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之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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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用巧妙的手法撬開了馬森的門鎖。

我疾步跑到樓下,從花圃中撿起一塊圓石。將它用作手中螺絲刀的代用錘,這是我常幹的一件事,將木門撬掉一小塊,這樣門便能重新關上了。

在至關重要的幾分鐘內,沒有人到走廊來。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工作,一邊吹去手指上沾有的油漆粉和木屑。走進馬森房間,我放下石頭和螺絲刀,一邊低聲哼唱著,一邊開始搜尋。

男人們一點也不聰明。他們過份依賴聰明和體力,而我靠的是狡猾。

我在房間裡翻尋著。看來他蠻愛整潔,所有的物品放的井然有序。沒費多少時間便找到了藏在他潔淨的男用短褲裡的面具,接著我又把房間喬裝了一番,使它看上去像被一陣旋風吹過的樣子。

我研究著這件東西,它是由一種非常堅硬、發黑、密實的木材製成的。表面列有凹紋圖案,有一點兒像部落的印記。這是張長面具,嚴格地講不能說毫無表情,只是無法用適當的語言來描述。顴骨因雕工誇張顯得很高。細長的杏眼在眼角處向上斜吊著,羅馬式的鼻連馬都會黯然失色。

它看起來極具異國風味,線條非常簡潔。

我不是非常喜歡它,可要將它放下還真有些勉強。我疾步走過剛被我弄得亂七八糟的地方,站到了鏡子前面。

我帶上面具。它沒有明顯的掛絆,既無細繩也沒有繩孔,儘管模仿成了人類面孔的模樣。我只是將面具扣到臉上,發現自己的臉部曲線竟與這東西的彎曲度相當吻合,然後它好像輕輕地勾住我,竟然可以不用手扶著。

雙眼透過眼孔閃閃生輝,賦予了它生機。鼻孔呼出的熱氣使淺黑光潤的上嘴唇泛起些許斑紋。潮濕的嘴巴閃爍著一絲光亮。

雕刻而成的顴骨微微閃耀著光澤。

我看見河水被從無窮盡的樹根中分泌出的安寧酸和毒素洩成了黑色。飄零的樹葉浮在水面,遲緩地盤旋著。兩岸的樹彎曲著朝我們哈下了腰,枝端緊密地交織、纏繞著。半淹入水中的樹樁橫臥在前方,擋住了我們的去向。身後的河水潺潺流動,緩和著我們崎嶇的道路。

男人們露出胸脯站在水中,將倒落的樹樁拖向一邊,手操大刀劈砍著那些滋生蔓延的熱帶場物,以便穿越這條寂靜、狹窄、深藏在熱帶叢林中的水路。

「蛇鳥,」有人喊道。這隻鳥帶著驚恐的喧囂從水面飛起,那細長的脖頸,伸展的腦袋,不停撲愣的尾巴。全身呈油晃晃的深綠色,被白色泥點濺得污穢不堪。

我們進入了礁湖。男人們匆忙爬回船艙。這兒有比拉魚。

我們釣著魚休息了一段時間,接著卻無法找到礁湖的正確出口。不過時間不長,水流微弱,緩緩流淌著。

「該死的!」馬森怒吼道。

我轉向他,面具微笑著。他臉色乍白,顴骨上的皮膚毫無血色,以至於憔悴得閃閃發亮。我取下面具。

身上那套乳白色的絲綢睡衣褲,在夜裡跟蹤馬森時已被糟蹋得齷齪不堪,那僅僅是在昨天夜裡。我的時間感好奇怪,現在我覺得自己正處於發情期。

我感到衣料滑溜溜、涼絲絲地緊貼在肌膚上。注意到馬森漸漸恢復了顏色。削瘦的面孔,隱約閃亮的皮膚,下巴的線條強勁有力。雙耳端正,棕色的頭髮毫不講究地向後梳去。

他只手拿著帽子。我注意到那修長、有力的手指。襯衫在領口處敞開著,能看見頸子底部有幾道發黑的傷痕。

我潤了潤嘴唇。

「這是我的房間,」他聲音嘶啞著說。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情,然後牢牢地定在我的臉上。

「馬森,」我柔聲柔氣地叫道,滿臉驚異。

他向後退了一步,抬起一隻手彷彿要擋開我。

我吟吟一笑,解開了夾克的鈕扣。雙乳挺立著,雖不十分大但結實、富有生機,兩朵乳頭向前呶著嘴,微微分開,好像要擁抱什麼似的。

馬森輕輕埋怨著,朝我挪過來。頭腦中一陣嗡嗡聲。我踢掉了已脫落到地的睡衣褲,馬森走近雙臂將我緊緊地摟進懷中。

他的口唇碰到了我的唇舌。我順勢將身體靠了過去。他的喉嚨裡傳來一聲輕微的咕嚕聲。接著他低下頭注視著我的雙眼,雙手趁機溜進了敞開的夾克裡面,便暖暖地貼在了我光滑如緞的肌膚上。

我擠壓著他的腹股溝,察覺到興奮之根已膨脹起來。他輕微地震顫著,吻著我的喉頭。我閃了一下腰,指甲輕輕劃過他褲子的前襟。他喘著粗氣,我解開了腰間的皮帶。

我們滾躺到亂七八糟,扔滿物品的地板上。他舔吮著我的小腹,然後支起身體以便能順利地插入雙腿之間的快樂之源。他那勃起的陽具又大又粗,實在令人爽快。當粗大的陰莖剛一刺進我體內,全身的每一部分立刻沉溺在了無比興奮與歡快的慾海。他就像打開了的香檳嘶嘶作聲地幹著,我極力回應著每一次抽動,使它插得更深些。

他的體重恰到好處,沈實卻沒壓迫感,是一種心醉神迷的力量。

隨後,是一陣強勁有力、急劇的抽動,我那柔軟的陰道口「叭唧,叭唧」

地吐著泡沫,陰道完全沐浴在一片暖烘烘,熔化了的精液中,我倆躺在地上,全身灼熱。

馬森首先恢復了正常。他的男根有一半已從我體內滑脫出來,濕漉漉地平躺著,粘乎乎地緊貼著我的大腿根。

「你到底在搞什麼,西德尼?」他喃喃地問道,滿臉困惑。

我的頭一陣刺痛,就像被針截了似的,實在該死。暴風驟雨般的狂亂已經平息,只剩下亦要裸體的我極欲知道自己怎麼會同他一起躺在地板上。是甘美的施捨,還是瘋了?

他那張醜陋,稍有皺紋的面孔向上仰視著我,想讓我開口說第一句話。探探我的語氣。「我不知道為何會這麼做,」我坦然地說,這是實情。

「你是我認識的女人當中,唯一一個在接吻時會變成青蛙的女人。」他吸了口氣。

「接吻?你就是這麼稱呼剛才所做的一切?」我差點給氣瘋了。

「那就叫干吧。」他坐起身。「你這個淫娃。」他把衣服拉到一起,看都沒看我。

「我醒來後,」我靈機一動,首先搶佔了上風,「聽見從你房間傳來沉悶而低的聲音。當然,或許那是手淫發出的聲音,也可能是你們那裡的宗教儀式,所以我並沒有考慮到要衝出去細察。後來我打開房門看見你的房門是敞開的。這傢伙正在搗毀屋裡的一切。當他瞥見我便一個縱身躍過陽台。順手拋下了這個小小的東西。」

「你看見他?什麼模樣?」

「一付皮包骨頭。」我說,「很年輕,歪鼻樑,襯衣上滿是鸚鵡。我沒有輕舉妄動。」

出現了一陣尷尬的冷場。我是指,這傢伙無言以對,他清楚我在撒謊,因為這正是他曾對我講過的謊話,現在全部奉還。

他強行克制著。「同一個傢伙幹的,」他自言自語。

「你對我說過他不會再來了,」我睜大眼睛,故作愚笨地說。

「我想他是不會來了,」他憤憤不已。還有一點我極欲知道,假如這是起性暴力事件,他的動機或者說心理狀況如何。無論怎樣,我都自覺技高一籌。

「你最好向管理人員報告這一切,」我鄭重其事地說。房裡確實被翻得一團糟。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必須查核一下有沒有丟東西。不過,正如我曾告訴過你的那樣,我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當他一個縱躍逃離陽台時,似乎沒有拿什麼東西。除非像紙或錢之類的小物品。他丟下了這個面具。」

「面具,」馬森表情奇特地說。

我打了呵欠。「我並不認為你是個易受騙的人,」我說。

「難道你的看法已變了?」

「這是市集出售的玩意。為了吸引遊客。買這種東西倒和你的年齡與攝影師的職業挺相稱的。這東西可能是香港制的。」

「快走吧,青蛙。只會帶給我壞運氣。」

「不錯的主意,」我態度悅人,隨它去吧。

當天下午我們全都匯聚在了機場附近,瑪莎宮殿般的酒店裡飲酒餞行。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享受冷氣的舒適、安逸。次日黎明便要出發了。

瑪莎把我拽到一邊,羅瑞注視著我倆。我霎了霎眼。西德尼,我告訴自己,你有些暈頭轉向了。確實如此。

「聽說你頭部受了傷,」她說,她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曲線流暢的肌膚從遠處看非常高貴,近看也不太糟。我估計羅瑞沒必要閉上眼睛或採取別的措施。

「有個小偷闖進我房裡。不過現在身體好多了。」

「你仍然可以提出不幹。」

「你可以不許我隨行,」我彬彬有禮地說,「但假如我能勝任,我便會改變立場。」

她看起來有些紛亂。「如果出了事怎麼辦?」她聯想著。「我們可能要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探尋,只能吃到一點點食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比我約小十五歲。請注意,看上去她猶如龜般強韌。

我聳聳肩膀。「可能我不會喜歡這種條件,但絕不會亂髮牢騷。因為來這兒是我自己,也可以說是主編的過失,我無話可說。」

「那裡有咬人蟻、胡蜂、大黃蜂。」

我開心地笑起來。「那些正適合我。依阿馬森看,他早就認為我該是只青蛙。」

「蛇對你來說也挺不錯嗎?可不能有歇斯底里的女人與我們同行。」

「世上能憑說話刺傷我的蛇還不存在。」我反擊地說。「我會處處顯愛心。甚至為它們打開房門,讓出汽車裡的座位。」為什麼我要說這些?他們想嚇我。

瑪莎勉強地露齒一笑。「這恰好與我良好的建議相背逆。」她說。「看來我要一位作家隨行的決定糟透了。不過卡爾十分出色。我們有過一些合作。」

她把頭歪向一側,雙眼瞪著我,等待反應。

我同樣以目視之。「我能寫他會寫,」我坦然地說道。「那麼多男人隨行一定能提供充分的需要。」在說最後一句話時,我猶豫了片刻。

她琢磨著我的話。我已承受了這個組織中尊卑次序的現實,她是老闆,存心要每個人清楚這一點。

我神態自若地度過了這個表面看似歡樂場面的餘時,儘管發現自己一直在注視那個亡夫的女兒。

她叫卡拉。我發現她實際上是特納與前妻所生之女。準確地說,卡拉應當是特納的繼女。她的母親,特納的前妻病故後,他依然是這位年輕女孩的監護人。後來他又同瑪莎結了婚,她漸漸喜歡上這個女孩。當特納病逝後,瑪莎繼續擔任了她的監護人,不過這似乎是一種心甘情願的繼承,對卡拉而言,儘管還年輕,也到了可以獨立支配財產的年齡。但她們依舊選擇了生活在一起。

她和她的繼母在各方面都迥然不同。從外形上看,她有一頭烏黑的秀髮,而瑪莎卻是耀眼的金髮,凝乳般白嫩的柔肌,一雙漆黑夢幻般的大眼睛。她性格恬靜,說話柔聲細語,甚至有點害羞。她的微笑非常優雅卻難得見。瑪莎的隨從和男助手都是肌肉發達的人,傑克就是她的貼身保鏢。

但我在她眼中看到了那種神情,他們經常表現得很注意羅瑞。當我想要一個男人時,便會準確地表現出來,我會 起雙眼,腦中閃現著淫亂的念頭。卡拉卻不像那樣,她的雙眼變得大而困惑。但是我們擁有同樣本質的感覺,即使表現形式大不相同,男人令我們渾身灼熱。這種體味,過後不會再使我們親蜜,純粹的肉體交合才是我們的目的,只有將那些瑣碎的細節串聯一起,才會變得非常舒適。

分手後大伙各自早早休息了。黎明前,我們將攜帶好自己的物品,在碼頭集合然後上船。共有兩條能夠在任何狹窄的航道上行駛的小船。

在此次表面很簡單的探險背後,我還沒有產生將有怪異事情發生的預感。

只有上帝知道官僚作風有多複雜。瑪莎一定要為我們的出發做些安排,從伊巴姆到美國的環境地理;從芬那到印第安舊址;從亞馬遜河的拓展區域到最近成立的使亞馬遜河合法化的援助小組。

所有的一切只為看看鸚鵡。呸!

當馬森敲我房門時,我還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醒來羅,」他叫喊道。「再遲就來不及趕到河邊了。」

我低哼了一聲,翻了個身,覺得還沒睡夠,馬森走進來按亮臥室的燈。

「混帳東西,」我怒吼著。

他咧嘴一笑。「我就這樣,」他興高采烈、容光煥發的說。

我迅速沖了個澡,換好衣服。內心深處很清楚這其實是個相當糟的點子,我是在騙自己上路。當馬森端著咖啡和油煎圈餅,像個醜八怪再次出現在房裡時,我的私人物品已全部裝好,安排妥當。

「我早餐要吃新月形麵包,而不是兒童食品。」我毫無禮貌地說著。

他一口一個油煎餅。「你可以蘸些甜醬來吃,」他提議。我露出牙齒衝他咆哮著。「她還會笑呢,」他高興地說道。

我的陰部靜靜地躺著,腹部裡似有一隻熱熱的蛞蝓。一想到曾和這男人發生過性交,就有些侷促不安。究竟怎麼了?這令我想傷害他,我不想讓他偷走喜歡他的念頭。

我們一同搭乘計裎車來到碼頭。只有我們倆人住在這間酒店。其餘的人和瑪莎一起住在她那五星級的酒店裡,除了廚子兼司機是本地人。

船小得驚人,依我看大約只有三十英尺長。前面一艘載著瑪莎,她的繼女卡拉,私人保鏢傑克,羅瑞和科林,研究場物和動物的男人。我們這條船上,有廚子兼舵手佩伯,一個委內瑞拉人,另外有我和那個攝影師,馬森。再就是瑪莎的秘書,瑪格麗特。

拂曉前我們的船駛離了碼頭。天空突然泛起金紫色。幾片柳絮狀雲浮在空中。河面寬闊,除了前面那條船駛過,揚起的層層漣漪,一切都風平浪靜。

「托妮娜,」佩伯突然地說道。

「泥鰍,」瑪格麗特說。

我緊緊注視著一切。河中的泥鰍跟隨我們翻著觔斗。從前面那條船中傳來陣陣喧鬧和嬉笑聲,過了一會兒,泥鰍落在了後面。

天氣漸漸變得炎熱起來。兩岸到處是懸垂著蔓籐場物的高聳樹木。水花泛著刺眼的白光濺落到河堤上。叢林本身卻顯得黑黝黝的,不討人喜歡。幾隻長有白色羽翅的小鳥撲閃著雙翼輕盈地在水面上飛翔。還有幾隻雙腿細長,非常大的傢伙,我猜可能是屬於蒼鷺和白鷺之類的。突然河面上飛過兩隻綠、白色相間的鳥兒。

「鸚鵡,」我大聲呼喊著。

「這是金剛鸚鵡,」佩伯對我霎眼示意道。他長著一嘴參差不齊,發黑的牙齒。

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努力工作,而不是一味受他人影響。

馬森拍著照片,瑪格麗特檢查著我們船上的貯存品,我仰臥著睡著了。佩伯駕駛著船,過了一會兒,馬森替換了他。

我們吃過在酒店預備的罐頭食品,繼續前進。河流一直向前,綿延伸展。

鳥兒越來越多,樹林也越來越茂密。我們加快船速,疾速行駛著。

真是個度假的有趣辦法,我迷迷糊糊地想,你大可以認為我們正駛向某地。

河水呈現出一種極罕見的顏色,一部分深褐色,一部分暗黑色。佩伯鮮釋道。「這是內革羅河與亞馬遜河的交界,河水在此匯合。卻不似男人同妻子那般混為一體。哈?」他咧嘴一笑,很明顯地開了個玩笑。我回以露齒一笑。意識到船上畢竟還有位博學者,就在我們這二條船上。

我們終於駛離這條巨大的航路,進入一條較小的河流,兩岸由樹叢築成的綠色長牆離我們那麼近,樹枝垂落到水中,令航行越來越困難,因為有許多零亂四散的水生場物覆蓋河流的礁石上。有一些就像給岩石戴上了假髮,其餘的我看大概能隱藏住所有背著吹槍的印第安人部落。或許我就是想像力太豐富了。

我們臨時停止前行,紮了個營帳。看來女人要在甲板上睡覺了,照這樣的情形,男人只能睡在岸邊的花崗岩、鵝卵石上。瑪莎堂而皇之地同羅瑞乘著橡皮艇一起離開,說是去仔細探測一番。他倆用手著船,以便在看見野生動物前不會把它們驚走。

蹼游。對了,真是個好名詞。我不得不欽佩瑪莎。我希望看在羅瑞的份上,她應在橡皮艇上備置一頂蚊帳。我不願意羅瑞在履行職責時,屁股被蚊蟲叮得到處是疙瘩。

我們都帶了吊床。你寧願睡在吊床上而不願隨他們到岸邊裹床毛毯,因為感覺並不太糟。

白天太熱了。夜晚卻很涼爽,尤其在黎明前。我睡得很不好,經常沉入栩栩如生卻又令人不快的夢鄉,突然驚醒。

河水拍打著岸堤發出汨汨作響聲,男人在岸邊燃起了一堆篝火,佩勃說這是用來嚇美洲虎的。

炙然的天空升起漫天朝霞,曙光降臨了,灼熱的空氣炙得臉直髮燙。

兩天來什麼事也沒發生。我看見了更多的淡水泥鰍,一隻龜,幾條鱷魚,呈現鮮紅色的蝴蝶蘭,金剛鸚鵡,鸚鵡、蒼鷺、魚狗、蝙蝠,一次還看到看上去極像糟糕透頂玩具的水鳥。佩伯晚餐熟煮的米飯和肉一點都不好吃,早餐吃剩的滾燙的烙餅,到了中午也能涼著吃。味道不錯。馬森又拍下些相片。瑪格麗特清點著船艙裡的貯存物,做著記錄。瑪沙變得明顯興奮起來,她每天照例帶著羅瑞離去,讓他盡職盡責。沒有一個人對這些加以評論。

飛蟲總是從背後不時地暗傷我們,將一種過剩的毒液刺入我們無助的身體。

到了第四天,船駛進一條我不知其名,在一條綠色信道掩蔽下的小河流。

瑪莎說︰「該是告訴西德尼我們去往何處的時候了。」

我們早早地紮寨露營。佩怕在一邊垂釣,竟然輕鬆地從水裡拽出一些約有一英尺多長的大傢伙來。它們又大又長的身體,猶如西餐用的大盤,小頭上長有紅眼圈的眼睛。對我們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尖叫聲,不停拍打著尾巴,直到被一把大刀重擊後才停止。魚會叫倒是添了種新經歷。在它們死後,佩伯為馬森掰開了魚的嘴,好讓他拍下它們的標本照。

「這些是什麼?」我不經意地問道。那些牙齒又大又平令人歎為觀止,還有極鋒利的錐形牙尖。佩伯合上魚嘴,將魚唇向後翻去,我看見上、下兩排牙齒吻合得如此緊密,簡直天衣無縫。

「牙科醫生,」我讚賞地說。「你永遠都不會清楚一個孩子戴上牙套的滋味。」

「這是比拉魚,」佩伯邊說邊咧嘴笑著。

我有點 心。「不對,」我嗓音沙啞地說。「它們只有一丁點兒大。我看過那部電影。是有關小魚的,不是這些鯊。」

馬森得意地傻笑著,我盯住他。「看來你同意我的說法,牛仔,你沒必要再找別人幫忙了,」我非常熱心地說道。

「你不要害怕,」他說,「它們會自動從你身邊游開的。只有血才會招引它們,女士,何況你的靜脈中含有毒液。」

「佩伯,」我叫道。

「嗯,西德尼。」

「你要烹煮這些玩意嗎?」

「如果它還活著,我便煮了它。」

「就像折磨外國人那樣?」

他不禁咯咯大笑起來。「我把這些外國人削成碎片,對你來說口味一定不好,西德尼。」

「說得沒錯,」我贊同道。

比拉魚做的非常好吃,我享受到了一種原始的滿足感,最終體會到那些食人族為何要吃掉自己的敵人。他們要吃掉所有敵人的靈魂不再不可思議,就像人類歷史上所有的謊言已令我們佩服了一樣。這便是道地的復仇,越使對手恐慌,滿足感就越大。

我們在這兒體會最終的勝利者和失敗者的處境,獲勝者可以任意地吃,失敗者卻要被吃掉。你不能再徹底輸掉,否則過去的敵人便會將你燔炙著吃了。

那些比拉魚的嘴唇味道不錯,更重要的是不能給這些要吃我的該死傢伙提供半點機會。此刻,我要先制住它們。

我抬起頭,遇到了馬森的眼神。我看他完全明白,並被我奇特的想法逗樂了。但接著瑪莎正式宣佈,該是讓西德尼知道這項秘密的時候了。

「那麼,我們正駛往哪裡?」我用一種懶散的聲音問道。雙眼輕掃過四周,觀察著他人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駭。他們全都知道真相,包括佩勃。看來這兒只有呆若木雞的西德尼還蒙在鼓裡。

「你知道卡爾清楚這一切,」瑪莎說。她身著一件時髦、典雅,剪裁得適合探險的遠征外套,褲子緊緊塞進了穿著特輕長靴的厚襪子裡。在這兒你必須時刻提防那些蚊蟲。她的秀髮紮著一條綢巾,束在腦後,是一種色彩斑欄的顏色。那張倔強、被太陽曬成深褐色的面孔和雪白的牙齒,所賦予她的是一付令人印象深刻、漂亮的外表。

而我渾身軟弱無力、粘乎乎的,挨盡了蚊蟲的叮咬,儘管用了大量驅蟲劑。

我們全都聚集到岸邊一張匆匆搭起來的防雨布下就餐,以防從樹叢中爬出來的蛇襲擊我們。正是這些瑣碎的細節,使得這兒的宿營顯得如此有趣。羅瑞和科林已睡到各自的吊床裡,抽著小雪茄輕輕搖晃著。佩伯正往煙斗裡填著煙絲。馬森坐在瑪格麗特身旁,他似乎很喜歡她,這個可憐的女人。卡拉只是坐在火堆邊歇息,一邊注視著羅瑞。

我保持了沉默。

「這不只是個假期,」瑪莎說。羅瑞遞給她一支雪茄煙,她接了過來。他從吊床上彎下身體,為她點燃了煙。我看見他的腦袋幾乎沒動,一直注視著卡拉那張憂鬱的面孔。

原來他知道一切,哼。不過,那也可以理解。這肯定是他遭遇到女人的本能反應。

由於結識了一位女貪慾者,從而破壞了一個男人的靈魂,這是我的看法。

千萬別洩露,那是秘密。

「羅瑞和科林到這裡,」瑪莎繼纘道,「主要目的並不是博覽。」

她靜默了一會兒。「難道他們來這兒是為了銷售百科全書或別的什麼?」

我疑問道。

「我們是考古學家。」羅瑞說。

「考察被諾曼地人征服以前的新大陸,」科林說。

我想起了那個面具。「你們想得到印第安人的加工品,那可以在市場裡買到,」我平緩地說。

「那並非我們的目的,」瑪莎說。「我們要找尋一個地方。」

突然河對岸傳來陣陣噗噗聲,一種低沉的不連續爆發聲又輕聲回應著,總共響了三次。

「美洲虎,」佩伯說。他往篝火堆裡投進了更多的柴枝,然後靠著手中的大刀柄歇息著。

空氣悶熱而潮濕,還夾雜著場物腐爛後的混合肥料味。

「是一個有特別意義的地方嗎?」我詢問道。

「維卡巴姆芭,」卡拉突然冒出一句,接著出現了片刻充滿敬畏的沉寂,彷彿她說了什麼可怕的事。

他們簡直瘋了,我想,脊樑骨嗖嗖生涼。可恨自己正同一群走火入魔的傢伙待在熱帶叢林中。

「最後一座印加族城市,」羅瑞說,他的臉孔被佩伯身邊的篝火照得閃閃發光。雙眼像兩個黑窩,嘴巴像個空洞。這使我再次想起了那個面具,一件死人的遺物。也許就是如此。

「考古學家是無法找到它的,」瑪莎說,她的聲音冷漠而平緩。自從印加人被西班牙征服後,他們便迅速在安迪斯山脈東部整編成軍,然後轉移潛伏進叢林區,在他們最後的君主,圖帕克.阿曼諾的率領之下他們仍然擁有大量的黃金、珠寶。當然,西班牙人已銷熔了他們擁有的絕大多數黃金。

「你覺得你們能找到它,」我盡量不動聲色的說。不想讓他們聽出我覺得他們瘋了的音調。

「卡爾得到了這張地圖。」

我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夠了,」我大聲吼道。「熱帶叢林區的古老城堡。隱藏的金銀珠寶,地圖。倒底誰想弄到這些錢?誰在耍欺騙手段。」

瑪莎哈哈大笑。「那是種極正確的看法,西德尼。在此我鄭重其事地回答你的問題,沒有任何人在耍手段。特納集團公司將以信譽擔保,所有的發現對於真正的擁有者來說都具有合法的權利,無論最終的發現者是哪個國家的。我們期待設立一次遊歷中的博覽會,無論以何種方式,只要時機成熟便可。我對博物館、歷史、藝術都感興趣,親愛的。我擁有曾經想要或需要的所有金錢。

簡直妙極了。「那麼這兩個人呢?」我極不愉快地說。「你寵愛的考古學家,他們能幹什麼?」

「這是他們的職業。猶如發掘杜唐卡門的墳墓,將成為全世界的新聞。」

「新聞,」我說。

「沒錯,西德尼。正是新聞,那本是卡爾的工作,他是有主見的見證人,也是主要替我們封鎖新聞的人。如今你成了我們不承擔義務的見證人。一旦夢想成真,你就可以獨家報導整件事情的經過。」

頃刻間我同情起卡爾。假如他真的相信這些無稽之談,那麼我的取而代之肯定會讓他中風。

「這張地圖,」我說。「怎麼會有一張地圖呢?瑪莎,你並不蠢。有這張圖的人自己就會去探寶。假如你買到這樣一件東西,一定是上當受騙了。」

「這份地圖從未使用過。我花了幾英磅買下它。作為一件人工製品,價錢是值得的,儘管我們無法弄懂含義。」

「這便是那張地圖,」馬森說著拿出了那張面具。

我的目光從馬森掃到瑪莎身上,然後又掃了回來。「他們如何鑒定此物?

」我詢問道,顯然是說科林和羅瑞。

科林說︰「它看起來完整。當然我們還無法正確推斷它的年代。它並非作為一件古董被買來的,儘管這有點駭人聽聞。它是被當作地圖買來的,由此我們可能會得到一絲線索。」

我拿起面具,再次感覺到它那溫暖、堅硬的木質。火光在它後面搖曳不定,透過鼻子、眼睛和嘴巴的洞孔照射出來。對於我曾見過的羅瑞的面孔,真是具有絕對的反差。它只是財富的象徵,我尋思著。一筆特殊的財富,這東西似乎能改變表情。

「我在你房間看到過這樣東西,就是發現闖入者的那天。」我對馬森說。

「我一直替瑪莎保管著。是卡爾找到它並告訴了我,我同瑪莎並不太熟悉。過去只為她做過一次事,是我將卡爾介紹給瑪莎的,正是那次會面醞釀了此次探險。」

我的第一個念頭這顯然是個謊言。卡爾真正目的只為獲取所有的一切。然後他便能寫一篇足以傲人獨家報導。假如他早發現了這個面具,並同瑪莎玩著遊戲,那就說明根本不存在任何傳說。想憑借一個贗品同人結交終就不會有好下場。

「那個私闖者,」瑪莎說。「真叫人擔心。我們對這兒所有的秘密都守口如瓶,假如我們告訴了那些地方政府真正從事的工作,那就得不到許可證了,同時還會發現捲進了競爭之中。」

「一個決策委員會的競爭,」我喃喃低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瑪莎說。

馬森插話進來。「這個私闖者只是有巧遇奇緣的運氣,瑪莎。這我可以確信。」

當然羅,馬森清楚我在說謊,因為根本沒有什麼私闖者,我只不過再次運用了他自己虛假的描述。有趣的是,雖然他知道是我潛入房間裡翻得亂七八槽,可是他面對我時仍然沒想過是否值得他這樣去做。看來要證明他知道我在說謊,可能只有逼他承認,我看見他從那個矮子手裡買面具的事實了。

瑪莎知道面具來自何處嗎?我決定問問︰「這面具從哪兒買來的?」我詭譎地問。

「是卡爾找尋到的。」馬森答道。

「你們得到它已很長時間了?」我問瑪莎。

「時間不長。」

「假如你認為這是張地圖,那麼沒有弄清含義前怎能出發呢?」

瑪莎傾身向前。我嗅到她身上那股雪茄煙的刺激、辛辣味,她的雙目閃爍著燦爛的光芒。「假如這件事很簡單,誰還會做呢?」她尖聲說道。「我們一致認為必須先找到發現面具的正確地點。那是一座山,一座特殊的山,從這兒出發位於安第斯山脈的東側,叢林地帶的中部。除了居住在那裡的印第安人,幾乎沒有人能看見它。我們就帶著這個面具去那裡,然後才可能瞭解它約含義。」

看看它告訴我們些什麼。可愛的上帝,多麼厚顏無恥的理由,這些入全都瘋了。

隨它去吧,該是就寢的時候了。即便我能安然入睡,可是在道晚安前還有些事要做。

「馬森,」我低聲叫道,其餘的人正朝各自的吊床走去。

「什麼,夥伴?」

「到叢林裡散散步。快點。」

我們從火光處漫步而去,盲目地選了條近路進入混雜著樹木、幼苗蔓籐場物以及懸垂著水果的樹林裡。在這片樹蔭的遮蓋下,此處只能得到極少的陽光照射,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陽光又能十分輕易地透射進來。

我們發現有條蛇纏繞在樹幹上,馬上熄滅了手電筒。「乾脆直說了,親愛的,」我說。

「我猜你又在打我褲襠裡的主意了。」

我才不拐彎抹角地說話。「在此次旅行中,你是否同其他人一樣充當了一塊點心?」我問道。「當然佩伯除外,」我糾正著剛才的說法,「誰在操縱這一切?主要是出於理性?還是為了錢?」

「我並不認為自己是塊點心,不。」

「那就是你和卡爾在欺騙這位老女人。」我的聲音顯得極粗暴。但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因為我們離其他人並不是很遠。

「她並不老,你可以去問問羅瑞。」

我輕輕地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在我來此地之前,竟無法同卡爾談上一句該死的話。他的下頷被金屬線固定著,渾身上下捆滿了繃帶,活像具木乃伊。

我完全是兩眼漆黑介入此事的。所以這個面具究竟是哪兒來的?」接下來一陣長時間的緘默無言。「我根本不信這是張藏寶圖,」我說。

「你如何解釋羅瑞和科林這兩個人?」

「是瑪莎出錢僱傭了他倆。他們仔細考慮了一塊難以進入的地域,也許那就是傳說中黃金國的入口。假如那不是進口,他們會有麻煩嗎?看來他們的情況不會太糟。你的疑心病太重了,」他說。他的氣息撩動著我的秀髮,有些遙遠的聲音開始響起,哦、噢、哦、啊,由遠至近又遠去,一遍又一遍。

「我是個新聞記者。」

「卡爾也是。」

「不。他是位作家,一個冒險者,一個喜歡虛構政事的作家,而我只是名僱員。」

「僱員之一,」他說道,真是寸步不讓。

我同他站得很近,幾乎靠在他身體上,叢林實在可怕,使我有些膽戰心驚。「是你買了這個面具?」我問道。「還是卡爾?」

「是卡爾打聽到它的下落。我認為它肯定有非常悠久的歷史。真的,好似青蛙公主。我的確相信它是件真正的印加製品,大約造於印加帝國的前期。我認為它的有關傳說是有可能性的,它包容著他們藏寶地點的線索,一個僅有他們自己才能弄懂的線索,一個有利於他們的人民和後裔的線索。我並不認為我們能解開這個謎,但這決不像你所指的那樣這是個騙局。」

「好像有東西過來,」我提高的嗓門近似於一種充滿恐懼的尖叫聲。

他用雙臂環抱住我,顯然也聽到聲響了。我扭過臉來想看看究竟是什麼,馬森的手臂防護般地橫在我胸部。

我們站靠的那棵樹形似拱狀,龐大而特別的輔根支撐著主樹幹。這兒的土質適合生長淺根場物,因而樹木常常長出這些特殊的氣根。我們閃避到後面的一棵樹旁,不聲不響地躲進陰影裡。

我看見搖曳閃動的手電筒光,這才心神輕鬆下來,正想大聲出口氣,不料卻被馬森緊緊按住了。「噓,輕一點,」他在我耳邊悄聲說道。如此我只好繼續默不作聲。

不一會出現了兩個人影。起初的燈光很難辨清他倆,其中一人拎著盞燃燒著煤油的提燈。在擰滅手電筒之後,他們便用這盞燈照明,接著其中一人向地上鋪著什麼東西。

他們把燈放下,盤坐在剛鋪的防水布上。我試圖稍作反抗地動一動,卻被馬森緊緊地纏住,強迫我保持安靜。

我只好靜止不動。傳來衣服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喃喃低語聲。我看到那修長、蒼白的下肢緩緩移近那盞火光熾熱的油燈。要干涉已來不及了,馬森妨礙了我所有的行動。

我看見雙唇慢慢擦過小腹和大腿。雙腿朝兩側分開,擺出歡迎的姿勢,那男人的頭就擱在腿中間。我看見一個向上挺舉的腰肢,豐滿凸起的臀部,以銷魂蝕骨般的依戀不捨愛撫著,親吻著,舔吮著。一隻乳房好似熟透的果子在兩個身體間揉壓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喘息聲在夜晚聽起來是如此的清亮。

油燈投下了奇特的陰影。鋸齒狀的樹葉經歷暴風雨的襲擊後全部撕扯開了,經燈光照投射的暗影,落在那兩具纏繞、交織在一起,蠕動著的身體上面,形成了游動的雲霧狀。充滿激情的喃喃低語潺潺流淌著,好似歐洲夜鶯的鳴聲。喘息伴著短暫、輕微的喉聲,接著又傳出好似犯罪般輕微、低柔的啜泣聲,然後是性交過後愉悅、舒坦的滿足聲音。

馬森將我一直緊緊摟在他緊繃的身體上。我能感覺到那緊挨著我勃起的性器。熱乎乎的汗液在雙乳間流動著。他的鼻息撲到了我肌膚上。我感到倆人的心都在撲通、撲通直跳。

在我們前面那兩位全裸的人彼此面對面跪著,當那個男人弓身親吻情人仰起的面孔時,身體竟呈一條曲線。他小心地吻著,嘴唇輕擦過她的雙頰、下頷,跳過了她的嘴唇。

他倆呢喃低語了一會兒,接著便穿上了衣服。那男人撿起防水布,仔細地抖了抖,折疊好,便牽著那個女孩的手朝營地走回去。

我禁不住全身打起哆嗦,馬森將我僵硬的身體撥過來,緊擁入懷中,一隻手 在我後脖的領口下。我的頭髮總是亂糟糟的,大部分時候都塞在帽子裡面。

他的手指愛撫著敏感的頸項,雙唇貼在了我的臉頰上。

「你是怎麼想,西德尼?」每一個字眼的吐出都使得他靠在我肌膚上的雙唇發出了乾燥的沙沙聲。

「你是個有窺淫狂症的雜種。」我的聲音也顫抖著。「你這個性變態。你,你是偷窺狂馬森。」

他的身體因無聲的乾笑抖動著,根本沒有要鬆開我的舉動。另只手迅速淺觸我的臀部。「難道這還不能令你說真話嗎?西德尼,坦誠一些。你不就是有點淫蕩嗎?」

我極力想掙脫出來卻無計可施。我倆的鼻子撞在了一起。「你是個攝影師。你真不該背著個尼康相機沿途拍攝,這太糟糕了,你參與勒索了嗎?」

他開始對我採取新的手段,雙手掐進我的上臂。現在他真的發怒了。「看,」他噓聲道。

我放眼望去,重重黑暗,極恐怖地陷入了令人頭暈目眩的漆黑之中。那迅速堆積的黑暗似乎要將我吞噬,吸進它的最深處。

我盡量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現在再看。」他擰亮手電筒。只見有成千個紅寶石色小點正瞪視著。隨即又消逝了。

馬森關閉手電筒。「每樣東西都在監視著,一切,」他說話的氣息噴進我的發中。「這就是遊戲的名字。羅瑞把你也給幹了馮?」

我又對抗地掙動了一下。一陣麻痺使我動彈不得,看來我是無法從這個該死的男人手中獲釋了。熱帶叢林嚇壞了我,落入這種原始的地方,真要把我嚇死了。

「那個男人正對我們的女贊助人耍陰謀。現在很清楚,他就像添份小菜似的幹了她的女兒。那就是真實,僱員,該清醒了。」

「卡拉並非瑪莎的親生女兒,」我反駁道。「她們根本不存在任何血緣關係。」

「假如你認為那是關鍵,那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笨。」

我逐漸恢復了理智。拋卻那種心智失去平衡的意志上的麻木。猛地甩開馬森的控制,潛入黑暗中正視著他。當我開口說話時,聲音平靜,抑揚頓挫。「你錯了,攝影師。羅瑞同瑪莎在一起,是因為她要求這樣的,否則他便不能同行。她也許是位極佳的性伴。假如他為了找樂子和卡拉在一起,那應由他本人負責,不相干的事。至於我本人,作為性夥伴的男人在遇到我之前不一定非得獨身。我喜歡一個男人懸垂著碩大的陽物,憑藉健壯的體魄和智能對自身的成套設備運用自如,其餘的一概不管。你看我對你瞭解過嗎?我利用男人僅僅出於牲欲。當我想交朋友時,我會去找人。朋友和性伴不一定要一致,正如男人這個字不見得總指『人』,你必須明白,不僅僅是『人』。」我吐出最後一個字。

在這些言辭的猛烈攻擊下,馬森寬容得令人驚訝。「無足輕重的傢伙。非常好,你還不是我想得那麼無知。所以當羅瑞勾勾手指頭,你就會將自己作為他的填充物填補進去。」

「你就無法辦到,不是嗎?你這該死的自誇自大的傢伙。性交對我來說就像食慾,我比較喜歡美味的食物。羅瑞無論從外貌還是動作都那麼可愛、熟練。其餘便什麼也不存在。什麼事都沒有過。」

他溫柔地大笑著。「趕快,蛙女,」他說,「我們回營地吧。」

我轉過身,想跨到他前面,主張獨立的小姐,保持那該死的距離吧,卻不料頭向前先撞上了一棵突兀的樹根。嘶嘶的噓痛聲禁不住撲口而出,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著,竟會在如此驕傲的情形下受傷,太難堪了,我口中含混不清地令人毛骨悚然地咒罵著。

馬森,當然樂得高興,不住發出低聲而貶抑的輕笑。「你喜歡自己性愛的演說真是值得熱烈賀彩,是嗎?」他惡意譏諷道,能伸出一隻手。

隨後我跪起身,吐著口中的碎草屑。將那隻手推到一邊。他試圖揪住我的脖頸把我抓起來,或者說得更確切點,是我的斜紋布衣領。我企圖用一手柔道甩開他,沒料卻戲劇性地挫敗了。馬森在我頭部猛擊一拳,再次把我揍得七暈八素,我的手肘亦當仁不讓地搗在他的眼上。

「啊唷!」

「唷唏,」他狂怒地嚎叫著,尖叫聲驚動了棲息的林鳥,撲著雙翅聒噪地咯咯而叫飛出了樹梢。

「你這個蠢貨!」

「還說我!你的手肘是怎麼回事,夥計?明天我的一隻眼睛便會產生幻覺,精神恍惚。」

他的膝蓋卡在我雙腿中間,嘴巴距離我如此貼近。在被他強行緊摟著,被迫觀看了羅瑞和卡拉的作愛之後,我已經渾身灼熱、焦燥不安了。我試圖用力將他拉開。

他哈哈大笑,令我無法動彈。

「你這頭豬!」

他略加思索。「不。我不完全認為自己有著動物般的外表,當種馬如何?

我鄙夷道。「你的想像力確實無與倫比,令我銘記在心。」

顯然對於此話他沒有想出恰當的回敬,所以依然用虎鉗般的雙手緊按住我的頭,野蠻地狂吻著。這是一種感官上的強姦,我甚至沒想到要咬他的舌頭,或用膝頂撞他的腹股溝,若在平時,我早就迅速的回擊。

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我沒有回去?找不出絲毫端倪。他的吻好似感洩了火星人的活力,令我全然目瞪口呆。更糟的是,我感覺自己的胯股緊挨著他極力向上牽引著,同時揪扯著他的褲子,還有自己的。他緩緩蠕動著,我倆在黑暗中胡亂摸索,終於他將那根長而粗大的陽物一直插進我的陰道深處,雙手始終沒從我的腦袋兩側移開,熱烈的吻不斷持續著,那根肉棒頂得那樣深,不停攪動著,掠奪著我想在精神上佔上風的企圖。我恨他,厭惡他對我的這種征服,卻又沒勇氣阻止。

在此之前未曾有男人如此親吻我。

我倆大聲呻吟著,急促地喘息,不一會兒高潮洶湧而來。我的雙手按在他腦後,耙著他烏黑的頭髮,和他的反應一樣,熱烈地將他擁向自己。過了一會兒,我們一動未動地躺著,隨之有些困窘尷尬,我們分離了彼此間身體的糾纏,穿起衣服,接踵而來的是一陣促局不安的沉寂,我們彼此都沒看對方一眼。

在返回露營地途中,我們都不提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除了馬森提了個問題,其餘什麼話都沒說。「能否告訴我你的性愛口味,蛙女,是用旺火處理?還是攪和油炸?」

我從他那報復的尖刻嘲弄中清醒過來,恢復了理性,給了個恰如其分的回答。「嘻嘻。噢不,不會有非常的形容,那樣就太笨拙了,就這樣說吧;你就像飯前酒,羅瑞是道主菜。」

第二天,傑克發現無線電話無法正常啟用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潮濕又熱的環境中弄乾了它,他地發現設備內的有些零件損壞了,壞到沒法修理的地步。他變得固執己見,堅決強調這種毀損不可能無故發生。

「算了,」瑪莎通情達理地說。「我並沒有責怪你,傑克。我們當中任何一人都可能不小心碰到它。」

「它是放在米袋裡的,」他執拗地重申道。

「你是不是要把責任歸咎到佩伯身上?這可不好。」

「佩伯並沒有動我們船上的備用物,夫人。那些米袋被人移動過了,我認為這是蓄意的。」

瑪莎環顧著聚在一起吃早餐的所有人,我們都正仔細聽著。

「誰還有什麼要說的?」她平靜地問道。令人消沈的緘默持續著,她又轉過頭來問傑克︰「為什麼今天想起來檢查它?」

「我每隔三天檢查一次,以確保它乾燥,無恙。」這男人有點慍怒。

「前次檢查它還是好的嗎?」

「完好無損。」

瑪莎終於作出了決斷。「沒關係。或許我們並不需要它。雖然我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實難相信會有什麼陰謀。一定是誰在無意中不小心碰壞了。太可惜了,僅此而已。」

卡拉搭腔了。「傑克的確很謹慎,瑪莎。他應該知道自己亦是最後一名嫌疑犯。」

聽到這實在的陳述,傑克又鼓起了興致。我想曉得他是否知道昨晚羅瑞在樹林裡,我推測瑪莎肯定不知道。

當天我們的前進因急流受阻了。

瑪莎有些不知所措。「這兒不該有急湍的,」她說著,雙手插在腰間瞪視著我們眼前洶湧澎湃的浪花。我們將船拖至鋪滿了小圓石的岸邊擱淺,驚擾了棕色的雲霧和紅色的蝴蝶。偶而在日光中,我們也能看到宏偉壯觀的,發射出五顏六色如寶石光芒的七色彩虹。

沒了無線電通訊設備,我神情麻木地尋思著。氾濫的河道,我們失去了一切。氣溫高得令人難以忍受。我的衣服粘貼在皮膚上。小小的汗蜂老想從我的雙眼和口中吸水。

我往叢林裡走了幾步。河流從視線中消逝而去,隔著這短短的間距,急流的聲響聽起來更加沉悶。

河水沖打著岸堤,傳來討厭的汨汨聲。當青蛙和昆蟲同聲鳴唱,決定和鳥兒爭個高低時,我就像走進了每天收音機裡的黎明合唱隊。隨著陽光的增強,這種音調的花樣漸漸減少了,凝聚成一種一成不變的刺耳尖叫聲。儘管這些聲音仍飄浮在河面上,在這裡尖叫聲和鳥蟲的唧唧聲響已停歇了。至今為止,我們中間還無一人看到過猴子或聽見一聲猿鳴。

又是水流衝到岸邊的聲響,我畏怯地想著,倒寧願安靜些。這裡沒有像你們通常身處的有規律社會的夏天,夏季下午那種令人困頓的安靜,這是種令人窒息,暗藏隱形監視的不自然的寂靜。正在無聲地監視我,伺機以動。

我很小心地回到其他人中間,走到河邊以及正在叮咬人的蚊蟲堆裡。

瑪格麗特緘默無言地坐在一塊岩石上,那樣寧靜,泰然自若。「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道。

「那些男人可能要砍些圓木頭,好讓船沿著岸邊滾。」

我放眼遠眺河堤,一部分河岸露出了形態各異的岩石。大部分的礁石上長滿了綠油油,開放著鮮紅色花朵的嗜光草木,紛飛著五彩斑斕的各色蝴蝶。我的內臟一陣突如其來的緊抽,這地方給我造成了極其情緒化的印象。天氣太悶熱、環境太潮濕了,到處是螞蟻、蛇、 、食人魚和爬蟲。同樣這也是一種令人歎為觀止、原始的美麗。

它具有一種未經騅琢的光彩,一種令淺根場物生長茂盛的肥沃。

馬森走過來加入我們這一組,並挨著那位秘書蹲踞著。

「我們要把船弄彎翹,」他說。

「讓船彎翹?」

「首先要卸下船上的貨物,瑪格麗特,以便減輕船的重量,一旦翻船又可避免損失。我們將把繩子繞纏到兩岸的樹樁上,另一頭繫在船體。由佩伯啟動船的發動機。我們其餘的人用力拽住兩岸繫在樹上的繩子。你看,這便是人為的曲柄。」

「它能前進嗎?」

她對他的信賴是那般矯揉造作,我乖戾地暗思著。或許她一直喜歡桑汀.克勞斯(女電影名星注)。

他微笑著向下注視著她。「也許吧。」

瑪莎回來後證實了馬森剛才所說的一切,我們開始著手卸下船上的貨物。

這辛苦的工作耗費了這天餘下的所有時光。我們把每件東西從船上搬下來,並堆到河堤上的防雨布下面。上游地帶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會在不足一小時之內,使河水水位升高幾英尺。一隻船停泊著,另一條舶的船首綁著繩子。當河面風平浪靜時,羅瑞和科林涉過淺灘,來到河岸的另一側,用力砍去河道上伸突出來的蔓籐場物和樹枝,他倆剛一過去,只見灰壓壓、如烏雲般的小蝙蝠從它們的棲息處傾巢而出。

男人們粗略發現能與中途的樹叢相匹敵的是奔騰不息的急流。這急流總長僅約一百碼左右。各有兩根繩索通向兩側岸邊。第一根繩纏在這些半途的樹幹上。後面的兩根繩子繞在較遠的樹樁上,以備船停得遠一些。

「該你們游過去了,姑娘們,」瑪莎喚道。我注視著瑪格麗特,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其實這兒在沒有被掏空前就一文不值了。我倆聳聳肩,膽怯地相互咧嘴一笑,便躍了入水中。

在平靜的水面下暗藏著強勁的水流,拖曳著我們的雙腳。羅瑞和科林在岸邊觀看、守候。我盡量不去想比拉魚和鱷魚。

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我不喜歡這一切,水色那麼深,什麼東西都可能潛伏在下面,而所有的蛇都會游泳。

瑪格麗特掙扎著向前游去,一言未發,但透過逆流而上的河水喧囂聲能聽到她急喘的呼吸。幾隻外形碩大,長有堅銳鐵甲的蟲子在我面前掠過。我的注意力分散了,雙腳開始不由自主地下沉,我調用著沒進水裡。

在泛著暗綠色泡沫的水中,我暈頭轉向。盡量緊閉嘴巴,胸部因缺氧不停起伏著。突然我的下肢纏結到一些粗粗的樹枝,還在緩緩游動著。

蟒蛇。

一旦你大聲喊叫,它們便會越纏越緊,我歇斯底里的胡想著,哽咽聲禁不住從兩片緊鎖的嘴唇裡冒出來。

沒有一人知道我是否哭喊了,這是我的死期,我有權失望,表現出恐懼。

我的頭浮出水面,看見了充滿水蒸汽的日光中的彩虹。羅瑞的頭如一隻光滑的海豹,從我身旁冒出來。他直挺挺地抱住我,我那掙扎的雙腳終於有了著落。隨後我們順流而下了二十碼左右。

他緊擁著我,濕漉漉的面孔挨著我的臉。我急喘著並粗沈地呼吸著。「我想,我想你是……」

「我知道。一切都過去了。」

「有蟒蛇,我嚇死了。」

「親愛的,現在沒事了。我都知道了。我們都很擔心,可憐的女孩。」

「羅瑞,」我說著便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過了一會兒,便忘卻了自己剛才那段令人不快的經歷。

他擁著我游到河中央,然後又牽著我的手游到了河對岸。

瑪格麗特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已安全到達了岸邊。我們渾身熱氣騰騰地緊挨繩索站著,等著拖船。

佩伯解開纜繩,計劃將船弄到河中央的左側,在那兒他認為越過濺起浪花的礁石,便能看清路口。我們提起鬆掉了的繩索,每根繩子由四人牽引,兩男兩女。我們用力拽住船,以達到力所能及的最大緊繃度。佩伯高喊著鬆開了節流閥。船身猛地向前一衝,突出的船首立刻沒入了水中。

我覺得自己的雙臂就快脫臼而出了。最糟一次是人們在纏繞著繩索,而我們向前拉著第二根逆流而上的船繩時。船身在翻滾著波浪的河水中急劇搖動著。一旦鬆弛的部分全被繃緊,第一根繩上的結就必須馬上解開,這樣船才可以前行。這根船繩還必須留著備用,但不能落到水中,以免可能攪進螺旋槳裡。

就這樣終於成功地將船駕駛到平靜的河面上,還必須照例再干一回。

我們休息了一會,吃了點食物,商討著第二隻船少用一條繩索拉,而靠第一條舶的部分動力來拖第二條船是否值得。這意味著須有兩人在駕駛艙內,每個人都贊成由佩伯駕駛第二條船通過那些礁石,因為先前他表現得相當出色。

經歷了如此緊急情況,船艙仍滴水未進,和當初一樣完好無損。

意見被採納了。由瑪莎操縱著這條逆流而上的船舵,所以第二條船部分受到第一條的牽引,一部分被繩索拉著,一部分受到急流的拖曳。

雙臂已疲勞得快斷了,我們吃力地搬著所有的貯備品及私人物品,慢慢地跋涉過河。

還沒待我靠近看清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從羅瑞和馬森那裡傳來一陣令人驚愕的爭吵聲。這倆個早存有敵意的男人因為一把貴重的來福槍掉進了水中,終於吵了起來。

馬森譴責著這個英國人,這個英國人反過來又將責任歸咎於馬森身上,倆人幾乎快打起來了。

瑪莎出面調停著,儘管她比這兩人要矮一個頭,但要員的權力驅使她這麼做。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語氣雖平和又帶著辛辣的憤怒。

瑪格麗特臉色乍白,卡拉緊挨在羅瑞身後,馬森看上去非常不高興,傑克站在老闆身旁,一付和藹可親的模樣。很顯然,假如哪個男人沒有服從她的命令,他便會立刻出來干涉。

當事情發生時,我正同科林在一起。我們一整天都耗費在了兩條船上,他並不像他的同事那麼健談,然而似乎是個容易相處的男人。

他看上去有點抖顫。「沒有這玩意我們照樣能走下去,」我說。

「擁有來福槍,我們才能走下去。假如有東西攔截我們,就非要用到槍。

「碰上印第安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