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霸王賭坊
且說巴大亨運集神力,舉起那對石獅子,頑心大起,邊追逐「天霸王賭坊」打手,邊哈哈大笑道︰
「哇操!你們這些吃大便長大的傢伙,方纔還人五人六大搖大擺威風凜凜的,現在怎麼不敢吭氣了?」
馬畢青亦大聲罵道︰「媽的!你們這些膽小鬼,全是梁山上的軍師,吳(無)用,還不去叫鬼手『崔仁』出來!」
巴大亨一見馬畢青神龍活現,耀武揚威的樣子,不由想起他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樣子,不由笑出聲來!
馬畢青一見會意,不由臉上一紅,但旋腳揚足踢著一位剛好跑到他身邊的打手之屁股,罵道︰「好狗不擋路,走開!」
那打手怒道︰「小鬼,你--」
馬畢青雙手一叉,罵道︰「我怎樣?想玩石獅子呀?」
那打手洩氣的默默走了開去。
馬畢青見狀,哈哈大笑,喊道︰「崔仁,滾出來!」
「放肆!」
聲音冷峻似刀,嚇了馬畢青一大跳!
只見來人一身黑衣,身材瘦高,雙手背在身後,渾身充滿肅殺之氣,他那身後跟隨著四個彪形大漢!
馬畢青閃到巴大亨身後,不敢再吭氣!
巴大亨笑道︰「『房事』?去和你太太扯吧!」
那四名大漢冷哼一聲,怒道︰「猴砡仔」
巴大亨冷哼一聲,右手一抖,那尊石獅子緩緩的飛向那四名大漢。
那四名大漢乃是「天霸王賭坊」四大金剛,自忖力大如牛,一見那尊石獅子緩緩飛來,不屑的齊伸右手,欲將之接住!
巴大亨笑道︰「無雙不成禮,接著!」
左手一抖,那尊石獅子疾如閃電,後發先至,罩向那四人。
四大金剛大驚失色,立即雙手托天,欲行強接!
那瘦高漢子身形似電,插進四人中,出手相幫!
巴大亨笑道︰「相好的!你終於出手了吧!哈哈!」身子疾掠而出,立在右手擲出之石獅子上。
那尊石獅子立即加快去速,直追另尊石獅子。
「碰!」一聲,二尊石獅子堆積在一起!
「嘿!嘿!嘿!」五位老兄使盡吃奶力氣苦撐著!
巴大亨高高站在石獅子上面,扯開喉嚨唱道︰
「咱二人,做陣遮著一支小雨傘,
雨愈大,我來照顧你,你來照顧我,
雖然雙人行,相偎溫著風雨這呢大,
坎坷小路又歹行,咱著小心走,
你甲我做陣遮著一支小雨傘,
雨愈大,淋得淡糊糊,心情也快活。
…………………………………………
咱五人,做陣舉著兩尊石獅子,
力愈大,我來照顧你,你來照顧我,加油!」
巴大亨又唱又叫又笑又跳著!
那五位老兄則咬牙苦撐著,不敢吭聲!
俗語說︰「日頭赤炎炎,每人顧生命。」按理說,散立在四周之打手們應該出手相助,奈何為求保命,因此,紛紛退避不己!
馬畢青更神了!「喂!崔仁,滾出來!」
巴大亨站在石獅子上面,遠眺四方,笑道︰「馬屁精,你別再白費力氣亂吼亂叫了,崔仁躲茌他老婆三角褲內不敢出來啦!」
「你!啊……」那瘦長漢子開囗正欲大罵,突覺自石獅子上面傳來一股巨大力量,逼得他噴出一囗血,身子搖搖欲墜!
馬畢青佯裝大驚失色,叫道︰「大哥,那傢伙可能是吃檳榔吃太多了,竟亂吐檳榔汁,要不要開『罰單』呀?」
「要!製造髒亂?罰六百元,開!」
「是!」
「氣死老夫!啊………」
只見那瘦長漢子鮮血狂噴,氣斃當場!
四大金剛心神大慌,相繼骨折手斷,噴血亡命當場!
大地一陣搖晃,石獅子碎成鞍塊,巴大亨輕鬆愉快的跳躍落地,望著五具屍體,笑道︰「殺人無了時,緊殺緊出世,鴨米豆腐丁!」
馬畢青恭聲道︰「大哥神勇,蓋世無雙………」
巴大亨搖手,道︰「煞煞去,少拍啦!走!進去瞧瞧!」
這次,可沒有人敢再阻擋他們二人了!
那些打手待二人進去後,立即相繼跟入,「砰!」鐵門上鎖,顯然的,決心斷了巴大亨退路,甕中捉鰲了!
留下那些村民在外頭等待消息!
方纔,在外頭的打鬥似乎未驚動廳內之賭徒,因為事不關己,誰也懶得去理,還是顧著自己的銀子最要緊!
哄然的笑聲,嗟吁的感歎聲與迷漫的煙霧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衣衫襤褸的漢子,黑綢衫褲的哥兒們……一堆一堆,一團一團,數十雙眼睛,都聚精會神注視著莊家揭攤。
這將會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勝利或失敗………
「四,四。得個四,剩二,二攤………」
一陣哄然歡呼聲過去,看檔的夥計用棍於撥著銀子。
贏的笑了,希望繼續贏下去。
輸的垂頭喪氣,抹著汗,冀圖翻本。
「好!揭了,麼五六,梅花點斧頭,十二點,大呀!」莊家揭碗開寶。
又是一陣哄然笑聲及歎息聲!
巴大亨帶著馬畢青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中。
原本虎 眈眈的打手們,在一位體面中年人示意下紛紛離去,那位體面中年人正是奉「玉葉」之命令返廳之玉面虎薛維。
馬畢青笑道︰「大哥,這次准開紅頭四六,大哩,下注吧!」
巴大亨斜瞪他一下,笑道︰「我看是老竇,麼五六,斧頭哩!」
賭台上客人的注子,都下妥了,搖骰寶的莊家兩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聲叫道︰「好,開啦!麼五六,斧頭……」
又是哄然一陣笑聲及歎息聲。
馬畢青怔怔的上下打量著巴大亨,伸伸舌頭,不敢再吭氣了。
巴大亨含笑不語。
莊家雙手捧著骰盒,「咕碌咕碌咕碌」響著。
巴大亨皺起眉頭,全副精神貫注到那個骰盒上。
以前聞過的是什麼寶?原來的骰面是什麼點數,莊家的手是如何搖法?力量是多少輕重?骰子的跳動聲響是如何………
目光 凝神研究,賭客們又再開始在下注了,良久,巴大亨方附耳向馬畢青道︰「押到人牌上面吧!」
說完,遞過那錠銀子。
馬畢青顫抖著手,下注了!
「買齊啦,揭寶!」
賭客眼睛集中在骰盒上。
「雙四六,十四點,人牌,紅頭十,大呀!」
一陣哄堂哭聱,馬畢青跳了起來!
「人牌」押中了,這是一賠四的賭注,馬畢青在欣喜之餘,不由用更驚詫,讚佩之眼光仔細的瞧著巴大亨。
巴大亨只是微微一笑!
押錯注的客人們垂頭喪氣的道︰「沒關係,有賭未為輸。」這是賭客們自我安慰的成語,擦乾汗滴,再來翻本,總有一次會贏的。
賭局又再度開始了,巴大亨銳利的雙眼又凝神注視在莊家的骰盒上,任憑莊塚的手法如何的蕩動,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一代賭鬼」「竹篙」的關門弟子豈是含糊的,何況又兼承「神偷」「扁擔」
的神奇手法,莊塚這點小花樣豈能騙得過他?
簡直是「班門弄斧」啦!
這一次,巴大亨暗示馬畢青押一兩到(和解)上面,又擲了二兩下小,馬畢青動作非常的敏捷,但仍不住的抖索!
是緊張兼帶興奮。
「揭啦!麼三五,九點,和牌,雜八,紅點六,小呀!」
「哇!萬歲!」馬畢青興奮的歡呼出聲。
賭客們開始注意巴大亨了。
在賭場中,是不分天皇老子的,只要誰的賭技高明,誰的財運亨通,自然會有人試探性的下注跟進。
搖寶又開始了!
這一次莊家的手法有點狡猾,骰盒略微傾斜,骰子跳動的聲響是顫顫的,與原來的方式略有改變。
巴大亨猶豫了半晌,微微一笑,對馬畢青笑道︰「下五兩『大』吧!」
馬畢青如今已對巴大亨信心十足了,聞言欣喜的下了五兩大,另有五、六個賭客,亦試探性的跟進了「大」!
「揭啦!」雙五六,梅花,斧頭,十六點,大呀!
「又贏啦……」馬畢青高呼出聲!
跟進的那五六位賭客亦高聲歡叫著!
這下子熱鬧啦!巴大亨下「大」,所有賭客們跟著下「大」,巴大亨下「小」
,他們馬上踉著下「小」!
而且把把贏!
莊塚顫抖著手,滿頭大汗,不敢再搖寶了。
賭客們群情鼓動,叫道︰「開呀!開呀!」
莊家求饒的四下找人。
「開!」冷峻語音立即震住現場賭客。
巴大亨仍是安祥的微笑著。
馬畢青則忙著清點面前的銀子!
突聽他尖聲叫道︰「哇!五十六兩了!發啦!」
現場卻靜悄悄的沒有人應聲附和,抬頭一望,恰好望見「薛維」充滿怒火的目光,不由暗暗叫道︰
「媽的!好凶狠喔!小生怕怕!」
當下,顧不得摸銀子,躲在巴大亨後面。
巴大亨卻哈哈大笑道︰「哇擦!你是什麼東西,瞪著那對牛眼幹啥米?要吃紅呀?馬屁精, 他十兩銀子。」
馬畢青卻精得很,不敢吭聲。
「薛維」沉聲道︰「閣下是何方神聖?我勸你得饒人且饒人,收下這些白花花的銀子,早點上路去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叫我早點『上路』,我看你才應該『早點上路』你家老祖公已經在叫你同去吃碗 (催魂)啦!」
薛維勃然大怒道︰「媽的!猴砡仔,給你臉,你偏不要臉,莫怪你薛大爺要對你不客氣啦!」
又是「猴砡仔」,巴大亨火在心裡,面上卻仍是微笑著道︰「你姓『衰』呀?
嗯!好姓,是什麼名字呀?說來聽聽!」
薛維一時失察,不知已被巴大亨吃了豆腐,仍是得意洋洋的挺胸,朗聲說道︰「你家大爺姓薛,名維。」
「衰尾?哈哈……」巴大亨抱著肚子大笑。
馬畢青也是促狹鬼,亦會意的哈哈大笑著。
薛維恍然大 ,不由惱羞成怒!沉聲喝道︰「來人!」
「在!」
打手們轟應一聲,卻不敢踏前一步。
是非總因強出頭,這些打手們已經親眼看見巴大亨的神勇,自己這條小命,在人家眼中,還不是像螞蟻一般。
薛維怒道︰「媽的!上!」
眾位兄弟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著頭不敢上前,心中暗忖︰「生命要緊!
大丈夫說不上就是不上!」
薛維暴跳如雷,破囗大罵!
「幹你娘,你們這些英雄好漢,平常的神氣勁兒到那兒去了?媽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們還在那兒耗個鳥?」
打手們上了一步,立又退了二步!
賭客們早就退至一旁瞧熱鬧了!
巴大亨見了這場鬧劇,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薛維光是魚肉手下,自己卻窩在裡頭不敢動!
好笑的是,打手們居然貪生怕死到這個程度。
馬畢青這下可神氣啦!只見他自巴大亨身後站出來,扯開嗓門吼道︰「衰尾的,你若是有夠力,就自己上吧!」
打手們不自主的點了點頭︰「是呀!日頭赤炎炎,人人顧性命,你身為總管怎麼不帶頭上呢?」
心雖如此想,卻不敢說出來。
可見鬼手崔仁及薛維平日御下之嚴厲了。
巴大亨朗聲笑道︰「衰尾的!別光茌『牛槽裡凶牛母』,來!咱們好好的親熱親熱一下,OK不OK?」
說完,右手筆直伸出!
薛維含怒伸手握住巴大亨手掌,神色獰厲的喝道︰「猴砡仔,這全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別人,認命吧!」
陡見他的右掌轉成黑色,且帶腥臭的屍腐味。
人群中突傳出︰「腐屍黑砂掌,完啦!」
接著是一個惋惜的歎息聲。
巴大亨可不管這麼多,他在山上一向與小吉吉較勁慣了,此時,仍以嬉笑的心情與薛維較量的!
「喂!衰尾的,你的手怎麼臭得要命呢?哇操,身為領導幹部,應該以身作則,怎麼髒成這樣子呢?」
薛維緊閉雙唇,運集全身毒功直攻過去。
他可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可是一見巴大亨仍是好端端的談笑風生,這種異數,使得薛維心中越來越發毛!
須知,表面上,他和崔仁負責經營這「天霸王賭坊」,事實上,他們二人皆是「黑鷹幫」之香主,在此吸收金錢及黑道人物。
黑白道人物喪生在他那「腐屍黑砂掌」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想不到今天卻完全失效,怪不得他越來越心驚!
巴大亨一見眾人之緊張神情,便知薛維這毒掌必定非同小可,可是自己除了覺得他那手心熱熱的之外,並無異狀!
可是那種燙熱及臭味卻令他覺得不大舒服,心中一火,一使勁,一股沛然浩大力道,立即透他掌心直攻過去。
薛維慘嚎一聲,全身直抖!
「哇操!衰尾的,你是中了『急驚風』呀?男抖財,女抖賤,你的錢已經夠多了,別那麼貪心啦!」
「啊……」薛維慘叫不已!
奈何,手被巴大亨握住,脫身不得,急得滿頭大汗!
巴大亨促狹的笑道︰「哇操,衰尾的,你方才不是指東叫西,神氣十足的嗎?
叫呀!你再叫呀!哇操!」
「你!啊………」
只見薛維慘叫一聲,鮮血直噴,身子往後一仰!
巴大亨一鬆,笑道︰「衰尾的,安心的去吧!鴨米豆腐!」
「砰!」一聲巨響,薛維當場一命嗚呼哀哉!
巴大亨拍拍雙手,笑道︰「害人害己,怪不得別人!」
目光往那些打手一掃,道︰「兄弟們,你們這裡還有沒有『頭』!」
那些打手噤若寒蟬,低頭不語。
馬畢青狐假虎威的喝道︰「媽的!開囗呀!」
打手們敢怒不敢言!
「媽的,都是啞巴呀!」
「哼!」
冷峻哼聲直穿入馬畢青耳中,馬畢青似遭雷擊般跳了起來,機靈的他,看都不敢看,便躲到巴大亨身後去了。
巴大亨回過身捶他一拳,笑罵道︰「哇操,你這狗仗人勢的馬屁精,怕什麼,待我瞧瞧是何方神聖?」
只見廳堂中站立著,神色陰沉的「鬼手」崔仁。
巴大亨毫不在乎的道︰「相好的,相見即是有緣,千萬別繃著臉啦!來,笑一個!小費五毛。」
崔仁陰聲道︰「猴砡仔,是誰指使你來的!說!」
巴大亨笑道︰「本大亨瀟灑自如,豈是供人指使之輩,呸,你這老鬼,一付要死不活的樣子,口氣倒是挺大的!」
崔仁不屑的道︰「『大亨』?嘿嘿!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鬼,也配稱『大亨』
,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巴大亨一見崔仁動怒,他心中反而大樂,只聽他不慍不火的笑道︰「目中無人?你是人嗎?哇操!」崔仁身子一閃,出手急扣巴大亨脈門。
巴大亨帶著馬畢青輕輕一閃,叫道︰「哇操,君子動囗,小人動手,好啦!算你是小人啦!別動手動腳的!怪輕浮的。」
崔仁雙眼似欲噴火,卻又無可奈何!
巴大亨左眼一眨,笑道︰「相好的,俗語說︰『女人靠著一張衛生紙,便可以環遊世界』,本大亨靠著一錠銀子就可以遊遍天下,你信不信?」
崔仁冷笑道︰「哼!吹牛不打草稿,女人可以『賣身』維生,你憑什麼?難道亦想靠出賣色相維生?」
巴大亨仍笑道︰「不用說,不必靠犧牲色相維生,若有人欣賞也是不妨,因為總此你那『姥姥不疼,親娘不愛』的德性好些。」
「你……」
「別動怒,咱們是就事論事,你又老又熟,本大亨又年輕又可愛,擔保會討人喜歡的,你信不信?」
「哼!」
「好啦!不吊你胃,我告訴你秘訣吧!我憑著精湛的賭技,以一兩銀子作本,你說我要遊遍天下,不可能嗎?」
崔仁目光一亮,笑道︰「不可能,起碼過不了我這一關。」
巴大亨聞言大樂,道︰「喔!你對賭在行嗎?」
崔仁得意洋洋,道︰「我這『鬼手』就是因賭而得的。」
巴大亨叫道︰「贊!咱們來拚一拚,如何?」
崔仁頷首道︰「行!來個賭注吧!」
「附議!」
崔仁獰笑道︰「好,我若輸了,這裡的一切全歸你處置,人手歸你調度,你若輸了,留在這裡做我的副手!」
「好!那我不是占太多的便宜了嗎?」
「沒關係,反正你是輸定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吹吧!盡量的吹吧!反正吹牛是不必納稅的,等一下勝負分明後,再看你哭吧!」
「好!一把見勝負,此大還是此小?」
「此小吧!」
「好!你先!」
「不!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先!」
「好!」
崔仁袖子一卷,露出一雙手指修長的巨掌,拿起骰盒輕輕的一搖,然後放在桌上,含笑道︰「看清楚啦!」
巴大亨含笑不語!
「揭啦!」
「啊!」
「不愧為『鬼手』,麼麼麼,棒!」
賭客們紛紛讚不絕口!
打手們則喜形於色,相互道賀著!
馬畢青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顯然,一向精於見風轉舵的他已經又在動腦筋,準備要「開溜」了!
崔仁得意洋洋的道︰「猴砡仔,看你的了,嘿嘿!」
巴大亨右手拿起骰盒輕輕一搖,「砰!」的一聲置於桌上,輕鬆的道︰「天靈靈,地靈靈,揭!」
「啊!」
馬畢青雙手直拍,猛跳猛叫道︰「神技!空前絕後的神技!至尊的一點,竟然給我看到了,哈哈……」
現場諸人睜大雙眼怔視著!
崔仁更是不信的直瞧著盒內那三粒堆積一字形之骰子,殷紅色的一點,似乎不斷的諷刺著他!
自己方才在暗中動了手腳,好不容易搖出三個一點,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獲取得勝利了,想不到眼前這位不修邊幅的小鬼,竟會擁有如此驚人的高明手法,令自己栽了個大觔斗。
話出如風,若不兌現,勢必無法繼續在這裡混下去,可是幫規嚴厲,自己擅自作主,罪名可不輕哩!
唯今之計,只有……對了!
崔仁主意一定,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擺出必恭必敬的樣子,對巴大亨道︰「大哥!如今一切全聽你的啦!」
說完,雙膝長跪於地!
諸位打手亦紛紛下跪,高呼「大哥!」不已!
這下子,巴大亨慌啦!
初履紅塵,即碰上這種事情,任他聰明蓋世,促狹透頂,卻因經驗不足,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馬畢青雖自幼即流落江湖,但也不曾碰見這麼一大群橫眉豎目的壯漢向一個小孩子臣服的場合丁!
兩人不由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以對!
崔仁暗中瞧見,心中更喜,裝出誠懇模樣,恭聲道︰「大哥,請看在小弟們誠心誠意的份上,收留我們吧!」
巴大亨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道︰「你們先起來吧!」
崔仁搖頭道︰「不!大哥若是不先答應我們,我們就是跪到死,也要跪下去,請大哥多加考慮吧!」
巴大亨道︰「哇操!想不到你們這種人也挺守信用的,好,我答應你們啦!統統起來吧!」
「多謝大哥!」
喝聲如雷,震耳欲聾!
巴大亨暗罵道︰「哇操!使盡吃奶力氣在吼,呀!害本大亨的耳屎掉了半斤多,真是可惜極了!」
崔仁躬身道︰「大哥,請訓話!」
巴大亨目光向四週一掃,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便道︰「咱們找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再談吧,這裡讓大家繼續玩吧!」
崔仁立即道︰「是!大哥請隨我來吧!」
場中立即又熱鬧起來了!
巴大亨和馬畢青隨著崔仁來到一間設備豪華的客廳,兩人有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四處看著摸著。
崔仁見狀信心更足,冷眼旁觀之餘,手一招,吩咐下人去整治酒菜,以便進行其心中擬定好的計謀。
二位土老包,不知禍在跟前,卻仍在津津有味的評論著。
陡聞崔仁輕咳一聲,道︰「大哥,酒菜已備妥,請就座吧?」
二人大模大樣的坐上了首二位,崔仁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在下位陪坐,心中卻罵道︰「媽的!現在讓你們得意,等一下,哼!」
三人方坐妥,立即有三位妙齡少女春風滿面,婀娜多姿的來到三人身旁,嬌聲道︰「婢子們拜見主人及二位公子!」
巴大亨那見過這一套,只覺蹩扭萬分,紅著臉不知所措!
崔仁含笑道︰「起來吧!好好服侍二位大哥!」
「是!」
巴大亨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道︰「崔……」
崔仁立即接囗道︰「大哥,就直呼小弟之賤名吧!」
巴大亨頷首道︰「這……好吧!崔仁,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位被你們質押在這裡的『鐵牛』放出來?」
崔仁心中早已有打算,立即笑道︰「大哥吩咐,豈敢不遵,來人!」
房外迅速閃進四條人影。
「常山四義拜見大哥!」
巴大亨尷尬的點頭道︰「四位免禮!」
「謝大哥!」
崔仁沉聲道︰「你們四位去請鐵牛兄來吧!記住!小心伺候!」
「是!」
身形一閃,立即出房而去。
巴大亨讚道︰「崔仁,你真有一套!」
「多謝大哥誇獎!」
「哇操!本大亨這張嘴難得真心贊人,你在這個小地方,擁有這麼多資產及手下,呼風喚雨,實在『有夠爽』!」
崔仁陪笑道︰「大哥,如今這些全是你的啦!」
巴大亨搖頭道︰「我只是下山來買些東西,吃完飯後,我還必須回山去,那兩個老鬼還在等我哩!」
崔仁試探性的問道︰「山?大哥是從那座山來的?」
巴大亨手指後方,笑道︰「就是那座山呀?」
崔仁聞言神色連變,尚未出囗,馬畢青立即叫道︰「大哥,那座山人跡罕至,鳥獸雜生,你是怎麼上去的?」
崔仁亦全神貫注傾聽著!
巴大亨輕描淡寫道︰「小事一件,跳上去呀!」
馬畢青吐舌道︰「用跳的呀?大哥武功真高明!」
巴大亨搖頭道︰「馬屁精,你搞錯了!老和尚及那兩個老鬼 本不教我武功,我只會跑、跳,那招『捉泥鰍』還是偷學的哩!」
馬畢青惑然道︰「『捉泥鰍』?喔!我知道啦!就是你方才抓那些村民所使用的那招呀!好招式,有夠厲害!」
巴大亨最喜歡聽人戴高帽子啦,聞言又喜道︰「好招式?哇操!為了學這招,可是足足花了我三大的時間哩,事後還被訓了一 。」
馬畢青問道︰「誰敢訓你呀?」
巴大亨叫道︰「還不是那兩個老鬼,哇操,不但訓我,他們二人吃飽飯沒事,就盯著我泡藥水,泡潭水,然後兩人站在兩端把我丟來丟去,踢來踢去的,非把他們自己搞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絕不中止了。」
馬畢青怒形於色,怒道︰「媽的!這兩個死鬼,這麼可惡,若是讓我碰見了,非好好的教訓他們一 不可!」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囗氣,你若被他們碰見,只有一條路,『王見王-死棋』!」
「真的呀?」
「『金』的?當然是金的啦!我敢擔保,他們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只要屁股氣門一開,屁一放,你非被震飛不可!」
馬畢青吐吐舌,不敢再開口了!
崔仁卻已嚇得臉色發白了!
崔仁自奉命接掌「烏龍鎮」以來,方圓百里之內大部份皆已能控制自如,甚至連官府也要買他的帳。
唯獨那座「肉餅山」他卻畏若蛇蠍,連提都不敢提,更不用說接管它了,因為「肉餅山」給他的印象太深列了。
幫中高手已經有四十餘名喪生在那座山上了,死狀皆是頭顱凹在胸腹內,令人慘不忍賭。
「黑鷹幫」幫主曾經一口氣派出十人上山,結果死狀皆同,屍體皆以籐條掛在山下的入囗處。
甚至連躲在山下暗中刺探兇手之人,亦死狀相同。
「肉餅山」遂成為「黑鷹幫」眾人之鬼域。
怪的是,只要不踏入「肉餅山」便相安無事,只要一踏入便成「肉餅」,唯一例外是山上廟中的那些和尚們。
崔仁曾先後擄掠不少和尚,加以逼詢,卻毫無結果,心知必有絕世高人在暗中監視,便乖乖放人,不敢追查下去。
太平日子過久了,崔仁也將此事逐漸淡忘了,想不到今日出現了巴大亨,武功、賭技皆駭人聽聞!
是「肉餅山」上的人要採取行動了?
抑是巧合?
「還是靜觀其變吧!」崔仁暗忖著!
只聽馬畢青又問道︰「大哥,那兩個老鬼的武功既然那麼厲害,為什麼至今一直不肯教你武功暱?」
巴大亨罵道︰「哇操,那三個老鬼,一再強調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後修練任何武功,可以『事半功佶』,舉一反三,操!唬人的!」
馬畢青好奇的問道︰「大哥,這麼說來,你是只會那一招『捉泥鰍』,其他武功通通是『莫宰羊』(不知道)了?」
巴大亨苦笑道︰「是呀!」
「媽的!真是一個怪胎!」馬畢青抓了抓頭皮,問道︰「大哥!你難道連『點穴』這門功夫也不會呀?」
巴大亨搖頭道︰「不會!」
「嗨!馬屁精,你果然在這裡,哈哈!」
聲似響雷,出現一位塔形大漢!
「媽的!鐵牛,果然是你!」
兩人熱乎乎的摟抱在一起,巴大亨含笑凝視著!
「哇操,這位鐵牛真是怪胎,又黑又高又壯的,恐怕不只百來公斤,小吉吉恐怕也比不上他的魁梧!」
「來!鐵牛,過來見見大哥,你今天能夠重見天日,完全是大哥所賜,大哥,他就是鐵牛!」
「大哥!」鐵牛憨直的恭聲叫著。
叫完,就欲下跪!
巴大亨豈敢承受他這一跪,立即出手架住他。
鐵牛這個渾人,一向心眼直,既已決心要叩謝一番,那肯中途罷休,暗一使勁,身子一沉,強欲跪下!
「哇操!要較勁呀,你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老粗,還早得很哩!」只聽巴大亨含笑道︰「鐵牛,別多禮,快坐下,大家已等你等得快餓扁了!」
雙手輕輕一掀,一推,鐵牛「蹬蹬蹬……」返到椅上,奇的是待他一坐下,那股暗勁,亦倏然消失,鐵牛張大嘴,怔住了!
崔仁嚇得肝膽欲裂!
他早已領教過鐵牛的變牛勁道︰「眼前巴大亨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輕鬆愉快的令鐵牛乖乖坐好,太玄了!」
事實上,巴大亨自幼即朝夕與小吉吉戲耍,較勁,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領悟了,不少武學要旨。
可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崔仁在驚駭之餘,更加堅定了除去已大亨之心,當下舉杯,恭聲道︰「三位大哥,小弟敬你們一杯,乾!」
說完,一飲而盡!
巴大亨三人亦一飲而乾!
三個天真無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在崔仁有心安排及姑娘們溫柔體貼服侍下,開懷暢飲,大嚼大吃著!
時間在歡樂中迅速的流逝看……
鐵牛、馬畢青早已伏桌呼呼大睡,崔仁舉起酒林,含糊笑道︰「大哥,你真是海量,來,今日不醉不休!干!」
「哇操!幹就幹!怕個鳥!」
兩人抖著手,將杯子湊近嘴旁,仰天灌下,兩人滿臉是酒,可說是喝了一半,流了一半,平分秋色!
「好酒……」崔仁亦醉倒了!
巴大亨笑道︰「崔仁,你也不行了吧!哈……唔!」陡覺一股極大力道撞上心頭,巴大亨頓時不省人事。
房外立即閃入「常山四義」,其中一位身材稍高者取出一粒白色藥丸塞入崔仁囗中,不久,崔仁悠悠醒轉過來!
雙目一睜,立即破囗大罵,道︰「媽的!你們四人是吃屎長大的呀,下迷藥怎麼也下到我身上來了!」
身材稍高的劉莽,惶恐的道︰「大哥,屬下知你早己服了解藥,為了制住這小鬼,所以一再的加重藥量,誰知--」
崔仁知道錯怪了「常山四義」,立即改問道︰「這小鬼怎麼倒的?」
劉莽恭聲道︰「屬下趁他不注意之時,暗中出手制住他的!」
崔仁頷首道︰「幹得好!媽的!這小鬼實在太可怕了!打不死,毒不倒,來人呀!把他拖出百里外去活埋啦!」
屋外立即閃入兩位壯漢,迅速的將巴大亨抬了出去。
崔仁邊揉太陽穴邊罵道︰「媽的!頭痛得要死!對了!這兩個小鬼也一併拖出去埋掉吧!」
劉莽立即道︰「大哥,方才夫人曾經吩咐,這兩個小鬼刁鑽可惡,夫人要留下來親自修理修理他們。」
崔仁一聽「夫人吩咐」,愧疚感 之心油然而生,不作考慮地立即就吩咐道︰「好!先押下去,聽候夫人發落。」
「是!」
崔仁手捂揉著太陽穴,對劉莽笑道︰「媽的!這種藥還真厲害哩!至今我仍覺頭痛欲裂,來!坐下!」
劉莽應聲︰「是!」必恭必敬的坐下。
崔仁沉思一會,道︰「劉莽,這小鬼雖己除去,但不知山上那位怪人會不會下山,我看此事必須向總壇稟報。」
劉莽點頭道︰「預防萬一,呈報乃是上策!」
崔仁恨恨的道︰「媽的,巴大亨,我看你怎樣再哼出聲來?」
第四章金銀雙抓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侯,巴大亨悠悠醒轉,只覺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偷眼一瞧,卻見一條黑影蹲在身旁。
他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對方己有所覺,但聞嘻嘻笑道︰「你倒是活過來了,媽的!你真窮哩!」
「哇操,啥米意思?」巴大亨立即撐起上身,叫道︰「喂!究竟是何方神聖,在本大亨身上亂揩油?」
「無意救你的人,媽的,你說話小聲一點好不好,你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還好意思自封為『大亨』的!」
巴大亨一聽對方話聲中還帶著童音,料想他年紀可能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便笑道︰「我姓巴,名大亨,如假包換!」
那人漠然道︰「媽的!真衰,辛辛苦苦挖了老半天,不料卻是你這個活寶,這下子喝不到酒了!」
巴大亨聞言方知自己卻遇上了一個盜屍賊,往頸後一摸,嘿!金鎖片不見了,心中有數,立起身子,躬身道︰
「兄弟!多謝你的救命大恩大德,下次我若是有錢,一定會好好的請你吃個飽,喝個爽,好不好?」
那人一見巴大亨似欲下跪,立即上前架住巴大亨的身子,笑道︰「算啦!以後在哪兒碰面再算吧,我走啦!」
巴大亨笑道︰「謝啦!待會兒見!」
那人罵道︰「媽的!誰稀罕再見你這窮鬼!」
言訖,身子似電逸去!
巴大亨卻低聲算著︰「十……九……八……七……」
當他數到「三」時,突見一個身材細長的少年人氣急敗壞奔了回來。
巴大亨輕笑道︰「兄弟,你這身輕功令人佩服!」
那人手一伸,喝道︰「拿來!」
巴大亨佯作不知,問道︰「什麼東西呀?你方才不是已經在我的身上搜查得十分澈底了嗎?」
那人怒道︰「媽的!你到底是肯不肯拿出來?」
巴大亨雙手一攤,笑道︰「相好的!你在生什麼氣,我根本不知道你掉了什麼東西,這樣吧!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幫你找!」
「媽的!跟你侯大爺裝蒜!」一掌劈出!
巴大亨身子一飄,閃過來掌,笑道︰「有話好說,凶什麼嗎?」
「好!我跟你說!」雙手交互劈出。
「哇操!你跟我耍陰的呀!好!是你先動手的,莫怪我辜負你的救命之恩,看我的『捉泥鰍』!」
只貝巴大亨右手一伸,少年人右手彷彿自動送上去般,被巴大亨牢牢捉住,全身力量突然消失,滿臉痛楚!
巴大亨鬆開手,笑道︰「相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給你一個建議,咱們還是心平氣和的談一談此較好!」
姓侯的少年人邊撫著右手,邊恨聲道︰「媽的!形勢此人強,既然栽在你的手中,姓侯的沒有話可說,你吩咐吧!」
巴大亨掏出 鎖片及一個布包,笑道︰「哇操!你有了這麼多錢,不但偷本大亨的東西,而且還在裝蒜叫衰哩!」
姓侯的乾笑一聲,紅著臉查視布包裡的東西。
巴大亨罵道︰「哇操!你那對賊眼還在瞧什麼?『安』啦!若要偷東西,我早就不會掏出來還你啦!」
姓侯的紅著臉將布包揣進懷中,尷尬的笑道︰「多謝大哥寬容大量,我侯芷服了你啦!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巴大亨卻哈哈大笑不止!
侯芷莫名其妙的直瞧著他。
好半響,巴大亨擦擦眼角淚水,笑道︰「哇操,竟把淚水也笑出來了,你真有意思,人長得似猴子,姓名亦叫猴子,哈……」
侯芷紅著臉道︰「大哥,你聽錯了,芷是草藥『白芷』的芷,並不是猴『子』
的子,媽的,要去『戶政事務所』改名啦!」
巴大亨笑道︰「白芷的芷,那是女生的名字呀,哈……」
這一次,巴大亨笑得更凶了,居然抱著肚子又笑又跳的,使得侯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直搔頭不已!
真像隻猴子。
好半晌,巴大亨吐了囗長氣,道︰「哇操!笑得真過癮,好久沒有如此『爽』
了!我姓巴名叫大亨,今年十七歲,你呢?」
侯芷喜道︰「我十六歲,這下子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啦!」
稍頓,侯芷問道︰「大哥,究竟是誰把你活埋的?」
巴大亨怒道︰「鬼手崔仁幹的好事!」
侯芷喃喃念道︰「鬼手崔仁,沒聽說過呀?」
巴大亨道︰「沒關係,地球是圓的,總有一天會再遇上他的,哇操,到時候看我如何修理他?哼!准叫他爽歪歪的!」
侯芷卻仍低頭苦思著!
巴大亨突聞一陣衣衫破風聲,立即道︰「侯兄,你如今意欲何往?」
侯芷突聞此言,直覺的道︰「刨墳。」
「刨墳?刨誰的墳呀?」
侯芷回過神來,心中雖奇怪巴大亨怎麼突然改變話題,但又不好意思發問,便答道︰「此地大富翁蔣瑞生女兒的墳。」
「哼!」一條纖小黑影忽由柳樹後面現身出來。
「哎呀!鬼!」巴大亨佯裝害怕的躲在侯芷身後。
只見那是一個紫衣少女的身形,臉上還蒙有一方面巾,僅露出兩粒朗星似的眼睛,直注視著二人。
紫衣少女蓮步姍姍,好像腳不沾泥,夜風拂動她的衣裙,飄飄然令人不知她究竟是仙?是鬼?
看來她步履從容,實則十分迅速,剎那間,便來到二人丈許之地,只聽她冷笑道︰「盜墓賊,你要盜誰的墓?」
侯芷知道麻煩來了,但見對方是個女子,而且手無寸鐵,因此並未將她放在心上,笑嘻嘻道︰「嗯!蔣瑞生那奸商蔣紅櫻的墓!」
紫衣少女冷哼一聲,冷冷地道︰
「哼,才學得陸三元老鬼幾手鬼玩意,就敢胡亂盜掘人墓,也不怕連人被送進墓裡去,若敢去盜蔣紅櫻的墓,看我不活埋你才怪!」
侯芷被對方一囗道出自己的師承,而自己卻仍看不出對方半點來歷,心中不由得驚凜不己!
年輕人氣盛,心中雖驚,囗中仍道︰「要我侯芷不盜墓,你也得拿幾手真功夫來,光說不練,是不行的!」
「好!要死那很簡單!」紫衣少女話聲一落,一步就衝前半丈,右袖一揮,五道晶瑩似的光輝脫袖而出。
「銀甲飛抓?」侯芷不由得駭然大叫出聲,一折身腰,向右斜躍丈餘後,才勉強避開銀光籠罩範圍。
巴大亨佯裝不懂武功,一見侯芷躍開,立即連滾帶爬老半天,方爬起來,道︰「哇操!真厲害,差點就掃到『風台尾』。」
紫衣女精眸一閃,兩道寒光射到他的臉上。
此時,侯芷又迅速地由衣袖抽出一柄小鏟,罵道︰「媽的,你這個『恰查某』
,真『 』哩!看我這一招!」
侯芷一舉手中那柄長約一尺,闊約四寸的鴨嘴鏟,舞動起來,但見在繁星之下,發出閃閃光輝。
紫衣女左手一揚,又是五道金光離袖飛出。
「噹」的一聲,金光銀光,同時縮同羅袖,侯芷那柄短鏟已被震成碎片,嚇得他疾奔柳樹後,破囗大罵道︰「賤婢,可敢報個名來。」
紫衣女「哼」了一聲道︰「要你命時,再告訴你!」
侯芷罵道︰「你要大爺個鳥……」
語聲末落,紫衣女一聲嬌叱,身去如風,卻聞侯芷在遠處笑道︰「媽的,你只學到老麻姑一半功夫,還早得很哩!」
紫衣女一氣之下,身形加運飛射,轉眼沒入夜空。
巴大亨佯裝不懂武功,在旁看侯芷逗弄那紫衣少女,暗暗發笑不止,心知紫衣少女在追不到侯芷後,必定再回來,便佯歎道︰
「天妒紅顏,遽爾隕殮,幸好天降女俠前來阻擋,否則若被冒然挖掘,豈不脂零粉褪,鬢亂釵空,赤身……」
「書獃子!」這聲嬌叱,使得他把沒說出來的話 了回去,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窈窕身形站在面前。
巴大亨佯罵道︰「姑娘真會嚇人,把小的嚇了一跳。」
那女子笑道︰「鼠膽也此你的大,誰教你在這兒咒人?」
巴大亨暗罵道︰「哇操,你這『 查某』竟把本大亨比成老鼠了,好!本大亨就要你要到底啦!」
巴大亨問道︰「姑娘不是追我恩公去了嗎?」
紫衣女道︰「是又怎樣?」
巴大亨昂然喝道︰「我恩公怎樣了?」
紫衣女漠然道︰「當然是死了!」
巴大亨怒喝一聲,張臂猛撲。
紫衣女「噗」一聲笑,柳腰輕折,己閃過一邊,巴大亨一撲不中,回身再撲,厲聲罵道︰「我與你這心狠手辣的賤婢拼了。」
「哼!憑你也配,你還是在一旁『稍息』比較妥當些!」紫衣女囗中雖是嬌聲俏罵,卻不還手,只是輕鬆的閃躲著?
巴大亨佯裝累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
紫衣女退遠數丈,挪揄道︰「你還有力氣嗎?」
巴大亨恨聲道︰「別太『慶』(神氣)!」
紫衣女笑道︰「喲!真的生氣啦!」
巴大亨怒道︰「小心點,日後我會替恩公報仇雪恨的!」
紫衣女嬌笑道︰「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哩,你少作夢,我會留下你這條小命讓你將來替別人報仇嗎?」
巴大亨佯嚇得同身拔步!
然而,一步還未跨出,忽聞一聲輕哼,微風由側面掠過,前面三尺不到之地又出現一個窈窕身影。
那身影格格嬌笑不已!
巴大亨驚得急忙回頭就走。
「給我站住!」紫衣女身影一飄,又攔住他的去路,冷笑道︰「書獃子,要不要吃個耳刮子?」
巴大亨厲聲道︰「士可殺!不可辱!」
紫衣女道︰「哼!假如我偏要辱你呢?」
這一問,頓把巴大亨問得噤囗無聲。
但那紫衣女並不輕易放過,接著又道︰
「你打不贏,跑不脫,逃不了,我若要辱你,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不!這對你這個書獃子,可說是辱之不武!」
巴大亨怒喝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紫衣女笑道︰「你想我殺,我偏不殺!」
巴大亨又噤囗無言。
紫衣女端詳他一陣子,笑道︰「看你既聰明又英俊的,怎麼學習野人在穿獸皮,真是文不文,武不武的!」
巴大亨暗罵道︰「哇操!吃起本大亨的豆腐來啦!巴大亨呀!多忍耐些,日後再連本帶利賺回來。」
便冷哼一聲,沉著臉不語!
紫衣女笑道︰「別氣啦!盜墓賊未死。」
巴大亨喜道︰「真的?」
紫衣女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巴大亨想了一想,搖頭不信的道︰「死,也是你說的,未死,也是你說的,我怎知那一項不是騙我的?」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不提這些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巴大亨沒好氣的道︰「巴大亨!」
紫衣女搖頭道︰「人挺秀氣,名字卻很俗氣,唉!」
「哇操,本大亨這名字最響亮無比了,你這『恰查某』不但不懂得欣賞,反而胡亂批評,記住了,下回一起算帳?」
心中雖如此想,卻閉囗不語!
紫衣女依然笑道︰「我姓施,名叫紅英,英雄的英。」
說到這裡,轉望巴大亨一眼,又道︰
「蔣紅櫻,是我的師姐,聽說她被父母逼嫁,自殺死了。不過我知道她會自已閉氣,偽裝身死。」
「今大早晨,她被葬在那座墓裡,我待到深夜三更,想來挖墓救她,卻見那小子己挖開墳墓,救出了你!」
巴大亨怒道︰「他不叫小子,他叫侯芷!」
「猴子?那不是此小子更難聽了嗎?嘻嘻……」
「哇操,你……唉!」
巴大亨真是氣炸了,但又不能不忍!
施紅英恨聲道︰「侯芷是陸三元的徒弟,並不以盜墓為生,不知他看中我墓裡有什麼東西,居然來挖墓!」
「你墓裡?」
施紅英楞了一楞,隨即啞然一笑,道︰「是就是,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我實在姓施並不姓蔣,信不信由你。」
巴大亨知道必另有原因,否則對方無須裝死,而且一囗咬定姓施,反正這事與自己無關,不問也罷。」
何必抓一條蟲,在屁股動呢?
突聞施紅英問道︰「你姓巴,認不認識巴凌宇?」
「巴凌宇?」巴大亨好似踩到火藥一般緊緊抓住施紅英雙手急聲問道︰「巴凌宇,你知道巴凌宇的下落嗎?」
施紅英紅著臉甩開巴大亨的手,道︰「聽過他的大名,卻沒有見過面,怎麼?
你和他有親戚關係呀!」
巴大亨頓足道︰「哇操!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我的大小姐,他是我的老頭,你快告訴我,他的下落吧!」
施紅英懷疑的道︰「不對!不可能!」
這句話立即震醒了巴大亨,暗忖道︰「哇操!我怎麼如此沉不住氣,差一點就露出了馬腳,小心些!沉著點!」
當下,笑道︰「施姑娘,什麼事不可能呢?」
施紅英道︰「巴大俠一套回光劍法曾經威震武林二十年,你不但不會,而且幾乎被人活埋而死,難道你也像我一樣?」
巴大亨詫道︰「姑娘,我自幼即被收養在山上,根本沒有見過家父一面,怎可能隨他習練劍法呢,你的身世又怎樣?」
施紅英星眸欲淚,幽幽一歎道︰
「我是被蔣家收養的,究竟是如何被收養的,連我也想不明白,只知蔣家一家人武功皆很高強,就是不肯教我。」
「幸而三年前往玄妙觀進香,遇上一位眇目的老道姑,給了我一本冊子,要我暗中習練,才有今日這一點成就。」
「前幾大,我偷聽到蔣瑞生居然要把我嫁給他的內侄,同時也得知我原來是姓施,這才和我的貼身丫頭定計詐死,讓他裝進棺材,趁夜逃了出來,換進幾個大石,今後還不知如何是好?」
巴大亨沉吟道︰「姑娘可以投靠令師呀!」
施紅英道︰「我逃出來當晚就悄悄溜進玄妙觀,卻見師父留書說,巴凌宇被困在虎頭巖,她老人家必須趕去。」
巴大亨急道︰「那我們快去虎頭巖吧!」
「走!」
姑蘇城外寒山寺,楓橋因而聞名,巴大亨和施紅英離開墳場,過了楓橋之時,天已大亮,行人絡繹不絕!
二人正欲走進一家小飯店,忽聞身後有人叫道︰「好美的妞兒!」
施紅英叫道︰「這店裡太髒了,我們往別家去!」
說罷,拉著巴大亨回頭就走。
就在這一回頭之下,已和身後說話的二人打了個照面;一個是面貌端正,年約三旬的負劍壯夫;另一個是三十多歲的濃眉大漢。
這二人想必是未料及施紅英忽然轉身,神情微微一呆,同時退後半步。
施紅英瞪了對方一眼,鼻裡輕「嗤」一聲,與巴大亨徐徐而行,情知對方必定跟來,乃又附耳低聲道︰「你千萬別怕,這二人打不過我。」
二人穿過大街,走入小巷,曲曲折折走到城根,忽然擰轉身軀,見二人果然跟在身後五六丈處,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你這兩個狗頭,死跟著姑姑幹什麼?」
負劍壯夫冷笑道︰「不僅是欲親芳澤,而且………」
施紅英怕他說出更不好聽的話,招招手道︰「你先過來。」
負劍壯夫正欲上前,濃眉大漢急道︰「四弟當心,這妮子不是一盞省油燈。」
「二哥放心。」負劍壯夫傲然的道︰「憑她這付扮相,大不了多懂幾套枕席上的功夫而已。」
這話不但巴大亨聽不懂,連施紅英也年少不解,只知狗嘴裡長不出象牙,決不是什麼好話,遂將巴大亨推向身後,說一聲︰「你看我教訓這個狗頭。」
負劍壯夫大笑道︰「二哥你服侍那小子好了,這妞交給小弟。」
話聲中,邁開大步,笑吟吟欺到施紅英身前。
施紅英見對方大模大樣,索性不動聲色,直待他相距一步,伸手可及,才猛喝一聲,同時發掌。
「不錯!」負劍壯夫笑讚聲中,雙臂交叉相迎,中途變招,掌勢落向前胸。
施紅英俏臉一紅,一聲嬌叱,飛抓離袖射出。
負劍壯夫怎料到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還會袖裡藏刀?此時相距又近,飛抓離袖即到,一聲慘呼,胸囗己被抓碎,一顆肉心隨同鮮血噴出胸腔之外。
施紅英蓮瓣一挑,將屍體踢過一旁,向濃眉大漢招手,道︰「邱老二,你也過來。」
濃眉大漢見她一出手就殺死自己同伴,驚得面容變色,自忖不敵,厲疊喝道︰「賤婢先報個名來!」
施紅英冷冷道︰「姑姑的名字豈可告訴你,要你過來,你就過來。」
濃眉大漢冷笑道︰「賤婢如果有種,就在這裡等候片刻。」
「想走?」施紅英一步逼近對方面前,濃眉大漢驚得倒踏一步,又疾退丈餘,然而,施紅英此他更快,身影一飄,掌勢又發,但見金光離袖射出,濃眉大漢慘呼一聲,亦復己仰跌地上。
一掌一個,兩掌一雙,竟然沒有半點還價的,巴大亨佯叫道︰「姑娘,你也太狠了,這二人未必有取死之道。」
施紅英笑道︰「書獃子知道什麼,這二人就是蔣瑞生手下爪牙,平日無惡不作,早就該死。」
巴大亨猛想起施紅英既是墓中人,至少也該是蔣瑞生的假女兒,她如此做,說不定對方早有惡跡落在她的眼裡,當下只好頷首不語。
施紅英道︰「他們原是四人同夥,自號為『蘇州四靈』,這兩個死了,另外兩人也要尋來了,我們先躲一躲。」
她引領巴大亨躲往城根下的亂竹叢中。
靜候片列,果見兩條身影由巷囗出現,忽然同時驚呼一聲︰「不好!」疾步奔到屍體橫陳之地。
施紅英悄悄道︰「那個高的是劉老大,另一個是戚老三,你別害怕,我先出去會會他們。」
巴大亨忙道︰「最好是不要亂殺。」
「那就難說了,我雖不好殺人,別人找死可也沒辦法,你不要駭怕,不要聲張,我出一下就來。」她叮囑過後,先走向別處,然後折身行向屍體。
戚老三凝視她那亭亭倩影一眼,忽然叫道︰「老大,可記得老二老四原是跟蹤二位小鬼的?」
施紅英冷冷道︰「不錯,這兩個該死的跟蹤的就是姑姑。」
劉老大悚然一騖,急忙掣出一條蜈蚣煉在手,厲聲道︰「賤婢是什麼人?」
施紅英哼道︰「你不配問!」
劉老大一晃蜈蚣煉,目放凶光,縱聲豪笑道︰「姑娘少太狂妄,也該先問問老夫是何等人物!」
「一個家奴,也配稱人吻?」施紅英恐怕對方豪笑之下,召來多人,夜長夢多,對巴大亨十分不利,話一說完,身子隨即瓢然欺上,雙袖齊揮,黃白二道光芒出袖飛射,分向二人擊到。
「金銀雙抓!」劉老大到底識得厲害,一聲沉喝,斜飄五尺,娛蚣煉不直擋飛抓,反向抓帶捲去。
但那戚老三卻遲了一步,只見黃光一閃,寒氣己逼到胸囗,急忙扁起刀身,猛力一擋,那知「金銀雙抓」正是硬兵刃的剋星,雙方兵刃一觸,爆出「噹」一聲脆響,戚老三一柄銅刀立即被擊成兩段,人也被震得一個踉蹌,向側方跌開丈餘。
劉老大蜈蚣煉才到半途,猛見同伴失招,急忙收煉抽身,意欲匯合一起。
施紅英身手迅疾無倫,手腕一翻,銀抓暴長,襲向他的心坎,右手金抓又同時橫掃而到。雙抓齊施,恍若一柄金蛟剪交叉剪出,劉老大無處可退,蜈蚣煉向下一甩,全身借勁披起,但聞「啪」的一聲,一條長約四尺的蜈蚣煉,竟被震斷成為三截。
這一來,直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凌空一個鬥,橫翻丈餘,與戚老三同時奔進小巷,發出一聲長嘯。
施紅英知道對方招呼同黨,一聲嬌叱,追進巷中,雙抓酒出一片光幕,將二人罩住,冷聲喝道︰「你二人要死還是要活。」
劉老大情知難得活命,急喝道︰「老三,咱們和這賤婢拼了!」
「你配!」施紅英雙抓合而為一,向他身上一落,直把他抓成一個血人。
又閃電般倒掃回頭,把戚老三雙腿抓斷,一剔蛾眉,喝道︰「你若想得個痛快,就從實招來。」
戚老三雙腿己斷,逃生無望,唯求速死,哀歎一程道︰「你究竟要問什麼,我告訴你就是。」
施紅英微一皴眉道︰「誰教你們找碴的?」
戚老三還未答話,忽見巷內白光一閃而到,一物射進他的咽喉,「吭」一聲悶哼,立即仰躺在地。
施紅英吃了一驚,一步登上瓦面。
卻聞巷裡有人冷笑道︰「不必去找,鄙人就在這裡。」
低頭一看,屋下已多了一位身穿藍衫的中年秀士,只見他向屍體一招手,戚老三的咽喉內立即射出一道白光和一股血箭。
藍衫秀士從容舉手,收回那道白光,微微一笑道︰「姑娘能使用金銀雙抓,當是老麻姑的傳人,何不下來相見。」
施紅英見對方如魅影現身和從容收回暗器的手法,情知是個勁敵,暗自提神戒備,叱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殺人滅囗?」
藍衫秀士微笑道︰
「這些笨貨蠢奴能知多少,殺與不殺全是一樣,鄙人深恐姑娘多費唇舌,所以越俎代庖了!」
施紅英明知對方矯揉造作,忍不住罵道︰「誰要你越俎代庖,我就問你好了。」
「請問。」藍衫秀土笑吟吟向她注視,雙目漸漸蕩漾出邪光,忽又似有所覺地疾轉身軀,向巴大亨藏身之處奔去。
施紅英心頭一懍,一聲嬌叱,飛身疾追,無如那藍衫秀士身去如風,剎那間已先到那叢亂竹之前。
驀地,竹叢裡一陣呵呵大笑道︰「杜秀才別來無恙,老夫也越俎代庖了。」
笑聲中衝起一條黑影,輕輕巧巧站茌竹枝上面,竟是一個五短身材,形相猥瑣,穿著一件黑布短衣的老者。
施紅英一見這個老者,不禁歡呼道︰「盤師伯,你也來了。」
黑衣老者「哼」一聲道︰
「你這丫頭膽大包天,居然敢和軟骨秀士作對,怕不連小命兒也送弓,快把你的人送往妥當所在去,這裡有我作主。」
施紅英聽說那藍衫秀士竟是武林中聲名狼藉的「軟骨秀才」杜一針,禁不住俏臉通紅,連忙撲進竹叢。
但見巴大亨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仍驚問道︰「你怎麼了?」
巴大亨搖搖頭道︰
「沒有什麼,方纔那秀才一到,我就突然不省人事,後來卻見那位老人家站在我的身旁。」
「你曾被點了穴道,我背你走。」說罷將他搭往背上,猛見竹林上空人影閃動,情知雙方已經交起手來。
急急衝出竹叢,越過城牆,直奔到太湖岸邊,僱船離岸,這才透了一口氣道︰「好險呀!差點就脫不了身。」
當下吩咐舟子直駛震澤。
巴大亨一摸身上,禁不住苦笑搖頭。
於震澤登岸,買衣買馬,剛出街囗,卻忽見軟骨秀才如飛馳到,不禁駭然失聲,厲叱道︰「老賊你來幹嗎?」
軟骨秀才嘿嘿笑道︰「敝人來意不惡,只是要先問問你,這個小子是誰?」
施紅英叱道︰「是誰也不關你的事,我那盤師伯怎樣了?」
「你問盤不古麼!」軟骨秀才得意洋洋道︰「十三寸釘連吃敝人七枝雷火銀針,神仙也難救活,還問他作甚?」
他若非打敗黑衣老者,怎能迅速趕到震澤攔截這對少年男女?巴大亨信以為真,施紅英也面色慘變。
軟骨秀才更形得意,笑吟吟道︰
「小妮子不必駭怕,所謂『萬事起頭難』,只要一開了頭,以後就無所謂了,敝人見二位意欲遠行,特來相送一程………」
「誰要你送?」施紅英知道軟骨秀才不懷好意,臉舡紅地叱了一聲,轉向巴大亨道︰「哥哥你先上馬了!」
軟骨秀才邪笑道︰「上馬之後又將如何?」
施紅英也知只要巴大亨一逃,軟骨秀才必然立即下手襲擊,電火銀針迅如電閃,巴大亨定遭毒手。
星眸一閃,計上心來,轉作笑容道︰「上馬之後,當然是策馬而逃,這還用問麼?」
軟骨秀才笑道︰「他能逃得了麼?不過,只要你肯留下,鄙人未必不可饒他一命。」
施紅英心頭一顫,一步退到巴大亨鞍側,厲聲道︰「你敢留我?」
軟骨秀才自持藝高,徐徐道︰「你強得過盤不古麼?」
「打!」施紅英突然一聲暴喝,雙抓齊發,金銀兩道閃光同時射向軟骨秀才胸前。
軟骨秀才料不到她恁地膽大,故爾未作準備,情知金銀雙抓足可斷鋼碎鐵,這身軟骨若被砸上,準被砸個粉碎,急忙往後一退。
這一著,本在施紅英意料之中,趁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飛身上馬,坐在巴大亨身後,雙腿猛夾馬腹,激得坐騎怒號狂奔。
軟骨秀才氣得縱馬疾追,厲聲道︰「你再不停下馬來,我把你也一齊射死。」
施紅英不加理會,雙臂摟著巴大亨身腰,身子貼緊他的背後,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猛踢馬腹,催馬狂奔。
這匹新買來的坐騎,原是一匹不服騎乘的劣馬,被她猛踢受驚,立即發了野性,落荒飛竄。
但見樹影橫移,流沙走石,頃刻間,遠離軟骨秀才的坐騎二、三十丈。
軟骨秀才早就打算射出電火銀針,無奈施紅英坐在後面,一射則施女首當其衝,而巴大亨未必會死,是以比了再比,終有點捨不得把出手。
不料前騎突然發狂,距離越拉越遠,已失去了發針的機會,急得連聲高呼道︰「小妮子,你不趕快跳下來,準會被摔下跌死。」
「不關你的事。」施紅英嬌笑道︰「哥哥你好好騎穩,摔死你怕麼?」
她此時已經領略到異性在抱的滋味,一聲「哥哥」,把軟骨秀才聽得妒恨交加,咆哮如雷。
此時,巴大亨索性裝癡到底,不言不語。
施紅英以為他驚暈過去,探身貼耳輕呼,這才見他點頭顫聲道︰「我騎馬不行,莫要同時摔……」
那知一句話沒有說完,狂馬已衝到一處懸崖邊緣。
施紅英駭然伸手抓住馬 ,勒 提高了馬頭,然而,狂馬不受 繩控制,一聲厲嘶仍向崖下縱落。
這座懸崖高達百文,一跌落下去,必定是粉骨碎身,施紅英反應很快,一發覺狂馬沖崖,急喝一聲︰「哥哥放開馬 !」
隨即將巴大亨摟緊懷中,踢脫了腳鐙,但覺耳邊呼呼風響,崖下的地面向上疾湧升騰,她一顆芳心幾乎要跳出腔外。
尚幸偕死的念頭鼓舞看她,所以還能保持神智清明,眼見距地面越來越近,狂馬依然四蹄騰躍,生怕一下子翻轉過來,被摔離鞍外。
急忙用力一坐,藉勁躍起,雙腳再向馬背一蹬,一躍再躍,稍緩落勢,然後斜身一縱,抱著巴大亨飄落地面。
「蓬」一聲巨響,厲嘶震耳,那匹劣馬己是血肉狼藉,癱在地上。
施紅英縱是藝高膽大,目睹這驚心動魄的慘狀,也不由經呼一聲「哥哥」,頓時哭泣起來。
驀地,崖上傳來軟骨秀才驚訝的聲音道︰「小妮子居然不死,鄙人就來救你。」
施紅英心頭一震,暗忖這是什麼時候,那能哭得,見巴大亨己陷暈迷,以為他系驚駭過度,急得抱起來又走。
崖下,大小石穴也不知有多少,施紅英靈機一動,心想有了這些石穴,總可暫時藏身,若果軟骨秀才尋到,冷不防給他一抓,說不定可以把那淫魔毀了,心意一定,立即向一個較大石洞鑽了進去。
進至洞穴較深之處,施紅英小心翼翼的將巴大亨放在地面上,歎道︰「都是我害了亨哥哥,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說完,淚水似珠串般直流。
佯作昏迷的巴大亨,原想好好的作弄施紅英一番,想不到她竟會對自己用情至深,心中一陣不忍,將胸囗蠕動了一下。
施紅英心細如髮,立即查察出來,欣喜欲狂。
湊近胸囗一聽,嘿!還有斷斷續續的微弱心跳聲,當下顧不得男女之嫌,櫻唇吻住巴大亨嘴唇,立即進行渡氣急救工作。
「哇操!偷吻呀!」巴大亨動也不敢動的任她輕薄。
他自幼即與吉吉米米,小吉吉翻山越嶺,類似自山上摔到半山腰或是山下這種情形,那是司空貝慣,根本構不上威脅。
今天這種摔法可說是「小場面」,他原本要唬唬施紅英,想不到她居然當真,而且「偷」去了巴大亨純真少男的「初吻」。
他只覺全身火熱,心跳加速!
終於,他蹩不住了,只見他頭一偏,吐口氣道︰「哇操!」
施紅英欣喜之餘,憶起方才情景,不由羞顏欲滴。
巴大亨見狀,不知如何開囗才好?
良久之後,才悄悄道︰「這是什麼地方,那兇徒怎麼樣了?」
施紅英輕笑道︰「這附近有很多石洞,軟骨秀才未必能尋到這兒?」
忽然,洞穴深處有人冷哼一聲道︰「軟骨秀才在那裡?」
施紅英不料穴裡藏著有人,聞得人聲,猛覺自已一切舉動早己落進別人眼裡,羞急地推開巴大亨,嬌叱一聲︰「你是什麼人?」
一個冷森森的聲音道︰「你不必問,替我婆子把軟骨秀才叫進來。」
施紅英聽那聲音分明由洞後石壁邊傳出,偏是看不見對方形相,料是一位前輩異人,急拱手當胸道︰「軟骨秀才藝業高強,晚輩實在不敢再去撩撥。」
她並不怕死,但卻懼怕辱身於軟骨秀才,何況尚不知這老婦是什麼人,豈能將心上人留在洞裡而獨自出洞?
然而,對方似乎更加不近人情,只聞冷冷一哼道︰「你這妮子方才舉動已污我目,再敢逆命立即處死。」
巴大亨一聽,火大了,立即叫道︰「哇操,你沒有買票,看了霸王戲,我們不追究,就該偷笑了,還凶什麼凶,操!」
施紅英見他突發豪氣,不計生死地頂撞一位前輩異人,反而驚得粉臉改色,趕忙叫道︰「哥哥,你不該和前輩吵呀!」
誰知藏在洞底邡老婦卻也古怪,吃他這一頂撞,竟反而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才又聽她低聲喃喃道︰「難道是我婆子錯了?……這小子有點像誰?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
施紅英與巴大亨面面相覷,莫明所以。
那老婦停了一停,接著又道︰「你小子叫什麼名字,快告訴我。」
巴大亨冷哼一聲,道︰「憑什麼告訴你?」
老婦忽然叫起來道︰「你是大亨對不對?」
「是!」巴大亨沖囗答應。
老婦忽然氣憤地道︰「這該死的怪物,怎不教孩子練武?」
巴大亨愕然道︰「婆婆你罵誰?」
老婦哼了一聲道︰「不罵你那老子還罵誰?他空有一身武藝,卻吝惜得連兒子都不傳授,處處得要個小妮子照應。」
巴大亨尷尬地苦笑道︰「婆婆,亨兒自家中遭變,一直與家嚴分手,因此……」
「喔?」老掃忽又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莫非就是那軟骨秀才杜一針,快由石壁右側轉過我這邊來。」
施紅英耳力也不差,卻仍聽不到什麼音響,但相信老掃決不會弄錯,急扶著巴大亨走向石壁右側。
只見一條僅容一人側身擠得淮去的石隙,並且又十分黝黑陰森,心想萬一老婦意在騙人進去,忽然施以襲擊,屆時那就連個閃避的餘地都沒有丁,忍不住停步問道︰「前輩,這裡能夠行人麼?」
老婦重重地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巴大亨卻因老婦能夠叫出自己的名字,料定必是父執世交,因此毅然道︰「讓我來試試。」
施紅英雖仍有點擔心,卻不便發話阻止,肩頭挨著肩頭,一步步向石隙內擠去,忽聞軟骨秀才邪笑道︰「小妮子成了金釧兒掉進井裡,到底還是鄙人的福氣。」
風聲颼刮,人己隨聲進洞。
施紅英受石隙限制,連轉側都不可能,急將全身真力運聚於落在外側的左臂,打算一見對方身形,立即先發制人。
巴大亨也知這時危險萬分,左臂攬緊她的腰肢,急步橫移,猛向石隙裡面擠,不料地面凹凸不平,並且潮濕潤滑,走得急了,忽覺腳下一滑,身子橫跌著地。
施紅英那料到他忽然栽倒?冷不防被他一拖,倒在他的身上。
軟骨秀才一聽有人跌倒的聲音,禁不住呵呵大笑道;「私奔的滋味如何,不如且住為佳。」
話聲中,人已走近石隙口。
驀地,石壁裡冷喝一聲︰「杜一針,虧你還有這張厚臉來欺壓晚輩。」
軟骨秀才原欲追進石隙,此時猛一收步,面向石壁喝道︰「閣下是什麼人?」
「桀桀……!」一陣鬼哭神號,梟鳴魅叫的怪笑響起,滿洞嗡嗡然,益增陰森可布的氣氛。
巴大亨不知怪笑是否那老婆婆所發,也不知由那一個方向傳來,驚得摟緊施紅英的臂 不敢動彈。
施紅英也驚得心上發毛,渾身汗毛倒豎。
軟骨秀才敢是懂得厲害,急忙退離石室,暴喝道︰「裝神扮鬼,杜某豈就怕你!」
「嘿嘿!」這聲乾笑竟是由洞囗響起,一條直挺挺的身影己堵住退路,接著又冷森森道︰「杜一針,你看看我是誰?」
軟骨秀才仔細一看,忽然驚呼道︰「小仙,是你!」
「小仙豈是你軟骨奴才叫的!」話落,又是一陣桀桀怪笑。
不但施紅英,連巴大亨也斷定方纔的怪笑是石壁後面的婆婆所發,神魂一定,好奇心立即湧起,悄悄道︰「恩姐,我們爬出去看看。」
施紅英「嗯」一聲道︰「叫一聲 不好麼,什麼恩姐不恩姐的多難聽,先讓我起來才好爬動啊。」
巴大亨突然發覺自已仍緊張地握著她的臂膀,不禁失笑,趕忙鬆手,挨著她身側擠到石隙進囗。
探頭望去,只見自己以為必定很老的婆婆,看起來卻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而且長得十分秀麗。
奇怪的是這位「婆婆」除了頭臉之外,渾身好像被一個鐵桶箍著,看不見手,也看不見腳。
「哇操!真的胖成汽油桶啦?」
軟骨秀才面色凝重,雙臂圈在胸前,雙目瞬也不瞬地注視對方,意以防備突然發難,直待對方笑罷,才徐徐道︰「小仙何必如此,你我五年前不是很要好的麼?」
被稱為「小仙」的婦人一聽他提起五年前事,神情忽然轉厲,顫聲道︰「狗奴才,你不說五年前事,我還記不得已虛度多少歲月,提起這件事你就更只有死路可走。」
「原來你這狼心狗肺使盡虛情假意,為的就是要我替你盜取造化圖,然後又以卑劣手段擺佈我……」
軟骨秀才笑道︰「我讓你享盡人生樂趣,怎說是擺佈你?」
小仙怒聲道︰「你敢再說這種話,我叫你立刻死於此地。」
軟骨秀才側目睨視道︰「五年不見,你功力大概又精進了許多吧?」
小仙冷冷地道︰「夠制你死命就行,我現在先要問你,那幅造化圖在那裡?」
軟骨秀才歎了一囗氣道︰「給巴凌宇那老賊奪去了。」
「胡說!」巴大亨一聽奸徒罵出自已父親的名字,竟忘了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凶煞立即破囗大喝。
施紅英大吃一驚,急忙拉了他一下。
軟骨秀才頭也不回,哈哈一笑道︰
「原來那小子是巴凌宇的孽種,不必害怕,鄙人在未與莫干舊侶說明恩怨之前,暫時讓你二人溫存片刻。」
小仙冷哼一聲道︰「和你這樣一個狗奴,有什麼好說的?」
軟骨秀才忽然一挺胸脯,喝道︰「你別狗頭狗奴的亂罵,須知五年前,你肚子裡己藏有多少狗種。」
小仙突然一聲厲笑,震得洞壁搖晃。
軟骨秀才敢是懾於她的笑聲,急又倒退一步。
然而,小仙似在尋求一擊成功的方法,仍站在原處不動,神態湛然道︰「鬼使神差,令你來償辱我的孽債,我巴不得你說出這種話,更加強我復仇之心,唯一使我不能瞑目的是那幅造化圖,你好好說出究竟藏在那裡。」
軟骨秀才從容道︰「你能否復仇,須待見過真章才知道,造化圖確是巴凌宇恃強奪去,信不信由你。」
小仙忽然雙目一瞪,喝道︰「你仍然誣栽神劍手巴凌宇,我可要立即收拾你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