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逍遙劍(3)

清風逍遙劍(二十一)

小弟近日空閒時間比較多,出文進度較快,清風二十一,現在送上。

Ps小弟仍是認為,重口味不適合小弟,還是回歸本身的風格好了面對著眼前這個神智不清,對自己苦苦哀求的小姑娘,徐成仁非但沒有憐香惜玉、口下留情,反而狠狠的含著她的乳頭,肆意吸吮。其實,『催乳粉』本身不是供人淫樂的邪門春藥,而是供產後奶水不足的婦人服用,好讓那些婦人能夠喂哺嬰兒,其本質乃是正當的。因此,少女若服下大量催乳粉,強行催谷奶水,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違反大自然定律的行為,凶險非常。以身試法者,就算及時擠奶,也後果嚴重。輕則全身乏力虛脫,重則血氣逆轉、返魂無術。

孫錦紅吃下的份量,比之當日程映霞的多出兩倍有餘,其凶險可想而知。若不是她及時擠出奶水的話,恐怕此刻已經身死為鬼了。她的兩邊乳房,曾經脹到原來的兩倍大,待徐成仁吸乾了所有的乳液,回復原狀後,其身體的消耗,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徐成仁眼見小姑娘的乳液已經被自己吸乾,依依不捨的吐出了她的右邊乳頭道︰『你的奶可真好喝!喂!這個擠奶遊戲好不好玩?明天要不要再來一次?哈哈!』只見孫錦紅已經低下了頭、渾渾沌沌,口中不斷囈語︰『不……不……不要告訴師兄……你……你要對我怎樣也好……師……師兄……』

徐成仁歹念驟起,心忖道︰『看來這個丫頭很喜歡她的師兄,哼!你愈不想他知道你的醜態,我就偏要原原本本的告訴他,還要他吃下你辛辛苦苦擠出來的奶!』他一念既成,又見孫錦紅已然昏死過去,便走出房間,往囚著康靖的地方去。房間中只剩下幾近虛脫、被反縛在大木柱上的孫錦紅。

程逸楓一行人見他走出來,急忙躲在走廊的轉角處,待他一走,程映霞首先衝入房間,只見孫錦紅面色慘白,氣若游絲。程映霞素女劍一揮,縛著她的繩子立斷,她抱著孫錦紅道︰『姑娘,姑娘,你醒一醒吧!』

凝香道︰『先讓她喝下幾口水,看看會否好些?』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個水袋,拿給程映霞。程映霞餵了幾口水,孫錦紅勉強嚥下。她被搖了幾下,悠悠轉醒,忽看見四個似曾相識的青年男女,但一時之間又記不起他們是誰,虛弱的問道︰『你……你們是誰?』

程逸楓上前一步,行禮道︰『在下程逸楓,這幾位是在下的親人。我們看到姑娘和姑娘的師兄失手被捕,正欲設法營救。咱們在不久之前曾經在白樺鎮的小茶寮內碰過面,姑娘記得否?』

孫錦紅半信半疑,打量著他們,道︰『眾位為何要救我們二人?咱們非親非故,眾位何以以身犯險?』

程逸楓道︰『這一來是因為在下欽佩兩位的人品武功,二來……敢問姑娘是否姓孫?是否江東孫家的人?』

孫錦紅微一吃驚道︰『無錯,小女子姓孫,名錦紅,祖父正是江東的「乾坤霸刀」孫天海,家父是孫家長子孫震東。只是……公子何以得知小女子姓孫?』

程逸楓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待咱們脫險之後,在下才向姑娘慢慢說明。

其實,在下和姑娘頗有淵源,是表親關係。』

孫錦紅奇道︰『表親關係?』

程映霞搶著說︰『是這樣的,我們兄妹倆的娘親,正是你爹爹的二妹,所以說,咱們是表兄弟姊妹了。』

孫錦紅思索了一下,道︰『你們是程氏兄妹,姓程的……啊!我想起了,家父曾說過,在二十年前,他的二妹孫靜華嫁了給一位姓程的劍客,之後便和他雙雙失蹤了,莫非你們是……』

程映霞笑道︰『猜對了!我叫映霞,今年十六歲,不知道是你的表姊還是表妹?』

孫錦紅自落入奸人之手,深感絕望;忽然遇到和自己有親的人,還助自己脫險,真是說不出欣慰,喜道︰『我今年十七,恐怕是你的表姊了。』

程逸楓首次遇到除了妹妹之外的親人,也是歡喜無限,道︰『錦紅妹子,咱們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脫險。我看到在船尾有一艘救生小艇,若能夠奪得小艇,再設法燒燬大船的風帆的話,他們便不能追趕咱們了。』凝香道︰『話是沒錯,但是大船上敵人眾多,奪取小艇可以無聲無色,但是要破壞風帆而又要不驚動敵人,真是千難萬難了!奪艇容易燒帆難,不過,除此之外,我看也別無逃走之法了,只好見一步行一步吧!』

眾人面面相覷,均覺凝香之言很有道理,這次的脫險計劃實在是沒有多大的把握的,真的只好兵來時將擋,水來時土掩罷了。

孫錦紅道︰『咱們事不宜遲,只是,不知我師兄被囚在那裡?傷勢如何?』

一臉關懷憂心。

程逸楓道︰『船艙不大,只要咱們一路小心仔細的搜過去,定可找到你的師兄。錦紅妹子,你……你要不要先整理一下衣衫?』

孫錦紅聞言一愕,隨即想到自己被徐成仁玩弄,正是衣衫不整;又想到自己擠奶浪叫的醜態已被他們四人看到,急忙整理衣物,道︰『對不起。你……你們可否幫我一個忙?』

程映霞道︰『是甚麼?』

孫錦紅漲紅了臉,尷尬的說︰『請你們不要把剛才看到的……看到的事告知我師兄……』

程逸楓道︰『妹子放心,只要妹子不願意,我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事。』

程映霞道︰『就是就是。說真的,那個徐成仁真是可惡!我亦曾經……噫,咱們走吧。』她想起自己遭他戲弄的情形,當下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商議既定,一行五人離開房間,往船艙中搜去。孫錦紅由於消耗過多,作戰力全失,只好由張綠扶著,跟在其餘三人之後。他們邊行邊躲,遇到閃躲不過的神半門弟子,立即以三攻一,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以防他大聲調用。幸而一路之上,遇到的只是一般尋常弟子,並未遇到神拳門中的厲害角色、首腦人物。

來到船艙深處,忽聽得一把男聲從一個房間中傳出︰『姓徐的,我已經服下你的腐心蝕骨露,你要遵守你的諾言才好!若你敢對我的師妹有任何非禮之舉的話,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又聽得另一把男聲道︰『哼哼!甚麼腐心蝕骨露,全是騙你的!世上那有如此香滑的穿腸毒藥?我跟你說,你喝下的,正是從孫錦紅那女娃兒乳房中新鮮擠出來的人奶。怎樣?我看連你這個大師兄也不曾嘗過她的奶吧,說起來,你該感謝的呢!』

房內的二人正是康靖與徐成仁。

孫錦紅聽得二人對話,就如晴天霹靂,心中悲憤無比,心道︰『師……師兄他終於知道了!他……他一定會嫌棄我了……嗚嗚……』氣息一亂,向後跌倒,險些又昏過去。

只聽得康靖道︰『胡……胡說!師妹她雲英未嫁,好端端的一名閨女,怎會有甚麼人奶?』

於是徐成仁將他如何逼她服下催乳粉,她如何自行擠奶,如何收集她的乳液等事情告訴康靖。最後徐成仁道︰『不要看她樣子蠻清純的,擠起奶來可淫蕩得很呢!可惜你看不到。啊,不如明天我讓她再服下催乳粉,在你面前表演一次,你說好不好?哈哈!』

康靖怒吼︰『畜……畜生!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徐成仁悻悻然道︰『報應嗎?也不知有沒有。』說著從懷中拿出剩餘的一瓶乳液,在他面前一晃,道︰『你道這是甚麼東西?無錯了!就是你所服下的「腐心蝕骨露」,我現在就拿給眾兄弟嘗嘗。』

程逸楓一行人在外聽得七孔生煙,而孫錦紅更加是羞憤欲絕。程映霞再也按捺不住,手持素女劍,真氣爆發於橙紅色的劍鋒上,恨恨的道︰『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進去宰了這個淫賊,是福是禍,我也管不得了!』

程逸楓道︰『正是!小妹、凝香,跟我殺進去!綠妹,你好好看著錦紅。』

說罷,只見三人飛身入內,兩劍一鞭,直撲徐成仁。

清風逍遙劍(二十二)

三人氣憤難平,急運輕功內力,提劍挺鞭,衝入房間。徐成仁錯愕萬分,手中還兀自晃著那瓶『腐心蝕骨露』,道︰『你……你們……』三人哪待他調用求援?青影閃動,程逸楓使出一記『清風隨來』由左邊殺出;紅芒蓋天,程映霞一招『落日紅霞』,從右邊進攻。凝香以朗月神鞭中的一招『皎潔星華』,居中搶攻,三人一出手便是置人於死地的殺著。

徐成仁驀地被三人圍攻,而手中除了那瓶『腐心蝕骨露』以外,更是手無寸鐵,高下立見,強弱立分。只見青紅交錯,劍光縈迴,程氏兄 劍招同時殺到。

徐成仁左閃不可,右避不能,只可以硬生生的受了凝香正面的一擊。

正當程映霞要下殺手時,凝香忽道︰『映霞且慢!不可以殺他!咱們可否脫險,他正是一個關鍵人物。』

程逸楓持劍架在徐成仁的頸項上,問道︰『此話怎麼說起?』凝香道︰『我有一計,或可助咱們成功逃走。這個淫賊死不足惜,一劍殺了倒是便宜了他,咱們不如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

眾人一聽,連稱妙計。程映霞喜道︰『凝香姊姊,你真是咱們的智囊呀!』

凝香道︰『咱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此計是否成功,現在尚未可知,還是小心為妙。』

這時,只見一個輕盈的身影走到徐成仁之前,左右開弓的打了他兩記耳光,並一手奪下了他手上那瓶『腐心蝕骨露』,恨恨的道︰『你……你這淫賊,今天我若不手刃了你,我……我就不是孫錦紅!』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瓶『腐心蝕骨露』的主人孫錦紅。她之所以這麼憤慨,當然是因為之前受到徐成仁的種種玩弄之故,但更要命的是被她的師兄知道了自己的醜事,使她生不如死,羞憤欲絕。

孫錦紅亮出懷中的短刀,就要往徐成仁胸口刺去。程逸楓眼明手快,一劍格開了她的短刀,柔聲道︰『錦紅妹子,我知道你若不親手解決了這淫賊,定難消你心頭之恨,可是事有輕重緩急,當下咱們脫身的指望全都落在這斯身上,他暫時不可以死的。程大哥保證,待得脫險之後,一定讓你手刃此人!』

孫錦紅秀麗的臉蛋上滾下兩行淚珠,緊咬下唇,慢慢放下短刀,道︰『好!

這淫賊的命,我便暫且記著!』說著一別過頭,眼光剛巧和康靖相接。孫錦紅自慚形穢,不敢直視他;這時,縛著康靖的繩子已被凝香割斷,劫後重逢,自有一番親熱感動,他一擁孫錦紅入懷,彼此良久都沒作聲。

孫錦紅首先打破沉默,嗚咽道︰『師哥!對……對不起!我……』康靖也是滿腔激盪,凝望著她那濕潤的眼眸,突然放開她,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道︰『師妹,都是師哥的不是,未能好好的保護你,以致受了奸人所辱,我……我真是愧對孫家上下!』說著又打了自己一下。

孫錦紅感動得不知所言,緊緊的摟住了他,柔情道︰『不……不要再打自己了!我都沒有怪你!只是……師哥,你會不會瞧我不起?我被那淫賊……』

康靖斬釘截鐵的說︰『如我有任何嫌棄師妹的地方,教我康靖萬劫不復,不得好死!』

孫錦紅心中一甜,道︰『不要發這些毒誓!我信你就是了。』

程逸楓看著這對旁若無人的師兄妹,原本也不好意思打擾,只是大夥兒身處險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道︰『錦紅妹子,咱們還是走吧。』

康靖重見師妹,太過歡喜,竟也忘卻了程逸楓一行人,當下放開錦紅,道︰『小弟太過失禮了,未知兄台高姓大名?』於是程逸楓代為一一介紹,並將他們和孫家的淵源複述一次。

康靖抱拳道︰『原來是這樣子。這位凝香姑娘的計策確實可行,那咱們事不宜遲,就依計行事吧!』凝香聽得康靖提起自己,又想到他有一塊和自己的一模一樣的玉珮,問道︰『康公子,請問你是否有一塊這樣的玉珮……』

一語未畢,猛聽得程映霞叫道︰『想走?門兒都沒有!』原來徐成仁想趁著眾人不備之際,偷偷逃走。但在程映霞的素女劍之下,那有讓他得逞的餘地?

只見紅光閃爍,一招『仙女散花』盡數將他的退路封殺,復又將他困於劍茫之中。

夜長夢多,程逸楓道︰『當下逃走要緊,小妹!』他向程映霞使個眼色,程映霞立即會意,以素女劍直指徐成仁的後背,道︰『你快向門外叫幾個神拳門弟子進來,不要出甚麼花招!要不然的話,當心你的命!』說著將劍尖向前微微一送,割破了徐成仁的衣服。

徐成仁命懸他人之手,只好見一步、行一步。他感到背後一片清涼,隱隱生痛,顯然是劍尖已碰到皮膚,即大聲向房門外叫道︰『喂!來人呀!』這時,剛巧門外有三個神拳門弟子經過,聽到了徐成仁的調用,便推門入內,道︰『徐師叔,發生甚麼事……』

這個『事』字餘音未了,只見除了挾持著徐成仁的程映霞以及不懂武功的張綠外,餘人提劍挺刀,膝撞指篤,就如獅子撲兔般襲擊弟子三人。三人本來已經遠遠不及程逸楓一行人,加上毫無防備,哪有還手之力,求援之理?只一瞬間,三人已失去知覺,癱臥地上。

凝香急道︰『快將他們的衣物全都脫下來,咱們之後穿上!』眾人依言照辦了。只是人有六個,衣物只有三套,在僧多粥少之下,儘管徐成仁再向外大喊,畢竟船艙太大,再沒有神拳門弟子進來。

程逸楓想了一想,道︰『既然附近再沒有神拳門弟子,那咱們其中三人就穿上了這三套衣服,出去多找三套回來。咱們打算奪小艇及燒風帆,那就要找到一些油以助燃才行。康兄,凝香,咱們走一轉吧。』當下三人穿上神拳門弟子的衣服,出房間去。

程逸楓及康靖身形魁梧,穿起弟子的衣服來問題不大;反觀凝香始終是女兒家,穿起來闊袍大袖,極不稱身。好在凝香跟在二人身後,垂首向地,倒也不甚突兀。

三人轉過兩個彎角,甫見一條比較寬闊的艙道,迎面而來的,是一個三十出頭、重施脂粉的妖艷女子,正是任婉清。

當真冤家路窄,三人暗暗叫苦之餘,只希望在她身旁走過,不要出甚麼亂子才好。哪知道行不了幾步,便聽到任婉清道︰『你們三個站住!』

三人暗運內勁,隨時準備出手,殺任婉清一個措手不及。任婉清道︰『你們是哪一個門下的?碰到長輩也不問安敬禮,這般沒大沒小,沒上沒下!』

程逸楓眼光下垂,小心翼翼的道︰『對……對不起!我們三人是新入門的,不懂得規矩,還請你恕罪。現在我們要到廚房去做飯。』

任婉清道︰『原來是新入門的,你們說要去廚房,廚房不就是在那邊嗎?你們來這兒幹什麼?』說著往三人的來路方向一指。

程逸楓道︰『是是是!是我們弄錯了!』三人向任婉清一揖,跨步轉身就離去。任婉清突然冷笑一聲,道︰『神拳門何時開始收女弟子的?』說著,突然發難,右手一揚,『卡』的一聲,三枝袖箭分擊三人背後,迅速異常。

三人早就對任婉清有所戒備,袖箭破空之聲一起,三人或閃躲,或截擊,盡數將袖箭之危化去。程逸楓心道︰『既然被她發現了,就不可有婦人之仁,否則後患無窮!』康靖和他一般心思,只見前者使劍,後者用拳,盡往任婉清身上招呼。

任婉清以一敵二,而埋身肉搏更非她的強項,正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之局。

她格得開程逸楓的『清風隨來』,避不了康靖的密集快拳。但見康靖清喝一聲,拳掌連環打在任婉清背上,砰砰有聲。任婉清面容扭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三人之中,凝香最是好心腸。她看著任婉清倒臥地上,不住地吐血,想起從前在萬毒教的時光中,任婉清對她雖然乏善可陳,也卻無甚麼特別可恨之處。當程逸楓要橫劍解決任婉清之時,凝香同情心發作,道︰『逸楓,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她已經重傷如此了,我看她也不能妨礙咱們了。咱們就放過她吧!』

程逸楓遲疑片刻,道︰『好,凝香,就依你的意思,饒她一命。但總不能將她留在這裡吧?』

康靖道︰『先將她搬回房間裡,待會合其他人後再作打算吧。』

三人商議既定,凝香走過去扶起任婉清。不料扶得一半,任婉清忽然掙脫凝香,冷冷的道︰『犯……犯不著如此貓哭老鼠!要殺就殺!你……你忘了我曾教你,對敵人要狠的嗎?』說完,任婉清竟然用她僅存的氣力,在離凝香不到二尺之遠,向她發射了最後一枝袖箭!

凝香大吃一驚,急忙閃開,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右肩中箭。三人同時驚呼,只聽得任婉清囈語道︰『嘻……嘻……上……上回你只是運氣好,中……中了我的「紫薇劫」,有程逸楓這個……這個臭小子替你解毒……這次……我看你如何招架我的「九度春風露」!哈……哈哈……』

凝香如遭電擊,顫聲道︰『這……這枝袖箭上淬有「九度春風露」?』

只見任婉清面色灰白,已然昏死過去。

清風逍遙劍(二十三)

凝香乍聞袖箭上淬有『九度春風露』,也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根本不相信任婉清之言,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程逸楓眼見至愛身受箭傷,忙不迭的走過去抱著她,察看她肩上的傷勢,只見在傷口周圍泛起一層淡綠色。

程逸楓道︰『凝香,忍著痛,要拔箭了!』凝香『呀』的一聲,毒血隨著箭頭流出,散落地上。她一吃痛,神智立刻清醒過來,想起任婉清之前的話,連忙搜查任婉清身上有沒有『九度春風露』的解藥。任婉清身上,不相干的東西倒也不少,只是裡裡外外的搜了一遍,哪有甚麼解藥?

凝香只覺創口發熱,知道藥性開始發作,不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她抬起頭來,眼光洽巧和程逸楓相接,二人心中都是那一個問題︰『怎麼辦?』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時康靖最是清醒,道︰『咱們快把任婉清搬回去和眾人會合,再作打算。要是給人看見了的話,那就萬事皆休了。』當下康靖抱著任婉清,程逸楓扶著凝香,慢慢從來路回去。

走到一個房間之前,康靖嗅到了一陣油煙味從中傳出,知道這正是廚房之所在。他想到巴既然要燒燬大船的風帆,助燃之物必不可少,於是對二人道︰『咱們要燒燬風帆,最好有油助燃,廚房中必有油桶的,我去拿一些,你們先回去和大家集合吧!』

二人一想不錯,先行回去。康靖小心翼翼的走到廚房門前,從門縫中望去,只見三個神拳門弟子正在生火煮飯,而他們身邊正好有一大桶油。康靖猛地一掌推開廚房門,閃身入內,三人只覺眼前一花,隨即感到全身乏力,不由自主的攤倒在地。原來康靖在只一瞬間連點三人腰際穴位。

康靖心道︰『加上這三人身上的衣服,剛剛好。』說著三扒兩撥的把他們脫個清光。他左手提油桶,右手拿三人的衣服,正想揚長而去之際,忽見廚房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大麻袋似在微微顫動。康靖好奇心起,走過去一看究竟。他解開了大麻袋口的繩子,裡面的赫然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容色少女!只見她的嘴裡塞著一條布條,身穿的淡黃工衣已被撕得七零八落。

少女一見康靖,苦於口不能言,眼眸裡登時充滿哀求的神色。康靖只覺眼前這個少女很是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她是誰。不管如何,始終救人要緊,他拿走了少女口中的布條,少女如釋重負,深呼吸幾下,虛弱的道︰『多……多謝康公子再次相救,大恩大得,小女子決不敢忘。』

康靖聽到『再次』二字,腦中靈光一閃,道︰『你是……你是青兒姑娘?』

少女道︰『是呀,小女子正是青兒。上次在茶寮得蒙公子相救,這次又得公子相助,青兒……青兒真是……』

她說得激動,再也按捺不住,眼眶兒已有淚珠滾動著。

康靖將她從大麻袋中救了出來,並解去了繩子,問道︰『青兒姑娘何以被人困在這裡?』青兒身子一顫,終於支持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康靖忙扶她一把,道︰『怎麼了?你沒事吧?』青兒哭著道︰『娘親……娘親她死了!』

康靖讓她靠在自己懷抱,聽她說著被虜的經過。原來當日在茶寮內,程逸楓一行人走了以後,幾個神拳門弟子深深不忿,不甘就此放過青兒,竟去而復返,要完成剩下來的半場雨雲。青兒的娘親當然竭力阻止他們,掙扎間反遭他們的毒手,一命嗚呼。青兒眼見娘親被殺,自己又將貞潔不保,萬念俱灰,本想一受到侵犯便即咬舌自盡,以保清白。想不到他們不將青兒『就地正法』,反而用大麻袋虜上船來;更意想不到的,是這次救美的英雄居然又是康靖,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康靖聽罷青兒之言,溫言道︰『青兒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有道是「螻蟻尚且偷生」,你千萬不可再動尋死的念頭。你娘親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做出傻事呀!來,咱們走吧,去和其他人會合。』

青兒跟在康靖之後,在她濕潤的眼眸中,康靖的背影是那麼的寬闊,那麼的可依附。他的說話是那麼的可靠、溫暖,如春風、如冬陽。她內心隱隱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將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二人回到眾人所在的房間,只見程映霞仍是持劍看守著徐成仁,孫錦紅一見康靖回來,忙上前道︰『師兄,一切順利嗎?拿到衣服沒有?』她又見到康靖身後的少女,認出她是青兒姑娘,於是康靖將青兒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康靖環看房間內外,不見程逸楓、凝香及張綠三人,問孫錦紅道︰『師妹,其他人呢?』

孫錦紅面色轉紅,向隔壁一指,道︰『凝香姑娘中了「九度春風露」,程表哥和張姑娘正在……正在隔壁替她解毒……』

清風逍遙劍(二十四)

康靖聽得孫錦紅之言,沉思道︰『解毒?如何能解?雖然程少俠和那凝香姑娘原是一對,但在此是非之地,他們怎能作此敦倫之事?更何況要九次之多?唉……可是任婉清身上又無解藥,難道咱們要等到凝香姑娘身上的毒素盡去,方能離開?這……』

隔壁房間雖在咫尺之近,卻又是另一番光景。程逸楓扶著神智開始不清的凝香,慢慢坐在地上,關切的問道︰『凝香,來,先喝一口水,看看會否好些?』

凝香雙頰緋紅,嬌喘數聲,勉強嚥下幾口水,說︰『逸楓!我……我……好辛苦……身體好熱……呀!』凝香吁氣如蘭,粉拳緊握,一張臉蛋紅得通透,一雙大腿有意無意的磨擦靠攏,似在嘗試平息少女內心的愛慾與悸動。

張綠在旁看得著急,對程逸楓道︰『逸楓呀!你看,凝香姐她撐不下去了,你快快替她解毒吧!我替你們把風。』說著,她走到房門之旁,小心翼翼的聽著門外的動靜。

程逸楓走到凝香身邊,小聲的說︰『凝香,不要勉強自己了!這裡應該不會有人來的。來,我先替你解毒。』他走近凝香,吻向她的頸項……哪知凝香卻軟體無力的推開了程逸楓,道︰『不,不可以!我熟知任婉清的為人,她所下的藥一定厲害無比!倘若咱們開始了第一次,藥力就會更熾烈,那……那真的一發不可收拾、非「九度春風」不可呀!只怕我倆未曾逃出,就先虛脫而亡了!』

程逸楓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心中不住盤算各種可行的方法。但無論他如何盤算,也只是得出一個答案︰就是不解凝香之毒,大夥兒難以脫走。

此時,凝香說︰『逸……逸楓,替我叫映霞來吧。只有映霞方可救我!』程逸楓不明個中就裡,但也飛快的跑到隔壁房間之中。

眾人看見程逸楓如此行色匆匆,均想︰『那麼快已經九次了?』孫錦紅好奇心起,忍不住問道︰『程表哥,你還好吧?凝香姑娘她怎麼了?毒素已經清除了嗎?』

程逸楓輕歎一聲,道︰『還沒有。』轉向程映霞道︰『小妹子,快跟我來,凝香的事就拜託你了。』

程映霞奇道︰『我?大哥,你說是我嗎?怎麼凝香姐的事要由我來處理?她不是中了「九度春風露」嗎?』

程逸楓也不明其中所以,說︰『我也不知道,只是凝香這樣說而已。不要再說了,快跟我來吧!』這時孫錦紅已經回復了若干體力,於是就由她和康靖負責看守徐成仁和任婉清二人,程氏兄妹回到凝香所在之處。

程氏兄妹回來,只見張綠不住替凝香拭去瑩瑩的汗水,但除此之外,她只有干急的份兒,愛莫能助。

凝香一見程映霞,忙說︰『映霞……你……你快運素心劍法中的內功替我制住藥力。我知道素心劍的精髓在於心清意定,只有你才可能幫助我暫時制住藥力……呀……待得我們脫險後,逸楓,解毒的事就拜託你了……』

程映霞一咬牙,說︰『好!我就試試看吧!』映霞扶起凝香,在她背後盤膝而坐。驀地,一陣紅光在程映霞的掌中激盪而出,她清叱一聲,雙掌打在凝香背後……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程映霞本身的內力也不是十分深厚,一番虛耗之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臉色紅得比凝香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時凝香開口道︰『可以了,映霞,散功吧!』

程映霞凝氣收掌,不住喘氣;反觀凝香卻比先前好得多了,她對程逸楓說︰『我沒事了,咱們……咱們走吧!』她口裡這麼說,但身體卻始終未曾回復,只見她腳下一個踉蹌,站不住腳,又跌倒在程逸楓懷裡。

程逸楓一陣心痛,說︰『我看你還是不要勉強,再休息一會吧!』哪知凝香道︰『真的不需要了,我還可以的!大家都在等著我,豈可因為我一個人而阻礙了大局?』

在這個時候,凝香竟然拿出一枝髮簪,狠狠的刺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眾人齊聲驚呼,程逸楓更加心如刀割,說︰『你……你這是何苦呢!』

在劇痛之中,凝香的心神完全清醒過來,說︰『只有這樣,我才能克服「九度春風露」的藥力。逸楓,我真的沒事了,快和眾人會合,開始咱們的「奪艇燒帆逃出計劃」吧!』

清風逍遙劍(二十五)

程逸楓望著凝香,深深點頭道︰『好!我們就開始了吧!』程氏兄妹、凝香及張綠回到隔壁會合眾人,凝香忍著痛楚說︰『我們先穿上神拳門弟子的服飾,然後押著徐成仁走到艙外去,記著不可以讓他洩露了我們的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了。』頓了一頓,又說︰『出了船艙之後,逸楓和康公子拿著火苗及油桶去燒燬大帆,而其他人就趕到船尾奪取小艇。逸楓和康公子得手後盡快和其他人會合。記著!一旦大帆起火,必會驚動所有的人,所以這次我們是和時間競賽,務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騙過敵人,大家清楚了嗎?』

眾人凝神思索一會,紛紛點頭。凝香忽然間看到青兒嬌小的身影緊緊的靠在康靖身邊,微感訝異的說︰『你不就是青兒姑娘嗎?怎麼會身在這兒呢?』康靖再一次解釋了青兒的遭遇,凝香柔聲的說︰『唔……青兒姑娘,你也不必太難過了,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還活著,明天一定是更好的!總而言之,我們先逃出去吧。現在多了青兒姑娘一人,弟子衣服方面是不足夠的了……幸好有徐成仁這張皇牌在手,青兒姑娘就當是被他捉上船來的,跟在我們身後。事不宜遲,我們趕快行動!』

穿衣服的聲音響個不絕,除了青兒一女之外,其他人均穿上了神拳門弟子的衣服。細看之下,不難發現其中破綻百出,尤其是凝香諸女穿上這些最少比她們身形大上一個碼的衣服,更顯礙眼。但有徐成仁這擋箭牌在前引路,一般人怎會對他們多加留意?當下由程逸楓以短刀抵著徐成仁的腰際,和提著油桶的康靖,一左一右的把他挾在中間向前進,其餘諸女緊隨其後,垂首向地。

一行人一步一驚心,走到將近船艙的出口時,兩名神拳門弟子和他們照面而來,看見他們行色匆匆,其中堆歡一人說︰『徐師叔要辦甚麼事嗎?我們有甚麼可以效勞的?』

程逸楓下意識的緊扼短刀,向前微微一送。徐成仁啞子吃黃蓮,不敢輕舉妄動,勉強一笑,說︰『沒甚麼事。呀!是了,我們不是在岸上買了些上等女兒紅嗎?待會兒拿到我房中給我嘗嘗。』

多言多敗,程逸楓故技重施,徐成仁一吃痛,說︰『你們去吧!』那兩名神拳們弟子沉吟而去。

出了船艙門口,眾人看見陽光,都有重獲新生的感覺。眾人環視甲板,均看不見其他神拳們弟子,只有二人正在操帆令大船前進。康靖假徐成仁的『虎威』

召來兩人。就在兩人毫無防備之際,出手重轟在他們的面上,二人眼前一黑,旋即倒地。

當下凝香領著程映霞、孫錦紅、張綠及青兒往船尾奪小艇。程逸楓依然制著徐成仁,由康靖打開油桶的蓋子,『潑潑』數聲,倘大的一張風帆頃刻之間滿佈了油。他拿出懷中的火熠子,先燃起了一些布碎,再放在風帆的下方。

程、康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知道風帆快將要付諸一炬,不約而同的叫了一句︰『走!』

驀地一個詭異的聲音道︰『走?那有走得那麼輕易!』一團黑影旋風般從船艙內飛出,落在二人之前。一看之下,二人暗叫糟糕,來者竟是徐成仁的義兄、萬毒教的教主冷峻是也!

程逸楓及康靖猝不及防,沒想到敵人的消息竟會如此靈通,更想不到一來便是硬手中的硬手冷峻。大惑不解下,只聽得冷峻道︰『你們定是很奇怪,我們怎會得知你們的計劃呢?哼!你們千算萬算,就是算漏了我這個二弟雖好女色,但卻從不好杯中物。剛才二弟在你們的要脅下,說要喝新買的女兒紅,這不是很奇怪嗎?幸好神拳門的弟子個個醒目精靈,在發現了有問題之後立即來通知我。現在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程逸楓!若你肯乖乖交出你死鬼老爹的「玉白虎」,我或可考慮放你和你的小妹一條生路。若然不肯的話……在這船上的神拳門弟子至少有一百人,大多禁慾多時,哼哼!我肯定程映霞那女娃兒會後悔生為女兒身之極!』

他靈機一動,又道︰『不不不!這樣還不夠!應該乾脆要你兄妹倆服下婉清的「九度春風露」,待發作之時,把你們的衣衫脫個清光,關到房間中。嘿!當年名動江湖的程玄清夫婦的一對寶貝兒女,竟在這大船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行此禽獸不如之事,將來傳到江湖上,不是很有趣嗎?你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哈哈!』

程逸楓聞言,一陣冷氣直透脊骨,說不出的可恨可怖。但當此關頭,明顯是有進無退之局,幸好手中還有徐成仁這籌碼,悻悻然的說︰『呸!就算我們有甚麼不測,至少有徐成仁這淫賊陪葬!我知道若論武功定然及不上你,打是打你不過;但你要從我手中毫髮無傷的救回這淫賊,卻是休想!難道你的大刀會比我這短刀更快嗎?』說著將短刀向前一推,刀鋒入肉半寸,弄得徐成仁呱呱大叫。

果然,冷峻在二弟被俘的環境之下不得不投鼠忌器,一時之間呈僵持之局。

這麼一鬧,不少神拳門弟子均聞訊而至。程、康二人對望一眼,都知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康靖暴喝道︰『若不想這淫賊歸天的話,便快快給我退後!』冷峻雖然為人薄情兼心術不正,但對這個義弟卻尚有幾分情義,當下帶頭退後,餘人看到,紛紛傚法。

程、康二人押著手中唯一的逃生希望,慢慢向船尾走去。這時,大船的風帆正被熊熊大火燃燒著,在油的幫助下,火勢更加是一發不可收拾。來到將近船尾處,只見凝香諸女已經成功的把小艇放到河面上。看來這次的『奪艇燒帆逃出計劃』已是成功在望!

程逸楓佇立船尾,手持利刀挾制徐成仁,環掃了眾人一眼,道︰『康兄先下小艇,由我殿後!』他威風凜凜,有如天兵神將的說。

康靖二話不說,一躍到底,以身子穩著小艇。諸女在眾敵人貪婪刺烈的眼光下,一個一個躍身到小艇上。須知道小艇乃是當危險時緊急逃生之用,不若大船穩固,故諸女不能一哄而上,以防小艇翻倒。

繼康靖之後是青兒、凝香、程映霞,就在張綠要躍下之時,大船驀地劇震一下,張綠一個踉蹌,跌倒在甲板之上。

一把震天轍地的聲音從船艙中爆出,說︰『真是飯桶得要命!你們就這樣看著他們離去?』只見一個身影如飛將軍般閃到程逸楓之前,來不及看清來者是何人,但感一片綠茫向程逸楓高速轟來。程逸楓雖不知誰人來襲,但只憑氣勢感覺已知自己毫無勝望。心念急轉下,他放棄了徐成仁,向橫一閃,堪堪避開了正面的一擊。

綠茫消散,來人分隔了程逸楓與徐成仁。無錯!能一招令到程逸楓毫無還手之力的,在這船上捨神拳門的掌門馮萬鈞之外,還有何人?

馮萬鈞冷冷的說︰『要生擒的!不要弄死一個!』這時船上所有高手均齊集船尾,眾人包括冷峻、韓川峰、馮偉松等一同出手,向還在甲板上的程逸楓、張綠及孫錦紅攻去。

就在電光火石間,程逸楓心裡生出千百個念頭,如何可以令所有人逃出險境呢?張綠不懂絲毫武功、手無縛雞之力,如果自己不立即上前救她,勢必落入敵手;但孫錦紅又何嘗不是呢?在這群如狼似虎的高手之前,被催乳粉折磨得死去活來、幾近虛脫的她,又有甚麼自保的法子呢?

他的結論是︰在此高手環伺之際,兩女只能救一個!

清風逍遙劍(二十六)

這是一個無奈的選擇。程逸楓的武功再好,始終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青年小子。兩個和自己有親的女子,在這般高手環伺、千鈞一髮之下,他清楚的知道,不可能同時兼顧得到。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停了下來。在程逸楓眼前的,是將要墮入敵人魔爪的張綠及孫錦紅。他要如何取捨?

對張綠的信誓旦旦、海誓山盟,他言猶在耳;張綠的一顰一笑、玲瓏曲線,就像走馬燈般在他的眼前閃過。

他不能再猶豫了!時間不會永遠停下來。再不下決定,就會連僅餘的機會也失去。突然,程逸楓的靈台一片清明。他鼓動全身真氣,清風劍猛然出鞘,雙目靈光一閃,一記『清風隨來』,以其平衡清風劍氣迫退了正撲向張綠的馮偉松。

『綠妹!摟著我!』程逸楓以右手運劍,劃破長空,一道清風劍光分隔了馮偉松與眾神拳門弟子的追擊,左手緊緊的抱著張綠的纖腰。猛地向前一躍,二人就如一枝箭般飛向小艇處。張綠在騰飛之際,霎眼望到孫錦紅已被冷峻等人團團圍著,更被一腳踢在甲板上,束手就擒。

就在半空之中,忽聽到巨物破空之聲高速而至。二人大吃一驚,只見一個巨大的船錨挾著崩天裂地的力度飛向自已!這個以鐵製的船錨,至少也有數百斤之重,若以尋常力士而言,沒有三五之數也休想將之拿起,更何況是向空中投擲?

這當然也是馮萬鈞的把戲。他見若以此下去,程氏兄妹便可成功逃走。沒有了這對兄妹,他向誰索取『玉白虎』?當下他運起數十年外家功力,運之於臂,隨手拿起身旁的船錨,連著鐵煉一古腦兒的擲向正在空中的程逸楓及張綠,怎也不可讓他們安然離去。

船錨由馮萬鈞擲出到擊中二人,只是一瞬間的事。原本以程逸楓的身法,要避過這來勢洶洶的船錨,非無可能。但偏偏他身在空中,正是前勁將盡、後勁未生的尷尬時候,加上懷內多了張綠一人,負荷大增,眼看二人就要被力挾千鈞的船錨擊落!

在這剎那,程逸楓腦中閃過被船錨擊中的後果。如此一個貨真價實的巨鐵,以這匪夷所思的高速轟過來,自己可否承受得了?不管答案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懷內雙目緊閉的張綠被擊中,一定承受不了,必會香消玉殞,一命嗚乎!

稍一猶豫,船錨的勁風已抵二人三尺之內,照船錨的角度,程逸楓固然不能倖免,而張綠亦勢必會被波及。程逸楓一咬牙,來不及運勁,全身覆蓋著張綠,以背部硬接船錨!

『碰!』的一聲,張綠蒼白的俏臉上一片濕潤殷紅,胸前的衣衫洩成點點赤色,程逸楓抱著她的手慢慢鬆開。

就在這陽光燦爛的天空下,無情的船錨粉碎了青年的意識。程逸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被撞得直飛向小艇之處。

張綠重重地摔倒在大船的邊緣,他看著自己臉上、衣上程逸楓為她而流的鮮血,天地頓時失去了色彩,再管不了四周正如狼似虎般撲上來拿她的人,哀傷的叫道︰『逸楓!』

落在小艇上的程逸楓,已然失去了知覺,口中兀自不斷吐血,凝香只覺天旋地轉,一把抱起他,淚流滿面的說︰『逸楓呀!你醒醒呀!你怎可以就此拋下我和綠妹!』

黃河波濤洶湧,這時小艇已飄離大船約有十丈之遙。只見大船之上,張綠和孫錦紅已被眾神拳門弟子推倒在甲板之上。大船上的眾人眼見小艇愈飄愈遠,偏偏船上的風帆已經付諸一炬,不能追趕,而箭矢和可以及遠的一類暗器,在倉皇之下也沒帶在身上,對著小艇上的程映霞、凝香等人,一籌莫展。

但小艇上的眾人又豈會好過?不論程逸楓的生死,眼看自己的親人、愛人及同伴陷落敵手,回頭一拚嗎?又覺得和去送死沒兩樣。正心亂如麻,進退失據之際,馮萬鈞重施故技,抓起跌在船沿的鐵錨,向小艇的方向一舉擲來。

眾人來不及驚訝及迴避,船錨已經不偏不倚的打在小艇的中心處。雖然船錨來襲時已是強弩之末,但就只以船錨本身的重量,足以令小艇吃不消。眾人驚呼之下,小艇從中斷開兩節,只見黃河巨浪翻湧,轉眼已將一切吞噬,沒留下半點痕跡。

大船上的馮萬鈞冷哼一聲,露出一個慘勝的苦笑,轉頭而去,韓川峰和馮偉松也跟著去了。張綠和孫錦紅二女一言不發的垂首向地,只是流淚。徐成仁笑瞇瞇的走近二女,忽然目露凶光,一腳狠狠的踢在孫錦紅小腹,說︰『孫大小姐,你剛才不是說要了我的小命嗎?還不動手?』

在劇痛之中,孫錦紅的秀髮被扯了起來,徐成仁將臉靠近她臉兒,呼吸可聞之處,淫笑道︰『不要那麼快將眼淚哭干,哭干了,待會兒受刑的時候怎麼辦?

催乳粉你試過了,想不想再試試別的?婉清姐的奇門春藥多不勝數,我徐成仁保證,你定會刺激得連爹娘姓甚麼也忘掉了!』

孫錦紅喘氣連連,猛地吐出一口香痰,中正徐成仁眼簾,說︰『你有種的乾脆殺了我!』徐成仁不怒反笑,一邊抹去香痰,一邊說︰『你想死嗎?我就偏不讓你死!』說著一手抓著她的左乳,使力一掐,孫錦紅呼天搶地的叫了一聲,就此昏倒。

徐成仁喚來兩個弟子,說︰『將這個孫家小姐關到船艙內!待我好好地整治她!還有這個程逸楓的小妾也一併關著。』接著走到張綠之前,上下的打量她一片,對她冷笑說︰『這麼年輕的美人兒,真教人憐愛,可惜你最終也難逃受辱的了!你要怨的,只好怨自己嫁錯郎,跟了程逸楓那小子。』張綠在程逸楓為救她而重傷的一刻起,早已心如死灰,天地再無顏色,臉上再無表情反映。只見二女有如犯人般被拖進船艙。

徐成仁對周圍的神拳門弟子說︰『咱們自家兄弟,有福同享。讓我享用完這兩個女子後,大家都可以來玩玩她們,聽者有份,絕不食言!』一眾弟子們登時爆出一片喝采與淫笑聲……

夕陽斜照,驚濤拍岸,太陽漸漸隱沒在地平線的盡頭。一個俏麗的女子身軀俯臥在一片金黃色的軟沙之上。

一聲咳杖,女子悠悠轉醒。她勉力睜開眼,用手抹去了臉上的細沙,吃力的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對她來說,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身處的地方,是一個河邊的小沙灘,風景之靈秀,美得就像仙境一樣。在不遠之處,是一座幽深的大山,長滿了高大的喬木。除了那女子一人之外,附近再沒有別的人,只有河水的拍岸聲與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互相輝映。

女子走在小沙灘上,舉目四顧,似在尋找甚麼。忽然,她像看見甚麼似的,向一塊大石急奔過去。

女子的體力已經耗盡了,走路時顯然是力不從心。堪堪走到大石之旁,她痛哭一聲︰『逸楓!』

插在大石之旁的,就是清風劍,與程逸楓形影不離的清風劍。但寶劍雖在,人卻渺然。

女子一咬牙,拾起清風劍,心中大叫道︰『逸楓你在那裡?』

她的心中思潮起伏,原本已經受到抑制的『九度春風露』的藥力又再復發,雙腿不由得發軟,扶著大石緩緩坐下。

她正是凝香。

小艇翻沉,眾人墮河分離,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凝香驚覺自己飄流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上,除了自己與清風劍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的影蹤。

就在她眼皮開始沉重,意識開始模糊時,她見到在近著森林的不遠處,一團團火光在緩緩移動,向著她走來。兩個婢子打扮的少女拿著燈籠,伴著一個衣飾華美的女子。那女子年約廿二、三,一雙水靈靈的眼精、娟好的臉蛋、勝雪的肌膚,襯著一身修長均稱的誘人身段,美得無可挑剔。

凝香的意識愈來愈模糊,昏沉間看見在兩婢之後,還有兩個婢女,正一左一右的扶著一個已經昏睡了的男子。

凝香心頭乍驚乍喜,衝口而出一聲︰『逸楓!你還沒死!』

清風逍遙劍(二十七)

華衣女子上前問道︰『這位姑娘,你怎麼了?』凝香重見程逸楓,太過歡喜了,疊字連聲的說︰『沒事沒事!謝謝你們救了他!』

華衣女子以衣角輕掩俏臉,抿嘴一笑道︰『這算不上甚麼,姑娘和這位公子可是相識?』凝香微一遲疑,道︰『是……我和他是好朋友……』

華衣女子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道︰『姑娘你這可不是自欺欺人麼?一看你那緊張關切的容顏,就知你和這位公子不是朋友那麼簡單。』

凝香愕了一愕,尷尬的說︰『嗯……不知姑娘你在何處發現他的呢?』

華衣女子笑道︰『哎呀!我們不要姑娘來、姑娘去的稱呼對方啦!我叫祝綺清,住在這裡附近,剛才和婢女們在小沙灘上嬉水弄沙的時候,看到了這位公子倒在大石的旁邊,而且受了重傷。現在他吃了我家獨門的「靈神鎮心丸」,該沒有生命危險的啦!不過呢,這位公子的內傷很重,似是受了很嚴重的撞擊所致,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能回復元氣。我看我比你大上幾歲,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祝姊吧!』

凝香感謝的福了一福,說道︰『祝姊大恩,凝香永不敢忘。不瞞祝姊說,我們剛才乘船時遇到仇家的伏擊,幾經辛苦才逃了出來。不過逸楓他卻受了不輕的傷……』

祝綺清嬌笑了一聲,自有一股媚在骨子裡的味道,連凝香這美女也不得不承認她很有吸引力,說︰『凝香跟逸楓嗎?不錯的名字。凝香妹妹呀,姊姊看你臉色緋紅,呼吸急速,雙腿虛浮無力,是不是中了甚麼毒素?而且……而且應該是春藥一類的。』

凝香訝道︰『祝姊的眼光真利害!小妹的確是中了仇家的暗算。』

祝綺清說︰『這樣吧,反正你們男的受了內傷,女的中了毒素,不如先到我的家休息一下,讓我詳細的替你們醫治。我家世代都是行醫製藥的,在這一方面小妹你不用擔心。我倆一見如故,不要和我客氣了!』

凝香感動的道︰『那就麻煩祝姊了!』她衣衫盡濕,一身妙曼玲瓏的身材在夕陽的餘暉中若隱若現。祝綺清雙目略過一陣閃亮的神色,走向凝香道︰『這裡一入黑,氣溫就會低了很多,凝香妹子快披上我的外衣,不要著涼了。』

凝香受寵若驚,道︰『這是祝姊的外衣,怎可以……』祝綺清說︰『不要再推讓了!走吧。』只見祝綺清和凝香二女走在前面,四個婢女扶著程逸楓,在祝綺清的帶路下,走進一片樹林之中。

祝綺清看見凝香手中的清風劍,說︰『妹子,這把劍是……』凝香說︰『這是逸楓慣用的配劍,叫清風劍。』前者道︰『可以給我看看嗎?』凝香一笑道︰『當然可以!』說著把清風劍交給祝綺清。

祝綺清拔劍出鞘,但覺一道劍光撲面而至,劍身凝光流轉,令人神為之奪。

她妙目一凜,歎道︰『好劍!』收劍回鞘,交還凝香。

凝香道︰『祝姊,你懂劍法嗎?』祝綺清道︰『半點也不懂,我只是覺得妹子你這把劍靈氣迫人,絕非凡品吧了!』

凝香道︰『是啊!逸楓十分珍視這把劍,且這是逸楓爹爹的遺物。』

談談說說間,眾人來到一排茂密的樹木之前,前無去路。凝香問道︰『是不是走錯路了?』祝綺清嫣然一笑,道︰『妹子你緊跟著我,不要走失了。』她領前帶路,走進了一道牆壁似的林木裡。原本看似無路的一片樹林,忽而又出現一條幽深小徑,頗有點『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凝香走在後面,看著祝綺清左穿右插般的向密林深處走,每遇到窮途末路之處,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現一條路來。過得一盞茶時分,凝香已經認不出來路了。在嘖嘖稱奇之時,眾人終於走出了密林仿似迷宮般的佈置,來到一處比較寬闊的山間小路,但兩旁再非是樹木,而是一個個座地的石燈了。

此刻身在深山,夕陽的餘暉已經透不進來了。幸而石燈的光線足仍可照亮地面。經過一段蜿蜒曲折的小路,眾人到了一處石級之下,祝綺清道︰『從這裡再上五百石級,就到寒舍了。凝香妹妹,你還可以嗎?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凝香有武功底子,區區石級又怎會難倒她?道︰『不需要了,這就上去吧。

但是……祝姊呀,為何府上的位置那麼隱密?若在樹林外面,真想不到這裡面竟然有人居住呀!』

祝綺清道︰『我和家人平日都喜歡清靜,不喜有人登門造訪,所以在外頭佈置了一個小小的機關,不讓別人那麼容易的進來。』

凝香恍然道︰『我們會否打擾了府上的清靜?』祝綺清笑道︰『怎麼會呢!

來,我們上去哩!』

眾人拾級而上,漸漸一度雅致的外門映入凝香的眼裡。門上掛著一個牌子。

漆黑的牌子上以綠色的顏料,寫上『環翠雅榭』四字。

凝香艷羨的說︰『祝姊的家很有氣勢呀!環翠雅榭……很有意思哩!這裡四面都是蒼松翠柏這些喬木,幽靜雅致,祝姊真懂得享受。』

祝綺清道︰『凝香妹謬讚了!不過是家人喜歡這裡的環境吧了。』

環翠雅榭座落山腰位置,隱藏在一片密林之中。雅榭北向黃河,即是小沙灘的方向,南面是一個畢直的懸崖深淵,平日雲霧繚繞,難見崖底,東西兩面都是幽深的樹林。在雅榭的東方,有一個渾然天成的溫泉地帶,該地有大小不一、天然的水潭有三十餘個,隱藏在一片片林木裡。泉水處處,霧氣氤氳,加上地勢不均,錯落有致,一縷清泉飛散而下,實是賞心悅目,令人迷醉。

環翠雅榭本身是一個圓形的建築群,以一個大型的四合院作為主體建築,是為內進,供雅榭的主人及家眷居住,客房亦設置於此。內進之外是東南西北四個花園,分別種了四季不同種類的花卉。時值冬、春交替的時候,梅花盛開,只有冬之花園及春之花園生機處處,餘下的夏、秋兩個花園均沒甚看頭。至於廚房、婢僕的房間等則分佈在四個花園中。雅榭的外圍設有以大理石建成的圍牆,只有北面一道外門以供出入。

眾人過了外門,首先進入冬之花園。祝綺清安排道︰『春蘭,夏荷,你們安排公子住在東廂房。秋菊,冬梅,你們準備好西廂房讓凝香妹子休息一下。』

凝香到此方知四婢的名字,道︰『祝姊,不需別人來侍候我們了,不若現在就為逸楓他治療吧!』祝綺清道︰『妹子不可如此心急。你逸楓他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加上受了海水的寒氣,吃了我的「靈神鎮心丸」,必先要好好讓他睡上一覺,看看反應如何再用藥,不可操之過急,知道了嗎?你這叫關心則亂。』

凝香對醫藥實在是一竅不通,道︰『不好意思,那就先讓他睡上一覺吧!』

祝綺清揮退四婢,對凝香道︰『妹子辛苦了,又泡了在海那麼久,一定很累了。

這裡附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溫泉,叫「雪玉泉」,泉水對消除疲勞、治內傷外傷都很有效,妹子有興趣一試嗎?』

凝香微一猶豫,隨即道︰『好呀!』

清風逍遙劍(二十八)

波平如鏡的水面上泛起一陣漣漪,倒映在水上的半邊月兒變成一片模糊,但隨即回復平靜。

『雪玉泉』位於環翠雅榭東面溫泉地帶的中央,四周群木繚繞,靈秀幽深,是眾多水泉中最大,亦是最舒適的一個。

此泉之所以得名『雪玉泉』,是因為水泉周圍的岩石呈雪白色,潤澤如玉,觸手生溫,實在是難得一見的良石,故名雪玉泉。

這麼一個大自然的寶地,現在是環翠雅榭的私人地方,除了雅榭之人外,任何人不得擅進。在雪玉泉的四周,因其山勢佈局而設有十餘個座地石燈,長年明亮,方便人們在夜間來此享受溫泉。

『唉!』

泉水涓涓,霧氣氤氳中,一聲嬌歎從泉水中傳出,似悲似怨,如泣如訴。

此刻身在泉中的,是柔腸百結,思潮起伏的凝香。

她解開兩個髻環,讓柔亮的秀髮自然的垂在雙肩上。原本的一身黃色衣服,正連同褻衣、髮簪等物整齊的放在一塊伸手可及的白石之上。

泡在熱得恰到好處的泉水裡,凝香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泉水的蒸氣令到凝香的俏臉微紅,看起來更是嬌艷欲滴,似要滴出水來。

倘大的一個雪玉泉,只有凝香孤獨的身影,及胸的泉水恰如其分地掩蓋著凝香美好的身材。她一動也不動的泡在泉中,泉水就如無波古井,倒映著天上的月兒。

『滴……』又有一滴水珠落在泉面上,驚擾了水中之月,也同時牽引著凝香的思路。

她回想著過去的時光,和程逸楓相識、邂逅、發生關係,只是短短不足一個月的光景,感覺上卻是過了數十年那麼長。那是甜蜜的,難忘的,令人心醉的,卻又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她背負著鐵劍幫上下五十餘口的血海深仇,為了復仇,她長期活在對人歡笑背人垂淚的境況中。所謂的少女情懷,對她來說只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夢想,復仇路上的負累。

活了十九個年頭,她發自內心的笑容幾乎是完全沒有,直至她遇到程逸楓。

程逸楓的出現,改變了她的一切,徹底的改變了她的一切,從情感的寄托到生存意義。

現在程逸楓受了重傷……他會沒事吧?

她的思路一轉,到了張綠這個原本和她毫無關係的人,因程逸楓的緣故,二女成了一對姊妹。

一想到張綠,她的心頭登時一緊。這個妹妹就在她的眼前被人抓起來了!而她卻只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的發生,幫不上半點忙。

她心知肚明,張綠一旦落入了神拳門眾人之手,勢必受盡凌辱,甚至乎是受虐至死!

但是,這卻完全不是她的錯。在那個九死一生的關鍵時刻,她又可以做點甚麼呢?她始終只是一介女子。

下雪了,雪花飄飛在寂寞的夜空中,這是冬季最後的一場雪。

雪花就像是來自上天的祝福,落在凝香的秀髮上、臉龐上、肩上。她伸出右手,讓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雪花遇到她的體溫及上升的蒸氣,立即化作雪玉泉的一部分。

她望著手臂上的一個疤痕,那是一個箭傷的疤痕,儘管已經痊癒了,但還是清晰可見。

就是任婉清那一支淬有『紫薇劫』的毒箭,造就了她和程逸楓無論在肉體上及心靈上最親密的接觸。若沒有這一箭,她和程逸楓可能只還是朋友,甚至已經各散東西。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麼說來,任婉清是她凝香的恩人?想到這裡,她不禁莞爾一笑。

就在這時,一個妙麗的身影出現在霧氣之後,凝香收起遠馳的思緒,問道︰『是誰?』

霧氣後的身影漸漸清晰,來者以一條白毛巾包裹著身體,僅可遮掩著呼之欲出的趐胸及蒙隱約的私處,雙手托著一個小盤子,盤子上放著一個小酒瓶及兩個酒杯,說︰『凝香妹子,這個雪玉泉舒服嗎?一個人洗澡會不會悶了一點呢?

讓祝姊來和你一塊兒洗,順便喝兩杯吧!』

祝綺清輕輕的把盤子放在水面上,由於泉水平靜,盤子就這樣浮在雪玉泉的水面。祝綺清面向凝香,大有深意的向她微微一笑,脫下了蔽體的白毛巾。

凝香的視線和祝綺清的嬌軀一經接觸,就再移不開了。只見祝綺清的雙峰插雲,鮮嫩欲滴,圓潤飽滿;一柳纖腰不盈一扼,伴著那芳草菲菲、隱約神秘的私人禁地,高山流水,在雪玉泉奇異的水氣籠罩之下,儘管如凝香這般自甘淡泊的美女,也看得既羨且妒,如癡如醉。她一向對自己的身體頗有自信,但如今在這玉帛相見的當兒,比較之下,恐怕自己也要遜祝綺清一籌。

『凝香妹子,為何怔怔的看著我?』祝綺清笑道。

『喔……對……對不起……』凝香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被人抓過正著般,囁囁嚅嚅的說。

祝綺清浸入泉水裡,靠近凝香,注滿了一杯酒,在她耳邊吹氣如蘭的說道︰『姊姊先飲為敬。』說著提起酒杯,朱唇一顫,滿杯烈酒一乾而盡。

凝香接過祝綺清遞過來的一杯酒,也是乾杯,酒中帶著濃烈的花香。後者說道︰『這是我家自釀的酒,叫翠竹液,是採用由山頂的天泉泉水,加上八種不同季節的水果及鮮花,在竹筒內發酵而成,需時三年。不要看這種酒香香甜甜的,其實極之烈性,凝香妹子若不是喝慣酒的話,五杯之內必醉。』

凝香從不好酒,這時喝下了的酒氣已經令她帶有兩分醉意,說︰『祝姊呀!

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呀,請恕小妹唐突,府上除了祝姊之外,還有甚麼人呢?』

祝綺清雙目裡閃過一陣憂傷,玉蔥般的手指緩緩拿起酒杯,再喝下一口翠竹液,幽幽的道︰『就只有一個不成才的弟弟。我們的雙親在五年前先後去逝了,幸好留下了一間屋子及一筆算是不少遺產,足夠我姊弟倆好好生活。但是……弟弟不知是否自小給爹娘寵壞了,變得很不聽話,最要命的是他……他……唉……這種醜事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凝香隱隱覺得其中必有難以啟齒的事,話題一轉道︰『唔……祝姊說府上是做醫藥生意的嗎?』

祝綺清在回答之前,再要凝香喝下一杯酒,說︰『是的。祖上傳下了一套家傳之寶,叫「醫藥雙絕」,我們世代在這裡研製各種新藥,可說是製藥為主,行醫為副,鮮有主動出去跑江湖行醫的。除了行醫及製藥,由於這附近山清水秀,水質極佳,所以我家還有做養蠶造絲這微薄生意。』

二女談談笑笑,在這水氣盈盈的小天地裡閒話家常。凝香雖然不勝酒力,但在祝綺清的落力勸酒下,亦已喝下了四、五杯了。『五杯必醉』確有其事,這時凝香已經在醉酒的邊沿了。

凝香雙頰發紅,想到自己在萬毒教與人虛與委蛇,及後浪泊江湖的日子,再想想環翠雅榭這個彷彿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有感而發的道︰『唉……如果我可以長留這裡,不用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那就好了……』

祝綺清雙目湧現一陣奇異的光芒,那是一種慾望加上憐愛的複雜眼光,忽然摟著凝香的嬌軀,四乳相觸,玉手輕輕的撥弄著凝香的秀髮,在她耳邊輕輕道︰『有甚麼不可以?如果妹子你願意留下來的話,祝姊一定好好疼你……』

凝香正在思索祝綺清話中的意思時,祝綺清忽然拿起酒杯,含著一口酒,凝香只覺自己的嘴唇被她封著,一股翠竹液隨著她的丁香小舌侵入自己的口裡。凝香大吃一驚,猛然從酒醉的邊緣中回復過來,向後避開了祝綺清的身子,說道︰『祝……祝姊,你醉了!』

祝綺清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又游近凝香身邊,一手撫摸著凝香的粉背,說道︰『妹子,好好考慮我的說話吧!』

凝香尷尬非常,如在夢中,只好說︰『祝姊你不要說笑了……我……我洗完了。』說著從雪玉泉中爬了起來,連忙穿衣,交代了兩句後便離開了溫泉地帶,向雅榭方向跑了。

祝綺清望著凝香漸漸遠去的身影,那種貪婪的目光自然流露,口中輕輕的沉吟︰『凝香……』

良久,祝綺清回神過來,換上一種近乎無情的臉色,喝道︰『躲在樹後看得清楚嗎?給我滾出來!』

只見一道黑影不知從那兩棵大樹之間跳了出來,旋風般落在赤裸的祝綺清身旁,笑道︰『不要動氣嘛,我的好姊姊,人家只不過是想看看你新帶回來的女子長得怎麼樣吧了。』

祝綺清露出一個不曾在凝香面前展示過的淫笑,道︰『這小妮子還真不錯,引得我食指大動。三天!三天之內,我要她成了我的戰績之一。黑影陰陽怪氣的邪笑一下,說︰『姊姊你可不要忘了我的份兒……』

祝綺清平靜的說道︰『知道了。有哪一回少了你的好處?』只見她披回白毛巾,和那黑影雙雙隱沒在樹林的深處。

清風逍遙劍(二十九)

庭院深深,窗外一片靜謐,飄雪為四周的景物披上一層薄薄的輕紗。

環翠雅榭西廂客房之中,凝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她揮之不去的,是祝綺清在雪玉泉裡對自己說的一番話。

她的嘴唇上,似是還殘留著祝綺清深情一吻下的微溫。

在凝香的思海中,祝綺清一閃即逝的熾烈眼神再一次浮現。她看來已經二十有餘了,這麼一個完美的女子,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成親的呢?

當中是不是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唉……凝香,不要胡思亂想了!人家祝姊只不過是喝醉吧了,你這樣猜想祝姊,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她自我安慰的說。

她默默將體內的真氣遊遍全身,只覺渾身通泰舒暢,沒半點情慾綺念。『九度春風露』的藥性看似被祝綺清所贈與自己的『康寧正氣丹』化解了。

祝綺清送給凝香六顆『康寧正氣丹』,要她分三天服用,早晚各一顆,每次服下之後,都要和自己的內息調和吸收,那麼三天之後,『九度春風露』的藥力將會完全消失。

凝香只是服下了一顆『康寧正氣丹』,情況已有大大的好轉,可見祝綺清用藥的高明。

凝香感受著由丹藥而來的暖意,眼皮開始沉重,慢慢掉進了深沉的夢鄉。

冬天的陽光,分外溫暖。

凝香經過一晚休息後,次日一早起來,也不知是被晨光弄醒,還是被院內吱吱的鳥叫聲吵醒。

凝香抖擻精神,披上外衣,打開房門,只見春蘭和秋菊二女正在院子中清掃著地上的積雪。二女一見凝香,笑語盈盈的上前說︰『凝香姑娘,早啊!那麼早就起來嗎?不多睡一會兒?小姐她還沒有起來呀!』

凝香報而一笑,如冬陽般溫暖,道︰『兩位姊姊可真勤勞呀,我是習慣早起的,睡多了反而不習慣。嗯……你們忙自己的吧,不需要理會我了。』

春蘭誠惶誠恐的說︰『凝香姑娘,請不要這樣叫我們吧,我們不過是下人吧了。要是給小姐她知道了,我們又要挨罵了,請姑娘叫我們的名字好哩!』

凝香微一愕然,暗想祝綺清應該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常以主人身份自居的人吧!道︰『那好吧,春蘭,程公子他醒過來了嗎?』

二女搖了搖頭,說︰『還沒有。不過聽小姐昨晚說,程公子他穩定多了。』

凝香精神一振,說︰『那就好了!說起來你家小姐的靈藥真利害呀,我只是吃了一顆「康寧正氣丹」就好多了。』

二女臉上流露出一個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種帶有幾分幽怨、幾分驚奇、幾分羨慕的複雜表情。秋菊訝道︰『康寧正氣丹?』

凝香問道︰『是呀!有問題嗎?』春蘭搶著說︰『不……哪有甚麼問題?只是這種丹藥煉製不易,很是珍貴吧了。』

凝香笑道︰『所以說你家小姐真好的沒話說……』二女表情有點不自然,忸怩的說︰『唔……凝香姑娘,我們要到冬之花園打掃,失陪一下了。』說著二女在凝香盈盈的眼光中,漸漸遠去。

不知怎地,二女離開時好像吁了一口長氣似的?心理作用吧……凝香回到房裡,再服下一顆丹丸,運功融會了藥效。在這人間桃園,勝境處處的環翠雅榭裡,時間的流逝絕不會令人覺得有絲毫的難過。

辰時將盡,祝綺清、凝香和春夏秋冬四婢齊集在東廂房之中,察看著程逸楓的傷勢。

這是祝綺清的吩咐,她預計程逸楓會在辰時左右清醒過來,於是叫眾人齊集這裡。

『綠妹!』一聲男子的叫聲傳入眾人耳裡。程逸楓驀地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凝香那喜極而泣的清秀臉龐。

祝綺清不愧為『醫藥雙絕』。

只見凝香情不自禁的擁入他懷裡,哭笑難分的道︰『你好狠心呀!要是你死了,叫人家怎麼辦呀!』

祝綺清臉色一變,看著二人不發一言。

程逸楓呻吟了一聲,扶起懷中的凝香,問道︰『發生了甚麼事呀?綠……綠妹她……』

凝香一臉憂傷,將兩日來的事和盤托出。程逸楓一言不發的聽完,反而出奇的平靜,說︰『無論將會遇到甚麼困難,我程逸楓在此立誓,一定要將綠妹救出生天……咳咳……』

凝香摟著他,心疼的說︰『救綠妹當然要緊,但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是你的內傷不輕呀!要救綠妹,逸楓,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呀!』轉身向祝綺清說︰『祝姊,現在逸楓他醒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祝綺清迅速收起那妒嫉的目光,說︰『我曾仔細察看程公子的內息,發覺他的底子深厚,就算順其自然的調養,一個月之內當可康復。再加上我的藥方……唔……我保證十日之內,程公子的身體必定更勝從前。』

程逸楓道︰『祝姑娘,不恩不言謝,姑娘恩情,小弟銘記在心!』

祝綺清意味深長的橫了他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凝香身上,說︰『小事一件,兩位不必客氣,祝你們事事順利。』

程逸楓再次沉睡,似在為茫不可知的未來養精蓄銳。休息,往往是為了要走更長的路。

這時,祝綺清一拉凝香的衣角,二人來到屋外的院子裡。

祝綺清支支吾吾,難以啟齒的說︰『嗯……凝香妹子……昨晚……在雪玉泉中,姊姊是喝得太多了,冒犯了妹子,請妹子多多見諒。』

凝香嫣然一笑,道︰『不要緊,祝姊。』祝綺清親切的挽著凝香的手,道︰『那就好了,我最怕妹子誤會了我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又說︰『妹子有服下我的「康寧正氣丹」嗎?』

凝香說︰『祝姊的丹藥真是有效,小妹只服了兩顆,感覺就像已經完全沒事了!』祝綺清道︰『妹子切記要依時服下所有藥丸,要不然可能清不盡毒素。』

凝香點頭道︰『是,小妹知道。』

無風無浪,五日光景有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程逸楓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的好轉,而凝香亦治好了『九度春風露』的毒素。其間祝綺清和二人朝夕相處,產生了一種難而形容的細膩感情。這五天的相處,是程逸楓和凝香相識以來,最安寧舒暢的日子。

來到環翠雅榭已有五天,這日風雪初霽,冬陽灑遍地上,倍有一種慵懶暖和的感覺。程逸楓和凝香二人漫步在冬之花園中,讓梅花的芳香洗滌兩人的身心。

程逸楓摟著凝香,四目交投,彼此的眼眸裡都散發著一種難以排遣的愁緒。

『擔心綠妹的安危嗎?』凝香首先開口道。

『就是……唉……除了綠妹,還有映霞的事……不知小妹子她安全嗎?康靖兄及那青兒姑娘也是生死未卜,叫人如何放心?』程逸楓歎道。

凝香輕輕的靠在他懷中,感受著他溫暖堅實的胸膛,說︰『映霞及康公子武功不弱,身手矯健,應該不會有事的。只是……青兒姑娘她一介弱女,黃河風高浪急,可能……』說到這裡,再說不下去了。

程逸楓緊緊的抱著凝香,眼眺遠方。這時可以給凝香安慰的就只有他,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哎呀!』在程逸楓懷中的凝香嬌呼。程逸楓問說︰『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凝香道︰『沒關係,只是肚子忽然一痛,現在沒事了。』事實在兩天前,她的肚子就開始有點失常了……

漁火閃閃,壯麗的黃河河面被夕陽洩得一片金黃;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落裡炊煙四起,原來已到了晚飯時分了。

這裡是黃河南岸的一個村落。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裡的居民都是以網魚及耕作為生的,平日難得有外來人到訪,甚至連一間像樣的客店也沒有。

但是數天前,這條與世無爭的小村落忽然間多了三個來客。與其說是來客,不如說是村裡的人救了三個飄浮在河邊的人回來。

被救起的三人,都是徘徊在瀕死邊沿。這一男二女,可說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硬被扯回來。其中男的右足骨折,幸而在村民的合力救治下,總算接回來了。

五天了,兩個女的已經先後醒過來,唯獨是那個男的一直夢囈連連,昏迷不醒。

『不要……不要……你們放開她!走……快走呀!錦紅!』男子驚呼一聲,終於從沉睡中驀地醒來。

在濕潤模糊的眼光中,男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關切地望著自己的少女。少女顯然是喜翻了心兒,一張俏臉時哭時笑,一雙小手緊緊的握著男子的身軀。

再望遠一點,另一個少女正站在床邊,微笑的看著自己。

『謝天謝地!康公子,你終於醒過來了!』哭笑不得的少女激動的說。

三人正是程映霞、康靖及青兒。

清風逍遙劍(三十)

康靖以其模糊的眼光環視了眾人一片,卻不見令自己牽腸掛肚的孫錦紅,急道︰『青兒姑娘……錦紅……錦紅呢?』他勉力撐起身子,忽覺右腿一痛,才知道自己右足骨折,正是寸步難行之時。

青兒喜上眉梢的表情忽而一暗,支吾道︰『孫姑娘……孫姑娘她……』

康靖忍著腿上傳來的痛楚,雙手搖著青兒嬌小而顫抖的雙肩,咬牙道︰『她到底怎麼樣了?』

青兒閉上眼睛,輕咬下唇,默不作聲。程映霞不忍的道︰『康大哥,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也不瞞你了!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了。當日錦紅表姊她來不及逃上小艇來,被神拳門的人活捉了。現在……』說到這裡,就不知如何繼續了。

青兒不待康靖細想,便握著他因不知所措而震動的雙拳,誠懇的說︰『康公子,孫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激動,自己身子要緊呀!』

康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想到神掌門的人要以孫錦紅作為要脅江東孫家的籌碼,她的生命自是無礙。但是這麼一個如詩如畫的清秀少女,落在一群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男人手中,結果如何他卻是心知肚明。他眼有淚光的說︰『她只要不是死了,我康靖一定會救她出來!』說著就要下床。

程映霞按著康靖的身子,不讓他下床,語重心長的道︰『康大哥,我知道錦紅表姊的事對你造成很大的打擊,但是要向神拳門那群奸賊討回表姊,非是我們幾個現在可以做到的呀!如果你這樣衝動,和去送死有甚麼分別呢?再說表姊身在前往江東的船上,難道你攔船救人嗎?』頓了一頓,柔聲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回到江東,將這件事告訴我的外公、你的師公,讓他老人家去替我們作主吧。』

康靖聽罷程映霞之言,冷靜下來,說︰『你說得對,唉,我這是關心則亂,亂了方寸。待我的腿可以走路之時,我們火速回江東!』

程映霞吁了一口長氣,擔心的說︰『不知大哥和凝香姊姊她怎樣了?大哥他受了傷,綠妹又……唉……』

青兒見兩人唉聲歎氣,忙說︰『我們三個差點淹死,最終都沒事,可見天無絕人之路。程公子、凝香姑娘、孫姑娘和張姑娘都應該可以逢凶化吉的!』青兒停了一停,既感激又深情的望著康靖,忽然『噗』的一聲向他跪下,眼圈微紅的說︰『康公子,若不是得你救了青兒三次,青兒恐怕早就死了!』

康靖大吃一驚,不好意思的說︰『青兒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禮!那都是無心插柳、舉手之勞的事吧了。』想了一下,接著道︰『三次?』

康靖心中有數,小茶寮時算是一次,大船之上又是一次,但數來數去,只是兩次而已,何來第三次?

青兒仍是不肯起來,垂首道︰『康公子忘了嗎?當時小艇翻沉,青兒不懂游泳,自己也以為死定了!河水很急,青兒被河水帶動著,眼看要撞上一塊很大的尖石時,公子不顧自己的安全,一把將我拉起,救了青兒一命,但是自己卻給大尖石撞斷了腿……』

康靖努力思索著五天前的光景,又是自己救了她嗎?為什麼想不起來的?不管如何,這應該是實情。畢竟康靖長居江東,熟悉水性,又有武功底子,若非為了救青兒,他斷不會弄得骨折昏迷的下場。

一切釋然,康靖道︰『原來如此,起來起來!不要跪在地上。好了,青兒姑娘,我和程姑娘要回去江東,很是危險,你還是……』

他想說的是要青兒回家去。但話說到嘴邊,猛然想起她的爹娘已死,小茶寮也恐怕被毀了。天地之大,再沒有這個小姑娘的容身之地了。這麼一個孤女,一個不好又會給壞人捉了去……

青兒知道康靖的意思,『碰』的一聲,叩頭道︰『青兒再沒有家,沒有親人了,當今世上,只有公子真心對我好!康公子,請你讓青兒待在身邊,作一個小丫頭吧!青兒甚麼家務也會做的,洗衣煮飯,清潔打掃……呀!青兒不會吃很多米飯的,從前我每天只吃兩碗白米飯……康公子,求求你吧!』說著再『碰碰』

數聲,叩了三個響頭。

康靖哭笑不得,面對這個死心眼得很的小姑娘,拒絕嘛,她會否自殺呢;答應嘛,一個大男人收甚麼小丫頭,這分明就是要了她的意思!

他看著青兒紅腫的前額,道︰『你再叩頭的話,我要生氣呢!』青兒聞言一驚,抬頭凝望康靖,就像一個犯人等待著公堂裡的縣官大人判案一般。

康靖佯咳一聲,道︰『我的小丫頭呢……就不必了。不過呢青兒,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了,你就跟我們同回江東去,在孫家當個婢女甚麼的,你願不願意?』

青兒聞言,如獲皇恩大赦般,千肯萬肯,笑道︰『只要能跟著公子,無論公子要青兒作甚麼,青兒也願意!』

康靖無奈一笑,看來青兒是誤會了他的意思,現在是有理說不清的了!在青兒心目中,其實一早已經認定了他,再也改不了。

程映霞捉弄似的笑道︰『恭喜康大哥得此嬌婢,後福不淺!』轉向青兒道︰『你以後要聽教聽話,服從康大哥,知道嗎?』青兒像理所當然般的應了一聲,眾人一陣輕笑,但在笑聲中,似乎又有一股化不開的愁緒。

房中沒有燈光,只有一抹暗淡的月光從天窗透進來。

月光照到一個少女的臉上。少女衣不蔽體的側臥在一張簡陋的竹蓆上,一動也不動,只睜開眼睛迎著月光。她的雙眼浮腫,想哭,卻哭不出來。

因為她的眼淚早已哭干了。

如果鮮血可以代替眼淚,這時她所流的,一定是充滿悲傷、屈辱、憤恨的鮮血。

她想過一死以謝天下,她不想再受辱了!但是她不甘心。

在未能親手懲罰對她施暴的人前,她死不冥目!

五天了。這五天以來,她是怎樣渡過的呢?

在絕望痛苦的叫喊中,她被縛在柱子上,寶貴的處子之身在眾人虐笑與指點中的被狠狠的奪去。處女血散落一地,形成世上最淒楚的圖畫。

然後呢?

『身體每寸任撫摸,半點朱唇萬客嘗』,就是這五天以來她的寫照。

在模糊中,也不知有多少個如狼似虎的神拳門弟子不理她軟弱無力的哭叫,將一波又一波的獸慾發洩在她身上。

在這五日裡,她被迫服下各種春藥,使她過著比任何一個女子更無尊嚴的地獄生活。

就算是妓女,也有選擇恩客的權利;而她,卻連妓女也不如。

天上的月兒擺脫了烏雲的籠罩,露出了它的臉龐。

少女感受著來自天上的清暉,她對自己說︰『不可以!我不可以就此死去!

在那些淫賊惡貫滿盈之前,我絕不可以死!我要笑著看他們哭!』

想到這裡,她拿起身旁一個硬如石頭的包子,咬了下去。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她不是沒有食物可吃,而是有點自暴自棄的不吃東西。

她清楚的知道,若再不進食,只是死路一條。若她就這麼死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她想著對她真心一片的康靖,求生的意志再次燃起,一個石頭般的包子混和著清水,就這麼吞了下去。

她就是孫錦紅。

故事三線發展,是考功夫的時候了!希望小弟可以處理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