
不旋踵,煙嵐激盪,風回開展,一陣急電過處,玄影捲掃,不一會兒便分出雲路,將青霧劈散,消滅盡淨,兩隻玄輪,中宮斬落,當著青衣婆婆便砍。
青衣婆婆青霧被破,正駭然間,那兩隻玄輪來的忒快,光華閃動,已在眼前,不禁臉色丕變,驚呼道︰「九幽鬼斧?」心中狂震,不及細想,急切間,揚手便是兩球栲栳閃爍,淡金黃熒的光團打出,迎向赤玄彌疾劈直落的兩隻九幽鬼斧。
赤玄彌見青衣婆婆突然掌發黃光,並非青氣,心中大奇,暗道︰「這是什麼東西?」正狐疑間,那兩隻劈落的九幽鬼斧已經將青衣婆婆發出的兩團黃螢光球破開,爆出一片茫茫黃濤,驟湧數十丈金霞,映得人木皆金,照眼難開,只一轉眼的功夫,黃濤縮聚,便將那兩隻九幽鬼斧包住,化做兩球黃團,急向谷底沉落。
如此奇變,大出赤玄彌意料之外,按他原意,這九幽鬼斧乃是庚金之精淬煉而成,實是最能夠克制乙木青靈的無上至寶,其中五行生剋,陰陽化生,非關人力,實乃天定。因此,此斧既出,乙木必斬,大片芒華閃處,轉眼間便將青衣婆婆的青靈氣破去,悉數消滅。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青衣婆婆居然藏有戊土金砂,猛地出手,藉戊土以敵庚金,黃霞卷處,快如電閃,旋即將他僅有的兩隻九幽鬼斧打落塵埃,連想運功收回的機會都沒有,便已落入谷底,轉眼不見,不禁驚怒交集,雙目赤紅,直欲噴出火來,當下厲聲叫道︰「好賊婆,膽敢收我的九幽鬼斧,今日本公子不將你煉神化魄,驅為鬼奴,受盡萬般苦處,就算是冥岳無人了。」說著,赤玄彌陡然一聲厲嘯,手爪勁力加成,血光大盛,就欲將那困於血繭之中的青籐杖抓碎。
青衣婆婆方才雖然硬著頭皮,干冒奇險勉強將赤玄彌的兩隻九幽鬼斧打落,但之前並未料想赤玄彌居然身懷庚金異寶,那戊土金砂只得兩顆,用完便罄,若是赤玄彌身上再有庚金神器,今日自己恐怕便要應劫。
縱是如此,青衣婆婆護寶有責,依舊是半步不退,拼著毀了青籐杖,也不能讓赤玄彌任意來去,強摘金蓮,當下咬牙恨道︰「無知妖賊,今日便讓你知道青靈仙境的厲害。」
心一橫,青衣婆婆已然決意硬拚,因此心中再無顧忌,即便是毀了青籐杖,也不能讓赤玄彌跨越雷池一步。
念頭既定,但見青衣婆婆雙掌翻飛,盤旋回轉,虛虛實實地拍出千百掌影,有如落英繽紛,綿綿不絕,輕巧靈妙兼具。雙掌卷處,素手微揚,更是青氣衝霄,精芒閃耀,發出碧濤也似的片片青霞,倏張急漲,一波波疊卷千重,恰似那雲霓開展,青霜映霞,其勢洶洶地向懸在半空的赤玄彌捲來。
赤玄彌僅有的兩隻九幽鬼斧被青衣婆婆打落,心中對她已是恨之入骨,此時又見青衣婆婆攻來,乙木精氣千重萬疊,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裹來,不由得怒氣更熾。
原來這九幽鬼斧並非赤玄彌所煉,乃是赤玄彌的二叔,『轉輪冥王』
赤無懼,為求來日抵抗天劫所辛苦鍛煉的庚金至寶,最是珍貴異常,輕易絕不外借。
為了這兩柄九幽鬼斧,赤玄彌委實花了無數心血,費盡唇舌,好說歹說,才勉強從二叔『轉輪冥王』赤無懼手中借得,為的便是用來克制青靈仙境嫡傳、宇內獨步的乙木精氣。
沒想到便因一時大意,竟爾讓青衣婆婆發出的戊土金砂打中,化為兩道黃光,掉落谷底,雖說兩柄鬼斧乃是金精之質,又曾受過轉輪冥王長期祭煉,不似其他法寶易於折損,縱令是以乾陽真火來燒,一時三刻也未必能將兩斧銷熔,化為液汁,青衣婆婆的戊土精英再厲害,恐也銷化不了兩隻鬼斧。只是五行之性,輪相克制,戊土金砂雖然未能夠滅得了赤玄彌費盡千辛萬苦,方才由轉輪冥王借來的兩柄九幽鬼斧,卻也足以令得兩隻鬼斧光華驟黯,功效大減,必須再受祭煉,方能還原。
一念即此,赤玄彌便怒不可遏,蓋因於轉輪冥王在他商借鬼斧之初,便曾諄諄告誡,不得毀損,如今鬼斧墜谷,光華盡斂,雖然不致失落難尋,想來也必受了不小損傷,否則以赤玄彌玄功之精,火候之純,豈有收轉不回之理?
赤玄彌越想越火,怒由心生,才想先將手中青籐杖毀了再說,殊不知青衣婆婆反應固是奇快,施法更是神速,不及等他動手毀杖,便即先下手為強,馭氣急攻,發出潮水也似的乙木精氣,向他所在之處驟卷而至,要讓他毀杖不得。
面對青衣婆婆一波波驟湧急來的乙木精氣,赤玄彌雖然人在怒中,依然不失冷靜,雙目微閃,已將滿場局勢看得通透,心知自己因一時大意,失卻鬼斧,之前苦心積慮,暗中布下的庚金克木之局,在少了兩隻九幽鬼斧之後,已然不攻自破,難以收效,看來只有多費點時間,花些力氣,才能將青衣婆婆降伏,順利取得金蓮了。
思畢,青衣婆婆的先天乙木精氣已然捲至眼前。
「哼!這樣便想傷我?給我回去,呔。」
巨喝聲中,只見赤玄彌嘴噙冷笑,左臂揚處,袖袍飛展,晃眼間便即發出百十丈黑煙,烏壓壓地連成一片,一團團聚合若雲,滿佈高空,驟然便向那上衝的乙木精氣壓落,其勢宛若飛瀑,鬼聲啾啾。
這一下兩人交手,發動都快,青玄兩氣於半空中交閃隱現,迅疾若電,鬥了個難分難解,旗鼓相當,只一遇上,便即發出波波急響,各自爆裂,非將對頭消滅盡淨,絕不停休。霎時間,天上雷鳴,大開大放,四下則是煙嵐洶湧,波詭雲譎,就連日光也受影響,忽明忽滅的閃動不已,時青時淡,光黯有致。
神魔 (38)
青衣婆婆見赤玄彌拂出黑煙抵擋,內中還不時閃動著白光,若隱若現的不知是何物事,心中正奇,暗忖道︰「那白光是……」便在此時,耳中陡地傳來赤玄彌的厲叫聲道︰「老賊婆,今日就讓你瞧瞧冥岳的厲害。」
語畢,赤玄彌口中唸唸有詞,舉掌急揮,如飆狂風,猛地發出一道黃中帶藍的暗赤焰光,電也似地向那黑煙投去。
青衣婆婆瞥眼瞧見赤玄彌掌發黃焰,目射凶光,方自暗叫一聲︰「不好。」雙掌一錯,青氣交回,眼前黑煙奇變頓生,鬼嘯四起,赤玄彌的掌心黃焰才一投入,如火點油,當即引發大蓬冥火,碧陰陰的綠芒閃動,鬼影幢幢,竟爾由黑煙之中冒出無數猙獰可怖,慘淡陰狠的白骨骷髏頭,挾著陰風怒卷,綠火飛漲,個個張開了巨齒,泛出了藍光,化為百十個噬血骷髏頭,四面八方地向青衣婆婆咬來,其勢道之猛惡,非將青衣婆婆寸磔分屍,不會罷休。
青衣婆婆又驚又怒,脫口道︰「百鬼噬心?!」駭急之間,那十數百個骷髏鬼頭已然噬到,只要一被沾上,便如那附骨之蛆,不死不休,更有甚者,還需受那啃咬咀嚼之禍,實是難當,就連死後恐怕也不得安息,十之八九會被赤玄彌收去生魂,馴為鬼奴,從此迷失本性,為人役使,連輪迴都不得入,日日夜夜受那無窮苦楚,助紂為虐,為惡人間。一念及此,青衣婆婆便是滿身冷汗。
然而眼前鬼頭已到,不得不擋,無奈之下,青衣婆婆只有狠心決斷,清喝道︰「無知鬼物,爾等就不怕形神俱滅,身化劫灰嗎?」話頭方落,青衣婆婆十指吞吐,倏展倏縮,快疾無比的連發數十道青氣,指指如劍,芒吐生華,不時還挾帶一條極細的穿形紫電,急射而出,襲向那一個個飛來的猙獰鬼頭。
只聽波波數響,外帶幾聲尖嘯鬼哭,幾個挨得青衣婆婆最近的生魂鬼頭首當其衝,還未能完全衝破青衣婆婆的乙木屏障,已自先遭青衣婆婆的先天指芒擊中,紛紛爆裂,或化白灰,或灑血霧,半黑半紫的玄紅交雜,落了一天穢物,其中肢斷腦飛,骨碎血噴,更是腥臭四溢,中人欲嘔,把好好的一個青靈仙境弄得直如修羅屠場一般,慘不忍睹,四下嚎聲淒厲,哀聲慘烈,更是錐人心房。
青衣婆婆一口氣連發數十道先天精氣摧敵,雖說指芒凌厲,中人立爆,眨眼間便將不少鬼頭生魂擊個粉碎,形神俱滅,然則赤玄彌手下的神魔鬼奴實在太多,一群一群潮水般的湧來,個個如狼似虎,凶毒陰狠,卻也令得青衣婆婆手忙腳亂,疲於奔命,一個不小心,若被這群鬼奴欺近身來,咬上一口,便是無窮之禍,甚者便將萬劫不復,身化劫灰。
因此,青衣婆婆雖然心知這群惡鬼之中,有不少生魂性本純良,原是良家子弟,並非窮凶極惡,大奸大惡之輩,罪不至形神俱滅。只是魂制人手,靈明已失,才會受人所役,為虎作倀,行惡人間。
奈何兩造為敵,她雖然慈心善腸,痛惜這些無辜受害的生魂,不忍相滅,然則情勢如此,卻是不得不為。所謂戰場無父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卻也不得不硬起心腸,施出雷霆手段,將撲來的生魂骷髏,一一誅滅,否則一旦遭生魂附體,淪為鬼奴,自身受苦不說,將來遺禍天下,戕害蒼生,便非她所能逆料的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青衣婆婆雖然不忍,卻也無法,時勢至此,她也無能為力,只有暗中歎息,硬起心腸,全神禦敵。
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青衣婆婆雙掌翻復,開闔吞吐,發出無數道淡青氣芒驟合離散,聚化無方,彷彿便是兩隻自內而外,左右開展的蚌殼青扇,發出團團青氣,將那數不清的生魂惡鬼拒於門外,難以攻入,又像是只振翅鼓翼的彩蝶飛舞,捲起勁風陣陣,激人若飛,將赤玄彌的黑煙生魂,掃得東倒西歪,大有離散之意。
青衣婆婆神功揚威,眼見身前一眾惡鬼相互推擠,風雨飄搖,難以定形,心知若不趁此破局而出,良機稍縱即逝,再要將他們逼開,可就難了。
意念既動,青衣婆婆再不留情,內勁所至,指頭髮光,雙手倏放,迭起驚雷,放出了無數道青光寒絲、雪煉冷鋒,自下而升,碧彩千尋,盤絲結柱,轉成風雷。幾下霹靂連響,青白互卷,更是殺伐之聲大做,彩華亂閃,千萬縷青絲凝化青漩,渦渦渦地隱成龍形,破雲分霧,直上九霄,揚首舞甲,須鱗皆豎,竟與黃木姥姥的雲裡金龍有異曲同工之妙,八九分的肖似,同樣的威力無匹,當者披靡。
尤有甚者,升龍柱中且暗藏玄機,居間千百道指芒交織錯落,迴旋激射,更是曲直如意,排空激盪,或如長虹,劍氣乾坤縱橫,銳烈無匹,彷彿巨斧劈山,神劍穿日,直似要將穹蒼分為兩半,切割萬狀;或如圓弧,八方劍氣圈行流轉,十面回斬,破煙嵐,透雲天,其形彷彿漣漪,電漩星灑,先散後聚,竟爾凝成了一道龍卷氣束,冷灩灩地芒彩流華,青揚天地,轉眼間便將四合雲氣全都吸了進來,如滾雪球,越捲越大,內中青蛇萬道,劍氣嘶嘯。
赤玄彌見青衣婆婆回擊快絕,勢強勁猛,心知此招硬擋不得,麾下神魔更是遇上便滅,方自怒吼一聲,想將生魂鬼頭召回,另行他法殺敵,卻還是慢了一步。
只是眨眼功夫,龍卷氣中青虹交織,芒彩飛流,發出奇強吸力,不一會兒便將赤玄彌發出的黑煙生魂圈困在內,難以脫身。青芒劍氣過處,嚓嚓之聲連響,嗤嗤之聲不絕,氣旋之中,尚有無數奇光流影纏合互絞,乍隱乍現,彷彿若有蝶舞,神妙之極。
轉眼間,赤玄彌黑煙散盡,點滴不存,麾下百餘生魂鬼頭走避不及,受那龍卷氣束捲入,幾聲慘叫,青芒亂斬,如風捲殘雲般,一下子便將眾鬼頭吞亡滅絕,形神俱消。神威到處,劍芒氣束餘勢未已,原式不變,仍是直直地朝著赤玄彌絞擊而至,劍勢竟是未經阻擋而稍弱,凌厲一如初發。
「蝶舞神劍?青漩回流斬?你是苗疆青峒的人?」赤玄彌目睹自己所煉神魔,眨眼間便受青衣婆婆的龍卷劍氣吸入絞殺,消滅盡淨,不禁又驚又怒,氣得七竅生煙,他怎麼也沒想到青衣婆婆人在青靈,竟會精擅南疆絕技,居然能夠運使苗疆『天蠶門』世代相襲、傳苗不傳漢的蝶舞神劍殺敵,且能中化蝶影,盤旋匝飛,威力絕大。
「你倒還有見識,認得出老身的蝶舞神劍,」青衣婆婆冷笑道,「不錯,老身原是青峒苗人,今日便要拿你來祭劍。」說話中,青衣婆婆手下不閒,素手微揚,又是數道蝶影焰光發出,迎風爆裂,蝶影滿天。
神魔 (39)
「放你他媽的狗臭屁。無知苗子,老子今日饒你不得,給我死來。」
赤玄彌連續兩次兵刃法術被破,對青衣婆婆可說已是恨之入骨,不除不快。
面目猙獰,表情忿然,此刻的赤玄彌怒火狂燒,髮鬚皆張,眼見蝶舞神劍氣束捲來,其勢洶洶,凌厲已極,尤其是龍卷之中碧波翻滾,蝶影盤舞,灑落濛濛金沙,映合著四下雲影鏤光,晶瑩透日,更是湛然生威,劍氣矯矢,無堅不摧。任何物事掉落其中,兩三下便被絞個細碎,化為 粉。
赤玄彌自恃魔法高強,雖在盛怒,心中已有計較,蝶舞神劍殺至,不特不閃不避,居然還反其道而行,肉身相迎,暴喝聲道︰「這把破籐杖還你。」右手力擲,青籐杖外緊裹數層血污,驟化一溜暗赤光華,投向青衣婆婆襲來的龍卷氣中。
青衣婆婆見那光華暗赤,知道其中必然有詐,青籐杖落入敵手忒久,此時忽然擲回,想來必定早受侵蝕,靈氣散盡,不能再用,當下只有忍痛催運蝶舞神劍將之絞滅,化為飛屑,心底更是將赤玄彌痛恨到了極點。但見她沉聲急喝,手指揮處,一道青光迸射乍吐,電也似地竄入龍卷氣中。
頓時間,青光到處,龍卷氣中轟雷沉鬱,隱然鳴嘯,幾個霹靂響過,內裡更是光華閃動,蝶影盤舞,迸發千百道虹芒,十數丈青霞,暴湧迭起,交回穿行,有若龍騰,忽青忽白的兩色交掩,乍明乍暗,更是光黯紛然,玄晦有致。
而蝶舞神劍劍勢乍轉,龍卷氣旋亦隨勢擴大不少,一時間,彩華晶晶,冷氣森森,威力驟增逾倍,驚漩掀潮,清波流滾,聲勢更是漲湧不絕,雷響轟轟。
面對青衣婆婆如此威勢,赤玄彌不但渾無懼色,嘴角更是微微掛起了一抹冷笑,自語道︰「蝶舞神劍?哼,今兒個就讓你嘗嘗蝶滅神消的滋味。」話猶未已,血杖神劍已自遭遇,兩下交互激盪,變化立生。
赤玄彌見狀,認為機不可失,凶睛一亮,人隨即撲了出去,動作迅如雷霆,稍閃便逝。
另一方面,東方平、凌瓊兩人雙鬥許丹鳳,同樣也是打得激烈異常,乾坤震動。雲海中一波波青氣紅光,如海嘯怒潮般層層向外翻湧,波瀾壯闊,忽紅忽青,映得滿山白雲成了團團朱錦,廣披百丈,赤霞嫣然。
倏銀乍白,凜冽玄森,雲海中許丹鳳的九天寒氣不甘示弱,千萬片薄如羽翼的凝晶冰刃,有若鳳翔振翅,透日急出,風揚起處,雪湧千尋,竟爾匯成了一道雪河,形如飛瀑,開卷般的披展鋪下,寒氣晶凝如柱,隱然結成了一片圓穹也似的冰罩雪幕,中卷薄刃晶刀,當著東方平、凌瓊兩人頂上壓來。
『風起雲揚千丈雪,霰落霜飛百里冰。』
「瓊兒快退,這一招接不得。」東方平乍見許丹鳳狠下殺手,連忙大叫要凌瓊急閃。奈何,東方平雖然急叫出聲,畢竟還是慢了些,此刻的許丹鳳,冰罩已成,九天寒氣,威力展現,隱隱然將凌瓊兩人包在其中。
許丹鳳奇招既出,威力所及,方圓百丈之內的寒冰冷雲全在剎那間聚到了她掌心之中,玄冰如柱,尖銳鋒寒,沛然無盡的九天寒氣驟化雪河奔落,吞卷流噬,直如狂風揚沙,驚潮拍岸,閃動著回空冰刀、飛揚晶刃,崩山陷岳地朝東方平、凌瓊撲至,數十道凝絲銀線虛空乍吐,交錯圈匝。
晶濛濛的冰罩蓋下,凌瓊固然是花容失色,東方平更是心下駭然。
蓋因於他在兩儀祖師門下多年,已得真傳,這九天玄冰功的威力如何他是再清楚不過了。要能習成這招『風起雲揚千丈雪,霰落霜飛百里冰』
,若非有百十年以上的功行,便需得將九天玄冰功練至化境,爐火純青,方可致之。
而許丹鳳既然能使此招,九天玄冰功在她手中自是早臻絕頂,綿綿無盡的九天寒氣沛然迴旋,盤匝糾結,更是結成了千萬根晶柱,挾著排山倒海般的雪浪捲來,其勢道之無量,寒氣之盛,更是具備了雪岳崩落,天地凝冰的大威力。
要破此招,唯有以至陽抵至寒,藉東方平的九陽神功結成真陽靈火,方有破困之望,也才能有一線生機。
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眼前殺機迫在眉睫,再不出手相抗,東方平、凌瓊兩人只有死路一條,永為冰雪所凍,身化肉泥。
急切間,許丹鳳寒冰已到。凌瓊首當其衝,退無可退,心念電轉,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卻是無一可用,情急之下,咬牙道︰「好,我就與你搏上一搏,大不了當場兵解,也要保得平周全。」
素手微揚,此時的凌瓊再無保留,一口氣連發七道神木箭,破雲穿空,分雪激浪,驟然化成七溜晶燦奪目的青束精光,排空激射,迅如雷發地朝那冰罩中心射去,於重重雲濤阻道的峨嵋天域,奮力衝開一條青 ,怒揚急擊,通天直上。
箭頭所指,附在神木箭上的先天乙木精氣更是精芒掩映,碧華森森。
青濛濛的綠影碧光聚合開吐,互為犄角,長虹也似的橫天過日,淡青精氣搖空曳尾,交相掩擊,往前急馳。
但見凌瓊神木箭驟射如虹,天威赫赫,稍差一點的寒冰晶霧,吃那神木箭乙木精氣一沖,幾聲波波爆響,凌瓊的先天乙木真氣發揮無上妙用,如沸湯滾雪,似赤日蒸雲,當即便將先頭攪湧的寒冰雪浪逼開近丈,震個粉碎。
青虹過處,破夾開道,更是激得兩側殘雪紛飛,晶柱碎裂,點滴滴地玉珠迸射,寒光閃映,幻出冰藍青橙, 紫嫣紅的無數異彩,喀啦啦的霜飛雪舞,霰落雹擊,則是化為層層冰絹,片片冷雲,寒裡著凍,雪湧千尋地緊緊裹住凌瓊的七道神木箭,風雪漫天。
凌瓊以七支神木箭孤注一擲,一鼓作氣,奮力破開許丹鳳的先頭寒冰,殺出一條甬道,功效卓著,不禁大喜,信心驟增,暗道︰「好,就看我七箭合一,破你的癸水寒冰。」念動間,凌瓊玉掌連揮,『先天青靈真罡』迭湧驟吐,碧華閃爍,發出層層青氣,增強神木箭的威勢,任憑許丹鳳的九天寒氣如何強勁,凝冰透骨,一時間也未能壓下凌瓊的乙木青氣,兩造各顯神通,鬥得不可開交。
「去,破。」凌瓊嬌吒一聲,美目中靈光微閃,覷準了許丹鳳九天寒氣的弱處,玉手指處,七道神木箭飛雷似的急衝怒揚,爆出點點青光。四下冰霜一遇,抵受不住,遭那青光排空激湧,迴旋急鑽,彷彿冷雪著燈,紛紛退避,居間風霜,白浪裂分,漸漸地掃開了雲霧,清出信道。
頓時間,凌瓊神木箭到處,嘩啦數響,雪河崩落,虹影掣動,碧華森森。雲海間白浪也似的雪影驚濤,受凌瓊神木箭青氣排蕩,紛紛爆裂,白茫茫的波光雲影,激吐急出,碎銀滿天,宛如怒潮入峽,澎湃清昂,大片冷霜晶華,碧空閃落,寒冰灩灩,雪影飄飄,便似當頭下了一陣光雨,鳴珠濺玉,星芒點點,著實的空靈清凝,瑰麗雄奇。
神魔 (40)
這邊廂,凌瓊的神木箭發揮偌大威力,乙木精氣重重疊疊,彷彿春風解凍,急雨打泥,正自回雲掃雪,箭破寒冰,就想一鼓作氣,殺出重圍。
驀地,漫天風雪中流光閃動,一抹彎弧冰輪倏忽乍現,狀若弦月,靈白如水,驟然化成一道長虹鋒芒,迭起急斬,風揚銳嘯。
鋒刃過處,四周寒氣隨勢陡盛,暴增逾倍,冷澈玄冰,像是雪河下凝凍的冰湖,無匹的寒勁,自四面八方撲捲而來,波湧洪流,寒冰凝然,就連空氣也禁受不住,迅速結凍,壓力驟增,彷彿雪峰壓頂,連吸一口氣也不得暢快,憑空激吐數十條雪線,寒絲鑽穿,全向凌瓊身上招呼,直透凌瓊護身的乙木精氣。
凌瓊陡臨狠招,心中雖驚,卻是半步不退,眼見面前冰光晶炫,湛藍吐蕊,大片寒冰雪影火樹銀花般的紛飛錯落,挾著當頭而落的弦月鋒芒,彷彿就是美人 前,青銅鏡裡的細長彎眉、淡淡蛾掃,清凜不冽,卓然煥發,霜寒中更見傲骨,英氣勃勃。
隨手一指,凌瓊指頭髮光,真氣疾吐,立時催動居間一隻神木箭破空相迎,發出隕星般的青蒙光華,碧虹如柱,陡然暴長,撞向那急落斬下的弦月鋒芒。
卻不知這弦月鋒芒非比尋常,乃是兩儀祖師傳下,專破各家護身罡氣,禁術道法的不傳絕藝,喚做『透日神鋒』,江湖上傳言,「透日十三鋒,破岳摧長空」,便是指此。
何況許丹鳳既起殺心,這透日神鋒借由隱於風雪之中的眉月刀摧動,威力更是絕猛。想那眉月刀乃寒鐵精英所煉,本身便滿含金精之氣、冰雪玄英,再加上許丹鳳默運玄功,暗中施法,將五行生剋運使到了極處,竟爾能夠倒反五行,化癸水轉為庚金,凝雲氣以成神鋒,正好借此破消凌瓊東方乙木的護身天罡。
癸水凝金的透日神鋒斬落,凌瓊一時疏忽,竟然未能察覺許丹鳳癸水之變,已然轉形化為庚金,仍是逕自飛出神木箭迎敵,待得發覺不對,急欲收回神木箭,已自不及。
透日神鋒遇上神木箭,正是當頭剋星,再加上兩造發動都快,只一照面,許丹鳳的透日神鋒鋒寒刃冷,凌厲無匹,一縷銀芒微閃,嗤裂數響,便將凌瓊飛來的神木箭居中剖分,切成兩半。
一聲悶響過後,凌瓊的神木箭終究抵不住許丹鳳透日神鋒的庚金威力,遭神鋒透體切分,幾下青光連閃,碧影轉淡,便爾爆裂滅絕,木質碎散,化為縷縷青煙,陣陣碧螢,四下激射。轉瞬間許丹鳳風雪掃來,寒氣回捲,眨眼不見。
凌瓊冷不妨自己苦心凝煉的神木箭只能阻得透日神鋒一阻,隨即便受神鋒刃芒所破,護身青罡大受震盪,不禁又驚又駭。
抬頭仰觀,許丹鳳的透日神鋒其勢未止,鋒芒依舊,長虹也似的銀白刃芒當頭劈來,晶芒璀璨,光華瀲灩,有如波開浪裂,左右披展,後起激潮,雪湧如濤,一層層往前翻捲,宛若鳳揚兩翼,振羽飛撲,片片寒冰勁氣,緊隨著長虹冰潮貼上身來,冷氣集結,直似尖山雪稜,峰下腹上,劈空劃至,其勢之險,無異泰岳壓頂。
凌瓊萬萬沒有想到,許丹鳳的透日神鋒竟有偌大威力,比之移山推岳,毫不遜色。情急之下,神鋒寒氣已然劈落,來勢勁急,欲避無從,只得銀牙暗咬,硬著頭皮,全力承接。
玉掌橫拍,斜裡回掃,凌瓊心知許丹鳳此招透日神鋒勁道太過雄渾,硬拚於己不利,只能旋干轉坤,借力引勁,方有化解之機。因此這橫拍一掌,用得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玉掌方才冒險貼上透日神鋒的鋒緣無刃之處,便即順勢上拂,拈花撥雲,倏然向天托高,吐勁急送。
與其吐勁的同時,凌瓊這次再也不敢大意,人亦隨勢飛起。但見她姿態曼妙,身法翩翩,若驚鴻,似游龍,一襲長袖宮裝衣袂飄飄,風鳴蕭蕭,直似廣寒仙子,嫦娥奔月,朝那雲空高處飛揚奔去。
好一會兒,才見她人影倏然變小,憑虛御風,雲海中一個翻回,幾下起落,險而又險地半接半卸,避開了許丹鳳的透日神鋒,免去殺身之禍。
縱然如此,也已嚇得凌瓊玉面煞白,捏了一身冷汗。
「卸得好。」
雲海深處,許丹鳳聲音低回,若隱若現的藏於風雪之中,身旁煙嵐輕卷,薄霧凝紗,不時的白雲掩映,人影似夢似真,宛若看透了世情的老僧,神色淡然,事不縈懷。
「只是,」談話間,許丹鳳語氣驟冷,「你能擋得住我幾下神鋒呢?
」
另一方面,東方平趁著凌瓊、許丹鳳兩人激鬥正烈,內氣迅速提聚,頭上淡金光華微閃,星華隱隱,真火黃圈,隨身流轉,猶似身套百環,昊芒燭天。
五指虛抓,掌心更是異彩燦爛,精光奪目,彷彿手握寶珠,烈焰上騰,自指縫間冒出大蓬青煙,激射千百道華芒,回光移影,七彩嫣然,宛若五色琉璃,湛然清澈,內裡則是晶陽灼灼,焰華搖動,竟爾自掌心升起了一縷至淨無垢、清揚飛騰的琉璃真火,正自發出粼粼波影,晶燦流輝,真焰微透。
「弦月雙擊!」
弦月雙擊月如鉤,驚翔九天破妖魔。
衣袂飄動,許丹鳳人在風雪之中,出招卻是半點也不留情,透日神鋒弦月如鉤,陡然化成兩隻交剪長虹,左右旋出,分兩邊向凌瓊急速斬來。
月白鋒芒,浮空劈掠,更是激得雪濤奔湧,冰綃織錦,霜帶映地,宛如一片雪緞,峰頭洩色,銀雪皚皚,將聚靈谷整個覆蓋包起,晶寒灩灩,滿地俱是清光。
「欺人太甚。」凌瓊怒氣沖沖,方纔她於千鈞一髮之際,及時應變,方始險而又險地避過許丹鳳的透日神鋒。如今神鋒又至,而且是一發雙擊,顯然許丹鳳是吃定了她,要藉透日神鋒的無匹威力,將她斬於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凌瓊雖然與生俱來便是一副溫柔的好脾氣,然而,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許丹鳳屢屢進逼,招招狠毒,也該是全力反擊,給她點顏色瞧瞧的時候了。
但聽凌瓊怒哼一聲,雙手中擘,將僅餘的六枝神木箭分兩邊射出,玉掌勁氣驟放,發出兩團光球,迅如流星,各自拉起兩道碧瑩長虹,分截許丹鳳的透日神鋒。
「你這是找死。」許丹鳳神情木然,雙目略顯空洞,透日神鋒卻仍是威力依舊,語冷如冰。
「只怕未必。」凌瓊不甘示弱,英氣勃發,神木箭發出的同時,也回了她一句。
「住手。」一旁的東方平,掌心真火既成,瞥眼瞧見兩女惡鬥正酣,忙慌不迭的急喊出聲,掌中真火焰心流動,光影琉璃,燦若晶珠。
「轟!轟!」兩聲怒爆,炸開了滿天雲霧,一片片青濛濛的霞氣,泛潮般地淹沒了許丹鳳左右襲來的兩隻透日神鋒。
原來凌瓊眼睛雪亮,明知許丹鳳的透日神鋒是神木箭的剋星,卻仍飛出神木箭相敵,正是心中早就有了計較。
就在神木箭出手之時,凌瓊已然暗施潛勁,凝於神木箭箭簇之上,迎向飛斬而來的兩隻弦月冰輪。
待得許丹鳳神鋒劈至,凝於神木箭箭尖之上的暗勁驟然爆發,正好將四周散化紛飛的乙木精氣聚團揉合,凝一發出。三枝神木箭不分先後的自行爆裂,正足以引動青潮,發出威力強絕的乙木神雷。
幾下驚聲巨響,凌瓊的乙木神雷爆炸開來,轟隆震殛,猶如天鼓齊鳴,萬炮同發,飛出團團綠勁,星火般的炸裂開來,彼此青氣相通,聲息相近,竟爾匯成波潮,將乙木神雷的威力盡數發揮了出來。
許丹鳳不意凌瓊居然還有如此絕招,兩輪透日神鋒先受神雷接連轟殛,復遭乙木青潮侵蝕吞噬,雖然五行之性,金能克木,然則杯水不能滅輿薪,卻是千古至理。
因此,許丹鳳的透日神鋒縱然強橫,卻是不巧值此乙木神雷發揮至最極處的當兒,一輪猛擊之下,凌瓊的木雷青潮連環發威,頓時讓許丹鳳的透日神鋒相形失色。。
鏗鏘數響,寒光炸裂,許丹鳳的透日神鋒終究還是抵不住凌瓊木雷青潮的連環威力,兩隻透日神鋒受青潮所噬,被殛個粉碎,遍灑無數飛星。
「破得好。」東方平掌懸真火,急急趕來,正好瞧見凌瓊青雷發威,智破許丹鳳兩隻透日神鋒,不禁大聲叫好,出言喝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