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血戰修羅
當時間由深夜推向黎明,一場持續了大半夜的戰鬥,也終於將邁入終點。
丁神照站在一座土丘上,全身上下佈滿無數交錯的傷口,有的早已結疤,有的猶自流著鮮血,兩腿早已搖搖欲 ,只是靠手上的刀劍勉強支撐。
此時的丁神照,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裡出來的修羅戰鬼。
「好小子……!真是不能小看了你!」
宋師訓不由發出這樣的感慨,看著自己一手調教的門徒,一個一個的被眼前不滿二十歲的少年所殺,儘管面對壓倒性的不利,少年卻能運用野獸般的天性,從獵物變為獵人,反過來使他們蒙受到莫大的損失。
只是,這樣的逞強在歷經一夜的血戰之後,似乎也已到了極限。
在他身邊的陳師訓也有著一樣的感覺,只不過他除了驚訝之外,還多了幾分憤怒︰「總共是二十七條『修羅堂』弟子的人命!小子,把你碎屍萬段也賠不起啊!」
丁神照冷沉著臉不發一語,但那表情卻像是在做著無言的抗議︰先動手的不就是你們的人嗎?我只是被迫自衛而已。
像這樣的話,丁神照雖然沒說出口,但兩名師訓卻不可思議的生起這樣的感覺,好像這名少年的眼睛會說話似的。
宋師訓歎了一口氣,對眼前這名野豹一般的少年說道︰「你的傷勢不輕,絕不可能是我們兩人之敵,還是棄下兵器投降吧,我保證你會在本堂得到公平的判決。」
「公平?」丁神照眼中出現一絲無比譏諷的神光。
「以寡欺眾的你們,還來跟我說公平?」
宋師訓被反駁得啞口無言,陳師訓則怒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自找死路了!」
丁神照笑了一下,舉起雙手的刀劍,斜指兩人道︰「來吧!說這麼多廢話要幹什麼。」
宋師訓知道除了動手,沒有第二個方法可以使眼前這名少年屈服,雖然他極不願意這麼做,但是丁神照殺了這麼多「修羅堂」的弟子,若是容他安然離去,自己將顏面何存?逼不得已,宋師訓轉頭對陳師訓道︰「陳兄,廢了此子筋脈就好,盡量不要取他性命。」
陳師訓皺眉道︰「宋兄,到現在你還……」
宋師訓沉聲道︰「陳兄,就這一次,請聽我的。」
陳師訓猶豫片刻,終是無奈頷首道︰「好吧。」
宋師訓一擺衣袖,站出一步道︰「我先上,陳兄請為我掠陣。」
他自重身份,絕不願意在丁神照苦戰受傷多處後,還以二敵一。
陳師訓點頭表示瞭解後道︰「宋兄請小心,須知狗急也會跳牆,這小子耐力驚人,莫要等閒視之。」
宋師訓苦笑一下道︰「這我明白。」
丁神照一直不發一語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直到宋師訓走到他面前五步處,然後停了下來。
丁神照瞳孔一凝,五步,正好是他刀劍出手所能劈到的射程範圍外,宋師訓露了這一手,足見他眼力之高明,修為更在「小修羅」獨孤寒心之上。
宋師訓望定他道︰「你有傷在身,未免人家說我勝之不武,兼欺負小輩,我讓你三招,出手吧。」
丁神照表情不變,他心志堅毅無比,不管處在何種狀態下都不會動搖,緩緩舉起手中的「結草劍」和「啣環刀」,一股如有實質的殺氣,從他體內迫出,直向宋師訓逼去。
宋師訓眉毛一挑,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顯然也吃驚於丁神照在久戰後仍有如此實力,這少年就像是鐵打的一樣。
宋師訓知道若給丁神照氣勢蓄足,想收拾他將會難上加難,無奈自己有言在先,非得等對方先出手不可,不禁感歎自作自受。
誰知這一來給丁神照感應到他的氣勢減弱,人如豹子般躍起,劍光像流星一般劃破空間,刺向宋師訓。
宋師訓喝道︰「好!」收斂心神,側身避過來劍。
丁神照人未落地,轉身出刀。
宋師訓道︰「第二招!」深吸一口氣,竟平移後退三丈,又避過了這一刀。
接連二招都失利,只剩一招,丁神照雙臂齊動,刀劍同出。
「第三招!」宋師訓大喝一聲,人如陀螺般急旋起來,雙腿踢出,不偏不倚的正中刀身、劍面,發出「砰」的一聲,讓丁神照身子一震,攻勢無以為繼,第三招再使不下去。
宋師訓道︰「三招已過,你小心了……」
宋師訓沒能來得及把話說完,因為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太小看了丁神照,三招示弱,後者要的只是一個防守上的空檔,而因為自己的輕敵,那空檔現在就暴露在敵人的眼前。
丁神照出刀,他一直在等,終於等到了他要的空隙。宋師訓的腰際像毫無防守般地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刀在虛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軌跡,砍在宋師訓的身上,前者甚至感覺不到痛楚,就像是傳說中的刨丁解牛一樣。
宋師訓自腰際噴出一道血泉,露出驚恐交集的表情,身子往後倒去。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讓陳師訓根本來不及救援,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同伴已經倒臥在自己的血泊中。
「宋兄!可惡的小子!我要殺了你啊!」
陳師訓因宋師訓的死而大怒,更把所有責任怪疚在丁神照身上,雙掌拍出,驚濤裂岸般的真氣擊向丁神照,要置他於死地。
丁神照露出苦笑的表情,他雖然能擊敗敵人,但那是利用對方輕敵大意的機會,才能爭取到這取巧的勝利。饒是如此,也已牽動加深了他原有的傷勢,現在的他只剩下五成不到功力,面對憤怒如狂的陳師訓,還有一個始終未露面的獨孤寒心,戰況實在未算樂觀。
丁神照忽然出手將刀劍刺入地下,再斜挑上劃,帶起滿天土石,在砂塵蔽住陳師訓視線的同時,他的人也在原地消失無蹤。
陳師訓怒道︰「區區障眼法,難得到我嗎!」重掌連轟向四面八方,將砂石擊散,同時運功護住全身,提防對手乘隙偷襲。
就在土砂即將落盡的一剎那,丁神照忽然出現在陳師訓眼前,舉刀揮來。
陳師訓只把這一刀當成丁神照的垂死掙扎,他的自創絕學「補天罡掌」該有十足把握在刀鋒臨身前擊斃對方。「補天罡掌」的氣絲像一張大網般朝丁神照罩下,他的另外一掌則蓄足力道,準備等到後者被「網住」不能動彈時,就給他致命的一擊。
丁神照卻於此時低喝一聲道︰「刀行劍旋!」
「結草劍」在他手中大違常理的自行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無瑕的圓,將補天氣網割得寸寸碎裂,同一時間左手刀乘隙而入,刺入了陳師訓的心窩。
「怎……怎麼可能……?」陳師訓露出至死不信的驚恐表情,仰天倒下。
丁神照跪在地上,大口喘氣,汗水浸濕了他整個半身。只有他才知道這一戰有多麼驚險,剛才那一招如果有半點差失,死的就是他自己。
「刀行劍旋」幾乎耗去了他全身的內力,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稀落的鼓掌聲從頭頂處傳來。丁神照抬頭一看,便見到獨孤寒心帶著令人作嘔的笑容,正向著他鼓掌。
「好!能夠一舉殺死『修羅堂』的兩個師訓,小子你就有揚名武林的資格,只可惜你今天就要英年早逝,成名也要等到下輩子了。」他的語氣就像胸前繡著的蜘蛛一樣,既殘酷又讓人心寒。
丁神照冷冷的盯著他,目光中毫無一絲畏懼或求饒的成份。
「為了消耗我的力氣,你就讓這些人替你送死嗎?」
獨孤寒心笑道︰「果然是聰明人,可惜聰明人通常也死得早。」
丁神照淡淡道︰「你這樣認為?」
獨孤寒心忽然笑意一斂,換上嚴霜殺氣道︰「看來你還是不適合作個殺手,否則你就該知道,我絕不會給你有回氣的時間,想用說話拖延只是白費力氣。」
「修羅堂」畢竟是殺手的大本鋪,丁神照玩的那些花樣對他來說只是小孩般的本事。
丁神照雖然冷汗直冒仍哂道︰「那就來吧,還等什麼?」
獨孤寒心冷笑道︰「那倒也不急……」話未說完,他已出手。
他深恐丁神照還有餘力作最後反撲,不敢近身攻擊,而是使出「暗修羅」獨孤碎羽傳子不傳徒的獨門暗器--修羅梭!
三枚菱形的飛梭,以不均衡的力道速度射向丁神照,看似全無章法的暗器卻隱含一種神秘的牽引,角度方位隨去勢而不住修正,到最後連他的主人也不知道會射在敵人的哪一部位。可以確定的是,修羅梭從未失手,看過梭影的人都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這麼一種絕厲的暗器當然不可隨意曝光,所以獨孤寒心才沒在擂台上用來對付丁神照,現在則是沒有這個顧忌的必要。
修羅梭射至丁神照一尺前,忽然毫無先兆的撞在一起,然後再飛彈向後者的頭、胸、喉三處要害,這樣詭異而防不勝防的變化,獨孤寒心肯定傷重的丁神照絕無可能避得開來,這令自己在人前出了大醜的可惡小子,終於還是要命喪自己手下。
不出獨孤寒心所料,丁神照真的避不開去,事實上,他也完全沒有閃避的念頭,他只是露出複雜難明的表情,歎道︰「你何必要來?」
獨孤寒心心中不詳的念頭剛剛升起,一道人影從他背後撲出,在半空中彈出三顆石子,竟能後發先至的把他引以為傲的修羅梭擊落。
來人朗笑道︰「我怎能不來?」
獨孤寒心驚魂未定,只見一個掛著邪氣微笑的少年,像一朵雲般飄落在丁神照身前,他臉上的笑容雖然讓人感覺不到敵意,但眼神裡卻帶著平靜而堅定的殺氣。
來者當然就是君天邪。
君天邪頭也不回的伸手往後道︰「借劍一用。」
丁神照的「結草劍」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般落入君天邪的掌中,他五指一握劍柄,神情立刻變得凜然而不可侵犯,正對著獨孤寒心,刺出一劍。
這一劍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卻帶有一種佛門「四大皆空」的禪境,更有一種視殺生為超度的「信念」,獨孤寒心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劍刺來,卻像是在夢遊一樣,露出茫然而迷惑的表情,彷彿根本看不到這一劍的存在。
君天邪的劍鋒卻沒有猶豫,分毫不差的刺入獨孤寒心的心窩。
獨孤寒心身子一震,像是被劇痛從夢中驚醒,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道︰「怎……怎麼會……?!」
君天邪歎道︰「為什麼配角死前的台詞都一樣?一點新意也沒有。」
一絲血跡自獨孤寒心的嘴角留下,更添他臉上那怨毒的表情道︰「爹和……大哥……一定會為我……報仇……!」
君天邪搖頭道︰「反正你也看不到了,不是嗎?」
說罷把劍一抽,一道血泉隨之從獨孤寒心的胸膛噴出,也同時帶走了他的生命力,帶著一臉的不甘和不捨,獨孤寒心氣絕身亡,年僅二十四歲。
君天邪轉身把劍塞入丁神照手中,扶著他起來笑道︰「兄弟,你的劍果然是一把絕世神兵,連獨孤寒心這樣的高手都會被劍上的殺氣唬住,傻愣愣的站著等死。」
丁神照搖頭道︰「讓他不能閃避的,不是劍上的殺氣,而是你。」
君天邪哈哈笑道︰「兄弟你又在說笑了,我那有這樣的能耐?要不然就是獨孤寒心昨晚玩太多了,臨時腳軟,才會避不過我那比烏龜還慢的一劍。」
丁神照還是搖頭道︰「他是被你以強大的精神力緊緊鎖住,才會避不開從正面刺來的一劍,所謂的真人不露相,應該是指你而言。」
君天邪知道他的「解脫禪劍」終於還是沒能逃過丁神照的法眼,幸好直到當前他仍無與後者為敵的打算,丁神照對他來說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不能這麼早便死去,否則他也不會冒著暴露實力的危險,現身救後者一命了。
以君天邪的作風,就算逼不得已要救人,也不可以反過來限自己於險境中,所以,他算準了最好的時機才上陣,而且一上來便殺了獨孤寒心,就是要不留活口,這樣才不會有人來找他們報仇。
君天邪笑著引開話題道︰「兄弟你在這裡和『修羅堂』的人打生打死,卻不通知我一聲,這也未免太見外了吧?」
丁神照露出黯然的表情道︰「我是不希望連累你……」
君天邪心道︰你這小子還算有義氣,不枉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苦心,不過表面上當然是裝得「義憤填膺」的道︰「說這什麼話!你還把我當成是你的兄弟嗎?」
丁神照連忙道︰「當然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君天邪做戲十足的摟著他肩膀,以讓後者「感動」至五體投地的語調說道︰「一世人兩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還有什麼連累可言呢?」
丁神照果然被他「感動」,只覺得友如此,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渾然不知自己被大野狼給騙了。
君天邪笑道︰「兄弟有手尾收拾不乾淨,做兄弟的也要代服其勞。」
丁神照忙道︰「等等……!」
君天邪一腳踢在地上,飛起一塊石頭,不偏不倚的射中躺在地上宋師訓的太陽穴,後者慘哼一聲,七孔溢血,這才真正斷了氣。
君天邪歉然道︰「不好意思,收腳不及,殺太快了。」
丁神照看著宋師訓的屍體,心下一陣悵然,歎道︰「此人不失為一條恩怨分明的好漢,我本來想留他一命,那一刀故意沒砍中要害,誰知還是……」
君天邪聽了更是「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不明白兄弟你的用心。」
丁神照搖頭道︰「也不能怪你……」
丁神照哪裡知道以君天邪的聰明,怎會不知自己有意留宋師訓一命,偏偏就是看過他今天出手的敵人,一個都不能留,才會搶著殺人滅口,還要裝成「不小心」的樣子。
丁神照雖然心中隱隱覺得君天邪今天的殺性過重,但始終對方也是救了自己一命,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他卻不知君天邪早已將他所有的反應都預料到了,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君天邪笑著道︰「來!我帶你找地方療傷。」
丁神照低聲道︰「謝謝你。」
君天邪笑得更開心的道︰「大家自己兄弟,說這些客氣話幹什麼呢!」
在一間偌大的練功室中,一名長髮披肩的黑衣青年,盤膝而坐,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有著兩個艷麗嬌媚的裸女,正對著他翩翩起舞。
黑衣青年有著比例完美的體魄,天庭寬闊,鼻樑正直,兩眼神光電射,充滿傲氣和冷漠,雖然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香艷的猗景,但目光中卻連一點動心的感情也沒有。
兩名裸女的表演可謂極盡挑逗之能事,標緻成熟的胴體,彼此摩擦著,四具豐滿的乳房交疊地壓在一起,發出蕩人的哼聲。
「啊!我要……給我吧……」
兩名美女伸出粉紅色的舌尖,交纏勾繞著,纖纖十指在對方玉脂般的肌膚上遊走著,偶爾觸及敏感的花瓣,便是一陣激烈的顫抖。
「哼……受不了了……那裡想要真的東西……放進來……」
兩人熱吻中不忘發出淫蕩誘人的哼聲,真是讓佛祖也要動心。
可是黑衣青年卻像是木頭人一樣,對此淫靡的景象視若無睹。
兩名裸女見無法打動黑衣青年,同時嬌哼一聲,往他撲來,將火熱的胴體壓向後者身上,像是兩條蛇一樣的緊緊纏住他。
細膩的肌膚,幽美的體香,所有男人夢想中的景象,此刻就在黑衣青年的身上發生。可是就在同時,一道似夢似電的箭影,卻帶著尖銳的嘯聲破空而來,射向黑衣青年的胸膛。
黑衣青年目光一亮,身子猛地立起,如山洪般爆發的氣勁將身上兩名裸女毫不留情的震開,喝道︰「色即是空!」雙掌一合,竟將這來勢奇勁的一箭夾個正著。
從練功房的門口傳來一聲喝采道︰「好!」
黑衣青年將箭身丟在地上,表情和聲音都變得恭敬許多的道︰「爹。」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英俊中年人從門口走入,容貌竟和青年有五成相似,只是多了一分歲月洗煉的成熟,雖是兩鬢風霜卻毫無蒼老之態,反而像是一名知書達禮的文士。
他的一舉一動間充滿一種自然天成的氣勢,協調而無懈可擊。
兩名裸女此時連忙從地上翻起,雖是嘴角帶血,卻惶恐的道︰「屬下參見堂主。」
胸前的金線蜘蛛透露了黑袍中年人的真實身份,就是「修羅堂」的堂主「暗修羅」獨孤碎羽,不見他真面目前,任誰也想像不到,這麼一個讓魔門頭痛的煞星人物,外表竟是這麼的溫文儒雅。
獨孤碎羽朝兩女微一頷首道︰「你們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兩女同時道︰「遵命。」再朝獨孤碎羽拜過後便離開了練功室,只留下像是父子的兩人。
父子?那麼黑衣青年的真正身份,豈不就是「三英」的最後一名「冷修羅」
獨孤冰心!獨孤寒心的哥哥。
「你的『修羅色空訣』練得相當不錯。」
「全是爹指導有方。」
父子兩間的寒暄,只有兩句,接著獨孤碎羽便轉入正題。
「我今天來找你,是要跟你講一件事。」
「爹請說。」
「寒心死了,是被人殺死的。」
獨孤冰心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消化獨孤碎羽所丟給他這個震撼消息一樣,沒有立即回答。
「是誰幹的?」
「根據可靠的消息,是一個叫做『丁四』的少年。」
「一聽便知道是假名。」
「『小刀會』的蕭遙,被看到是最後和他在一起的人。」
聽到「蕭遙」的名字,獨孤冰心眼睛一亮道︰「風流刀?」
獨孤碎羽道︰「你弟弟雖然不才,總也是我們獨孤世家的人,就算他犯了任何錯,也該是以堂規制裁,而不是在外面死得不明不白。」
獨孤冰心點頭表示明白︰「爹要我怎麼做?」
「找到蕭遙,問清楚他和整件事的關係。」獨孤碎羽道︰「至於那個叫『丁四』的少年,如果他真是兇手,就殺了他替寒心報仇。」
「明白了。」
「寒心一直喜歡出鋒頭,又任意妄為……」
獨孤碎羽的臉上,忽然留露出一絲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我曾一再告誡他這樣會吃到苦頭,他總是不聽……」
獨孤碎羽雄軀微顫,看得出來是用盡力氣在克制自己。
身為一堂之主,即使在親生兒子面前,也不能有軟弱失態的表現。
「我會為寒心報仇!」
獨孤冰心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甚至不帶一點情緒的波動,好像親弟死亡和為他報仇這兩件事,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獨孤碎羽忽然轉過身去,不讓獨孤冰心看到前者有否流淚。
「都交給你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我會盡力而為,爹請放心。」
獨孤碎羽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練功室,或許是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要爆發了吧,需要找個無人打攪的地方獨處。
當場中只剩下獨孤冰心一個人時,他那張始終冰冷的俊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笑意。
那是像蜘蛛一樣,殘酷而邪惡的笑意。
「寒心……真的死了嗎……?」
笑意像漣漪一樣,在他的臉上逐漸蕩漾開來,而他的低語,卻是任何人都聽不見。
「雖然有點可惜……但也省了我不少功夫……這樣也好……」
如果世上真有「修羅」這種鬼神,獨孤冰心此刻臉上的表情,就夠資格被稱為真正的「修羅」了!
第十二章初識雲雨
「無錫城」是不能回去了,君天邪帶著受傷的丁神照,以三寸不爛之舌配上重金打賞,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家肯收留他們的小村民家。
「大叔請行行好,我兩兄弟出家遊玩,卻在半路遇上強盜搶劫,我義弟為了掩護我逃走,被強盜殺成重傷,急需尋地安療,希望大叔能讓我們在貴捨暫住數日。大恩大德,永誌不忘。」
這段本該是漏洞百出的說話,但是配上君天邪那騙死人不償命的演技,和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的闊氣,就讓屋子的主人看得兩眼發直,差點連自己姓啥名啥都給忘記。
「兩位公子快別客氣,我這寒舍您要是不嫌棄,高興住多久都沒問題!」
屋主是一個名叫「彭義」的普通中年男子。五兩銀子,已經等於是一個普通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如今財從天降,那能不輪到這樸實的莊家漢子笑顏逐開,將眼前兩位落難「公子」奉為上賓。
「阿蓮啊!還不快來招呼兩位公子,準備清水和食物了。」
彭義這廂叫喊,便有一名村姑打扮的少女,自房內走出,彎彎的眉毛,秀氣的鼻樑,鵝蛋臉白晰中透著粉紅,青春中不失姿色。
少女顯然沒想到門外的「公子」是和他年紀接近的兩位少年,俏臉一紅,頭便低低的埋了下去,不敢再與兩人對視。
彭義笑著對君天邪兩人道︰「這是我的女兒,叫小蓮。小蓮,快跟兩位公子打聲招呼啊。」
喚作「小蓮」的少女怯生生地道︰「阿蓮見過兩位公子。」粉臉卻依舊不敢抬起。
彭義不悅的說道︰「幹嘛低著頭不敢見人啊!兩位公子請見諒,小女就是這樣,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懂什麼禮數。」
君天邪苦笑道︰「現在可不是在相親迎賓,繁文襦節就免了吧。」
彭義笑著哈腰道︰「兩位公子說得是,不如兩位就先住在我亡妻的空房,我先去替你們找村裡最好的大夫來。」
君天邪知道在這種小村落裡,所謂最好的大夫其實也就等於是唯一的大夫,不過此時也別無選擇,只有點頭道︰「就有勞大叔了。」
如果不計較屋主的過分熱情,這人口只有二十餘戶的小村落實在是一個不錯的靜養之地,再加上傷者本身驚人的恢復力,即使如君天邪事前所預料,白髮斑斑的老「大夫」似乎連自己的性命也都如風中殘燭,所能開出的藥方也有限,丁神照仍以極快的速度痊癒中。
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不過以君天邪的敏銳,很快地便發現到了一絲不對勁。不對勁的原因是來自於他的「摯友」丁神照,這幾天常常有意無意的避著他以及和屋主女兒,那個喚作小蓮之間的曖昧態度。
君天邪冷眼旁觀,很快地便掌握到了事實的重心,但也因此啞然失笑。一個念頭成形在他那轉得比誰都快的腦海中,他決定要好好利用眼前的情勢。
第一個步驟,是要找丁神照出來「談談」。
「我說兄弟啊,最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丁神照顯然沒想到君天邪一上來就用到如此開門見山的正攻法,他又不善說謊,愣了一愣,才急忙否認道︰「怎麼會有呢?是你太多心了。」
可惜他這種只能去騙三歲小孩的態度,在君天邪這說謊的老祖宗面前簡直不值一哂,只見他搖著頭道︰「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麼好隱瞞的呢,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是為了小蓮,對吧?」
丁神照身子一震,失聲道︰「你怎知……?!」話一出口才想到這一來就等於不打自招,不過早已太遲了。
論手段,他當然是拍馬追個十年都比不上君天邪。
君天邪哈哈一笑,環手摟著他肩膀道︰「其實你和小蓮之間的事情,只要不是瞎子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甚至連彭老爹都早已心照不宣,只是你們兩個太過沉浸於兩人世界中,忘了別人的眼光而已。」
丁神照一張臉紅得可以跟關公媲美,囁嚅道︰「原來……怎會……」
君天邪笑道︰「一世人兩兄弟,你要泡馬子,我一定全力助你。說吧,你覺得小蓮這女孩子怎麼樣?」
丁神照只是脹紅著臉,老半天才擠出幾句話來道︰「我只是覺得她很好……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也很快樂……卻不知道她對我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覺……」
君天邪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做過……那個了嗎?」
丁神照不解道︰「哪個?」
君天邪暗自好笑,卻裝得一本正經的道︰「就是那個啊,床蒂之事嗎。」
丁神照惶然後退,搖著手道︰「不!不!還沒!怎麼可能呢!」
這樣的答案早在君天邪意料之中,他搖頭晃腦,不以為然的口氣道︰「老弟啊,不是我要說你,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還死守著那些陳舊的觀念,這樣子不知變通,難怪不能得到佳人的芳心。」
其實丁神照長年住在深山之中,對男女之事根本是一知半解,但這樣的他卻成了君天邪口中的「不知變通」,只是他早已聽習慣後者的長篇大論,雖然心中隱隱覺得君天邪的說法似是而非,倒也沒想到去反駁。
「那該怎麼辦?」
君天邪要的就是他這一句話,信心十足的拍上胸脯道︰「有我這情聖當你軍師,豈有不馬到成功的道理,今天晚上你把小蓮約出來,其餘的就交在老哥身上好了。」
丁神照果然喜形於色。「那就麻煩你了。」
君天邪笑道︰「大家兄弟,說這些客氣話就見外了。」
是夜,屋主彭義因為「身體不適」而早早回房就寢,在確認了房門內的鼾聲之後,少女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到約定的地方和情郎幽會。
「小蓮!」
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丁神照在遠遠便望見心上人的身影,喜出望外的用力揮手,真要讓他和天下第三、龍步飛等人交手,恐怕都不會有那麼緊張。
「噓!小聲一點,莫把我阿爹吵醒了。」
小蓮把一隻玉指豎在唇邊,微嘟作噤聲狀,天真自然的動作更添三分俏麗,看得丁神照不由一愕。
小蓮見丁神照愣愣的只是望著她發呆,不由好奇道︰「你怎麼啦?」
丁神照身子一震,為了掩飾自己失態而拚命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記起君天邪先前的叮嚀,又吶吶的加了一句︰「我……我只是覺得你好美……不由自主就看呆了……」
小蓮聽了一下子就燒紅了臉,玉容垂下去,啐道︰「是誰教你說這些不三不四的瘋話,是君大哥嗎?」
丁神照連忙否認道︰「怎麼可能!我只是心裡想到這些話,就講出來了,跟天邪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小蓮來到他身旁,偏著頭審視了後者半晌,「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好啦!不是就不是嗎,我相信你就得了,何必緊張成那樣。」
丁神照倒是真因為作賊心虛而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此時當然是不能承認,腦筋裡雖記得要按照計劃進行下一步,可是千言萬語,一旦到了嘴邊,卻又全給梗住不出。
「小蓮……你……你……我……」
小蓮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又說有重要事情要和人家說,人家好不容易瞞著阿爹出來了,你又那麼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再不開口,人家可要回去了。」
死就死了!丁神照把心一橫,豁盡所有勇氣的雙臂一張,將小蓮抱入懷中。
「我喜歡你!小蓮!」
一下子發生太多的事情,讓情竇初開的少女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到她記起要掙扎時,耳旁傳來的話又讓她如受雷擊,愣在當場,不知不覺中,灼熱的氣息已經離自己愈來愈近。
丁神照一口「咬」上小蓮的朱唇。
「唔……!唔……!」
虛弱的掙扎,換來是更緊箍的擁抱,彷彿是生怕一個放手,心上人就會化成蝴蝶飛走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先那種抗拒的心情已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張、興奮、慌亂中還帶著一點期待,連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的一種感情。
就在這時,一抹帶著淡紅色、似有似無的香氣,在兩人身旁隱隱飄過,但是沉溺在全新感官世界中的他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一股熱流由小腹直衝腦部,再擴散到全身,丁神照只覺體內有如火焚,眼中是澆也澆不息的慾火,再看此刻被他緊擁著的小蓮,亦是秋波濛濛,眼角含春,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像是有一顆炸彈,在他身體內爆開來了一樣,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
高漲的情慾,就像脫 野馬被釋放出來了一樣,再也不能控制。
「小蓮……」
「啊啊……丁二哥……我好怕……」
「不要怕……我也是第一次……」
「丁二哥……你要溫柔一點……」
「會的……你放心……」
也不知是誰先無力倒下,兩個人在草地上滾成了一團,多餘的衣物,則早在情慾勃發時已被盡褪。
裸露玉肌感受到夜露的清涼,小蓮稍稍清醒過來,看到自己竟在心上人面前一絲不掛的全裸著,兩手趕緊遮住重點部位,俏臉羞紅的像是要出血一樣,低聲道︰「羞死人了……丁二哥,你不要看……」
丁神照看著眼前橫陳的玉體,少女發育中的乳房雖不特別挺立,但卻勻稱而柔嫩,純潔無瑕的胴體有如一塊肥沃的美田,等待著人去開發,讓他魂為之銷。
「小蓮,你真美……」
少女的嬌澀和衿持,讓小蓮此時蓮眼睛也不敢睜開,顫聲道︰「騙人,我現在一定醜死了……」
「不!我從未看過比你更美的女子……」
「二哥……」
「小蓮……」
再多的言語在此時只是多餘,兩人對這種事雖然都是破天荒第一遭,但情慾的本能卻可以使人無師自通,在流了滿頭大汗的尋訪路徑之後,丁神照終於找到門戶,將分身送入情人體內。
破瓜的痛苦讓小蓮忍不住流下眼淚。
「啊啊……!好痛!」
劇痛讓小蓮的十指深深嵌入丁神照結實的背肌,後者濃眉緊皺,似是與胯下的少女感同身受,但很快一波波襲上腦部的快感便催促著他繼續動作,像是個著了魔的騎師一樣,衝刺再衝刺,是他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事。
「小蓮!我愛你!」
「二哥,我也是。」
在月光的餘暉下,兩個赤裸裸的胴體,緊緊相擁,似是無分彼此,靈與肉,在毫無保留的付出中,得到了最深的結合。
而在暗處的一堆草叢,君天邪正把一根銅製的鶴嘴吹管收入懷中,望著眼前尚沉醉於高潮之中的一對男女,臉上露出滿意的邪笑。
「迷情香」雖然只是魔門中等而次之的春藥,但用來對付全無內力的少女和血氣方剛的少年,已經是綽綽有餘。人是七情六慾的動物,想要主控一個人的行動,便得從瞭解他的慾望去著手,投其所好,方能事半而功倍。
要把丁神照變成他手中唯命是從的「工具」,當前進行得一切都還算順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確定這場由他一手導演的盤腸大戰接近尾聲,君天邪微微一笑,身子往草叢後退去,消失在黑暗的角落中。
兩人由春藥的激情中逐漸清醒過來,第一個要面對的,是不知如何開口的尷尬,見到地上象徵寶貴貞操喪失的點點落紅,小蓮終於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丁神照立時慌了手腳,張口結舌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好在這種事情,女方的堅強表現出令人吃驚的早熟,垂淚嗚咽,語氣軟弱卻是肯定的道︰「二哥……你放心……我是不會要你負責任的……」
丁神照大吃一驚,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小蓮!你……你說什麼?!」
小蓮臉上雖掛著笑容,但任誰也可以看出那只是強顏歡笑。
「我知道的……你和君大哥,都不是普通的人……不可能永遠陪著我一個平凡村女,至少小蓮曾經和二哥有過……彼此,那已足夠,小蓮不會再癡心妄想些什麼了。」
丁神照再也忍不住心情的激動,一把將小蓮抱入懷中,高聲用力道︰「你在說什麼傻話?在這個世上,我喜歡的只有你!除了你,別的女人我都不要!」
小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淚水未乾的俏臉仰望著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我在作夢?」
丁神照用盡全身的力氣擁緊小蓮,讓後者幾乎因此喘不過氣。
「是真的!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人!等我功成名就、衣錦返鄉回來,我就正式向你爹提親,要你做我的妻子!」
小蓮終於破啼為笑,伸出雙臂和丁神照緊緊擁抱道︰「我會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小蓮!」
在月亮的見證下,這對年輕的男女,訂下了互許一生的誓約。
而在許多年後,當事人回想起那夜的歷往,除了感歎少不更事之外,更有一種造化弄人、難悔當初的悲哀。
和小蓮分手後,丁神照憑著他野性的直覺,輕易地便在一處草坡上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感覺到丁神照在他身旁坐下,以手為枕,嘴銜一根稻草,仰臥在星空之下的君天邪仍是一副閒適寫意的態度,閉著眼睛問道︰「一切還順利吧?」
丁神照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已經決定娶小蓮為妻,她也答應了要等我回來接她。」
君天邪「噗!」的一聲把嘴裡的稻草給噴了出來,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望著丁神照,確定後者表情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圖後,才搖頭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丁神照先是挺起胸膛,但瞬間又轉為洩氣的態度,道︰「因為我和小蓮已經那個……我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這種負責任的方法也太激烈了吧?君天邪很想這樣告訴丁神照,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不這麼說,以後者直線性的思考方式,說多了,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反感,他絕對不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話說回來,當初在促成兩人好事時,竟沒把丁神照耿直的個性加入考慮,未嘗不是一種失策啊。
幸好亡羊補牢,仍未為晚,君天邪眼珠一轉,已露出像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道︰「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作兄弟的自然也為你高興。」
丁神照聞言喜道︰「真的嗎!你也支持我的決定?」
君天邪嘻嘻笑道︰「當然,你們將來若是成了婚,別忘了記上我這個大媒人一筆。」
丁神照不住點頭道︰「一定!一定!」
君天邪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向小蓮家人提親。」
丁神照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半晌後搖頭道︰「我希望的是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號來之後,再將小蓮風風光光的娶回家門,現在的我還沒有那樣的資格。」
君天邪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他最怕的就是丁神照會就此留下,自願與心上人長相廝守,那他之前在後者身上下的苦心就全部白費了。
幸好愛情誠可貴,理想價更高。
君天邪摟著他的肩膀,以語重心長的口吻道︰「男兒志在四方,你這樣的決定我絕對能理解,不過小蓮畢竟是一個女子,這裡又是她生長的地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與誤會,我建議你和小蓮之間的事,最好先瞞著其他人,否則你離開之後,她要如何面對外界的眼光?」
丁神照動容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我就沒有想到那麼多。」
君天邪笑笑道︰「放心吧!如果你和小蓮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麼這點短時間的分別,絕對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真正的感情。」
既然木已成舟,君天邪也就大方的表現其最佳軍師的特性,反正點子提供再多也沒損失,還可以讓丁神照對他更加依賴。
果然丁神照再次被他感動,望著他好一會兒後,才道︰「你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該怎麼報答你。」
君天邪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呢。」
PS︰因為《逆天邪傳》已預計要出版,所以在尺度方面會做些修正,情色的描述將會減少,畢竟網路和出版品的尺度不同,不能太過露骨。為了避免讓人家說我掛羊頭賣狗肉,在此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如果還有人想看情色比重降低的《逆天》,那我就繼續PO上來,否則就不浪費版面了。
不過不管如何,續寫的《逆天》仍是一部兒童不宜的情色武俠,即使是出版後也是一樣,這一點是我可以跟大家保證的,希望不會因為這樣而被武俠界的衛道人士圍剿……
第十三章色空無相
分離總是讓人感傷,尤其是才成情人不到幾天,就要面臨再見不知何時的考驗,讓丁神照和小蓮這對年輕情侶都紅了眼,執子之手,相對無語,依依不捨到了極點。
君天邪的耐性受到嚴重的考驗,但為了往後的大局著想,終究還是忍住不發一語。
最後到底是英雄志氣戰勝了兒女情長,也幸好如此,否則耐性已被磨到極限的君天邪不知最後會做出什麼事來,在村口等了足足有三個多時辰,他要用盡全力控制臉上的肌肉,才能不讓遠遠走來的丁神照發現他真正的情緒。
不過這樣的作法事實是白費工夫,因為尚沉溺於離情依依情緒中的丁神照,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君天邪臉上的表情。
君天邪悻悻然的道︰「可以走了嗎?」
丁神照茫然的點了點頭,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聽進君天邪的話,這樣的動作完全只是無意識下的反應。
君天邪壓下立刻和丁神照翻臉的衝動,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若不如此,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丁神照卻沒有跟隨他的腳步,身體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立著不動,就這樣愣了好半響,才慨然長歎道︰「我很痛苦。」
君天邪心道這就是情之一物的魔力,既傷心又傷身,可以讓鐵漢磨成繡花針的利害之處了,但是君天邪並不會在這一點上和丁神照多做文章,因為他自己也有相同的困擾,而且比後者更要複雜和嚴重得多了。
心病還需心藥醫,君天邪知道丁神照此刻需要的並不是言語的安慰,只要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憑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起來。
所以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頭,就像是算準丁神照一定會跟上來一樣。
不過才沒走出幾丈,君天邪的腳步就停了下來,不是出於他己願,而是因為一種突如其來的壓力。
一名高瘦俊挺的黑衣青年出現在大道中央,胸口繡著的銀線蜘蛛特別惹人注目,乍看之下似乎全身是空門,但像君天邪這種能以意念鎖敵的高手才能發現到來人的不凡之處。單憑「觀氣」的功夫竟然不能感應到絲毫波動,如果君天邪把眼睛閉起來的話,黑衣青年就會等於是在他「意察」的範圍中消失了一樣,這種情況在戰陣對壘時將會造成致命的危機。
當今年輕一輩中的高手中,能夠把「隱氣」這門功夫練到連君天邪的「邪道涅」也自歎不如的人,放眼黑白兩道,應該只有一人,君天邪不禁在心中大歎今天運氣太差,仇家竟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來人正是三英之一的「冷修羅」獨孤冰心。
獨孤冰心環臂抱胸,舉目冷冷地掃了君天邪一眼,卻似乎對他沒多大在意,就把眼光投注在更後面的丁神照身上,緩緩地道︰「你就是『丁四』?」
丁神照其實比君天邪早一步感覺到獨孤冰心的存在,更透過他那野性的第六感,察覺到對方在冷漠外表下隱藏著無比邪異的殺氣,這殺氣甚至讓他回想到他十歲出頭時,在深山中面對剛從冬眠中醒來的大熊。當時的他所要面對的是壓倒性的不利局勢,而逃跑更只有死路一條,在弱肉強食的荒野世界中,只有誰夠強強就能活下去的生存鐵則。
自遇到君天邪以來,他的「野性」其實已被後者在潛移默化中磨掉了不少,但是獨孤冰心身上的殺氣,卻又讓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丁神照一瞬不眨的與獨孤冰心對望,視線像兩道利劍在空中相遇。
「丁四是假名,我的真名是丁神照。」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在武林闖出名號,「丁四」這個假名自然不會再使用。
獨孤冰心一曬道︰「丁四或丁神照,對一個快要死亡的人來說,差別其實不大。」
丁神照問道︰「你是誰?」
獨孤冰心淡淡道︰「我的弟弟獨孤寒心是死在你劍下,你倒說說我是誰。」
獨孤寒心其實是死在君天邪的手上,但是丁神照並無意在此事上「出賣」朋友,反而在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後,知道一場血戰已無可避免,他反手握上背後的劍柄。
「要為弟報仇,就來吧。」
獨孤寒心上下將丁神照打量了一遍,目中閃過欣賞的神采。
「劣弟技不如人,本來是死有餘辜,但是站在『修羅堂』的立場,卻不能眼睜睜的讓殺死少堂主的人逍遙法外,即使因此必須拔除他日將成長茁壯的幼苗,也勢在必得。」
他這番話說來平淡,但是在君天邪這種心機算盡的人耳中,卻覺得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屬於先天便近於無情無義一輩之人,為達目的,可以六親不認。
從某種方面來說,號稱白道菁英的三英之一「冷修羅」獨孤寒心其實在本質上是更貼近魔門的人。
幸好丁神照夠義氣的沒有出賣他才是殺了獨孤冰心的真兇,也幸虧他所修練的「邪道涅」讓他在外表上看起來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所以雖然獨孤寒心很自然的便把他和丁神照看成一路,卻沒有立下殺手的打算,但君天邪卻知道以此人的個性,事後殺人滅口是免不了的。
和丁神照之間的「交情」並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力,這場戰鬥打從一開始他便不看好自己的兄弟會獲勝,腦筋動得快的君天邪已在心底盤算脫身之道。
丁神照雖然不知道君天邪腦裡的齷齪念頭,卻一開始就只有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的打算,若是他知道心目中認定的「好兄弟」正在打算如何棄他而逃,或許會先拔劍和君天邪挑上一場吧。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所以到最後他也是拔劍面對獨孤寒心道︰「三英之一的『冷修羅』獨孤寒心,希望你不會像令弟一樣名過其實吧。」
獨孤寒心並未被丁神照太過明顯的激將法所動,搖頭啞然失笑道︰「管中窺天,以為劣弟那樣的級數就代表『修羅堂』的真正實力,是使你今天飲恨黃泉的主因。」
丁神照冷冷道︰「真正的勝敗,是要打了才知道。」
「鏘!」
「結草劍」離鞘而出,化成一道冷電長虹,直取獨孤寒心。
他並非出於己願的採取主動,而是幾經觀察,仍無法從獨孤寒心的身上找到可乘之機,但是想要「出手」的意願卻是愈堆愈高,如果再不採取對策,恐怕不必比鬥已可棄劍認輸。
獨孤寒心這招不動手已取得上風的功夫,更讓君天邪對他刮目相看,感到有重新評估三英實力的必要。
獨孤寒心讚了聲好,雙目異芒大盛,也不見他如何移動身形,已然欺進丁神照身前,右手成爪直取後者胸口,讓丁神照大吃一驚,幸虧他也是應變奇快,收劍以柄倒撞向獨孤寒心虎口,要逼他收招,豈料前者像是未卜先知的再度變招,右掌如模擬靈蛇般的一翻一遞,送出一道陰寒鋒利的真氣直取對方經脈。
丁神照只覺體內像是被打入了一根冰錐的凍裂難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卻知道此時是生死關頭,連忙功聚全身,左手再抽出「啣環刀」,自刀身上傳來的一陣奇異暖流立讓玄冰陰勁不翼而飛,這才知道這外觀毫不起眼的一把爛鐵實是罕世奇珍,左刀右劍,結成十字的恰好在獨孤寒心足以致自己於死地的一拳直搞心窩前攔在胸口。
「蓬!」
丁神照被拳力轟得離地飛起,遠遠滾出六丈外才重新拿穩身形,嘴角雖溢下鮮血,兩眼卻射出堅定不移的戰意,刀劍一前一後的擺開著。
獨孤寒心對於剛剛的一招不能致丁神照於死地顯然也有點意外,但這仍無損於他必勝的信心,冷笑道︰「果然有點門道,可惜還是一樣要死。」
君天邪暗叫不妙,因為看出獨孤寒心用的功夫竟是「修羅不死身」中的「色空無相訣」。
一般高手可以憑敵人的呼吸變化、眼神反應、肌肉細微的動作來預測對方下一步的行為。
「色空無相訣」是「暗修羅」獨孤碎羽融合道家「觀微」的先天功法,和自己從無數死亡戰役中歷練而來的暗殺心得,能在瞬間讀出並判斷超過萬種以上的可能反應變化,而從中找出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一擊必殺之術。
練成「色空無相訣」的人,就像擁有在棋奕中知道對方下一子要落於何處的異能一樣,等於穩居不敗之地。
「修羅堂」能在獨孤碎羽的手上從無到有,短短數年間地位提升到能與其他歷史悠久的六大派相提並論的境界,獨孤碎羽的「色空無相訣」便是佔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就連號稱「武腦」的一代奇人諸葛我愚亦對「色空無相訣」極為推崇,將之許為近十年來「創榜」的十大奇功之一。
獨孤冰心就是因為只練到「不死身」中「色不異空」的「有相」境界,而尚未練成「色即是空」的「無相」境界,才會先後敗於丁神照和君天邪之手,而後一次的失敗更直接導致他的死亡。
可是丁神照如今對上的是比獨孤冰心修為高上不只一倍的獨孤寒心,「色空無相訣」料敵機先的本事讓前者處處受制,若非仗著神兵護主,剛剛那招「修羅刀」已能讓他倒地不起。
初生之犢不畏虎,丁神照雖然頭陣失利,但他心志堅毅無比,略為調氣壓下傷勢,已做好再戰的準備。
君天邪也無法保持一向冷眼作壁上觀的閒適心境,丁神照如果倒下了,獨孤寒心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他,雖然他可以乘兩人動手時輕易開溜,但丁神照對他而言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現在還不到他這個兄弟英年早逝的時候。
君天邪慢慢的往戰場中跨出了一步,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發現,如果丁神照真的碰上不能自救的危機,一向沒什麼公平觀念的他絕對會不顧江湖規矩,偷襲圍毆在所不惜。
獨孤寒心並沒把君天邪放在心上,即使是他的「色空無相」也無法發現後者「邪道涅」的詭異內力,在他眼裡,君天邪跟個不會武功的普通少年沒兩樣。
只要殺了丁神照,不但「京華堂」的千兩黃金立刻落袋,他在「修羅堂」的地位也會更加穩固,一人之下百千人之上,對他日後的「計劃」大有助益。
於公於私,眼前的丁神照都非死不可。
獨孤寒心自交戰以來首次採取主動,低伏身子後像彈弓般彈射出去,要在丁神照回氣未及的狀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擊倒。
丁神照大喝一聲,刀劍揮舞開來,有如在身前布下了一道潑水難進的銀色光幕,可是獨孤寒心的「色空無相」卻能比出招者本人先一步的判斷出下一招的方位和勁道,黑色的身影在有限的空間中做出數次只能以「不可思議」去形容的移位挪騰,到最後毫髮無傷的穿過刀網劍幕,一拳向前者打去。
拳風帶起詭異的黑色氣勁,有如石柱般沉重的拳勁,根本不是凡人的肉身可以承受。
可是丁神照完全不理迎面打來的一拳,狀若瘋狂的反手一劍刺向獨孤寒心胸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殺手出身的獨孤寒心,本該絲毫不懼這種窮途末路的招數,但丁神照的這一劍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又使他感覺到真有能與自己同歸於盡的威脅性,不得不變招,化拳為掌,一掌拍在劍面之上。
「啪!」
丁神照始終吃虧在功力不如,踉蹌退出三步。
「玩夠了!這一招便取你性命!」
獨孤寒心冷叱一聲,五指成勾探爪以大幅度的動作,從下而上的斜掃而出,目標正是丁神照的小腹,如被抓中,立時便是肚破腸流的慘死收場。
眼看丁神照死劫難逃,君天邪終於「動」了。
獨孤寒心忽然覺得腦門一陣劇痛,一股強大且異常邪惡的陌生殺氣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侵入他的精神世界,來勢之突然讓他毫無御防的準備,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真實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求生本能讓他放棄了本可以當場取丁神照小命的大好良機,收招急忙後掠五丈,猶是餘悸未消的他舉目四望,卻根本發現不到第四者的存在,不由大驚,心道︰「剛剛我明明感受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殺氣針對自己而來,怎麼轉眼間便消失無蹤了,難道是另一個少年搞的鬼?可是我明明確認過他沒有半點武功,莫非這少年高明到能躲避過我的觀察?」
君天邪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額頭上一顆顆斗大的汗珠涔涔流下,為了救丁神照一命,他被逼釋放出那不能控制的力量,現在正盡全力壓抑另一個蠢蠢欲動的分身。
「笨蛋!放我出來,我兩三下就把他們全部殺光!」
「還不到你現身的時候!給我回去!」
只有自己才感受到的精神對戰正在體內僵持不下,若不是獨孤寒心因勝卷在握而一時大意心神失守,他也無法運用「邪道涅」中的「攻心為上」,模擬出只有修為到了「傳意鎖魂」的絕世高手才能散發出來的強大殺氣,在剎那間突破對方的精神防壁,以虛惑實,讓獨孤寒心因對「死亡」的未知恐懼而收招。
但是,運用這尚未修練純熟的負面能量,所帶來的後遺症現在就在他身上出現了。突起的血管經絡像蚯蚓般在皮膚底下浮現著,身體如中風的病人般不住抽搐,慢慢跪下的兩腿抖動劇烈,但肉體上的痛苦,其實卻比不上此刻精神上的折磨。
「別再掙扎了!你我本為一體,自認為天才的你,為何不敢坦然面對自己的另外一面呢?」
「少廢話!我就是我,絕不容許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來者來跟我搶奪這個身體的使用權!」
這廂陷入人格分裂的掙扎,另一邊驚魂甫定的獨孤寒心,也迅速的做下了判斷,不管君天邪是真無武功還是深藏不露,都要先殺了妨礙者再說。
可以媲美獵豹般的速度,從靜止到動作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帶著奪命風聲的手刀已迎頭向君天邪天靈蓋劈下。
他的「色空無相」可以確定君天邪的體內此時已毫無反抗之力,要殺他只是舉手之勞。
可惜天總是不如人願,眼看十拿九穩的一掌,卻偏偏在君天邪腦門三寸前停了下來。
丁神照人刀劍渾成一體,有如一顆地上流星般直取獨孤寒心,最鋒銳的一點更帶著似能洞穿宇宙的威能,完全是不顧己身的拚命打法,即使以後者之能,也不得不對這一招暫避其鋒。
獨孤寒心暗歎一聲,身子往右避開,搶得所需要的空間和時間後,丁神照一把抓起君天邪,做出他最不願意做出的一件事。
--逃!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是會選擇留下力戰至死,可是現在是他的「兄弟」有難,他不可能眼睜睜看君天邪為自己「犧牲」。
獨孤寒心當然不可能就此放過他們兩人,正要展步追去,忽然臉色一變,硬生生剎住身形,改為右移三尺,同時表情如罩上一層寒霜。
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現在竟插上一根樹枝,是他改變主意的最大原因。
獨孤寒心如剃刀般銳利的視線掃向遠處的一棵樹身,冷冷道︰「他們果然是你的同黨……」
自樹身後傳來爽朗而蘊含男性磁力的悅耳嗓音道︰「寒心兄請別誤會,我與這兩位小兄弟只是一面之緣,只是不忍見兩名難得的後起之輩傷在寒心兄手下,這才不得已出手一助。」
飄逸瀟灑的藍色身影自樹後轉出,竟是「風流刀」蕭遙!
獨孤寒心語冷人也冷的道︰「說得輕鬆,你可知道舍弟已死在那名丁姓少年的劍下,你如此出面阻止我捉拿兇手,不啻是代表『小刀會』與『修羅堂』正面為敵。」
蕭遙聞言一震道︰「寒心兄此言當真?!」
他乍聽到此一意外消息,不由心神一震,精神壁壘與外在防線同時出現了一絲不該有的破綻,雖然只是一閃即逝的反應,卻沒被受過嚴格殺手訓練的獨孤寒心放過,後者雙目閃過濃烈的殺機,決定不管蕭遙和獨孤冰心之間的死究竟有無牽連,都要把握這千載難逢的良機殺了這個與自己齊名三英的「風流刀」蕭遙!
為成大事,不擇手段!
獨孤寒心身子像黑豹般轉眼間縮丈成寸地橫越過兩人原先的距離,「修羅不死身」之「鎖神修羅陣」,氣絲以游移不定的方向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卻像蛛絲一樣含有黏韌及麻痺獵物的毒性,待敵人身陷「氣網」之中時,也就是他的死期。
蕭遙發現不妙時已遲了一步,被「修羅蛛絲」給纏住手腳的他,已失去第一時間反擊的機會,而獨孤寒心蓄滿氣機的兩掌,已向他當頭壓下。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君天邪神智清醒的話,或許能夠指點丁神照一條明路,避開獨孤寒心的追捕,可惜的是前者現在正陷入每根神經都像是要被撕裂的極度痛苦中,嘴唇發白、不住哆嗦,連思考都成問題,更別說是找出一條逃生之路了。
就連上天似乎都有意要作弄這對苦命的難兄難弟,丁神照慌忙中不擇路逃的後果,就是給他來到了「天簾瀑」附近的一處斷崖,轟隆的水聲,似乎在嘲笑他們命運的多乖。
丁神照臉上露出想要苦笑的表情,一手抓著頭髮,喃喃念道︰「怎麼會這樣的……」
當初自己只想要盡快找個隱密的地方安置君天邪,卻沒想到這裡已經是屬於「環狀山區」的地理範圍,愈往高處行進的結果,就是來到中原第一大河「多惱江」的發源地,「天簾瀑」。
有如萬千奔馬、氣勢磅礡無比的白色巨流,帶著永不回頭的衝力,消失在深不能見底的斷崖深處,就連隔了一段距離,也可以感受到那水流的衝擊力。
既然已前無去路,丁神照不得不放下一直背在身後的君天邪,小心翼翼的將後者安放在地上後,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吧?」
「如果我說沒事的話,是不是不夠說服力。」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丁神照喜出望外的心情溢於言表。
「你可以說話了!」
「我一直都不是個啞吧啊。」
君天邪苦笑著吃力撐起虛弱的上半身,丁神照見狀連忙扶住他,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君天邪此刻的笑容除了苦澀外,似乎還多帶了點其他的感情。
「現在不笑,恐怕等下就笑不出來了。」
丁神照終於也發現君天邪笑容中所要表達的意味,露出警戒的眼神,轉頭望去。
一名出落得異常俊美、帶著平視王侯氣質的翩翩佳公子,像是一朵白雲般地飄降在兩人眼前。
俊秀公子對兩人微微一笑,很有禮貌的道︰「你們好。」
君天邪苦笑道︰「你好。」
俊秀公子朝君天邪一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君天邪道︰「我只希望我會猜錯。」
俊秀公子笑得十分開心的道︰「你不會猜錯的。」
丁神照沈聲道︰「你是誰?」
君天邪回答了這個答案。
「他就是三英之一,『劍樓』的首席劍手,『劍侯』樓雪衣。」
第十四章大難不死
君天邪的「債主」畢竟還是找上門來了。
只是,在一天之內,就給他碰上白道聯盟的三大年輕高手,其中更有兩名是站在敵對的立場,該說他是運氣太好呢?還是太糟了?
身份被君天邪揭破了,樓雪衣一點也不以為意,仍是那麼溫文有禮的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想必也知道我此來的目的了?」
君天邪苦笑點頭道︰「當然,席姐姐還好嗎?我很掛念著她呢。」
樓雪衣淡淡笑道︰「這些話你可以留著自己跟她說。」
君天邪搖頭道︰「你不會讓我活到那個時候的。」
樓雪衣微笑道︰「何以見得?」
君天邪望著樓雪衣那王侯一般的側臉,眼眸中閃爍著某種超脫俗世的智能光采。
「因為你知道我已看過名單了,而你是不會讓名單的秘密被揭露出去的。」
樓雪衣微笑不語,讓君天邪把話接下去講完。
「其實,不管我有沒有看過名單,你都不打算留我活口,因為你絕不能讓名單是假的這個事實,讓世上任何一個人知道。」
樓雪衣用欣賞的眼光讓君天邪一口氣把話講完,優雅的表情讓人無法看穿他內心的真正想法,淡淡道︰「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可惜……」
君天邪沒等他說完就搶著道︰「可惜聰明人通常也活不長久是不是?放心好了,我除了是天才以外,也是個禍害,禍害總是要遺患千年的。」
樓雪衣用極可惜的口吻道︰「那我只有為民除害了。」
君天邪苦笑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
打從第一眼看到樓雪衣起,他就知道對方是跟他同一類的人,笑裡藏刀的外貌下隱藏著不擇手段的內心,一旦成為敵人將是最可怕的對手。
如果可能,他會盡量避免與樓雪衣這類的人正面衝突,可惜局勢的發展卻不容他有太多的選擇。
樓雪衣笑著對他道︰「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他問這句話的口氣聽來就像「你要吃飯嗎」或是「你要出去嗎」一樣的自然。
君天邪苦笑了一下,還未說話,丁神照已橫劍攔在他身前。
他雖然至今也搞不清楚樓雪衣與君天邪之間的關係,不過知道對方要傷害他的「兄弟」,那就絕對不可以。
樓雪衣只看了他一眼,便搖頭笑道︰「你身上有傷,是打不過我的。」
丁神照冷冷道︰「打不過也要打。」
樓雪衣用饒富趣味的眼神望著丁神照,半響後才微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生死之交嗎?不過你所要拚命保護的人,未必有與你一樣的道義認知,這樣也無所謂嗎?」
丁神照用平淡卻是堅定不移的語氣答道︰「無所謂。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這樣就夠了。」
君天邪歎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可惜今天我卻不能讓你為我犧牲。」
話一說完,他就出手。
丁神照訝道︰「天邪!你……」
話未說完,他身子已軟泥般倒下。
君天邪收回點在他後腦的一根手指,苦笑道︰「兄弟這麼做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希望你能諒解。」
話雖如此說,他的眼神裡卻找不到一絲滿足於自我犧牲的悲壯,反而是經過計算後的冷靜。
樓雪衣帶著略顯意外的表情,注視著君天邪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你這種聰明人也會做出傻事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君天邪對他露出一個陽光般又充滿邪氣的笑容道︰「我做的事如果會被你猜中,那我就不是君天邪了。」
說完他就從懷裡掏出那張收藏已久的牛皮紙,揚手丟向樓雪衣,乘後者全神戒備接下該物的時候,他便往後退去,一邊長笑道︰「我這位兄弟的師父可是大有來頭,你若是殺了他,小心『劍樓』甚至整個白道聯盟哪天一個搞不好給人滅掉,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說完了最後一句,他的人已消失在斷崖邊緣,竟就那麼的投入「天簾瀑」而去。
可是以「天簾瀑」投石可碎的湍急水勢,君天邪這麼跳下去與送死無疑,到底他的心裡是在想些什麼了?
連樓雪衣都為君天邪的意外舉動而來不及做出阻止,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要去阻止,來到後者跳下萬丈深淵的原處,望著只剩一個小點,更迅速被激流吞食消失的君天邪,樓雪衣的臉上,出現了疑惑大於譏諷的表情,喃喃道︰「一個連我都看不透的人,會走上自盡這條絕路嗎……?」
可惜能回答他這個疑問的,只有「天簾瀑」的轟隆巨響。
獨孤寒心的兩掌還未印實,「修羅滅絕烙」的獨門真氣已如千百根利針刺在蕭遙身上,什麼護體罡氣全不管用,後者此刻便有如置身千針地獄一般的痛苦。
眼看三英之一的「風流刀」蕭遙就要命斃於「冷修羅」獨孤寒心的掌下,一種長年受過嚴格訓練所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讓後者感應到危險的存在,不及細想,將原本收納在掌中的內勁全部吐出,形成一張阻隔的氣網,同時利用這瞬間緩衝的作用力,全速後撤。
鮮血在長空中灑下。
獨孤寒心那張原本冷漠的俊臉上,先是一黑,然後又迅速的白了一白,最後才恢復原先的臉色,而在他的肩膀上,赫然插著「小刀會」之主李無憂號稱「小李飛刀,例無虛發」,而由其大弟子「風流刀」蕭遙繼承的神技,一隻飛刀!
獨孤寒心狠狠也恨恨的道︰「小李飛刀,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飛馳的身子絲毫不因中刀而有所停頓,幾個起落,人已去得無影無蹤。
蕭遙人在原地,望似並無追擊敵人之意,只是呆望著獨孤寒心遠去的地方發楞,對著已聽不見他說話的那個人道︰「你的『修羅不死身』也不差啊……」
一絲鮮血自他的嘴邊流下,剛才的一番接觸,「修羅滅絕烙」的餘勁畢竟還是讓他負了內傷。
打從一開始,蕭遙就知道獨孤寒心對他抱有殺意,所以故意裝作心神失手的引後者對他出手,同樣是列名「三英」中人,對彼此的實力多少心中有數,若非出奇不意,是沒可能有十足把握擊殺對方的。
可是獨孤寒心的功力還在他想像之上,即使以自己為餌,以性命去壓注的這一場賭局,到頭來仍讓對方在最後一刻識破,而落得兩敗俱傷的結局。
這麼一來,儘管只是為了自衛的保命舉動,「小刀會」和「修羅堂」之間仍是有了不可彌補的裂痕。儘管魔門強敵環伺,白道聯盟的七派仍不能團結無私,反而鬥爭不休,正道未來,看來是極為黯淡啊。
蕭遙臉上也失去了一貫的瀟灑笑意,蕭索的眼光茫然注視著虛空,自言自語道︰「『暗修羅』竟會對我抱持殺意,看來必定另有圖謀,五年一次的道魔大戰已近在眼前,我們這些代表白道下一代的參賽者卻不能精誠團結,仍要彼此明爭暗鬥,難道魔長道消,真是武林不可避免的大勢嗎……?」
想到苦惱無奈之處,不由無語問蒼天。
君天邪恢復意識醒來,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似乎暫時被壓了下去,但也沒把握「他」會安分多久。
四周木壁不住的搖動,加上潮濕而帶著海風感覺的空氣,自己現在應該是置身於一艘船的底艙內。
看來自己應該是掉下「天簾瀑」後,順流被衝到了「多惱江」,被恰巧經過的船隻發現在河道上漂流的自己,將人打救了起來。
君天邪的嘴角盪開了一絲邪樣的笑意,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以他那時的身體狀況,即使加上受傷後的丁神照,也無勝過樓雪衣的把握。
所以他選擇了「投崖自殺」,表面上看來是走投無路的選擇,其實在跳下「天簾瀑」的那一刻,他已及時運起了「邪道涅」的功力。
斷六識,息百脈,身似落葉,形如枯木。
佛家要經過數十年苦修才能達到的「枯禪」境界,他的「邪道涅」卻可以在一瞬間模擬出來。
當然「趕」出來的冒牌貨在意境上是遠遠不如正牌,但要用來在瀑布的衝力下保住他這條小命,倒也還勉強做得到。
至於丁神照,君天邪相信自己跳崖前的一番話,足以使樓雪衣在下手前三思而後行,以後者謀定而動的個性,在未確定自己的死亡之前,應該會留住丁神照的性命,以防萬一。
他點倒丁神照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保住後者的小命,好實施他自認唯一可行的逃生計劃。否則若是讓丁神照真的為保護自己與樓雪衣一戰,那結果也不過是白賠上一條人命而已。
在君天邪的意識觀念中,並沒有「道義」這種東西存在,只是因為丁神照對他而言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在不傷害自己為先的前提下,能保住這個「兄弟」
一命,也不是一件壞事。
把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想法暫放一旁,君天邪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處境起來,同時也好奇是怎樣的「好心人」把他從水裡救出來的呢?
「啊!你醒來了!」
一名身著水綠衣裳的俏婢,自艙底的入口處捧著一碗似是剛剛煎好的藥杯過來,剛好與君天邪四目交投,不知怎地手腕一震,眼看一碗上好藥材就要摔破在地上,只見人影一晃,君天邪已經連盤帶碗的好好端著,站在對方眼前,露出赤子之心的笑容道︰「好險!摔破了就可惜了。」
那俏婢驚魂未定的捧著心口,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不明白剛剛只剩一口氣的少年,怎麼會突然能下床行走,還擁有十倍於正常成年人的行動速度。
君天邪一看已知道對方不懂武功,當然無法與她解釋「邪道涅」的神奇,只是繼續掛著令人感覺不到惡意的笑臉道︰「是這位姐姐救了我嗎?真是謝謝你了。」
君天邪的笑容在精神上至少起了一些安撫的作用,綠衣俏婢先是呼了一口大氣,似嗔似怪的給了君天邪一個白眼,才沒好氣的道︰「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家的夫人。」
君天邪沒想到自己「表錯情」,一愕後道︰「你家夫人?」
「青青,那位公子醒來了嗎?」
令人如沐春風的優雅女音從艙底上傳來,綠衣俏婢聽後連忙揚聲答道︰「稟夫人,他醒來了,還生龍活虎的咧。」
女音帶著止不住的訝異聲調道︰「竟有此事?」
跟著是走下樓梯的步履聲逐漸傳來。
「讓我看看。」
君天邪聞言不由露出苦笑,他在跳下瀑布前運起「邪道涅」護身,將一切生機反應減到幾近於無,目的是在激流的巨力下將所受傷害減到最低,就像迎風而拂的野草不會被大風吹斷一樣。
即使由瀑布漂到河面時,「邪道涅」在主人無意識的情況下仍會繼續自行推動,但在外人眼中看來他的脈搏心跳卻與死人無疑,聽這聲音的主人顯然是略識醫術,才會對他的反常情況覺得意外,待會他該怎麼跟這「救命恩人」解釋?
君天邪還沒想到一個合理的答案時,綠衣俏婢口中的「夫人」已經走到了艙底,他只覺眼前一亮,一名身著淡紫色宮裝,麗質天生,膚若玉脂,端莊中不失艷媚的貴夫人,帶著令人陶醉的香氣,出現在他面前。
那美婦人把一雙似能勾魂攝魄的妙目望向君天邪身上,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訝異道︰「真的好了!怎麼可能?」
君天邪反應極快,乘那美婦還在上下打量著他的時候,已經一揖至地的道︰「在下姓君名天邪,多謝神仙姐姐救命之恩。」
一句「神仙姐姐」把美婦人逗得失笑道︰「怎麼叫我神仙姐姐?你是江水喝得太多,腦袋迷糊了不成?」
君天邪抬起頭,一本正經的朗聲道︰「姐姐長得這麼漂亮,心腸又這麼好,不是神仙又是什麼?古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當真不錯,天僥倖讓我掉下江水不死,還碰上了神仙姐姐打救,我在這裡再次謝過神仙姐姐的救命之恩了。」
說罷又是一揖到底。
兩主僕被君天邪看似孩子氣的舉動逗得嬌笑不已,原來存在心中的一點疑惑也已不翼而飛,只見宮裝美婦帶著十足成熟的風韻笑容道︰「別再叫我神仙姐姐了,奴家姓夜,名相思,你就叫我夜夫人好了,這位是我的隨身婢女青青,你昏倒在江面之上,是我們的船剛好經過,把你打救了起來,那時還以為是一具浮屍呢。」
君天邪一聽宮裝美婦之名,便知道了對方的真正身份。
「多惱江」上有許多裝飾華麗的宮舫,日夜穿梭在江面岸邊,專供富賈貴人尋歡買樂之用,只要付得出應有的代價,尋芳問柳,任憑君意,等於是水上活動型的妓院,不同的是平均消費昂貴得多了。
「夜相思」應該是這美婦人的藝名,難怪會有這麼風騷入骨的氣質,見了陌生男子更無絲毫不安。
君天邪暗道這分明是上天送上來的一塊肥肉,可不能讓她飛走。
想到這裡,更是裝出一副不懂世事的無邪樣子,黯然道︰「我本來是要回鄉省親,沒想到僱舟渡江,那舟子見我一個孤身少年,竟起了謀財害命之心。來到江中時,忽然鑿破船底,要將我拖落水下,幸而我雖然不懂水性,總算練過幾年武功,拼在小船完全沉沒前擊退了賊人。但是江水無際,不懂游泳的我根本回不到岸邊,只能仗著龜息法苦苦支撐,如非夫人救了我,現在的我只怕已成了水中魚蝦的食物了。」
他這番話其實只有一成真、八成假,既然知道了夜相思做的是送往迎來的工作,自然閱人無數,如果編出太離譜的謊話,恐怕難取得人家的信服,經過思索後,決定了這套天衣無縫的說詞。
果然連夜相思這樣的老江湖,也被君天邪高明至極的謊話給騙過去,安慰著他道︰「雖然歷經大劫,總算還保住一條性命,那也算是大難不死了。」
君天邪心道︰「人家都說婊子無情,這妞兒看起來卻還蠻好心的嗎。」
夜相思當然不知道君天邪腦子在轉些什麼念頭,否則只怕會立即把他丟回江裡去,望了一眼後者猶端在手中的藥盤,淺笑道︰「這藥本來是我叫青青端來給你吃的,如今看來恐怕是不需要了。」
君天邪摸著自己不知幾天沒進食的空腹,帶著尷尬的笑臉道︰「夫人如果能給我一點食物祭祭五臟廟,恐怕比什麼仙丹妙藥都有效。」
夜晚的「多惱江」河面,就像一名洗去鉛華的美女,別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秘魅力。
夜相思所在的畫舫名為「香意濃」,裝飾精緻的船身靜靜地劃破水面,隨波逐流而下,就像人世間的命運一樣。
說來也算君天邪走運,碰上畫舫的主人這幾天剛好「休假」,否則就算對方好心救了自己,只怕仍得在艙底下乖乖待著,更別說是見上夜相思一面了。
看來果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像「香意濃」這樣精緻華麗的畫舫,又有夜相思這樣惹人遐思的美女坐鎮,過宿費恐怕要以金子來計算,如今君天邪不花一毛錢就可以白吃白喝兼白住,主人的好心固然是一大原因,但他吹牛及拍馬屁的本事亦是功不可沒。
不過他所真正圖謀的,其實是更大的便宜。
華燈初上,一條鬼魅般的人影,自船艙的一處暗角閃出,移動之快速似乎只要一眨眼便會遺失了其蹤跡,而人影的臉上隱約掛著一絲邪魅的笑意,正是白天藉口身體不適,而早早就回艙就寢的君天邪。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望准了剛才以「天視地聽」功夫探察回來的方位前進。
動作之輕巧連職業級的採花賊也要自歎弗如,君天邪一路沒有驚動任何人的來到目的地,附耳貼壁,半響之後,露出滿意的笑容,跟著便伸出一根食指,往艙壁上點去。
--涅禪指!
以上好木材製成的艙壁竟像是紙糊般不堪一點,被君天邪弄出一個銅板大的破洞來,跟著他收回指頭,堆著不懷好意的笑意往洞內望去。
原來一艙之隔的室內,竟是一間浴室。
一開始只見室內煙霧瀰漫,雲氣裊裊,景物不是很真切,但以他的功力很快便適應之後,便可看到居中的一個大澡筒,此刻正有一名女人在泡澡。
君天邪見狀大喜,心道︰「果然是在貴妃出浴!不出我所料,今次可以大保眼福了。」
讓君天邪不惜大費工夫也要設法偷窺的出浴美女,卻原來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夜相思,像他這種「報答」方式,只怕也是天下少有了。
那夜相思雖然已三十有餘,但是由於養生有術的關係,整個胴體仍是顯得風韻過人,白嫩飽滿的雙乳,有豐潤堅挺的乳頭微微上翹,迷人的身體軟若無骨,掛在盆外的一雙長腿修長結實。看得君天邪大呼過癮。
他心中暗想道︰「這夜相思真是沒取錯藝名,風騷入骨,媚艷動人,怎生把她弄上手,好讓我也可以跟這尤物夜夜『相思銷魂』一番。」
正當他邊大飽眼福,邊在腦中轉些淫邪念頭的時候,一隻輕巧的玉手,渾沒先兆的拍上他的肩膀,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你在幹什麼?!」
君天邪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轉頭望去,一張氣呼呼仍不失俏麗的容顏,就出現在自己身後,正是夜相思的婢女,青青!
第十五章一箭雙鵰
人不可以太得意,得意容易忘形。
雖然是老生常談,但世上真正能夠在得意之時,還能提醒自己不忘形者幾希矣。就連我們的大天才君天邪,也會忘了這條鐵律,而把自己逼入如今的窘境。
若非他因太陶醉於眼前的「春光」而疏於警戒,怎會讓青青這等不黯武功的女子貼近而不覺。
幸好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君天邪在回身的同一時間,已經點出了他的「涅禪指」,如風般的速度讓青青根本沒有呼救的時間,眼前一黑,身子已往後倒去。
同時夜相思的驚呼聲從壁內傳來︰「外面是誰?!」
一不做,二不休。君天邪一咬牙,左掌以先天陰勁震碎木壁,將原先用來偷窺的小孔擴至可容通身的大洞,卻不發出一點聲響,右手抱著昏迷的青青,就這麼闖入浴室內。
夜相思顯然是被突起的變故嚇呆了,到她記起要呼人救命時,君天邪卻先上一步的補了她一指,凌空封穴的讓她跌回浴盆內。
搞定一切後,君天邪大大的吐了一口長氣,緊繃的心情亦隨之放鬆下來。
「你……你這惡賊……!沒想到我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還做出這種事情來……簡直是人面獸心!」
痛斥來自於夜相思,君天邪竟然沒有封了她的啞穴,只是點了麻穴讓她一時動彈不得。
君天邪笑嘻嘻的道︰「夫人言重了,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這才不得不制住夫人和青青姐姐,請夫人別要誤會。」
他嘴上雖這麼說,目光卻毫無忌憚的在夜相思一絲不掛的胴體上游移著,肥乳圓臀,是那麼的妖媚動人,白細柔嫩的肌膚,絲毫不亞於年輕少女,加上此刻受制於人的楚楚可憐,更讓人有一種衝動犯罪的誘惑感。
饒是夜相思早已見慣男人對她胴體的種種好色目光,但君天邪的放肆又別有一種淫邪的魅力,仍讓她不自由主的心跳加速,別過臉去,聲音微微發抖的道︰「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君天邪哈哈一笑道︰「問得好,夫人認為我想怎麼樣?」
夜相思閉上雙目,秀長的睫毛不住震顫,表情引人憐愛之至的道︰「你……如果要錢的話……就儘管去拿吧……只求你不要傷害我。」
君天邪搖頭道︰「夫人看錯我了,在下並不缺錢。」
夜相思難掩憂懼的道︰「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君天邪咧嘴一笑,走到浴盆之前,將水底腿根處柔順烏黑的陰毛,和如水蜜桃般飽滿成熟的玉戶都盡收眼底,大逞眼色之欲,那意思實在是不言而明。
夜相思被看得又羞又氣,偏又無可奈何,她雖不黯武功,畢竟見多識廣,君天邪剛剛露了一手,讓她自知即使傾全船人手來救,只怕也未必是此少年之敵,無謂多做犧牲,倒不如順著他的意,或許還能委曲求全。
想到這裡,無奈低聲的道︰「只要你答應我不傷害任何一人,我……我便給了你也可以……」
說到這裡,早已羞得恨不能打個地洞鑽進去,但肌膚卻因血液加速而泛起一陣潮紅,反而更形誘人。
饒是君天邪閱女無數,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尤物卻是千中選一的極品,微笑道︰「夫人放心,我君天邪風流卻從不下流,不是夫人自願,我絕不會委屈了夫人。」
夜相思聞言大奇,難道這早熟的採花小賊還有所謂的「職業道德」?
不過他這樣想就是高估了君天邪,若說世上誰最沒原則,君天邪至少可以排進前五名去。何況在魔門之中,所謂「自願」,其實是另外一種意思的解釋。
君天邪笑嘻嘻的伸出了一隻手掌,摸到夜相思柔軟嫩滑的玉肌,開始輕柔的撫摸起來。
夜相思穴道被封,身子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君天邪輕薄,後者笑吟吟地在她雪白的肉體上搓揉著,卻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樣在雙乳或會陰處放肆,反而是集中在一些較少開發的部位,如手臂、頸部、大腿等地方反覆摸弄。
夜相思本就不是什麼良家婦女,身上的每一部位也不知給多少男人摸過了,可是君天邪看似隨意卻並不特別的幾陣撫摸,竟然讓她覺得出奇的舒服,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傳遍全身,竟對君天邪的侵犯起了一種莫名的期待,似乎捨不得那奇妙的雙手離開;一股強烈的騷癢感由骨子裡直往外冒,剎時竟忘了這淫賊正在非禮猥褻自己。
原來,君天邪已對她用上了魔門中極之上乘的一種挑情手法,配合「邪道涅」的獨門內勁,將功力直接送進筋脈深處,其功效遠在一般春藥之上,即使是最貞烈的女人也承受不住,何況是夜相思這類成熟媚艷的美婦。
此時她本就敏感的豐美肉體,受到君天邪獨到的催情手法挑撥,頓時覺得全身騷癢,五內如焚,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渴望,由內心往外蔓延;原本半閉的星眸,如今亦已泛起一層朦朧的水光。
慾火中燒,但身子偏又動彈不得,下體空蕩蕩的恍然若失,那種又麻又癢的感覺,讓她難受得幾乎要哭了出來。
君天邪笑道︰「夫人看來似乎很難過的樣子,需不需要小子幫忙啊?」
夜相思聞言既羞又愧,對著一個年紀只有自己一半的少年,又是處在羞辱非禮的立場,竟然會忘我的投入情慾之中,在人前露出如此癡態,真恨不得能就此死去算了。
想歸想,身體卻誠實的違背主人意願地向眼前這惡魔般少年做出渴求。
君天邪不容夜相思多想,冷冷道︰「夫人要是不說的話,小子可要走了。」
夜相思一聽大驚,再也不顧羞恥,脫口道︰「不……!」
君天邪露出勝利的微笑道︰「那夫人是要我留下了?不過我曾說過,若非夫人自願,我是不會動夫人一根汗毛的。」
這少年簡直是他命中的魔星,夜相思天人交戰了良久,最後終於是情慾戰勝了理智,只見她粉臉通紅,檀口微張,表情有說不出的媚艷動人。
「我……請……請你……留下……」
君天邪哈哈一笑道︰「樂於從命。」
說罷便褪去自己衣裳,露出青春健美的身體,和遠勝於常人,堅挺粗壯的寶貝分身,看來極是嚇人,但在飢渴若狂的夜相思此時眼裡望來,卻有如荒漠中的甘泉。
君天邪兩手一分,將夜相思的雙踝抓住高舉起來,讓後者仰躺在地上,跟著自己雙膝一跪,將分身送進那早已濕漉漉的蜜穴。
飢渴的空虛終於得到期待已久的飽實感,夜相思樂得「唉唷」嬌叫一聲,只覺自己以往無數次的盤腸大戰,也及不上眼前少年這火熱刺激的一擊。
君天邪亦感覺自己的分身被鮮嫩的肉壁緊緊包住,裡面的滑濕緊窄,一點也不輸給青春少女,而成熟風韻則猶有過之,不禁大呼過癮。
夜相思只覺此時體內無限的愉悅暢快,充實甘美,原本被視作惡魔一般的少年,此刻似乎成了救苦救難的天上金仙,而雙腿也隨著肉根的深入而愈張愈開,雙臂也開始緊緊地摟住君天邪的脖子。
君天邪見狀心想︰「這婆娘果然騷浪得緊,只是剛嘗到甜頭,便露出如此的媚態,等會真正交戰起來,那還得了?」
他也不浪費時間,將分身頂至對方深處,反覆抽送起來,就連雙手舌頭也不閒著,在夜相思搖擺晃動的奶子上,舔來摸去。
兩人一旦交合,可以說是姣婆娘碰上了風流客,棋逢敵手。只聽得吟吟春聲不絕於耳,夜相思渾身上下,無一不是舒服透頂,才不過片刻功夫,已是欲仙欲死,高潮連連。
激戰片刻,君天邪將夜相思身子翻轉,由後背行那「老漢推車」一式,深深地插入,開始全面攻擊。
夜相思縱是身經百戰,也不敵天生異稟、又精通魔門房中秘術的君天邪,舒服的全身不停顫慄,口中也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
君天邪每一次抽插,均帶來不同的奇妙快感,夜相思就如同暈船一般,銷魂之際,簡直忘了自己正被強暴,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君天邪愈插愈快,也愈插愈猛烈,忽地身子一顫,一股火熱的洪流頓奔騰而出,如火山爆發般的快感,在兩人彼此的交感神經來回衝蕩著,還不斷地蔓延開來。夜相思發出最後一聲歇斯底里的高呼,身子一軟,就那麼人事不省的暈倒在君天邪胯下。
君天邪久未發洩,這一輪戰下來倒是讓他覺得身心舒暢,望著夜相思如藝術品般優美的赤裸胴體,色心又起,但轉眼瞥見倒在一旁的青青,又改變了主意,笑道︰「我好久也未試過一箭雙鵰的滋味,不如今天就一併成全了你們主僕倆了吧。」大步走到青青身前,毫不客氣的將對方脫得精光。
雖然對方的裸體比不上夜相思的嫵媚動人,但也另有一種青春的嬌美,櫻紅的乳頭嵌在雪白的乳房上,纖細的腰身僅堪一握,緊皺的雙眉惹人憐息,兩腿間的萋萋芳草覆蓋著神秘的花瓣,別有一種誘人的魅力,讓君天邪才發洩過後的分身又迅速充血挺立起來。
君天邪照辦煮碗,先以催情手法挑起昏迷中青青的情慾,待後者的蜜穴濕潤到足以承受的地步,便毫不憐香惜玉的深深刺入。
「啊……!!」
一股強烈的酸麻快感,如電流一般的擊中輕輕的腦部深處,竟刺激得她清醒了過來,待一張開雙目,看到的是陌生男人赤裸的在自己肉身上衝刺著,不由大吃一驚。
「你……你……!」
君天邪笑道︰「做了一場好夢嗎?青青姐姐。」
青青這時看到了倒在浴室內另外一角的夜相思,更是又驚又怒。
「你……枉我主人好心從江裡把你救上船來,你竟然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劫色害命,簡直是禽獸不如!」
君天邪咧嘴一笑道︰「放心吧,你的主人不是死了,只是舒服得昏了過去,這就是我對她的『報恩』方式啊,現在就輪到青青姐姐你了。」
青青激烈的掙扎,要把她身上的君天邪甩下來。
「淫賊!我才不會如你所願!」
可惜她那點微末的力氣,和君天邪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遠,沒出幾下就被重新制伏,被君天邪以嘴唇封住香吻,火熱的分身不住在下體進出。
「好姐姐,你還是不要掙扎了,乖乖享受我帶給你的無上快感吧。」
青青長年跟在夜相思身邊,耳濡目洩之下,早已不是什麼黃花閨女,對貞潔禮防的觀念也極之淡薄,加上君天邪的挑情手法委實太過高明,之前的羞辱衝擊一旦逐漸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下體如潮水般一陣陣傳來的酸麻快感。片刻之後,已是臉泛桃紅,媚眼如絲,兩片櫻唇像出水魚兒般一張一合著。
君天邪見她春心已動,於是兩手扶著青青的柳腰,以三淺一深的擺動,開始衝鋒陷陣起來。
「哼哼……啊啊……」
既知反抗無效,青青也就任由他去,放縱自己沉醉在情慾的快感中,嬌軀扭動,粉臀也開始往上迎合。
飛濺的汗水,四散在週遭的地板上。
「啊……不行了……要壞掉了……」
青青的臉龐上出現了恍惚的動人嬌態,濕答答的裸身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的痙攣,整個人彷彿是飄蕩到了雲端一樣,不停地攀高、攀高、再攀高。
「啊……!要死掉了!舒服死了!」
君天邪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凶邪的光芒,與此同時,他的情慾也到了瀕臨爆發的邊緣。
「喔喔!去了!」
無數的火花在青青腦海中炸開,一種從未有過的高潮感覺,讓她的身子起了一陣最猛烈的震動,意識從快感的大海沉下去,再消失在虛無的深淵。
青青全身酸麻的軟倒在浴室的地板上,表情還帶著高潮後的餘韻。連御了二女,君天邪的分身卻仍是那麼雄壯威武,帶著似與平常有異的粗啞笑聲,看著兩具美麗的胴體道︰「還沒完呢,本少爺今晚要和你倆戰到天明。」
囂狂的笑聲和聲嘶力竭的浪叫,就在這「春意濃」的畫舫之上響徹整夜……君天邪在異樣的頭疼感覺中醒來。
腦袋像是被人硬塞了百斤鉛塊一樣,又重又暈,使他恢復意識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著頭呻吟。
「頭好痛……我昨天作了什麼啦?」
飄入鼻端的一絲血腥味使他恢復警覺,如豹子般一躍而起,跟著映入眼端的景物,立使他大吃一驚。
「這……這是?!」
浴室仍然是原來的浴室,不同的是昨夜與自己歡好的兩名女子,夜相思與青青,都已經永遠失去了她們美麗的生命。驚恐的眼睛睜大,死不瞑目,彷彿不相信下手殺害她們的人竟會如此狠心。
空氣中潮濕血腥的味道彷彿一股腦的湧上君天邪鼻前,讓他難受得幾乎要作嘔。
「是誰……誰下的毒手?」
一股不安的感覺,像無形的魔爪般緊緊抓住他的心臟,但他仍是極力保持鎮定,理智雖然隱隱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感情卻無法率直的承認。
「其他人呢?船上的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
君天邪像發瘋了一樣在畫舫上下來回搜索,可惜的是答案一如他早先所料,「春意濃」之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有半個活人。
到了此時,答案已很明顯,如果敵人是從外部侵入的仇家,無論什麼理由,也沒有殺光全船之人,只留下他一個活口的道理;自己亦不可能毫無警覺,而今早醒來時那異樣的頭痛,只說明了一件事。
「玉天邪!你給我出來!」
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回應,在他腦裡響起。
『嘿嘿嘿!真難得你也會找我,有什麼事嗎?』
存在於君天邪意識中的另一個「他」,發出低沉邪惡的笑聲,在君天邪的耳旁迴盪著。
「別裝蒜了!你為什麼要殺了全船的人?」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有需要你這樣怒氣沖沖嗎?』
「再怎麼說人家也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你這樣做豈不是太過份了?」
相較於一方的怒氣衝天,另一個「他」則是語如寒鋒的漠然。
『說得真動聽啊,什麼時候我們的君少爺成了知恩圖報的大好人了?』
「至少我不像你那樣喜歡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是指那兩個婊子嗎?還是船上那些無用的廢物了?你自己也清楚,留著這些人的性命,總有一天會洩漏你的行蹤,不是嗎?』
「那也不必殺了他們。」
『不這麼做,難道你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我就是你,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只是把你心中的意願付諸行動而已。』
「你……!」
君天邪很想說並非如此,但面對著一個比自己還要瞭解「自己」的「他」而言,虛心的否認實在也毫無意義。
『其實你會這麼生氣,無非也是為了那兩個女人而已。只是一夜風流的對象有值得讓你這樣失常嗎?世上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不過是一些殘花敗柳,會為兩個婊子與我動怒正是你還不夠成熟的表現。』
君天邪本來被說得啞口無言,但「他」的一句話說中他心底處最深的恐懼,不由又激動起來。
「你還是不肯放棄對『她』的妄想?」
『又說錯了,我就是你,是你不肯放棄對』她『的妄想才對。』
君天邪激動得全身顫抖,怒喝道︰「你和『她』之間是沒可能的!別再作夢了!」
『嘿嘿嘿!不是你對「她」異乎尋常的感情,這世上又怎會有我的存在呢?
事到如今,才想要阻止我是沒用的了,等到我殺掉老頭子的時候,也就是我取代你「君天邪」的時候了。在那之前,你就為我好好保管這具軀體吧。』
對談的另一個意識沉默下去,無論君天邪如何努力,也無法使「他」再開口說一個字,但短短幾句所帶來的巨大陰霾,卻盤據在他心頭上,久久不去。
良久之後,一個陰鬱的、像是在毒水中浸過一樣的聲音,迴盪在無人的船艙內。
「我絕不會讓你得到『她』的,你等著瞧吧……」
這夜過後,「多惱江」上的名妓夜相思,以及她那華麗的畫舫「春意濃」,就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的蹤影。而真正知道「春意濃」和其上所搭乘的九條人命,其命運中最後歸宿的,除了君天邪之外,恐怕就只有江底下那些不會開口說話的魚兒了吧……
「劍樓」是享有百年以上歷史的正道第一用劍大派,即使是「白道聯盟」中隱隱與其分庭抗禮的「小刀會」,亦因為與「修羅堂」同為近十年才竄起之新興勢力,在聲望上仍不如前者般受到武林中人所崇敬。
「劍樓」這一代的樓主「劍聖」封虛凌,以一手「君子聖劍」揚名江湖,被「武腦」諸葛我愚評價為「天下第一守劍」;和「小刀會」的會主「飛刀」李無憂同樣被視為當今正道的兩大支柱。
「劍樓」以七層樓分級,最高層當然是「劍聖」本人,剛入門的弟子屬於第一層,以此類推……層級分明,壁壘極深;名列三英之一的「劍侯」樓雪衣因為其身份特殊,加上本身的天資過人,故能在區區二十七歲時就擠身至第五層樓的地位,算是「劍樓」開派百年來少有的異數。
君天邪「投水自盡」了以後,樓雪衣便把丁神照帶回了「劍樓」,也沒有殺他,只是將他一身武功禁制起來,關在地牢底下。
樓雪衣並沒有對丁神照隱瞞君天邪的「死訊」,不過當後者從樓雪衣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漠然的表情,幾乎要讓他以為自己帶回來的和之前在「天簾瀑」上拚死維護君天邪的不是同一個人。
「聽到你朋友的死訊,你不難過嗎?」反覆觀察,樓雪衣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沒有死。」丁神照淡淡的答道,語氣中沒有一點激動。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回答這句話時,他薄薄的嘴角似乎揚現一絲淺淺的微笑。
儘管丁神照的信心來得毫無根據,但樓雪衣卻在理智與感情的天秤中,傾向於相信丁神照的言論;雖然現在前者的身份是他「劍樓」的階下囚,但是丁神照所受的待遇似乎還不算太差,除了不能踏出牢房一步之外,三餐飲食都還不虞匱乏,和落在獨孤冰心手上時的可能下場相比,已經可以燒香拜佛了。
不過當事人並不認為這樣就算逃過一劫,即使是毫無江湖經驗如他者,也明白自己現在在他人的眼中是屬於「待價而沽」的地位。一旦樓雪衣戳破君天邪的謊言,又和「修羅堂」達成共識,到時自己的下場恐怕會比現在悲慘十倍。
丁神照對自己的生死並不放在心上,使他擔心較多的反而是他視為「兄弟」
的君天邪下落安危,至於小蓮,則是想都不敢多想。
一身功力被制,「結草劍」、「啣環刀」又被沒收,單憑他現在的能力想要逃出地牢,恐怕要比登天還難。
不過今天,事情忽然出現了轉機。
樓雪衣仍是那副一塵不洩的樣子,出現在地牢的入口,手中除了拿著原屬於他的那對刀劍之外,在他身旁還多站了一個人。
「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丁神照的瞳孔猛地一凝,儘管地牢內的光線不足,他仍是一眼便認出了樓雪衣身邊那矮小佝僂、鬚髮俱銀的灰袍老者。
「龜大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