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8)

–劍魔 71 江湖道

–艷陽高照,正值這春日近夏時節,清風拂來,帶來陣陣清涼。四下綠草如茵,松間好鳥鳴叫,嘀啾有聲,碧油油地彷彿在黃沙大地上鋪了一襲地毯,日光照射下,令人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就想躺在草地上,好好地享受這陽光。

花香傳來,耳中聽得蜜蜂嗡嗡,於百花之中穿梭來去,正忙著採蜜做工,偶爾還有數只蝴蝶翩翩飛舞,時東時西,忽上忽下,於花叢草樹之間追逐,時隱時沒,一副平和寧靜的如詩景像。

突然間,自草地一邊走來了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著藍衫,背負雙手與那女子並肩同行,那女子則是一襲紅衣緊緊包住,襯托出玲瓏有致的身材,正是雲岳與柳玉瓊。

原來兩人自從以雙修神功為輔,練那無上至尊令神功不致走火入魔之後,已經是時隔一月。雲岳天資甚高,又有逍遙紫氣的深厚內力為根基,配合柳玉瓊以雙修神功去除無上至尊令的霸烈鋒稜之後,短短一個月內便把無上至尊令入門的第一重練成,一切正如邪皇所料,半點不差。當下便告別邪皇,由另外一條密道出了紫星谷。

一出紫星谷,柳玉瓊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好舒服的花香。」

雲岳笑了笑道︰「怎麼?紫星谷中的花香不夠香?」

柳玉瓊白了他一眼道︰「當然不是,但感覺卻是不同。紫星谷雖然大,不會讓人感到氣悶,但感覺總沒有真正出谷後的清爽。」

雲岳點頭道︰「這倒是實話,出了谷後,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至少感覺人好像輕了些。」

柳玉瓊道︰「是啊!谷中雖然不小,但谷外天地卻更是廣闊。」

雲岳舒展了一下四肢,活活筋骨,瞧著柳玉瓊道︰「師妹,你說我們上哪兒好?」

柳玉瓊想了一下道︰「我想回四象宮看看。」

雲岳一怔,點頭道︰「好,我陪你去。」柳玉瓊對他甜甜的一笑,嗯了一聲,兩人施展輕功,由柳玉瓊帶路,向四象宮所在奔去。

柳玉瓊外號『鳳凰聖女』,輕功自然不弱。只見她腰肢連扭,如風中擺柳,只是輕輕提氣一縱,便已在三丈開來,尤其是一身大紅衣衫,十分惹眼,就好像是一頭鳳凰,空中射過的一團火。

雲岳緊跟著她身後,聞著她逆風而行飄來的體香、髮香,看著她動人的纖細腰肢扭動,每一次柳玉瓊的腰身扭動,雲岳看在眼裡就好像是那腰隨時會扭斷似的,忍不著就想上前扶住,將柳玉瓊抱在懷裡,不過,終究是忍住了。

柳玉瓊自小生長在這四明山區,對於這週遭地形可說是瞭如指掌,雖然恨不得脅生雙翼,立刻返回四象宮看個究竟,但畢竟仍怕暴露形跡,被大師兄青龍帝君蔣破天發現,因此一路上多揀一些人煙罕至、荒廢不用的羊腸小道而行,以避人耳目。

兩人一路上縱高伏低,左轉右繞,在樹林中彷彿捉迷藏的到處穿梭,走出約莫裡半之後,來到了一處山崖處。這山崖是一處高地,自林中突出,可以俯視崖下風光,一覽無遺。

柳玉瓊回頭向雲岳招招手,低聲道︰「師兄,來這裡。」雲岳應諾,一個輕縱,無聲無息地站在柳玉瓊身旁。兩人並肩站在崖上,崖上天風甚勁,吹得兩人衣衫後飛,獵獵有聲。

柳玉瓊站在高崖上往下指道︰「那裡…那…裡便是四象宮所在。」

雲岳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那崖下柳玉瓊手指之地哪有什麼建築物,只是一團廢墟,黑鴉鴉的一片。奇道︰「沒有啊?怎麼不見四象宮?」

柳玉瓊痛心道︰「有的,你不見那處廢墟嗎?那便是四象宮所在。師父猜得沒錯,大師兄向來謹慎,一擊不中,未能制師父死命,便會全身而退,不再逗留。他為了不讓師父將來還能續用四象宮,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把火燒了四象宮,要絕師父的根。你看,那地方還偶爾有白煙升起。」

雲岳心中暗歎一聲,定睛細察,果然那崖下的廢墟還有些許白煙裊裊,想是火燒四象宮後,餘燼不絕,仍有白煙升騰。苦笑一聲,心道︰「這個蔣破天做得倒徹底。」問道︰「你還要回去看嗎?還是在這裡遠遠眺望就可以了?」

柳玉瓊猶豫了一下,道︰「我想回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一定。」

雲岳道︰「說的也是,那我們就下去看看。」

便在兩人正要動身之際,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悲嘯,彷彿是野獸受傷的哀吼,但嘯聲之淒厲慘烈,卻似非任何一種野獸所能發生的吼聲。雲、柳兩人雖是高手,鎮定如恆,不為所動,但是這嘯聲入耳彷彿尖針穿腦,利刃割心,背脊沒來由的竄起一道冷氣,擴散全身,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雲岳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野獸的叫聲?」

柳玉瓊也是驚疑不定,搖頭低聲道︰「不知道,我從小在這山區長大,從沒聽過這麼淒厲的嘯聲,好似不像野獸,倒像…倒像是什麼怪物…」說到這裡,雖然藝高人膽大,也不禁寒毛盡豎。

雲岳深吸一口氣,搖頭道︰「這應該不是什麼怪物,倒有點像是人的嘯聲,只是我從未聽過人的嘯聲可以如此令人膽顫心驚,全身發涼,此次回到四象宮,我看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柳玉瓊『嗯』了一聲,點頭道︰「正該如此!」

仍由柳玉瓊帶路,於樹林中穿行往來,向四象宮的方向奔去。

柳玉瓊輕車熟路,這四明山區她從小就走慣了,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迷路,幾下轉折,已到了四象宮外。兩人不敢大意,雖說自蔣破天叛變弒師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四象宮也已燒成了白地,但兩人仍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地步步為營,提高警覺,細察四周動靜,是否有什麼風吹草動,暗樁埋伏。

-劍魔 72 江湖道

-好一會兒,兩人確定這四象宮舊地已經是人去樓空,只剩一座廢墟之後,這才舒了一口氣,緩步進入這片殘垣敗瓦中察看,找找看是否有什麼物事遺留下來。

雲岳東看西瞧,只見遍地都是碎石斷木,灰炭泥瓦,用腳踢了踢地上破敗的木頭泥瓦,什麼也沒有,只激得塵沙飛揚,急忙掩鼻趨避。

不經意地一瞥,似乎見到遠處光華一閃,『咦』了一聲,足下微一用力,人如飛羽飄空,無聲無息地落在兩丈外,蹲下身去撥開殘石碎瓦,赫然發現在那之下放著一把虎頭金刀。隨即伸手去拿,那虎頭金刀較平常單刀大了一號,刀背甚厚,尤其是刀身自虎頭刀鞘中吐出,刃吐金光,顯然是一件名器。

雲岳將那金刀拿起,只覺這刀沉重異常,怕不有五、六十斤,刀上刻有四字『虎嘯風生』。金刀在艷陽映射下閃閃發光,芒彩奪目。只聽柳玉瓊驚呼一聲,叫道︰「那是二師兄的『巨靈虎頭刀』。」急風颯然,只一閃,已經搶到雲岳身邊。

雲岳不待分說,便將巨靈虎頭刀遞給柳玉瓊。柳玉瓊接過金刀,玉手輕撫刀身,那刀刃磨得甚亮,光可鑒人,癡癡地看著手中金刀,刀身映影,將柳玉瓊的表情全然反照在刀身上。雲岳見柳玉瓊那癡然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酸,似有醋意。

良久,柳玉瓊才緩緩的低聲道︰「這刀是我二師兄的隨身兵刃,二師兄體格粗壯,因此所用兵器也較我們使用的更為沉重。這刀,據二師兄說,是師父在二十歲成年之時,特地命工匠專人為二師兄打造的,二師兄十分尊敬師父,一向是刀不離身,沒想到…沒想到…」想到『白虎巨靈』石漢可能已死,語音哽咽,落下了晶瑩的淚珠,滴在刀身上。淚珠在刀身上滾了滾,沿著鋒刃邊緣落入土中不見。

雲岳摟著柳玉瓊香肩安慰道︰「師妹,不要哭了。我們雖然找到了石師兄的兵刃,但這並不代表石師兄已經往生,說不定石師兄已經自行逃出去了也說不定呢!」

柳玉瓊搖搖頭道︰「不會的,我最清楚石師兄的個性,石師兄的脾氣最是寧折勿彎,要叫他逃走,那是死也不幹的。」

雲岳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石師兄有沒有死,咱們總要找到證據才行。」

柳玉瓊點頭道︰「不錯。」

兩人隨即在那四象宮的原址廢墟中尋找,看還有沒有什麼遺留下,未遭焚燬的物事。找了好半晌,兩人把整個廢墟找了一遍,除了那巨靈虎頭刀外,並沒有找到什麼其他東西。商議了一下,正要離開。突然那先前聽到的嘯聲又起,嘯起風聲,一陣大風吹來,帶起了松濤陣陣,海浪也似的枝葉拂動,沙沙作響。

兩人互望了一眼,雖是陽光普照,風光明媚的好天氣,但只一聽到那嘯聲,不知怎地,心裡就是一陣陰鬱,蒙上了一層烏雲,好似那嘯聲帶著極度的悲傷,一種酸入骨髓,緊抓人心的沉痛哀號。

兩人心裡都是一跳,不知這嘯聲怎地如此令人神傷。雲岳深吸一口氣,眼光倏冷,柔聲道︰「師妹,我們走吧!這裡看來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好找的了?」

柳玉瓊點點頭道︰「嗯,我們走吧!」轉過身去,正想與雲岳一同離開。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轉瞬間傳遍全身,彷彿有人正怨毒無比地盯著自己的背後,那眼光就好像兩柄冰冷之極的利劍,緊緊抵在後背,混著濃冽的殺氣,如一張羅網似的將自己罩住,不斷內收。想舉步就走,腳上卻似綁了鉛條,只跨出半步,便覺雙腿無力,走不出第二步。

雲岳也有所感,只覺空氣似乎凝結住了,要呼吸一口氣也難,雖說陽光照在身上,感覺暖和,但一顆心卻不知怎地,正急速下沉,掉到了谷底。難發的鬱悶整個塞在胸口,又脹又滿,心似油煎,想發洩卻又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呼吸也不得暢快。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暴喝一聲︰「誰?出來?」

身子竄起,斜騰後射,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優美的長弧,雙掌蘊勁,紫陽掌力如兩團火球在握,一上一下,各劃一圓,向身後的一處短樹叢拍去。掌力未及,掌風前端的熾烈剛勁已經逼得那短樹叢沙沙作響,枝葉枯黃飛散,紫陽掌的威力之強,可見一斑。

『呦嗚』一聲,那短樹叢中嘯聲再起,一團黑影撲出,迎向雲岳壓下的雙掌。那黑影撲來,雲岳只覺一股腥氣襲來,還帶著腐臭的酸味,不禁眉頭微皺,待得四掌相接,只發出一聲沉響,一聲悶哼,那黑影急速後退,半空中翻了兩個鬥,這才跌下,四肢同時著地。

雲岳搶上前去,雙目凝視那團黑影,原來是個人。定睛一看,只覺這人甚是面善,雖是雙目陰狠怨毒,如同受傷的猛獸,臉上表情似哭似笑,似悲似癡,但仍可辨視出是個青衣漢子。

這時,柳玉瓊也緊跟上來,閃到雲岳身邊問道︰「師兄,怎麼…」話還沒說完,那人突然淒厲狂嘯,全身毛髮盡戴,彷彿一隻發怒的刺 ,猛然就向柳玉瓊撲到,吼道︰「還我兒子來。」十指如鉤,左右抓向柳玉瓊的臉頰,勁風中挾著酸腐臭味,泥香土氣。

柳玉瓊尖叫一聲,與那人野獸般的眼神一接,心中沒來由的懼意大生,渾然忘了自己是個絕技在身的武林高手,可以即時反擊,嚇得躲到雲岳身後擋災。

雲岳聽得那人吼道︰「還我兒子來。」猛然一驚,心道︰「什麼兒子?」待得柳玉瓊躲到他身後,雲岳定神與那人正面接觸,這才認出這人正是一個多月前與大漠派同盟合攻四象宮,但之後卻親手誤殺自己兒子的千山派高手,『青衫客』伍子同。

當下不避不逃,凝神出招,紫陽掌內力運聚雙掌,真氣如火發出,雙掌盤舞,登時轟然之聲大作,彷彿兩條火龍護衛胸前,奇熱如炙,迎面向伍子同臉上噬來。

熱浪撲來,伍子同雖因喪子之痛導致人呈半瘋,但他四十餘年的武學造詣可不是白學的。猛招臨門,自然出手護衛,想也不想,便是一招『斜扣擒虎』,右臂陡長,倏地五指急落猛抓,向雲岳的脈門扣下。左掌斜裡一圈,掌力自圈中突出,又快又猛,拍向雲岳胸腹之間,一圈之力則將雲岳的左掌拒於外門,要讓他來不及救。

雲岳忍不住讚道︰「好功夫。」左掌回收,掌心由內向外翻出,正好接住伍子同這猛攻胸腹的一掌,右掌化為鶴嘴,如蜻蜓點水,猛然一啄,『叩』的一聲,兩人指爪相擊,掌力互撞,各自退了開來,誰也不勝誰。

劍魔 73 江湖道

伍子同一退立進,勢如瘋虎,雙爪怒抓如狂,整個人如同四肢伸展開來的大蜘蛛,硬是向雲岳整個撲來。雲岳見他衣衫破破爛爛,首如飛蓬,全身上下都是泥污,知道他因心傷喪子之痛,整個人已經半瘋,出手雖然凌厲,卻沒有章法,勁力雖然威猛,也只也徒有氣力而已,全身上下,儘是破綻。心中一歎,暗道︰「他人已瘋,我勝之不武,殺之不仁,不如將他制住再說。」

心中存了不殺之心,出手便不如先凌厲,戟指如劍,手指一陣上下急幌,指影縱橫,左右突出,數道指風激射,點向伍子同胸腹脅下的數處大穴。雲岳指風方出,伍子同突然身子一縮,側身斜進,快如閃電,頭一低,張開嘴巴,露出白森森的一口利牙,又狠又毒地向雲岳喉頭咬下。

雲岳沒想到伍子同奇招之變,竟是如此狠辣絕毒,可說是出乎意料之外。先前一念之仁,出指未向伍子同致命部位招呼,居然引來伍子同這形如野獸的殺招,大驚急退,伍子同的那口利牙已堪堪咬到。『啊』的一聲,呼吸一窒,彷彿脖子上被人纏了一條粗繩,用力對拉,氣息便止,說不出的難受。與其同時,脖上的肌膚已經可以感受到伍子同的嘴巴所噴出的熱氣。

便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間一掌自雲岳脅下拍出,正中伍子同右腰。掌力驟吐,一股大力湧來,將伍子同震開一尺,利牙劃過雲岳脖子,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痕。而雲岳的劍指也在此時插入了伍子同的肩頭,劍指一挑,血花怒飛,隨即右膝上頂,將伍子同擊出七尺,整個人朝天而倒,激起泥塵上卷。

雲岳驚魂甫定,鬆了一口氣。轉頭向柳玉瓊感激道︰「師妹,多謝了。」

柳玉瓊也呼了一口氣笑道︰「彼此彼此,你幫我擋災,我替你解危,咱們誰也不欠誰。」

雲岳眼光一轉,隨即又將注意力回到伍子同身上,只見他慢慢地自地上爬起,臉上濺著了自己的鮮血,伸手在臉上一抹,黃泥混著鮮血整個塗在臉上,喉間發出『荷荷』之聲,表情似笑非笑,看著兩人。伸出了舌頭在嘴巴四周舔了一舔,喃喃道︰「鹹鹹的,不好吃,鹹鹹的,不好吃,鹹鹹…」神情詭異之極。雲、柳兩人見伍子同顯然已經瘋了,面面相覷,彼此點了點頭,不願再和他動手,轉身便想離開。

便在這時,一陣長嘯傳來,嘹亮聲中帶有焦急之情。伍子同聞嘯色變,大叫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身子在林中連閃,一下子便失去了蹤影。雲柳兩人見了都是一愕,沒想到那嘯聲居然會有如此威力,伍子同一聽到嘯聲,轉頭便跑。

互望了一眼,雲岳低聲道︰「此乃是非之地,有人來了,我們且先躲起來瞧個明白再說。」

柳玉瓊點點頭道︰「好!」指指頭上,雲岳抬頭上望,只見頭上枝葉繁密,而且交纏糾結,正是個藏身的好所在。點頭低聲道︰「好,我們上去。」兩人手牽手,輕輕一縱,跳上了樹頭,藏在枝葉之中,靜待其變。

那嘯聲不絕,來得好快,兩人剛剛上樹藏好,人影一閃,樹下已經來了一人。雲柳兩人由枝葉中的孔洞向外看,登時認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千山派的另一個高手名宿,與伍子同焦孟不離的『紅磷手』田慎。

只見他不知怎地,臉頰上貼了一塊白紗布,似是臉部受了傷,一臉焦急憂慮的神色,大叫道︰「老伍,老伍,你在哪裡?快出來啊!我是你的好兄弟田慎,老伍,老伍…」突然聲音一窒,『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蹲了下去,正是伍子同方才跌倒所在。

田慎見到地上血跡,心中一跳,隱隱有不祥預感,喃喃道︰「血,是血,是人血,莫非…莫非是老伍他…他…」想到這裡,用力的甩甩頭道︰「不會的,不會的,老伍功力再差,自衛之力尚在,普通的野獸根本也無法近他的身,不會的,不會的,野獸動不了他的。」神目一掃,猛然瞧見地上雲岳、柳玉瓊所站過的地方有明顯足印,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有人來過。」

凝神審視了一會兒,只見那足印甚是清晰,共有兩對,一對足印較深,一對足印較淺,其他地方則有凌亂之極的足跡,枝葉也有斷折摧殘的跡象,當下對四周環境留上了心。不動聲色,假裝正自出神地細細審視地上足跡,其實卻是眼觀四方,耳聽八路,默察方圓十丈之內的風吹草動,蟲鳴蟻鬧。

雲柳兩人藏在樹上,看著田慎的動靜,也知道田慎已有所覺,當下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雖說自己人多,敵方只有孤身一人,根本不用怕田慎,但雲柳兩人仍希望不要這麼早便現身,否則田慎傳了出去,讓蔣破天以及大漠派等人知道,便難收奇兵突襲,暗中調查之效。因此按兵不動,冷眼看著田慎如何反應。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風動松濤,傳來陣陣清香。枝葉隨風搖曳舞動,發出沙沙聲響,陽光透過枝葉的稀疏縫隙灑下,充滿了整個林子。地上枝影搖動,陽光灑下了金紗般的外衣,雲柳兩人的影子在夾雜在枝葉陰影之中,整個映照地上,輕輕擺動。

田慎眼睛一亮,瞧見那地上陰影,已知樹上有人,心中怒哼一聲,正想騰身出手將樹上藏人揪出。突然發現那人影似乎有兩個,凝目望去,心道︰「不錯,樹上藏有兩人。」心中飛快盤算道︰「這兩人是誰?是四象宮的人,還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是他們傷了老伍,還是被老伍所傷?」正想將兩人的行藏喝破,忽然想道︰「不對,敵眾我寡,若對方是高手,則我孤身一人,老伍又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一旦打了起來,我未必能佔上風,還是先行忍讓,瞧清楚對方是誰再說。

」當下又待了一會兒,假裝大叫道︰「老伍,老伍,你在哪裡?」身法展開,一下子便消失林中。

劍魔 74 江湖道

柳玉瓊人在樹上,看著田慎走遠了,這才舒了一口氣道︰「師兄,他走了,我們也走吧?」不待雲岳回答,縱身便跳下了樹稍,雲岳無法,只有跟著下去。

並肩站在柳玉瓊身邊,微微皺眉道︰「師妹,你應該再多等一下,待確定田慎完全離開後再下來才對。」

柳玉瓊嘟著嘴道︰「這有什麼關係,他都已經走遠了?何況我們有兩個人,還怕他嗎?」

雲岳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江湖多險路,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否則依你這樣,那能闖蕩江湖?恐怕沒三天就中了人家的計,落入人家的陷阱了。」

柳玉瓊不服氣地道︰「那有?我才不會哩!」斜睨了雲岳一眼,笑道︰「怎麼,名震天下的劍魔雲岳也會怕了千山派的高手?」

雲岳搖搖頭道︰「我可不是怕了他,只是沒必要招惹這不必要的麻煩,橫生枝節,劍魔雲岳,怕得誰來?」說到後來,豪氣頓生,雙目閃動有光。

柳玉瓊向他做了個鬼臉,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劍魔雲岳的名頭天下皆知,卻也不用在我這個無名小卒前展威風。」雲岳啼笑皆非,只好搖頭。

柳玉瓊看著雲岳搖頭,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雲岳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一怔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柳玉瓊的笑靨如花,道︰「師兄,你年紀也沒比我大多少,卻盡學那私塾中的腐儒冬烘搖頭晃腦,咬文嚼字的盡說些大道理,瞧你那搖頭模樣,活像個小老頭,可不好笑嗎?」說著格格嬌笑。

雲岳佯怒道︰「好啊!你敢笑我是糟老頭,看我不打你屁股?」

柳玉瓊聞言,臉上一紅向雲岳又做了個鬼臉,頑皮地道︰「來啊!我可不怕你。」

雲岳作勢要撲,口中叫道︰「看你往那裡跑。」身子一幌,向右邊虛閃一下,其實是撲向左邊。

柳玉瓊見雲岳左肩沉,右肩浮,已經知道雲岳假意要向右邊撲出,實則是向搶向左邊,當下人向右邊連閃,格格笑道︰「抓不到!」語音方出,背後已經傳來陰狠的話聲道︰「是嗎?」一道勁風如巨杵撞鐘,猛然向柳玉瓊背心襲來,這一掌使足陰柔內力,出招特快,兼之無聲無息,待柳玉瓊驚覺不對,掌力已經堪堪及身。

雲岳大駭,怒喝道︰「賊子爾敢?」雙掌急速出招,右掌凝足陰柔綿長的內勁向柳玉瓊一拂,掌力連同袖風如一隻無形大手整個向柳玉瓊護衛捲來,要將她推出一旁,以避開那偷襲掌力。左掌則是運聚陽剛霸烈的紫陽掌力,猛然一式『紫陽破日』,掌力如雷震轟然,眨眼便至,似狂潮暴湧,勢道勁強。這一招兩式,陰陽兼備,發出的掌力截然相反,可以說是雲岳的生平力作。

柳玉瓊身處險地,想也不想,本能反應,就是一個回身猛旋,人如風車急轉,『鏗鏘』一聲,青光閃動,長虹如練,芒彩飛流中,當頭向身後發招之人一劍劈下。這一劍又快又急,又勁又猛,實是身陷絕境,已經無路可逃,進行最後一搏,乾坤一擊的絕式殺招,因此出劍不可謂不快,使招不可謂不毒,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那在柳玉瓊背後出掌的人正是『紅磷手』田慎。那日邪皇與柳玉瓊、玄武星君三人殺出一條血路,兩人曾經見過,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日一戰,邪皇武功委實太高,因此田慎對邪皇,以及柳玉瓊、玄武星君兩人印象深刻,一見柳玉瓊,便即認出,正好柳玉瓊背對自己,當下殺機大盛,想也不想,一掌便劈向柳玉瓊後背。

就在田慎掌力將發未發之際,一道閃光夾凌厲冷風當頭劈下,鋒銳的劍風觸體如割,快疾若電,正對田慎天靈蓋斬落。田慎心念電轉,劍長手短,這一掌雖能得手,但柳玉瓊這一招反手回劍,狠惡無比,縱然能傷得了她,自己恐怕也要掛綵。當下怒喝一聲︰「去!」掌力如山洪暴發,身子左閃,竭力閃躲柳玉瓊這反手一劍。

就因這麼一閃,田慎的掌力偏了一偏,未中柳玉瓊背心大穴,再加上柳玉瓊應變奇快,幾乎是掌風一貼上身,柳玉瓊便立刻回身急轉,反手出劍。雲岳的右掌柔力此時也是後發先至,將柳玉瓊隔空推出少許,因此這一掌只拍中柳玉瓊右脅。掌力驟發,只聽柳玉瓊悶哼一聲,鮮血奪腔而出,被田慎一掌震飛七尺,臉色蒼白。手中劍拿捏不住,脫手飛出。

雲岳大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後偷襲的鼠輩,田慎在人後出手,已經犯了他的大忌。跨步如飛,身法奇速,半空中搶下柳玉瓊脫手的長劍,臉色鐵青,驟喝道︰「大膽賊子,往那裡逃?」『颼』的一聲,劍刃劃空生嘯,化做一道流電精光,帶起匹練般的驚虹,射向田慎。

田慎方才躲過柳玉瓊的致命一劍,雲岳的隔空掌力已經轟到。急忙連閃連避,躲過雲岳掌力正鋒,只將那藏身的樹叢草堆打個稀爛。驚魂未定,雲岳虛空跨步,一劍又已刺到。劍尖冷瑩瑩地閃動,發出刺骨的寒氣。劍氣如潮,直如怒潮浪湧,要將自己吞沒,那敢硬接雲岳這一招『驚虹陡現』?連思索的餘裕也沒有,倒地急滾,只覺頭頂一涼,似乎失去了什麼東西,險而又險地避過雲岳這一劍。

田慎狼狽之極的避過雲岳這一招『驚虹陡現』,伸手一摸頭頂,只覺得掌心黏濕濕的,定睛一瞧,滿手都是鮮血,還雜了一些毛髮。心凝神定後,才覺得頭上火辣辣的刺痛,顯然雲岳的虛空一劍,斬下了他不少毛髮,連頭皮也傷了,滲出了鮮血。心中先是一寒,繼之大怒,『霍』的一聲站起,就要找雲岳晦氣。

雲岳一劍刺空,雖然也是不忿,但心懸柳玉瓊傷勢,不便追擊。足下輕輕一點,縱回柳玉瓊身旁,摟住她的香肩,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要不要緊?」柳玉瓊臉色蒼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只是搖了搖頭。雲岳心痛柳玉瓊一出谷就受傷,而且是跟自己在一起時受的傷,不禁內疚,從懷中掏出白玉瓷瓶,倒出一顆丹丸,納入柳玉瓊口中,低聲道︰「這是小還丹,對於治療內傷頗有奇效,你吃一顆看看。」柳玉瓊點點頭,吞下小還丹,眼睛微閉,用起功來。

–劍魔 75 江湖道

–雲岳將手中長劍插在柳玉瓊身前,眼中冷芒大盛,覷定田慎,冰然道︰「好個背後偷襲的狗賊。」

田慎大怒,他是關外千山派的高手名宿,一向受人尊敬,如今在雲岳口中卻成了只會在別人背後偷襲的下三濫狗賊,叫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氣?暴然道︰「小子,留心你的用語!」

雲岳冷笑道︰「怎麼?叫你狗賊你還不高興?哼,我以為叫你狗賊還污辱了狗呢,你,恐怕連狗賊都配不上。」

田慎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毛髮根根豎起,當真是只有怒髮衝冠可以形容。厲吼道︰「小子,老夫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敬老尊賢,還以為老夫可欺!」

雲岳鄙夷的大笑道︰「敬老尊賢?憑你也配?你老是老了,確又那裡賢了?

值得我尊敬?嘿嘿,一個人若只是想用年歲來壓人,光是靠癡長幾歲便要別人尊敬,嘿嘿!雲某可不會尊敬他,只會瞧不起他。」說完,嘴噙冷笑,冷冷地看著田慎。

田慎氣往上衝,厲吼道︰「小子,休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就掌上見高下。」

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雲岳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不配。」整個人靠在樹上,雙手抱胸,一副吊兒郎當,目中無人的神色,就好像田慎根本不存在似的。

田慎一生之中那曾受人如此輕蔑過?千山派在關外乃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派,地位可比中原的少林、丐幫,於關外武林可以說是地位尊崇,泰山北斗的地位。田慎身為千山派中少數的高手名宿,一向以此自豪,沒想到卻被雲岳貶得一文不值,是可忍,孰不可忍,怒吼聲道︰「小子,你太囂張了,給老夫跪下。」

雙掌凝足內勁,掌心發出點點紅光,彷彿在掌上塗了亮粉似的,身法奇快,只是人影一幌,一雙略胖的手掌已經搶進雲岳身週三尺之內,右手掌力圓如穹蘆,廣被五尺,向雲岳當頭摟下。左手掌力直出,勁強力猛,勢險短節,直如戰鼓怒擂,鷹擊長空,又快又狠,當著雲岳胸腹之間便是一掌。

雲岳惱怒他人後出手,傷了柳玉瓊,有心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暗道︰「我就用你來試試我新練的至尊令神功。」臉上紫氣驟盛,雙掌紫氣如紗,上下擺動,如觀音千手,楊柳飄風,斜劃一圓,將田慎的掌力吸納引領,轉移了方向,打在身旁三尺的一棵松樹上。掌力所及,那松樹一陣急抖,樹葉紛落,簌簌有聲。

『裂』的一聲,那松身被他一掌打凹,掌印宛然。

雲岳一驚,心道︰「好掌力!」趁田慎招式已老,反手陰掌變成陽掌,斜向外劈,登時掌嘯嘶風,如一柄大刀般向田慎頸項斬落。田慎掌力受雲岳牽引,劈在松樹上,已是吃了一驚。待得雲岳易守為攻,掌緣斬下,正是最要緊的頸項要害,豈敢不擋?急急掌心上翻,手腕騰起,噗的一聲,與雲岳的掌刀接個正著。

雲岳掌緣發力,田慎頓時悶哼一聲,右掌抓著左腕,暴退四尺。又驚又駭,怒目瞪視雲岳,雲岳則只是退了一步。

雲岳暗自驚喜,方纔那一斬,他是以新學的至尊令神功發招,只想接下田慎的掌力,拚個旗鼓相當便心滿意足,沒想到至尊令居然有偌大威力,不但接下了田慎這一掌,並且將他震退了四尺,自己只退一步,不禁對這無上至尊令的神功威力之大,感到欽服。

田慎又羞又怒,沒想到自己蓄勢而發的一掌不但無功,還被人震退,且瞧雲岳出手的模樣,根本未盡全力,登時惱羞成怒,大叫道︰「再接我幾招試試。」

雲岳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再接幾招都是一樣。」

田慎暴吼道︰「少廢話!」雖然氣沖腦門,感到無比的羞辱,但他畢竟是千山派少有的高手名家,強壓怒意,身法幻變,急衝而前,雙掌連拍一十八掌,掌掌勁力嘶呼,捲起狂飆怒至,掌法綿密,涵蓋了雲岳上半身。

雲岳冷哼一聲,道︰「你是自取其辱。」紫陽掌祭起,雙掌盤舞紛飛,帶起紫陽烈勁如火。掌心紅氣隱然,如天邊流星似的帶起細長的尾巴,那情境就彷彿是有人拿著一根燃燒旺盛的火炬不斷揮舞,焰影流紅,熱力四散,頓時間火炬迎風怒爆,千萬點火星挾著勁風飛散,天羅地網似的掌影密如繁星,迎向了田慎猛撲而來的紅磷掌力。

兩人掌法皆精,這一接上,自然是掌擊拳回,足踢爪扣,無所不用,盡在方圓七尺之內的範圍內攻守推拒,你來我往。田慎淫浸紅磷掌已有三、四十年,招式之熟,已經不用細想,右掌出手攻敵,左掌隨即護衛,一套『紅磷掌法』使得風聲凜冽,隱隱有雷震之聲,攻時如天風海雨,激起萬丈波濤,層層下壓,步步進逼,差點逼得雲岳喘不過氣來。守時凝重如山,淵 嶽峙,氣度謹嚴,實是無懈可擊。

雲岳本就不以掌法見長,雖然所練紫陽掌是一等一的絕技,但畢竟不如田慎三、四十年淫浸其間的紅磷掌招熟,交手了數十招後,已經有點相形見絀,守多攻少,四成攻擊,六成守衛。縱然如此,雲岳仍是將紫陽掌使得虎虎生風,雙掌舞動帶起的熾烈熱勁如兩條火龍交纏盤捲,穿梭飛旋,雖處下風,氣勢不失。

田慎越打越心驚,只覺雲岳的掌法精奧奇特,前所未見,雖然自己佔了上風,數使殺招,想將雲岳劈在掌下,但雲岳總是每每在關鍵之時,突使奇招,一下子又將自己的優勢抵銷拉平,力挽頹勢。心道︰「在這樣打下去,瞧他鼻息悠長,分明是內力深厚之輩,如此一來,越拖越久,未必對我有利,得想個法子。」

掌影紛飛中瞧見坐在一旁的柳玉瓊正在盤坐用功,臉色紅潤,流下了幾滴汗珠,頭頂上白氣蒸騰,絲絲冒起。立刻有了主意,猛然間大喝一聲︰「開。」紅磷掌內力怒發,硬打硬架,彷彿力士開山,巨靈劈巖,直上直下,強攻猛打,硬是逼得雲岳退了幾步。

雲岳大怒,正想以紫陽掌的殺手回敬,討還顏面。只聽田慎驟喝一聲︰「著!」左手掏手入懷,猛然向外一揮,打出大把雪銀細針,密如急雨,半空中針尖閃華,亮晶晶地如成片成片斷線的珍珠,點點激射而下,對正了運功療傷中的柳玉瓊。

—劍魔 76 江湖道

—雲岳大駭,怒吼道︰「無恥!」田慎臉上一紅,稍現即隱。雲岳心中大急,再也顧不得留力,靈犀劍出鞘。只見寒光乍起,劍圈閃爍,明滅不定,不及一瞬的時間裡,電漩星飛,銀光灑落,劍圈四下伸展擴延,原本一個不及三尺的雪銀劍圈,頓時暴漲成一個圓形光屏,煙花般的散落倒掛,整個將柳玉瓊罩住,光華驟盛,劍氣千重。

嗤嗤數響,圓如穹廬的光屏羅罩,數點星爆火花激飛,叮叮噹噹一陣急響,田慎發出的獨門暗器『透骨銀針』有些被雲岳的靈犀劍一絞,化成星雨銀粉,隨風飄散,有些則被磕飛盪開,回射四周林木,整個林中登時冷氣森森,劍氣瀰漫。靈犀劍反照日光,芒彩分合,彷彿千萬柄刀劍在烈日下閃爍其華,雖有暖陽照身,仍不自禁的讓人感到寒意。

田慎這一把透骨銀針打出,本意不在傷害柳玉瓊,只是要讓雲岳分心,好讓他能找出雲岳掌法中的破綻,一舉摧破雲岳的防守掌網。萬萬沒想到雲岳劍術之高,只是寒光一閃,隨即劍影密如天星,化做一幢圓形光罩將柳玉瓊護住,滴水不漏。不禁為雲岳劍法之精所震懾,忍不住喝了聲道︰「好劍法。」

雲岳心急之下使出了這第六劍『烈陽金芒』,劍光之盛,便如半空中迸出一個流動閃芒的光球,遮天蓋地地將柳玉瓊罩在其中。本來這一式『烈陽金芒』是主攻的招式,並不適合用來防守,但情急之下,雲岳也沒時間想那麼多,很自然地便將這驚神第六劍使了出來,如個倒掛花籃,綿密地守衛著柳玉瓊。

田慎看得一呆,心中猛然想起︰「唉呦,不好,再不出手,良機稍縱即逝,待得她療傷完畢,我豈非不妙?」本想細看雲岳劍法之心頓時被自身安危的警訊壓過,身如鬼魅,『颼』的一聲,一陣風的貼上雲岳背後,一掌印向雲岳後心『至陽穴』,出招又狠又猛。

雲岳急著救人,靈犀劍才剛將那滿天花雨的透骨銀針絞碎磕飛,背後掌風凜然,田慎的紅磷掌已堪堪擊到。雲岳聞聲知威,只覺身後壓力奇大,如玄龜負山,紅磷掌力激盪空氣,划水分波似的撞向雲岳背心,這一掌若在雲岳的至陽穴上打得結實,則雲岳不死也重傷,可能還會落個半身不遂,終生殘廢。

雲岳心念電轉,已有定見。眼露殺機,目射寒芒,臉色冷的駭人,田慎在雲岳身後出掌,無法看到雲岳的表情,但那股濃洌的殺氣卻如江河滿溢的流散開來,『逍遙紫氣』的護體神功運到極點,勁聚後背,準備硬接田慎的紅磷掌,臉上閃過紫晶水氣,正是至高無上的第九重神功『紫晶歸元』。靈犀劍手腕一轉,劍尖倒反回刺,險之極矣的貼肉而過,由腋下穿出,刃吐銀光,寒氣如劍,指向田慎心窩。

田慎只覺心口驟冷,彷彿要結層冰似的奇寒澈骨,就好像千萬根細長尖針同時在左胸攢刺,中氣為之一窒。本來田慎出手在先,理應是穩佔上風,但由於其中田慎呆了呆,再加上雲岳出劍回招奇快,以速度取勝,正是驚神九劍之長,尤其是在這生死攸關的當頭,雲岳出劍之快,比平常還急三分。田慎才將手掌貼及雲岳背心『至陽穴』,雲岳明晃晃的劍尖也已經抵住了田慎心口,冷氣攻心。

田慎腦中靈光一閃,知道自己縱使掌力暴發,能置雲岳死命,但雲岳已經運勁後背,這一掌真力怒吐,未必便能立時取了雲岳的性命。倒是雲岳的劍只要稍一用力,劍刃刺入胸口三寸,他田慎武功再高也不能一劍穿心而不死。瞬間計算出利害得失,暴吼一聲,身法急走,向右飄飛。就這麼一緩,雲岳已經抓准機會,逃出鬼門關,脫離了田慎掌力控制之下。

田慎身法移動,掌力便偏,這一掌只打得砂飛石走,煙塵彌空,七尺之內,儘是黃濛濛的一片泥霧,地下被田慎打了一個大洞,凹了進去。

雲岳死裡逃生,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掌心後背全都濕了。深怕田慎方才當真會狠心出掌,跟自己拚個同歸於盡,兩敗俱傷。那時自己雖然聚勁於背,力抗田慎的紅磷掌力,但心裡委實沒有把握在要穴暴露在敵人重掌揮擊下,是否還能逃出一命,所幸田慎不願與他玉石俱焚,否則這一掌下去,縱然能以靈犀劍殺得了田慎,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即便不死,只要重傷殘廢,半身不遂,就夠他受的了,那時就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的境地了。

兩人心裡都是暗叫了一聲『僥倖』,想起方才鬼門關前徘徊,均覺險極。

田慎見雲岳靈犀劍在手,面寒如水,靈犀劍劍尖朝下,雖未直指自己,但所發出的冷氣刃光,卻如寒潮捲地般湧至,心中一沉,見雲岳如此氣勢,整個人天神傲立,自有一股威嚴,雙目冷冷地瞧定自己。強定心神,深吸一口氣,雙掌蓄足了十成功力應變。

雲岳惱他兩次背後出手,還傷了師妹柳玉瓊,心中之怒,無以復加,臉色變得更加深沉,凝視著田慎,緩緩提起了靈犀劍。一劍橫胸,左手食、中兩指在上,大拇指在下,用力扳住靈犀劍劍尖,將靈犀劍彎成了一個弧型,凝力不發。

田慎見他的起手式甚是奇特,知道雲岳如是出手,劍法必定是石破天驚,鬼神易的一擊,當下不敢托大,以一雙肉掌對付雲岳。從懷中掏出兩件輕易不用的貼身兵刃,左手握釘鑿,右手拿鐵錘,那形象就好像神話中的雷公,足下不丁不八,與雲岳怒目相視。

雲岳冷笑道︰「雷公錘,破雲鑿,好,我就看你是否擋得住我的驚神劍?」

田慎怒哼道︰「驚神劍又如何,你道我破不了你的劍法嗎?」

雲岳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道︰「能破得了最好,我這門驚神劍法自創立以來,還沒見過有人能破的,你不妨試試。」

田慎哼聲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別人破不了,未必田某就破不了,進招吧!我就破給你看。」說完,錘鑿交擊,兩樣黑黝黝的兵器相撞,噹的一聲,金鐵之聲風中飄蕩,激射數點火星。

–劍魔 77 江湖道

–雲岳左手再度用力,手中靈犀劍幾乎被他扳成圓形,陡然放手,『錚』的一聲,劍刃彈回,白光閃動,幻出了一片若有似無的光屏。靈犀劍風中急顫,劍刃發出嗡嗡之聲,似斷還續,久久不絕,光點萬千的向田慎罩下。同時雲岳引劍長歌,唱道︰「長鋏輕彈,劍震龍吟,風激千重浪。」

田慎本來凝心定性,貫注心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雲岳瞧,以防他突然出招,攻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雲岳扳刃彈劍,劍發顫聲,那聲音聽在耳中,難受之極,彷彿被個大金鐘罩住,巨杵鳴晨,音波在金鐘來回激盪,四面夾攻,嗡嗡之聲不絕,整個人魂顫魄抖,頭昏腦脹,身子欲飛,眼前一陣模糊。

雲岳覷準這個大好良機,靈犀劍自左而右騰飛,再自右而左急抖,出手快絕無倫,劍影縱橫交織,化成一面光屏銀紗,當頭向田慎飄落,劍屏中星點無數,寒芒冷冽。

田慎大喝一聲,雖然被雲岳以『劍嘯龍吟』的功夫冷不妨搶了先機,震得腦中嗡嗡做響,頭腦一時不清,但他功力深厚,立時便恢復了過來,見雲岳靈犀劍帶起氣勢萬千的光屏星點又快又密的罩下,想也不想,雷公錘,破雲鑿相擊狂舞,兩條黑氣隱隱,敲捶釘砸,力抗雲岳的驚神九劍。

雲岳冷笑道︰「有這麼容易?」紗屏也似的劍幕突然如被人用力撕扯般,分成了兩片,靈犀劍左右急抖,劃了兩個半圓弧圈,向田慎兩肩斬落。這一下變招,突如其來,竟在招式將老之際再生奇變,招中套招,式中藏式,靈犀劍銀影流虹,劍光居然在剎那間變得溫柔之極,彷彿丈夫正在為親愛的妻子畫眉,彼此眉目傳情,愛意流波。

田慎做夢也沒想到雲岳的劍法多變如斯,刁鑽無比。錘鑿急忙回師自救,身子速退,但雲岳殺心已起,豈容他全身而退?靈犀劍快如電閃,當當兩聲,盪開了田慎手中的雷公錘、破雲鑿,手腕微沉,『嘿』的一聲,真氣貫入劍身,靈犀劍嗡嗡之聲大做,劍尖如靈蛇怒竄,百花驟放,一口氣斬出數十劍,悉數砍在田慎胸口。

田慎大叫一聲,幾乎是在中劍的同時,錘鑿不分先後的離手擲出,飛撞雲岳。雲岳聽那風聲呼呼,顯然飛撞之力不輕。眉頭微皺,左手手掌一翻,中指彈出,彈在雷公錘上,這一指之力不在將雷公錘擊落,而在改變雷公錘撞來的方向,只聽的叮一聲,雷公錘轉向飛出,落入草叢之中。與其同時,雲岳右臂一抬,劍柄揚起,也將破雲鑿敲落,跌在地下。

就這麼一阻,田慎已經連滾帶翻的倒跌,胸口濺出大蓬血花,隨著身子後仰怒射之勢,強忍胸口奇痛,雙手探入懷中,拋射出兩蓬透骨銀針。雲岳正待追擊,突見兩團銀光打到,嗤嗤的破風聲大作,顯然打來的透骨銀針為數不少,不敢大意,單足立地,人如陀螺般原地急轉,靈犀劍驟化圓桶似的劍柱,守得密不通風,叮叮噹噹一陣快響,兩蓬透骨銀針全被雲岳擋下,傷人不得。

也虧得這阻了一阻,便讓田慎逃得性命。千山派在關外是以打獵買賣皮毛以及採集藥材起家,追蹤逃脫之術天下無雙,田慎是派中高手,更是精於此道,之前偷偷潛回,掌傷柳玉瓊,便是靠此。如今身處危境,自然而然便借此脫逃,雲岳被他以兵刃和暗器阻了兩阻,欲再追時,田慎已經遁形無蹤,逃之夭夭了。冷哼一聲道︰「好狗賊,逃得可真快。」

雲岳擔心柳玉瓊傷勢,田慎既已逃走,便不再追擊,收起靈犀劍,回到柳玉瓊身旁。柳玉瓊這時也已經運功完畢,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較為紅潤,顯然是那小還丹發揮了作用。

雲岳將柳玉瓊扶起,讓她倚在自己懷中,看著她額上泌出些許細小的汗珠,呼吸略促,胸口不住起伏,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不禁心中一痛,輕輕地撫著她的秀髮,在她額上一吻,柔聲問道︰「師妹,你還好吧?」

柳玉瓊點點頭,低聲道︰「還好!」右脅雖然隱隱生痛,心中卻是甜絲絲的,想道︰「師兄畢竟還是關心我的。」

雲岳扶著柳玉瓊,皺眉道︰「你傷勢不輕,得找個地方安養休息,第一次出谷就碰到瘋子仇敵,真是倒楣。」說完,搖了搖頭。

柳玉瓊細聲道︰「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再說吧。」

雲岳點頭道︰「正是如此。」接著問道︰「師妹,你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這附近可有什麼地方可以歇息的?」

柳玉瓊想了想,搖頭道︰「沒有,這地方很少有人家,若有,那也是本門弟子才會在此出沒,連獵戶樵夫也是極少,經年看不到一個。」

雲岳眉頭聳了聳道︰「那可麻煩了。」

柳玉瓊忽道︰「對了,我想起來了,距此南方大約二十里的地方,以前有座土地廟,年代已經很久了,從我小時候就有了,不如我們到那裡去休息一會兒。

雲岳問道︰「那裡有人嗎?」

柳玉瓊搖頭道︰「那座廟在我印象中似乎已經荒廢許久了,應該不會有人才對。」

雲岳點頭道︰「好,我們就到那土地廟去,也免得在這裡受太陽荼毒。」

彎下身去,將柳玉瓊背在背上,身不幌,肩不搖,雙足微一用力,腳底下好像裝了一對大彈簧似的,輕輕一縱,在樹幹上一點,便彈出數丈。踏葉點枝,在樹頂上飛馳,直似御風凌雲。

柳玉瓊只見兩旁樹影不住倒退,迎風嗆喉,急急躲在雲岳腦後,整個人貼緊雲岳,兀自感受的到雲岳的心跳聲。童心大起,故意用胸部去頂雲岳背部,玉乳緊靠輕磨,還不住地在雲岳耳後吹氣,柔膩道︰「師兄,你的心跳好快。」

雲岳被她弄得臉色通紅,略感狼狽,只覺得背後兩團嫩肉緊緊相抵,傳來陣陣熱氣,又溫又軟,骨頭彷彿趐了。低聲道︰「你在這麼搞,我不好專心。」

柳玉瓊伸手玩弄著雲岳的耳垂,悄悄道︰「不專心就不要專心,反正我們也不急,不是嗎?」頓了一頓,嘻笑道︰「師兄,你的耳垂又柔又軟,摸起來好舒服。」

—劍魔 78 江湖道

—雲岳一臉無奈,苦笑道︰「你當真分不清輕重緩急,什麼時候了,還在玩?

」言下甚是無奈。

柳玉瓊吐了吐舌頭,撒嬌道︰「師兄,你怎麼說話越來越像老頭子了?就只會管我這,管我那的,難得出來嘛,幹麼老是找人說教?」

雲岳搖頭道︰「我這那是說教?我這是為你好。你可別把我的好心當歹意。

柳玉瓊將臉頰湊上去,在雲岳的耳旁頸中廝磨道︰「好嘛,好嘛,算我錯了,這總行了吧?」

雲岳搖搖頭道︰「你都二十幾歲了,還童心未泯,真是…」還沒說完,柳玉瓊突然伸手穿過他的腋下,手掌在他胸前輕撫,同時在雲岳耳邊媚聲道︰「師兄,我幫你揉揉胸口,消消氣。」

雲岳正在樹稍上以『神潛魔蹤』的絕世輕功踏葉飛行,要練成這門輕功最要緊的是要真氣精純,持續不斷,方能不疲不倦的趕路奔馳。柳玉瓊突然雙手在雲岳胸前撫弄,登時弄得雲岳心猿意馬,真氣略窒,『唉呀』一聲,身子急降。足下勁力過處,喀啦喀啦聲響不絕,踩斷了不少枝幹。不過雲岳反應奇快,連忙真氣連提,雙足連踢連點,在樹身枝幹下留下了淡淡足印,人則借力騰起,身子前傾,在樹梢上滑出了三丈,右足再點,又騰飛了出去。

柳玉瓊在雲岳背上格格笑道︰「師兄,你定力不夠哦!才這樣就抵受不住了。」

雲岳回頭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還說哩,要不是你干擾我,我那會被你擾的真氣不純,差點出醜露乖?」

柳玉瓊臉泛酒窩,嬌俏的一笑道︰「師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紫晶門人要禁得起任何考驗才行,否則那能擔任門主的重任?你說對不對?」

雲岳哼了一聲道︰「你受了傷,什麼都不用做,當然會在一旁說風涼話了,卻也沒想到我還要背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柳玉瓊得意笑道︰「沒辦法啊!誰叫你是門主?門主的責任就是要保護門人不受傷害,還要照顧門人,不是嗎?」

雲岳悶哼一聲道︰「你倒是伶牙俐齒,說得好聽。你是我的門人,又做了什麼門人應盡的義務了?」

柳玉瓊嬌笑道︰「誰叫你是門主?不然你把門主之位傳給我,我來照顧你。

雲岳本來想回她一句『給你就給你』,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心道︰「不對,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永遠被她壓在頭上,抬不起頭來了?」嘿嘿一笑道︰「師妹你倒狡猾,我才不會那麼笨,將門主之位傳給你,等你拿到了門主之位,那時我還有的混嗎?大概整天被你呼來喝去,當奴僕一樣使喚,嘿嘿,我可不會上當。

柳玉瓊雙拳輕擂雲岳頭部,笑罵道︰「小氣鬼,連讓我佔點上風也不肯。」

雲岳不去理她,只自顧自的飛馳林間。

不一會兒,柳玉瓊突然指著前面四、五十丈遠的地方叫道︰「就是那裡。」

雲岳在柳玉瓊出言指點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那土地廟,道︰「好,我們總算到了。」雙足用力,身子如飛燕般斜圈回射,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圓弧,輕輕巧巧地進了土地廟。

那土地廟似是已經荒廢許久,廟中七零八落,到處都是蛛網灰塵,發出陳腐的木頭味。廟中的一些桌椅不是殘缺斷腳,就是被蛀蝕的鬆了,到處散落在地上。正中的土地公神像也是滿身泥塵,彷彿從泥漿中被拉了出來,全身的泥漿乾硬了之後,便黏在身上,掉不下來,頗有神仙落難的味道。

雲岳搖了搖頭,扶了柳玉瓊進了土地廟。才進了土地廟,便聽得遠處雷聲隱隱,轉瞬間天空變得灰暗起來,不復之前明亮活潑的景色,空氣中還似可以聞得到水氣。

柳玉瓊低聲道︰「要下雨了,這就是山區,說下就下,沒什麼預兆可循。」

雲岳看了看天色道︰「幸好有這土地廟在,可以躲雨,否則,我們兩人大概就要變成落湯雞了。」話猶未完,雲岳清清楚楚地自廟中看到遠處風雲聚會,不住在天邊翻滾騰湧。倏地,一道光亮明照的閃電下殛,似是打中什麼東西,在樹稍上冒出幾許火星紅光,距離雖遠,但與閃電相應而生的雷鳴卻不減其威,悶響沉鬱,依舊憾人心神。

柳玉瓊腳步虛浮,必須雲岳攙扶才得行進,顯然田慎那一記紅磷掌打得不輕。雲岳小心地扶著柳玉瓊,不碰到她的傷處。拍了拍地上的灰塵泥沙,讓她緩緩坐下,將柳玉瓊整個人抱在懷中,倚在自己胸口,溫柔問道︰「有好一點了嗎?

柳玉瓊點點頭道︰「好一點了,只不過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覺。」

雲岳點頭道︰「正常。這是因為你服了小還丹之後,藥力行開所致,睡一覺就沒事了,來,讓我看看你的傷處。」柳玉瓊點點頭,馴若綿羊地任雲岳解開自己的外衣,捲起中衣,赫然見到右脅之上一個烏紫的掌印,掌緣四周紅腫,傷勢看來委實不輕。

雲岳皺了皺眉,暗罵道︰「好狠的田慎,出手這麼重。」『裂』的一聲,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塊白紗,由懷中取出江湖武人必備的傷藥,將之塗抹均勻,敷在柳玉瓊傷處。

敷藥之後,柳玉瓊只覺得傷處一陣清涼透體,本來隱隱做痛的傷處一下子變得舒服許多,身子彷彿輕了少許,不禁問道︰「師兄,這是什麼藥?」

雲岳微笑道︰「我將我隨身攜帶的一點上好金創藥與『雪蓮丹』攪碎混合,敷在你的傷處,你覺得怎麼樣?這雪蓮丹不但可以內服,更可外搽,對於掌傷內疾,尤有奇效,你覺得有好一些了嗎?」關注地瞧著柳玉瓊,凝視著她的一雙靈眸。

柳玉瓊被他看得臉上不禁一紅,心中甜絲絲的,柔情無限地答道︰「好多了,剛才還會隱隱做痛,有些裂疼,搽了藥之後已經好多了,沒有剛才那麼疼痛了。」

雲岳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還真怕這雪蓮丹沒有什麼作用呢?有用就好。」

柳玉瓊靜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師兄,這雪蓮丹據我所知,是長白雪神瑤寒娘娘的獨門療傷聖藥,你怎麼會有呢?」

雲岳一怔,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問題了,道︰「這事說來話長,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你先睡一會,等醒來之後我再告訴你。」柳玉瓊正想撒嬌不依,雲岳已經出手點了她的睡穴,先讓她安靜的睡一覺再說。

–劍魔 79 江湖道

–雲岳懷抱沉睡中的柳玉瓊,見她像個孩子般的躺在自己懷中,長長的睫毛烏黑略動,胸口起伏,呼吸緩而有力,知道她服了小還丹之後,傷勢已經鎮住了。

凝視著她那略帶微笑,天使般的面孔,紅撲撲,粉嫩嫩的可愛之極,就像是個剛出生,天真無邪的嬰兒,那麼無垢無擾,膚光晶瑩如玉。

雲岳微微一笑,心道︰「師妹變化多端,睡得卻是如此安詳,還是不吵她,讓她好好的休息一會兒。」斜倚牆頭,懷抱柳玉瓊,雙目闔上,閉眼假寐。廟外風雨依舊,時大時小,急一陣,緩一陣,雨滴打在土中廟上,泥香水氣瀰漫。

雲岳頭也不抬,眼也不睜,只是單袖輕拂,掃出一道勁風在土地廟的大門上一撞。『依呀』一聲,大門關上,頓時風雨之聲小了,不再那麼惱人,而柳玉瓊依然安睡,絲毫沒有察覺週遭的任何變化。

廟外風雨忽大忽小,持續不斷,天光也隨之黯淡。過了幾個時辰,漸漸地,風蠅龜頭頂到薇薇的直腸壁,巨大

的刺激讓薇薇幾乎暈過去,而傑克烏黑的手指毫不容情的插入薇薇的陰道,一進一出的抽插,傑克意猶未盡,改用兩根手指一併插入薇薇扭動的陰阜,傑克另一手扳開薇薇的嘴唇,揉捏薇薇的櫻唇。

薇薇屁眼的極痛逐漸麻痺,摩擦的熱度讓薇薇的體液狂洩,屁眼裡排泄物像洪水般洩出,卻被傑克巨大的龜頭擋住,薇薇小腹脹的非常難受,黃色液體摻雜著血水沿著傑克的陰莖滲出,而快速摩擦著敏感陰蒂的手指,薇薇的陰道貪婪的吸允傑克的手指,巨大的指節摩擦著陰道壁,薇薇的淫液狂洩而出,前後夾攻的刺激讓薇薇逐漸失神……

文華聽見薇薇的慘叫心如刀割,看著不斷上下搖晃的旅行車廂,文華知道傑克又再佔有他的妻子。只是這個賤婦還叫的這麼爽,文華內心的自尊徹底被粉碎,和老婆做愛時從沒聽見老婆浪叫的這麼大聲。

傑克空的手沒有放過薇薇,扳開薇薇的嘴唇,攪弄著薇薇的舌頭,薇薇吸著傑克的手指好像剛剛吸允傑克陰莖一樣,口水由薇薇嘴角留下,興奮的刺激從薇薇全身傳到腦部,薇薇幾乎暈死。

混著黃黃的大便,傑克抽出繃到極限的陰莖,翻過薇薇的身體,薇薇癱躺在床上,兩腿半弓靠著傑克,一股股黃色黏稠的糞便和血水從薇薇屁眼猛洩而出,這時一陣陣強勁的,吃完了烤鳥,也有了力氣,抬頭癡癡地望著高掛星空的玉蟾冰輪,不禁神往,低聲道︰「不知道月亮裡是否真的有嫦娥玉兔?如果有的話,不知道她們過的可好?」

雲岳輕撫她的香肩,低聲在她耳邊輕聲道︰「想必她們應該過得不錯吧?」

柳玉瓊搖搖頭道︰「這可不一定,師兄,你可聽過一首詩?」

雲岳一怔,問道︰「什麼詩?」

柳玉瓊道︰「是晚唐李商隱的詩。」

雲岳微一凝思,隨即吟道︰「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可是這首李商隱的嫦娥?」

柳玉瓊微噫一聲道︰「你知道?」

雲岳微微笑道︰「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這唐詩三百首嘛,我倒也讀過,當然知道了。」

柳玉瓊輕輕道︰「這就對了,師兄,你想那嫦娥雖然住在那天上宮闕,但卻日日夜夜要因偷走靈藥服食而後悔,縱有玉兔為伴,還會快樂嗎?」

雲岳輕撫的她的秀髮道︰「說的也是,若是每日都要為昔年所偷的靈藥後悔煩心,那就是瓊樓玉宇,恐怕也過的不快樂了。」

柳玉瓊道︰「是啊!只可惜她不能下人間來,否則如果她能下凡,那該有多好?」

雲岳笑笑道︰「你想見嫦娥?」

柳玉瓊輕聲道︰「從小的時候我就好喜歡月亮,我還記得小時候師父還會抱著我,講嫦娥奔月的故事給我聽,後來長大了,雖然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不是真的,只是神話而已,但我還是很喜歡月亮…」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突然問道︰「師兄你呢?你小時候有特別喜歡什麼嗎?」

雲岳反問道︰「喜歡什麼?」

柳玉瓊道︰「例如星星啊,月亮啊,螢火蟲啊,或其他什麼的?」

雲岳被她問的張口結舌,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回想自己童年,似乎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一些星星,月亮,螢火蟲之屬的東西,每日為了覓食,填飽肚子而在街上乞討,或者跑到別人的田野或山中撿一些地瓜,挖一些山藥來吃,終日勞頓,就為了能夠活下去,哪有什麼心情去欣賞星星,月亮,螢火蟲?更別談喜不喜歡了。

即使後來雲岳有幸遇到邪神,將他收之為弟子,並傳授紫晶門的種種絕技,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都有所涉獵。但那時,雲岳一心只想將武功練好,以便將來能在武林中出人頭地,掙得一席之地,並不特別去注意這些他當初認為枝微末節的小事,多愁善感的詩人情懷,如今被柳玉瓊這麼一問,想說什麼,才一張口,居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整個人不禁愣住了。

小時的種種,寒冬冰潭中練劍,暑日沙漠中聚氣,就只為了要出人頭地,這一幕一幕的湧上心頭,胸口激情澎湃,似乎受了委屈,整個塞在胸膛,難以宣洩,但仔細想想,邪神傳藝時並沒有強迫他,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主,下的決定,似乎怪不到別人身上,是自己的選擇,但為什麼當初的選擇,今日被柳玉瓊一問,卻什麼都答不出來?腦中亂成一團,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反覆在問︰「我錯了嗎?

我錯了嗎?」

強定心神,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想將那個在自己腦中反覆不斷的問話甩掉。

突然間胸中一股煩惡之氣翻騰,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衝喉而出,急忙吞了吞口水,將那煩惡之氣運功壓下。好一會兒,雲岳沉默了一下子,才歎道︰「我不知道。

—劍魔 80 江湖道

—柳玉瓊詫異道︰「不知道?」

雲岳苦笑道︰「不錯,我不知道。」長歎了一聲,緩緩的道︰「從我有記憶起,我就一直在為生存下去而努力,從來沒去想過這些星星,月亮,螢火蟲什麼的…」停了一停,續道︰「師父雖然教我讀了不少的書,但對我來說,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李商隱的這首詩雖美,但我心中只有劍,並無詩。」

柳玉瓊雙目迷濛困惑,怔怔地看著雲岳。她從小就受邪皇等人呵護,照顧的無微不至,閒暇時便喜歡搞些風花雪月,松泉雲石的詩詞來讀,對她而言,實在不能明白為什麼像雲岳這樣一個人,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說不上來,正想出言相詢,更澈底的瞭解雲岳。突然雲岳一掌驟出,掌風滅火,勁力所及,連灰燼都激的四散,瞬間暗了下來,同時在她耳邊低聲道︰「有人來了,我們上去。」

柳玉瓊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模糊的問了聲︰「什麼?」身子陡然上騰,眼前一花,已經與雲岳同時上了土地廟的樑柱。

雲岳在她耳中低聲道︰「有人來了,我們先躲起來,看清楚來人,再做打算。」

柳玉瓊點點頭,答道︰「好。」

柳玉瓊還待說什麼,雲岳已經示意她噤聲。猛然間,廟門被人用力一推,兩個人跌跌撞撞的闖入了廟中。雲岳居高臨下,一時之間看不清楚兩人面目,只知道這兩人是一男一女,身上似乎都帶有傷。

那男的單膝跪地,手中長劍抵住地面,既悲傷又忿怒的道︰「沒想到昔日的同門師兄弟,此刻卻一點情誼也沒有。」左手撫胸,不停的喘氣,指縫間不斷滲出鮮血,想是胸口受了傷。

那女的悲聲道︰「志浩,都是我不好,才會拖累了你。」

那男的搖搖頭,將那女的緊緊摟在肩頭,柔聲道︰「青霜,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是同命的鴛鴦,生死都在一起,快別這麼說了。」歎了一聲道︰「其實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才對,你本來在苗疆生活的很好,無憂無慮,我卻奉了師命到苗疆去臥底,還把你拖下水,累的你跟我逃亡,沒一日好過…」說到這裡,不禁露出忿恨不平的面容,恨恨道︰「他們若真的要趕盡殺絕,我就是拼的這條命不要,也要跟他們拚個同歸於盡。」

他話才說完,廟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數人,多是黃衣裝束,想是同一派的。當中一人陰惻惻的道︰「是嗎?」

那男的聞言大懼,顫聲問道︰「是夏師叔?」

那陰惻惻的聲音冷冷地道︰「怎麼,楊志浩,你怕了?你方才不是說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嗎?怎麼現在說起話來連聲音都顫了?」

楊志浩心念一灰,啞聲道︰「夏師叔,我們說好的,我到苗疆臥底,為本派取得無形散的解藥,你則放過我和青霜,怎麼現在倒反過來要來追殺我們,殺人滅口?」

那被稱為夏師叔的漢子冷森森地道︰「不錯,你是為本派取得了無形散的解藥,但咱們要的是解藥的藥方啊!可不單單只要解藥而已,何況你還勾結魔教妖人,為了這個苗女,傷了本派弟子,卻又怎麼說?你可別忘了,本派與魔教仇深似海,你的親生父親便是死在魔教妖人手下。」

楊志浩紅著眼,嘶聲道︰「殺父之仇,我自然不會忘記。但這件事與青霜無關,她從來沒有害過人,也沒有殺過人,為何你們連她也要殺?」

那夏師叔冷哼一聲,森然道︰「她既入毒門,又是金蠶娘的弟子,咱們黃山派傷在這兩派手中的弟子難道少了?自然饒她不過,只能怪她拜錯了師,投錯了門派,何況她並非漢人,乃是生苗蠻夷,豺狼心性,殺之並不為過。」

雲岳在樑上聽了,不禁大怒,心道︰「此人視人命如草芥,強分漢苗,非好好教訓不可。」柳玉瓊也是恚怒非常,血氣一陣翻湧,若非有傷在身,依她脾氣,早就提劍下去將那姓夏的漢子打得滿地找牙。

說話間,那廟外的黃山派門下已經逼近了土地廟,當先一人身材高瘦,表情陰 ,臉色僵硬之極,彷彿自出生以來便不曾笑過一般,雙目銳如鷹隼,冷冷地在楊志浩身上掃射,就好像楊志浩已經是他的階下囚,可以任意宰割。身後一眾黃山弟子則是面無表情,護衛著那夏師叔。

楊志浩一咬牙,撐劍跳起,表情悲憤,舞著手中長劍,顫動有聲,厲聲道︰「夏師叔,青霜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你要殺她,就得先將我殺了。」手中長劍劍刃震動,幻起了寒光刃影,青森森的閃動。

那夏師叔雙目殺意驟濃,冷然道︰「楊志浩,你雖是掌門弟子,卻也別要以為我『雲中雁』夏靖奇不敢殺你,若非看在掌門師兄金面上,要給你一個求活的機會,你道你活得到現在?」

楊志浩心中一動,問道︰「什麼活命的機會?」

夏靖奇冷冷道︰「很簡單,只要你殺了桂青霜,斬下她的首級,同時回黃山向掌門師兄認錯,我還可以為你求情,免你一死。」

楊志浩愣了一愣,突然仰天大笑,笑聲悲恨憤慨,滿是不平之氣。驀地,笑聲嘎然而止,楊志浩莊容肅然道︰「我楊志浩豈是殺妻求生之人?今生我既已與桂青霜結成夫妻,生則同生,死則死爾,要我殺妻求生,絕無可能。」最後四字,他以內力發話出聲,說得斬釘截鐵,語氣堅定如山,在場的黃山弟子都是聽得聳然動容,知道楊志浩如此說話,那是不願妥協,要放手一搏了。

各人心中都是一跳,雖說黃山派人多勢眾,但桂青霜是毒門弟子,下毒之技天下無雙,若兩人當真不顧一切的豁盡一拼,黃山派在人數上雖佔了上風,恐怕也不見得必勝。

夏靖奇不料楊志浩居然敢公然出言頂撞,臉上甚是難堪,不禁大怒,臉色更冷。沉聲道︰「楊志浩,你最好想清楚,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別要自誤,否則,連你師父都救不了你。」

楊志浩慘然道︰「你們要我殺妻求生,絕無可能,我能怎麼樣?」說到這裡,頓了頓,提高聲音道︰「張師兄,許師兄,我妻桂青霜曾兩次饒過你們不殺,你們也不出來為她講講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