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1)

楔子

柔白似絮的波湧雲層隨風起伏翻滾,被東昇的艷陽映照得彩光耀眼、氣象萬千。而在遙遠的天際,朵朵彩雲間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聳立雲端,殿前這時正有各路仙人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

只見數位仙人各聚一處,相互寒暄,其中一仙神色一怔,接而疑惑道︰「奇哉!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眾仙雲集,連一向不用上朝的大聖也來了?」

一旁的「文昌帝君」也懷疑道︰「真君這麼一說,我倒沒發現,啊!四海龍王、十殿閻王都到齊了,就連上、中、下三路八仙(注一)也趕來了!」

聽到這裡,「玄武星君」更是不解,一連問了身旁幾位星君,所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皆是不明究理如何。

恰巧這時「鬥戰勝佛」(注二)踩雲而過,眾神趕緊攔下請教。

「大聖,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您不是一向免上朝的嗎?」

「是啊!還有其他眾道友們,為何會一同出席呢?」

「鬥戰勝佛」聳聳鼻子,指著眾神中的「太白金星」說︰「老孫也不知道,是太白金星請我來的,你們問他好了!」隨著指頭望去,只見大伙目光都聚集在「太白金星」這玉帝身邊的欽差大使身上。

「太老,原來您老知曉原因,煩請解惑!」玄武星君誠懇的拱了拱手。

「太白金星」老臉微紅,訕訕說道︰「真君客氣了,小老兒也不知道,只知是玉……」話還未說完,「靈霄寶殿」前又有仙人駕到。

原來這次到來的竟是潛心煉丹,從不過問政事的「三清天尊」(注三),眾神連忙作揖打禮,心中皆暗想︰「難得!一向足不出戶的三天尊,怎麼一下子三人同時蒞臨,還偕同座下弟子出現?」

這個念頭尚未作罷,西方天際突然佛光滿佈,祥氣驟漲,頓見緩緩飄至一片祥光彩雲,豁然只見雲上立有數位金仙。

「呵呵!佛祖也駕臨啦!本尊有失遠迎。」

「天尊請了!這等大事理當趕來,至於能否有所助益,只好聽由天意了!」

看到這種排場,其他神祇們無不內心湧起股不安。「玄武星君」再次轉身問道︰「太老剛剛說是如何?」

「一切皆是玉帝旨意,要小老兒務必在今日請到所有大羅天仙,其中還包括……王母娘娘在內。」

此言一出,眾神不由一陣嘀咕,心想︰「天尊佛祖也就罷了,怎麼連王母娘娘也要招見,她不是已和玉帝分居多年,除了『蟠桃大會』外,從未看過兩人出現在公開場合。嗯!此事必定不尋常。」

這時突然有人掠出,一個箭步奔至「元始天尊」面前,原來是「玉皇大帝」

的外甥「二郎真君」,只見他心急的問道︰「勞駕天尊開示,何以玉帝昨晚不需天王及本君護衛,又今日怎會勞師動眾……」

眾神看到二郎神後震驚不已,皆認為向來守衛在玉帝身邊的「二郎真君」怎麼擅離職守,尚且慌慌張張,還道是玉帝出了意外,聽清原委後,才鬆了口氣;緊接著注視向「元始天尊」,靜觀他接下來的回答。

「呵呵,真君切莫心急!須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原由,待會兒玉帝自會揭曉。」

就在眾神揣測天尊這席話時,靈霄殿門緩緩開啟了。

一向可知天機破命數的大羅金仙們,怎知這次所困惑的乃是眾神之王,不論如何的 指演算,就是無法解開天數,只好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依序進入。

進到殿內,一位頭戴紫金珠鏈帝冠,身穿黃綢帛九龍袍,雙眼炯炯靈光流轉,散發一股不怒自威氣息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殿中金鑾龍椅上;隨侍在旁的是位艷麗絕倫、端莊秀雅的后冠宮裝美婦。

中年男子便是統治人、鬼、神三界的「玉皇大帝」──張百忍(注四),而身旁的則是他的髮妻「西天王母」;當年隨著丈夫得道升天後,雖然貴為王母,實則為天界眾女神、仙子之首席。而玉帝登位後,勵精圖治,廣施仁政,眾神臣服,慢慢確立了至尊地位,「玉皇大帝」的威望也越來越高。

可是唯有一點,眾人對他持保留態度;佛教及道教是禁絕結婚的,他卻帶著妻子生活,這是不被容許的。所以玉帝為了取信於人,乾脆把王母娘娘遷到「西天瑤池」居住,瑤池距離天宮有十萬八千里之遠,兩人的夫妻關係也就名存實亡了。

文武百官目睹王母娘娘的確受招覲見,不由又加深了心中的疑慮。

經過繁文縟節,大小官員報告後,玉帝滿心開懷的說道︰「眾卿如此盡忠職守,使得當今人世間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實乃眾生之福。」一頓,續又語重心長的說︰「各位也稍有注意到,今日早朝所不同以往之處,只因朕如今面臨一劫數,所以招來各位,希望能和眾卿共同商討應對之計。」

群仙聽到眾神之首的玉帝有難,無不秉氣凝神待聽下文;唯有「鬥戰勝佛」

禁不住氣,脫口說出︰「玉帝有何煩惱,交給老孫處理即可,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玉帝麾前的「托塔天王」暗想︰「玉帝有難?哼!有史以來就只有你鬧過天宮,你不要再瞎攪和就可以了,怎敢奢求你幫忙呢!」

雖說心中如此想法,但是卻不敢言形於色,萬一惹動這傢伙肝火,那可難收拾了;只是一旁的其他神仙們,似乎也想到這一環,無不露出嗤之以鼻的嘲笑。

「二郎真君」更是怒火頓生,開頭就罵︰「猴頭!不得無理,一切自當玉帝發落。」

「鬥戰勝佛」一臉似笑非笑,調侃而說道︰「不知道是誰剛剛在門外哭喪著臉,哀求天尊解惑,還差點流下淚來!」

剎時幾位金仙忍不住笑了出來,二郎神俊臉通紅,不知該如何反駁。

經此一鬧,寶殿內的氣氛為之一緩,唯恐兩人繼續鬥嘴,「玉皇大帝」笑著說道︰「多謝鬥戰勝佛的關心,你的好意朕心領了,只是此次的確是朕的一大劫難,必須親自應劫,無法避免。」

原本已經和緩的氣氛,又因玉帝的這番話而凝重起來。

「相信各位皆知朕當初乃一介凡夫,經由太白今星的引薦才得以得道升天,而這卻與天界的戒律相互牴觸。眾所皆知,神祇大都是凡人陽壽盡後,靈魂得道所封;佛門的菩薩、羅漢則是經由打坐參禪、吃齋念佛,數輩靜修後得以入西天的;而道家諸仙則是透過燒汞煉丹或避世苦修,而後白日飛昇,羽化成仙的。然而張某何德何能,既未打坐參禪,更未避世苦修,卻擔任這眾神之首,心中的惶恐不言可喻。」

三尊中的「太上老君」笑道︰「治理天國靠的是仁、德二字,天帝之位非您莫屬。」

「雖說是如此,但為免落人口實,朕還是接受佛祖建言,歷經一千七百五十劫,各劫費時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但卻有三劫尚未度過,如今時限將至,所以朕決定再履紅塵,接受這最後三劫。」

「西天如來」法相莊嚴的道︰「此行將多災多難,而越後劫數越是凶險,還望玉帝多加小心。」

「元始天尊」接著說道︰「雖則險惡難料,但憑玉帝的智能,凡事只要拿捏得當,定可逢凶化吉。」

「既然各位皆無其他意見,朕將在一個月後下凡,而離開這段期間,一切事務交由『太白金星』處理,尚請天尊及佛祖多多擔待;另外,屆時眾人按照正常坐息,不必前來送行。」

「謹尊玉帝法旨!」

是夜,「靈霄寶殿」後的瓊樓玉宇內萬籟俱寂,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園林水榭,九曲迴廊,無不呈現一片安詳。

突然,樓裡的一段話打破了這深夜的寧靜。

「娘子不用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

「可是相公這次可是應劫下凡,怎叫臣妾安心,若有個差錯……」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從今晚起朕將熏沐更衣,進入丹房潛心修身,待至下凡日時才會出關,夫人先退下吧!」

「讓臣妾服侍相公吧!」

「萬萬不可!朕必須保持清心寡慾,靈台清明,才能達到最好效果!」

「那臣妾告退了!」

回房路上,「西天王母」心中一直在盤思著;待到半途時,心裡已有打算,連忙返房寫了幾道仙符。只見順手往窗外一丟,十三道光芒各自往不同方向,劃破夜空飛去;緊接著,王母本身也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西方天際。

「西天瑤池」乃是「西天王母」的住所,每年的蟠桃大會上,眾神皆會出席這一年一度的盛宴,也使得瑤池仙宮成為眾仙另一聚會場所。

「西天王母」返回故居後,陸陸續續的已有許多仙人趕至,而位坐主位的王母,則一一打量著接踵而來的仙人們。

待到人數到齊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相信各位皆收到本宮的令符,而迅速趕往此地,如有不便之處敬請海涵。今夜急召諸位來此,實有一事相托,望眾人多加幫忙。」

細望眾仙,才發現在場諸神,竟然清一色皆是花容月貌、風姿綽約的女仙,不禁令人心猿意馬,精神一振。

「九天玄女」問道︰「不知王母所指何事?」

「眾人皆知,今日早朝上,玉帝曾說過將下凡應劫,因此本宮也希望眾位仙子下凡,幫助玉帝度過此劫。」

「太陰夫人」急忙說道︰「如此私自下凡,不但違反天條,況且……這次經由王母指使,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這事我也想過,但為了助玉帝能順利完納劫數,我……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碧霞元君」面容嚴肅,憂心忡忡的說︰「但是,這次如此大規模的集體下凡,勢必驚動天界,而定會派出天兵天將逮捕歸案,恐怕尚未有任何作為前,已被押回天庭治罪!」

「為了排除此一障礙,本宮希望諸位皆能轉世投胎,借由凡身相助玉帝度過難關。」

「天後娘娘」面露疑色說道︰「如此一來,咱們的功力必定大打折扣,不知尚存幾許?另外,更無法短時間內在人海茫茫中,找出玉帝的肉胎凡身,何況是消災化劫呢?」

「所以在下凡前,須先納氣於天靈『泥丸宮』內,日後遇上轉世玉帝時,必能受他身上所殘存的仙氣相引,進而吸納周天破宮而出。」

「嫦娥仙子」問道︰「各人功力深淺不一,豈不是進度有所不同?」

「轉入凡身後,一切道行將潛藏體中,眾人皆將從頭來過,唯有功力修練至一定境界,方始可取回本身法力,所以ㄚ頭們可別想偷懶!」

「百花仙子」小聲的說道︰「敢問王母娘娘,在場眾仙們皆各司職守,若私自下凡而怠忽職守,導致人間百姓坐息大亂,那將可好?」

「你們的手下仙子眾多,人才濟濟,平時所學沒有己身十分,也有個八分,不會找些代理幾日!」西天王母面顯不悅的說。

「百草仙子」趕緊圓場說道︰「王母息怒,百花姊姊只是求好心切,不是有意頂撞。」

「唉!我也太沖了,事關己身則亂!」王母也懊惱自己剛剛的反應。

「百果仙子」跟著問道︰「王母令符中提到,另外要咱們『天界九仙子』各自帶兩名心腹前來,不知所為為何?」

「你們九仙子的功力著實沒有『碧霞仙君』四人深厚,因此要你們多帶兩位隸下所屬仙子下凡,也許能有所助益!」

「好了!時間緊迫,咱們必須趁這黎明前的黑暗偷渡下凡。各位切記自己的任務及身份,也期待人世間的再相逢,走吧!」

眾女仙撥開青雲,望向廣闊的地面,各自取好一角後相偕跳下,不多時雲霧已癒合,恍似從未散開過。

南天門外,「玉皇大帝」佇立在前,身旁的「太白金星」正在報告眾女私自下凡之情形。只見玉帝越聽越皺眉,直至最後,長歎一聲︰「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秉奏玉帝,王母娘娘率領女仙中的碧霞元君、天後娘娘、九天玄女、太陰夫人及九仙子中的嫦娥、百花、百草、百果、百谷、百籟、百禽、百獸、百蟲仙子,尚有九仙子座下︰月闕、月閣、海棠、百合、荻薈、碧柳、紫菱、青蘋、金穗、玉粱、夜琴、華箏、綵鸞、丹鳳、赤兔、銀貂、燕蝶、燈蛾等仙子,共三十二人私下凡塵。」

「唉!這次劫數實是無中生有,直待朕知悉後,欲阻止卻已不及,看來還是得走人間這一遭!」

這時昊光滿佈,仙氣瀰漫,祥瑞之靄充斥四方,原來是「三清天尊」與「西天如來」同時到來了。

「相信玉帝已明瞭這次劫數的真象了!」

「本尊與佛祖研商多日,一直都悟不透此次天劫所指為何,直待日前有所突破,卻為時已晚矣!」

「天尊佛祖切莫自責,只怪朕命該有此劫。如今時辰將至,朕也該下凡去完結天數,造就這『搜神』壯舉了!」

【注一】一般人心目中的八仙,大概只局限於呂洞賓、鐵 李等俗說的八位仙人吧!但在中國神話中,所傳之八先並非專指此八人,而是為上、中、下三個八仙團體。所謂上八仙乃指托塔天王李靖、二郎神楊戩、齊天大聖孫悟空、八臂哪吒、華光天君、巨靈神、小沉香、淨壇使者。中八仙則是平時所聽的鐵 李、張果老、呂洞賓、韓湘子、藍采和、漢鍾離、何仙姑、曹國舅。何謂下八仙?木匠祖師魯班、藥王爺孫思邈、酒仙杜康、老郎神唐太宗、窯匠祖師蠡、算命祖師東方朔、叫花祖師丹和剃頭祖師羅祖。

【注二】西遊記中,孫悟空助唐僧西天取經後,佛祖封他為「鬥戰勝佛」。

順道一提,豬八戒也受封為「淨壇使者」,據說凡是人間做佛事、獻供品,事後皆由他負責吃清喝淨,故曰「淨壇」。

【注三】「三清天尊」乃道教中的最高象徵,分別為「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而其中的「道德天尊」即是我們常說的「太上老君」。

雖則同掌道教不分大小,但隱約仍以「元始天尊」為首,依序為「靈寶天尊」、「道德天尊」。此項論點可由道家眾仙所處之「三十六天」看出端倪;一天「大羅天」為「元始天尊」府邸,二天「玉清境」也是其另一別苑,三天「上清境」

為「靈寶天尊」的轄地,四天「太清境」為「道德天尊」的仙府,如此一來,便不難分辨誰較為尊。

【注四】「玉皇大帝」是中國最重要的一神,眾所皆知玉帝俗姓為張,但卻不知其名為何,筆者為此翻閱許多古集、資料,只發現人們因他肚量寬大、能忍能讓,給予外號「張百忍」,而原本名諱實已難考。然而玉黃爺的稱法也各地不一,就舉例以福建、台灣一帶來說,就是人們所謂的「天公」。

「玉皇大帝」乃眾神之王,掌管人、鬼、神三界,連佛教「西天如來」、道教「三清天尊」也在其管轄內。當初佛教傳入中國時,為了討好民間大眾,不得不做此一改變,也因此而擄獲民心,雖說非是絕對,但也是重要因素之一;這也暗中透露出,中國百姓五千年來,君主帝制的根深蒂固,不得不另人省思。而真正確立玉帝這神王之位的,要歸功於吳承恩的「西遊記」,尤其大鬧天宮的這一段,玉帝的調兵遺將,甚至最後佛祖的趕來護駕,發揮的淋漓盡致,深值人心,相信大多數讀者也是受此部小說影響吧!反觀中國的道教卻因排名上的疏忽,而不獲百姓青睞;道教中的主神有「三清」、「四御」,玉帝屬「四御」之首,但地位卻在「三清」之下;而南北朝的陶弘景更將玉帝排在十名外,更是無法使民眾接受,就連文學地位僅次孔子的大學者──朱熹,也為此忿忿不平,大罵「悖戾僭逆,莫此為甚」。

第一章苦塵倥傯飄零燕雛鳳浮心寄若萍

第一回無妄之災福兮禍倚

「絕谷空山玉女泉,深源滾滾出青蓮,

沖聞巨峽千年石,瀉入成龍百尺瀾。

驚渡翻空蟾恍石,雄聲震地鼓填然,

翠華當日時游幸,幾度臨流奏管弦。」

「玉女潭」在 西中部的魚塘峽上,其地兩面高山夾澗,崢嶸直若刀削,四面怪石獅蹲虎距,險要墜落。潭為長方形,廣約半畝,綠波蕩漾,水聲轟鳴,百尺狂瀾,從半山飛瀉而下,十分壯觀。

相傳隋文帝駐蹕仁壽宮時,常在這裡宴飲觀濤;唐朝武則天臨幸萬年宮時,也曾在此洗浴過。因此,自唐以來,很多詩人對此潭給予讚賞,吟詠不絕。而位在潭岸北側十里的麟游縣,也因為玉女潭的影響,替它帶來了不少的遊客。

夕陽西下,麟游縣城西的「高昇茶坊」裡,擠滿著聽書的人潮,只見那說書的憑藉著一張利嘴,口沫橫飛,興致所到之處隨意比劃一番,直把所有聽眾唬得一愣一愣的,聚精會神的聆聽。終於一句「未知如何,且待下回分解」,又將眾人從虛幻的國度,拉回了現實的世界。

這時台下轟然叫好,掌聲不絕於耳;半晌後,人群才三三兩兩起身走出,嘴中滿是討論適才的劇情,真教掌櫃看得眉開眼笑。突然看見一個年紀約七、八歲大的少年,鬼鬼祟祟的掂步走向門口,掌櫃敢忙跨步上前,一把就擰住他的後頸大罵︰「小鬼!又來偷聽白戲,今天老子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那少年嚇得連忙掙扎四肢,極欲擺脫頸上的手掌,可是任憑他如何使勁,就是無法掙脫,眼看掌櫃的拳頭便要落在少年身上;那少年突然神力頓生,一個翻身,倒掛金勾般的踢向掌櫃的鼻樑。

「哎呀!小……小雜種……你竟敢,阿財!阿……阿財!快來啊!」掌櫃痛得眼淚都流下了,吃力的喊著。

正在內室的小二,聞聲趕緊出來,發現掌櫃蹲在地上,雙手 住鼻子,血流不止,連忙上前要攙扶。

「快!快……給我……抓住那小鬼!」掌桂的聲音都含糊不清了。

轉頭望去,正有一個小孩匆匆忙忙的奪門而出,阿財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

「小鬼,站住!媽的,你還跑!」

本來嘛!小孩怎會跑得贏大人,再加上路人看見有人在追逐一個狀似乞丐的少年,多半認為是少年偷取了那人什麼東西;因此,立即有人出手幫忙圍捕,少年更是難以逃脫,不一會兒,便被抓住了。

阿財向眾人道了謝,一手擰住少年脖子,一手拗住胳膊,將他押了回去。

「老闆,這小鬼我抓回來了!」阿財邀功的喝道。

坐在位上的掌櫃,正由另一名小二在包紮傷口,看見那少年被推了進來,不由心中有氣。

順手抓起一旁的掃帚,上前便是卯起來沒命的亂打,直到一口氣喘不過來,才稍稍休息。

可是剛才一頓使勁的痛打,又牽引起傷口的痛楚,不由又令他怒火中生,忿忿的向一旁的兩人道︰「你們二人給我好好的教訓他!」說完便口中哀吟著,緩步的走進內室休息。

等到掌櫃進去,少年終於開口了。

「阿財哥!阿福哥!你……們饒了我吧!」少年苦苦哀求。

兩個小二充耳不聞,像是為了討好老闆,也可能是利用他來出氣般,每下都使出全力,每拳都打向要害;不僅如此,而他倆還越打越興奮,相戶暗中較起勁來!

可憐那少年,起初被掌櫃毒打時,已皮開肉綻全身是傷,如今那堪兩位小二的再次摧殘,沒多久便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正在興頭上的兩人,看見少年已沒有反應,也害怕弄出人命惹上官司;雖說死了一個小乞丐沒有人會追究,但人死在店裡總是不吉利。想到這一環,連忙上前察看,一探鼻息下,還好尚有一絲氣息。

兩人合力抬往後門,往外一丟,便不管他的死活。

少年這一昏迷,直到深夜下起大雨時,才幽幽的醒來;爬起身來,便是一陣不停的嘔血,加上全身的酸痛,忍不住呻吟出聲。舉目四望,知曉這是茶坊的後巷後;仰頭望天,借由那傾盆的雨勢,來沖刷臉上得烏血。

片刻後,才扶靠著屋牆,緩緩的離去。

麟游縣城外的西方二里處,有著一片樹林,林木蒼翠勁拔,高聳參天。林中北方有條清澈小溪,水深及膝,應該是 西境內漆水河的一小支流;溪旁十丈外有間木屋,屋前地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破鍋舊鏟,顯見這戶人家可能是收舊貨的。

這時林中突然跑出幾個孩童,一同奔向這間木屋,由臉上所露出的表情,可見眾人十分緊張。

一進屋內,早已有數名小孩圍在一張床邊;床上所躺的,正是那遭「高昇茶坊」小二所毆打受傷的少年;而那少年此時正談笑風生的和眾人閒聊著,後面趕至的孩童連忙上前出聲詢問︰「阿仁,聽說你差點被人打死,到底怎麼回事?」

「對啊!對啊!怎麼你像沒事人似的?」

「還有,地上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小孩們七嘴八舌的問著,頓時令那位少年不知從何說起。

只見那床邊的孩童中,突然站出一人,打斷眾人的問話︰「好啦!你們這樣吵個不停,教阿仁怎麼說!」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說道。

待眾人停聲,名叫阿仁的少年,這時才心有餘悸的敘述著︰「前天我因為跑到『黑心蔡』那偷聽說書,一不小心被他逮到,下場當然是一頓痛打;誰知這次『狗腿財』他們像跟我有仇似的,使盡全力的亂打,打到我都昏過去了,才把我丟到後巷,等我拖著性命回來,還是不支倒地;幸好黑猴發現的早,才使我這條小命,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雖說事過境遷,阿仁如今回想起來,心中仍然餘悸猶存。

「沒有啦!多虧了高大夫的妙手回春;還有阿彩出錢買了幾帖藥來給阿仁服用,才會好得那麼快啦!」綽號黑猴的少年不好意思的說道,並指了指剛才出聲的女童。

「這沒什麼啦!」阿彩臉也跟著紅了。

「阿仁,不是我愛說你,幸虧這次是你運氣好,倘若有個萬一,不是連性命都丟掉了!」後到的孩童中,一個叫阿基的歎氣說道。

另一個女童跟著開口︰「對了,上次聽我叔叔說過;城內的大善人家中缺少一名陪伴少爺的書僮;而我們這群人中,就阿仁最認真也最好學,可是卻沒有機會進學堂。不如,阿仁你就去應徵看看;一來有機會唸書,二來也可三餐溫飽,不用像現在有一頓沒一頓的,更比你撿那些破銅爛鐵強多了!」

阿仁聽到這,高興的握住那女童的雙手,興奮的問道︰「小紅!你說得都是真的,沒有騙我?」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小紅被他抓住雙手,剎時粉臉通紅,急急的掙脫開來,害羞的說道︰「對……對啦!我何時騙過你。」

「哈哈!那麼阿仁我要恭喜你了!」阿基祝賀著說道。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一旁的阿彩冷冷的看著小紅,像是在嫉妒的樣子。

「阿彩,難道你不替阿仁高興嗎?」黑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我當然替阿仁高興,可是你們別忘了,城中的小孩除了咱們外,有誰會主動和阿仁說話;不是那些大人禁止,便是那些小孩也瞧不起阿仁,還不時聯合起來欺負他,你說蘇家會請他當書僮嗎?」

這句話說中阿仁的痛處,使得原本歡欣鼓舞的他,心情瞬間跌落谷底。而一旁的大伙,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大家都沉默著,室內頓時安靜下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管它了!阿仁,不如說說你在茶坊聽到的故事,如何?」

從進門到現在,不曾發言的大志打破了僵局。

「對!對!趕快說吧!」剩下的一位少年龍仔,也在旁應喝著。

說到故事,阿仁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一掃先前的不快,娓娓的講述著那天在茶坊所聽到的內容。

說到精彩處,也學人一陣比劃,眾孩童的心情也跟著隨之起伏著。

「阿仁,那玉皇爺到底有沒有找到王母娘娘?」阿彩緬懷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顏夫子說下回分解,看來我是沒有機會再溜進去偷聽了!」

「那只是傳說中的故事,接下來就看說書的人怎麼掰了!」大志解釋著。

「有那麼多天女要找,我看顏夫子可靠它吃終生了!哈哈!」黑猴打趣的說道。

「不論如何。我一定要叫我爹帶我去聽!」龍仔一付嚮往的樣子。

眾人一看天色不晚了,寒暄了幾句後,告別了阿仁,各自踏上回家的路途。

第二回求榮反辱絕處逢生

「下一位,一百七十二號王大貴!」一位家僕打扮的中年人,正在一座園林香榭,小橋流水的花苑前,拉開嗓子的喊叫著。

原來今天正是素有麟游縣內「大善人」美譽的蘇立德為愛子徵求書僮的選拔日子。本以為頂多只十來個人來應徵,沒想到消息一發佈,竟造成縣內的轟動;高達五六百人躍躍欲試,來競爭這唯一的名額;其中尚不乏有孩童的父母,硬逼著自己的小孩來參選。就是說嘛!人都是往高處爬,何況蘇家又是縣內首富,誰不希望和它沾上一點關係呢?

只見廣大的庭園裡,站滿著等待面試的孩童,但卻有更多的大人,站在其身後陪伴著。有的孩童專心在翻閱書本,一旁的家人為其扇風納涼著;也有的小孩搖頭晃腦,正在聆聽著父母的面授機宜,希望能給考官一個良好印象。

而唯一例外的是,西邊角落的一隅,有位身穿補丁多處,但卻衣衫潔白的少年,獨自站在那兒沉思著。

「啊!阿仁你果然來了!」

一聲驚呼,將少年從思緒中,拉回了週遭的事物;抬頭一看,熟悉的面孔,不就是阿基、大志和龍仔。

「你們也來啦!」阿仁似在荒涼無際的沙漠中,找到綠洲般的高興。

「沒有辦法,我爹逼我來的!」阿基無奈的道。

一旁的兩人也點點頭,表示自己同樣也是受逼迫而來。

「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不會和你爭這個名額的。」龍仔補充著說。

「其實我自己也沒把握,更何況我的出身……如果有機會,你們還是應該試試;特別是大志,你天資聰穎,比同齡小孩還要有見識,更是有可能奪冠……」

話還未說完,不遠處已傳來呼喊聲了。

「龍仔!你死到哪去了,敢快回來準備啦!」

「大志!快輪到你了,快回來啊!」

「阿基!時間已經不多了,你還有心情亂跑!」

「阿仁不多說了,我們要走了,免得被家人嘮叨。」

三人走後,阿仁又回復當初的孤獨,雖說有同伴過來打氣加油,但仍是心中有所感慨;再加上受到旁人對一身穿著的指指點點,更是內心淒涼無助。

「嗯!早上我已用梅花易數推算過,站在這裡是屬大吉之位,但還是難免心中的不安。算了,一切聽天由命吧!」阿仁心想。

隨著時光的消逝,傳訊的門房終於喊道︰「四百二十八號,玉逸仁!」

懷著忐忑不已的心,阿仁步上那門前的階梯,原本一蹴可成的台階,竟是那麼樣的舉步維艱;看著一旁家僕不屑的眼神,著實是萬分難受,真想打退堂鼓就此離去。不知是個性使然,抑或自尊心作祟,阿仁還是跨越那座,與自己身份不符的門檻,抱持著儘管遭受羞辱也要一試的決心。

進到廳中一看,才發現屋內擺設簡單,只在中間設置三副座椅及茶,屋子後方則有一幅繡上冬梅盛開的屏風,擋住了登錄後堂之門;而在四周壁上,每根樑柱間也掛滿著字畫,樸素中帶有些許文風氣息。很難令人聯想到,城中首富家中的旁廳,竟是如此的清新幽雅,絲毫不帶任何富戶人家的銅臭味道。

屋中的倚上坐著一位老人、二位中年人,三人一字排開的注視著阿仁,想來必是此次的考官。位坐當中之老人首先發言︰「看你這身打扮,想必不是什麼正當人家子弟!為何還要報名參加,難道說想圖個僥倖之心?」

阿仁像是早知有此一問,正色的道︰「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己憂,也不改己樂。」

「喔!你藉顏回來比喻自己。」老人凌厲的眼神緩和許多,續道︰「看來你胸中還有些墨水,同學齡的小孩中,你算是不錯了!」

「韓愈【師說】中,曾提及『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下只是僥倖接觸較多書籍罷了,若是在其他方面來講,自己可要差人一截了。」聽到老人的稱讚,阿仁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時,屏風後突然發出一聲吼叫︰「放肆!今天是公子我征書僮,不是拜老師;你這哪裡來的野小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慚,豈有此理!」

原來屏風後尚有一張座椅,蘇家大公子蘇冠忠,正坐在裡邊聽著眾多應徵者的口試。將近半天的時光待在裡邊,又聽著乏善可陳的回答,真是無聊極了!若不是被父親的強制逼留,早就偷跑出去花天酒地了。而剛才,正想打盹時,卻聽到總管不同一般的問題,便暗中的留神聆聽;誰知對方竟口出狂言的以師說來比喻,頓時暴跳如雷!

「小子,你在胡說什麼!吃了熊心豹膽呀!」

「還跟他囉嗦什麼,來人啊!把這野乞丐給我攆出去!」

另外的兩位中年人,早就看阿仁不爽了,借此機會表現一番,也許可以提升在少爺心中的地位。

居中的老人雖面有婉惜之色,但既已惹惱少爺,也不便再說什麼,臉色和緩的道︰「小兄弟,你請吧!」

突如其來的變化,不禁令阿仁呆了,直到聽見老人下的逐客令,這才回神過來。

看著已在身前待命的家僕,阿仁轉身走了出去;聽著身後眾人幸災樂禍的笑聲,倏地頭也不回的加速跑出大門。

一路上,整個思緒,儘是回想剛剛自己的言行。

「我沒錯!我沒錯!我說的……唉!我錯了,我比喻沒錯,可是引喻出處錯了;好像我要來教書似的,難怪蘇公子如此生氣。都要怪我一時疏忽,人果然褒不得呀!」

這時耳中迴響起方纔的嘲笑聲,腦中所符出的,皆是那些輕視的臉孔,阿仁不禁步伐加快的跑了起來,想借由快跑,來發洩心中的不滿;那知反倒是想起多年來所受的種種委屈,那遭遇到各種煎熬的童年往事歷歷在目,一切如走馬燈般的浮現眼前。

想著想著,秀氣的臉旁禁不住情緒,流下兩道不爭氣的淚來。

在城中東大街的底部,有家打鐵鋪,麟游縣的各式鐵器,幾乎是出自此處,而它也是唯一肯收購阿仁舊貨的地方。

「馬大叔,就這些了。」阿仁搬下推車上的舊貨。

銀貨兩訖,阿仁高興的抓著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什麼!阿仁你辛苦個把月,才賺來這半兩銀子!」一旁的黑猴為他叫屈。

「半兩銀子已可以生活好幾個月了!」阿仁感謝的道︰「對了黑猴,多謝你幫我推來這些東西。」

「好兄弟說什麼謝!」一頓,黑猴又婉惜道︰「不過,阿仁真可惜耶!你沒被選上。」

「算啦!一切隨緣吧!」阿仁如今已看開了。

「是那位蘇公子太會聯想,不然你穩定錄取。」黑猴還是心中不平。

這時其他的玩伴突然從遠處跑來,打老遠看見阿仁便揮手不已。

「阿仁,恭喜你了!」阿基率先跑到,邊喘著大氣邊說。

「恭喜我?恭喜我什麼?」看眾人焦急的找著自己,阿仁有些莫名其妙。

隨後而來的大志補充說道︰「城牆的佈告欄上貼著公告,你被錄取了,蘇家要請你去工作啦!」

「怎……怎麼可能?」阿仁疑是聽錯,續問︰「別鬧了,發生那件事後,蘇公子怎麼可能會要我去當書僮?」

「不是要你去當蘇冠忠的書僮啦!」小紅難掩心中的喜悅。

「不是當書僮,那是做什麼?」阿仁越聽越迷糊了。

「嘻!是要你去當府內的雜役啦!」阿彩也插上一嘴,再解釋的道︰「原本應徵書僮失敗的你,蘇家破格的讓你當上雜役,可見蘇家有心招攬你呢!」

「阿仁,真有你的!能使蘇家另外找名目留下你,真是不簡單!」阿龍也恭賀著。

「今後,你再也不用受人欺負了,有了蘇家這個靠山,就算是府中的隨從,也要令人禮讓三分!」阿基羨慕的說著。

「你趕快回家收拾好,待會便可向蘇家報到。」大志提醒的道。

「這麼快呀!」阿仁尚無法一時接受,猶豫的道︰「我還有一些瑣事未處理哩!」

阿彩一聽,為之氣結,微怒道︰「別人一聽可進蘇家大門,巴不得多生條腿的快些進入,那像你這般的畏畏縮縮!」

黑猴聽了也贊同的道︰「阿彩說的沒錯,你就快去準備吧!推車我拿去還就可以了。」

看著這群自小相識的玩伴,如今皆衷心的關心著,真誠的祝福著,不由替自己慶幸不已!

在回家的路上,望著由街道兩旁所投注過來的目光,有嫉妒有羨慕,不禁令人感歎世間的變換迅速;昨日還是個眾人不恥的野孩子,今日卻已成為人人稱的幸運兒。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切,就連步出城門口時,守衛的士兵,竟也多了分禮讓,真教人感到蘇家在此地,所受人重視的程度。

阿仁忖道︰「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有道是『寧為富人犬,不為窮人子』,這真是最佳寫照。」

看著夕陽西墜的黃昏,有股令人吶喊的衝動,反覆激盪在心中。

第三回冥冥循環倩人捉刀

天未亮,阿仁已起床漱洗了,來到蘇家這三個月中,已習慣這裡的環境。這邊吃好穿好,除了每個月有固定二兩薪俸外,不時尚有老爺夫人的打賞;這比從前那顛沛流離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阿仁對現在的一切,真是滿意極了!

如今阿仁被分配在花圃的董老手下,白天幫忙澆花、除草,夜晚尚可自修進讀,日子可說過得非常愜意。又因為嘴甜,手腳勤快,偶而幫忙廚房的大嬸們打雜;因此,特別受到這群人的照顧,時常給予加菜一番。來到這裡的月餘,已足足胖了幾十斤;瘦削的雙頰變的豐腴,纖細的身軀也健壯起來,整個人顯現出一股軒昂氣質,已不是幾個月前的落魄小子所能比擬。

唯一懷疑的是,自己並非什麼名門之後,何以蘇家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招攬自己,這點實在另人百思不解。而這存在心中已久的困惑,終於在前些日子,由管理帳房的老劉口中,探得了一些蛛絲馬跡。

記得當天,自己被派去協助老劉作帳。也不知是過於簡單,還是得心應手;不到半天時間,所有帳目皆有條不紊的分門別類,不由得另老劉對他讚賞有嘉。

「哇!阿仁,你做的又快又好,不像是那個阿貴,每次要他做什麼都推三阻四的。真不愧是小姐拔擢的人!」

阿仁一聽,吃驚的問道︰「劉大叔,你說我是因為小姐的引薦,才得以進入蘇家的嗎?」

老劉有些猶疑,先向門外望了望,這才回頭,小聲說道︰「那天我送帳本到老爺書房查帳時,在一旁聽到的;小姐說你一身寒酸,還敢來面試,一定所學不俗;所以要求老爺,無論如何要給你安插個職務。」一頓,又接著說道︰「我把原由告訴你,你可不能到處張揚,萬一傳到小姐耳中,可有我受……喂!阿仁,你有沒有在聽啊?」

聽到原來是受了小姐的影響,整個心神大亂的阿仁,連忙回答︰「是!是!

多謝劉大叔的告知,小的謹記在心。」

告別了老劉,在回房的路上,阿仁仔細回想那天的狀況,再稍微分析後,便不難令人理解了!

『嗯!一定是那天我用梅花易數,推算出來的吉位,所站立的角度,恰巧被路過的小姐看到。可是,她怎麼篤定我所學不俗,硬是要求老爺把我留下呢?』

心中懸掛已久的石頭終於落下,卻又衍生出另一煩惱;好不容易理出的頭緒,又因此而混亂起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再從頭來過!』阿仁想著。

凡事往壞處打算,是阿仁的處世原則;這樣一來,得失心也較不那麼重,這是他流浪多年來的心得。只不過聰明一世的他,這次是多慮了!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搭著花轎出門的蘇家大小姐蘇倩蓉,無聊得透過布幔看著街上穿梭不息的人群。突然,一處景象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位穿著破爛的少年,死命護抱著一隻小黃狗,任由週遭的孩童對他拳打腳踢。雖說只是驚鴻一瞥的短短數秒,卻已經深深烙印在她的心扉。

也合該有此事,那潛藏心中深處,沉封已久的回憶,竟在當天的面試會上表露無遺,令那路過窗旁的蘇小姐回想起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雖說是命理之數促成,但若非阿仁平常的善心表現,無意中被蘇倩蓉瞧見,又怎會有此一福運?所以說︰人還是要仰體天心,多做善事,自然會有福報降臨。

這一天,按照慣例,阿仁正悠哉的施肥著。打老遠,便看見那獲選為蘇冠忠的書僮,財記餅店的少東李擁祿,緩步走來。

『這馬屁精來這幹嘛?』阿仁心中嘀咕著。

只見一位面目猥瑣的少年,搖三晃四,東張西望的走來。瞧他那副模樣,分明是位小太保的架勢,那有些許讀書人應有的氣息,真不知蘇家是否瞎了眼,才會挑選上他。

「阿仁,早哇!」李擁祿友善的問候著。

「啊!你早。」阿仁有些訝異,心想︰『沒事獻慇勤,這傢伙一定不安好心眼。平日看他 個二五八萬似的,今天卻大反常態,我可要小心點!』

果然不錯,打完招呼後,李擁祿先看看四周,才小心翼翼的對阿仁說︰「阿仁,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就知道沒有好事!』阿仁暗想。

看著他的謹慎模樣,阿仁心中竊笑,但還是客套的說著︰「我只是個下人,那能幫上你什麼忙!」

李擁祿趕忙道︰「快別這麼說,這個忙只有你能幫上!」

「你倒是先說說看,要幫什麼忙?」阿仁心中也有些懷疑。

「是這樣子啦!幾天前,甄夫子要少爺交篇文章,可是少爺寫了幾篇後,還是不甚滿意,因此希望你也能寫篇文章,提供給少爺參考參考。」

『哼!寫不出來還死要面子!』心中雖這麼想,但嘴上仍道︰「喔!那是蘇少爺要你來找我的嘍?」

「不是啦!是少爺要我替他寫一篇,我…是我自己來找你的。」李擁祿有些尷尬的說。

「那你不會自己幫他寫,為何來找我呢?」

「我…我的才學有限,少爺都寫不出來了,何況是我!」說到這裡,李擁祿臉都紅了。

阿仁心想︰『虧你還是人家書僮,連一點內容都沒有。』

看著阿仁默默不語,李擁祿哀求道︰「阿仁拜託你啦!我已經跟少爺保證過了。」

阿仁續想︰『嗯!像他這種只會拍馬屁的小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如今寄人籬下,處世也要圓滑些;有恩於他,也比較不用擔心他在背後放冷箭。』想著想著,心中已有了對策。

「可是……我也沒有把握耶!不如你先把題目說來聽聽!」阿仁吊人胃口的說著。

李擁祿正期盼阿仁答應,眼看事情將有著落,連忙說道︰「那是宋濂的『秦士錄』中,鄧弼自歎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寫照。」

阿仁一怔,忖道︰『鄧弼的故事,怎會是你們這種︰咬著金湯匙出生,富貴人家的子弟所能感受!』

眼看阿仁又再猶豫,李擁祿急著說道︰「阿仁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會忘記的!」看他誠心的模樣,就差沒有跪下。

「這……好吧!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阿仁也不想過於刁難。

「一定!一定!謝謝你,阿仁,明天我再來找你!」說完,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哈!名字沒取錯,真是個『庸碌』之輩,蘇家到底看上你那一點!」阿仁搖頭說道。

阿仁哪會知道,那天考官裡的一中年人,正是李擁祿的親叔叔,肥水不落外人田,他當然獲得高分;再加上另一位中年人,乃是他叔叔的好友,也收了不少好處,李擁祿更是穩定錄取。雖說是在公平的情形下開放面試,但其實早已內定人選了;而李擁祿就在他倆狼狽為奸護航下,順利的進入蘇家。

正因如此,而導致日後的一場風波,改變了阿仁的一生。

第四回李代桃僵圖窮匕見

「時運不濟命中該,黑雲遮蓋棟樑材;楓果壓住靈芝草,沉香落水當枯柴。

甄夫子看著蘇冠忠繳來的作業,不禁頻頻點頭,臉上滿是欣慰的神情。相較之下,蘇倩蓉的長篇大論,反不及這短短四句,所形容的貼切。

「冠忠,你這幾句雖然不盡完美,但簡潔扼要,可說是點到它的精髓所在,既有敘事效果,又有心靈寫照,皆看觀文者怎麼設想,不錯!不錯!」

看著甄夫子一邊稱讚一邊頷首的離去,蘇冠忠真是得意極了,倒是一旁的蘇倩蓉看得不是滋味。

「大哥,你到底是找誰做槍手啊?」蘇倩蓉仍不服輸的問道。

「耶!妹子,你怎麼可以看輕為兄的人品,這當然是我嘔心瀝血之作,怎可能假藉他人之手呢!」蘇冠忠似笑非笑的說著。

「可是前天不是還看你抱首搔頭,遲遲無法下筆!」

「這你就不知了,文章這種東西是要講求靈感的;靈感一來,自然……」

不等他廢話完,蘇倩蓉已轉頭離去,留下一臉驕恣的蘇冠忠在那得意狂笑。

「哼!一定有鬼,憑大哥的本事,絕不可能有此文章,我可要好好調查。」

蘇倩蓉邊走邊想著。

晌午時分,蘇倩蓉的貼身侍女美香,手提著食盒,腳踩著蓮步,緩緩的來到李擁祿的房門口。

「李大哥,您開一開門哪!」美香輕聲喊著。

「啊!美香,你怎會來這?」看著突然來訪的美香,李擁祿有些訝異。

「是公子要我好好犒賞你的。」

佳人的美意怎可拂逆,何況又是公子的授意,李擁祿連忙攬客入座,美香也熟練的取出菜餚,一一置於桌上。

「李大哥,讓小妹來服侍您吧!」

「真的!……不是,我是說這……這怎麼好意思!」李擁祿驚喜的道。

「沒關係,這也是公子交代的!」

不管李擁祿的答應與否,美香逕自上前,拉著他坐下,開始服侍起他用餐。

身旁坐著個嬌滴滴的美人,李擁祿心都飛了,雖說兩人仍是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但是在美香有意無意的勸酒下;幾杯黃湯下肚後,李擁祿不禁也有些心猿意馬,開始毛手毛腳,連說話也大聲起來。

「呃!不是……我自誇,城中小孩見……見到我還要……禮讓三分呢!」李擁祿吹噓著。

「哇!李大哥你好厲害喔!」

看著美香崇拜的眼神,李擁祿也得意不已,正想再說個幾句,美香已出聲問道︰「對了!這次公子文章寫得真好,連甄夫子都讚不絕口呢!」

「告訴你!那可是……是我幫公子寫的……呃!」李擁祿自毫的道。

「真的嗎?沒想到李大哥這樣才氣超群!」續又說道︰「不知能否請李大哥也幫小妹寫篇文章?」

李擁祿先是一征,才吞吞吐吐的道︰「這……恐怕不好吧!」看這情形,顯然是有些意識到自己的能耐了。

美香為了不負所托,趕緊上前挨著求道︰「好嘛!李大哥,您就幫幫小妹這一次嘛!」

佳人的投懷送抱,兩人肌膚間的磨挲,使得李擁祿整個人都趐了,連忙拍胸脯保證︰「你放心,一切交給我吧!」

「那小妹先謝謝大哥了!」美香開心的道。

目的已達成,美香也沒什麼好眷戀的,虛應幾句,便藉故離開了;而李擁祿還為美香的造訪,一人在那興奮不已。

是夜,蘇倩蓉的閨房中,侍女美香正在稟報著。

「哼!我就知道不對勁!說下去。」

「小婢出來後,便躲在一旁偷看。果然不錯,過了一會兒,那蠢材便匆匆忙忙的跑到花園,見那個新來的園丁阿仁。」

「啊!是他,那後來呢?」

「咯咯!那蠢材話說得那麼滿,原來是要求阿仁替他操刀;本來阿仁不答應的,拗不過他的死纏爛打,才勉為其難。當詢問到題目時,他才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直說回去再問清楚,小姐你說好不好笑!」

蘇倩蓉恍然大悟,連說︰「怪不得!怪不得!」

「對了,小姐。我可不想再去見他,看他那副心 心模樣,一雙賊眼色咪咪的,還在人家身上摸來摸去,雖然洗了三次澡,還是亂不自在的!」

「辛苦你了美香,既然已經知道原委,就沒有必要再去了。」蘇倩蓉笑著說道。

默默的看著窗口,狡黠的雙眼透出靈光,似是有了主意。

隔日上午,阿仁彎腰專心的除草著,除著除著,忽見一對翠綠的繡花鞋映入眼簾。阿仁疑惑的抬頭一望,一張嬌美中帶有些許稚氣的臉龐正對著自己微笑。

「阿仁,辛苦你了!」蘇倩蓉含笑著說。

「啊!小姐你怎麼會來這?」

「沒有,只是到處逛逛,恰巧路過罷了!」

阿仁對這位蘇家千金實在有些感冒,在府邸眾人的眼中,她是如此嬌貴,只要她想要怎樣,沒有人膽敢違逆,一切皆虛委迎合,有如諂媚的百般討好,所以今天這一碰面,真是令阿仁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所幸小姐說完後,便自顧自的賞起花來,阿仁也樂的輕鬆,收斂心神的繼續除草。

如此過了盞茶時間,蘇倩蓉首先開口問道︰「這花好美,是什麼名稱?」

阿仁頭也不抬,直接回答道︰「那是牡丹中的名種,我們稱它為『七里玲瓏香』。」

「好趣致的名字,那這一株呢?」

「那是蘭花的極品,叫做『紅霞弄月』。你看它的花朵,是否像半月的牽繫著;而花瓣的中央又有一銀點,就好比圓月的皎潔;加上兩旁渲洩的粉色,又好似夕陽晚霞般的伴隨著明月,因此又有『紅妝伴月』一稱。」

蘇倩蓉像是聽出興趣來了,整個上午便待在花園,聽著阿仁的解說。

「沒想到種花還有這般學問,今天真是大開眼界!」蘇倩蓉悠然神往的道。

看著蘇倩蓉陶醉在百花世界裡,阿仁也不再多言,又開始忙碌起來。

「對了,你那隻小黃狗呢?」蘇倩蓉忽然冒出一句。

阿仁一怔,說道︰「已經死了!咦!……小姐,你怎麼會知道我養過一隻小狗?」

蘇倩蓉適才一陣真情流露,不小心脫口而出,如今一被反問,竟然言語為之一窒,好在心思細膩的她,馬上就想到藉口了。

「你以為蘇家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進來嗎?你的一切,我們早就調查清楚了!」續又說道︰「要不是總管說你是可造之才,我爹才不會請你來哩!」

聽她前段所說,阿仁還深信不疑;但接著說是總管的影響,這就讓阿仁笑破肚皮了。看著她說的煞有其事,若非老劉已經講明,自己還真的相信呢!可是對方好歹是個小姐,總不好當面揭穿,只能頻頻點頭,裝作十分的認同,心中卻在暗歎︰「唉!阿仁,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窩囊了!」

看到阿仁的俯首模樣,蘇倩蓉轉首竊笑著,似是獲得勝利般的樣子;一旁的阿仁卻彆扭萬分,暗暗叫苦︰「她到底要干麻啊?我最不會應付這種狀況了!」

突然蘇倩蓉轉身看著阿仁,冰冷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大哥寫文章?」

臉上所露出的表情,已非來時的和善了!

阿仁嚇了一跳,心思電轉︰「好端端的,怎麼說變就變。既然事跡敗露,也沒有什麼好講的!」

看著一直沉默的阿仁,蘇倩蓉不由心中有氣,連番追問之下,阿仁才慢慢吐出︰「做下人的那有拒絕的權利。」

蘇倩蓉一聽,反倒是說不出話來,怔了一怔,才道︰「那……你可以來告訴我啊!我可以幫你拒絕啊!」

「不敢!如此小事,豈敢勞動小姐大駕;尚且若因此事,而使小姐兄妹兩人感情出隙,在下如何擔當的起。」

不料這話在蘇倩蓉聽來乃是大為刺耳,厲聲道︰「你說我沒本事解決羅?」

阿仁道︰「小姐誤會了,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罷了!」

在阿仁所想的,只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是蘇倩蓉可不這麼認為,她認定阿仁是懷疑她的能力。這對從小要風得風,要雨有雨的她來說,無疑是種藐視,因此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你……你好可惡!」

說出這句話後,蘇倩蓉便忿忿的離去,阿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人在那尷尬苦笑。

當晚,阿仁一人在床上輾轉難眠,思緒波湧︰「小姐為何生那麼大的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忽然一個翻身坐起,自言自語︰「怎麼他們家的人,都這麼會聯想!算了,想得滿身大汗,出去沖個涼好了!」

時值初夏的夜晚,涼風徐徐,吹拂著雙頰,令人心曠神怡,精神抖擻,阿仁不由邁開腳步,穿向後院的井旁。

途中望著滿天星斗,交錯縱橫,阿仁也如同尋常小孩般的指認各宮名宿,對這廣闊的天際充滿著嚮往。正當沉迷在這浩瀚的宇宙之際,遠處竟傳來了些許雜音,使心神飄渺的阿仁為之一震。

傾耳細聽,發現這聲音是傳自前院的樓房,阿仁暗自懷疑︰「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未睡?啊!該不會是小偷吧?」想到此不由心中發毛。

難掩心中的好奇,阿仁循著發聲處悄悄的前進;隨著聲音的清晰,來到了一座牌樓前。

阿仁一驚︰「這不是蘇立德三姨太的別苑?」

第五回偷窺雲雨暗藏玄機

蘇家貴為城中首富,它現今的主人蘇立德,當然財富萬貫,妻妾如雲。面對如此多之妻室,在外人看來也許羨慕不已;但對蘇立德來說,卻是苦不堪言。尤其在步入壯年後,身體竟有提早衰老的現象,身心皆無法和當年相比。終於在一年前的一場性交中,因過度劇烈,導致陽痿,至今不舉!

發生那件事後,著實對蘇家上下造成震撼,眾多的妻妾更是槁木死灰,這不是要她們守活寡嗎!早知弄得如此田地,蘇立德應會對自己當年的風流成性,見一個收一個的壞習慣,悔不當初吧!

在蘇立德的二妻八妾中,除了生育蘇氏兄妹的正室早死外,其餘各個皆明麗動人,千嬌百媚;尤以出身紅樓的三姨太,更是姿色出眾,艷冠群芳。

「這麼晚了,怎麼燈還未熄?」站在三姨太房外的阿仁,疑惑的想著。

正擔心真有偷兒侵入三姨太的房內,想要出生示警,呼喊家丁之時,忽又一念︰「若是打草驚蛇,反叫匪徒傷害了三姨太,那可不好了!」

於是躡手躡腳的來到窗旁,打算一窺究竟,再做決定。

「咦!怎麼聲音斷斷續續的,好似在呻吟,又好似很愉悅?」

顫抖的手指戳破紙窗,順著光線往內一看;碩大的床上,正有兩條赤裸的身軀,在那糾纏不清。

阿仁啐了一聲,罵道︰「真衰!看到這種事,不長針眼才怪!」正要抬步離去,忽又一頓說道︰「不對,那男的不似蘇老爺哩!」

再回頭仔細一瞧,那男子果真不像蘇立德的臃腫身材,比之健壯許多,可是他正將臉部埋在三姨太的跨下,無法看清面貌。

「咯咯!好人……嗯……嗯……人家難受死了!」三姨太嬌喘著。

阿仁不由恍然大悟︰「原來那奇怪的聲音,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看著仰臥在塌上的三姨太玉體橫陳,杏眼含春,豐滿動人的肉體不斷搖晃,兩隻肥美的雙乳上下抖動著,一對圓圓大大的奶頭更是高聳,阿仁身體不自主的感到一陣燥熱。

「哎……哎呀……不要吸了……停一停呀……哎呀……好癢呀……嘻……」

三姨太已經淫興大發。

「哎呀……癢死我了……嗯……不行了……哎呀……好人……好哥哥……求你停止吧……哎呀……」

那男子好似存心先逗逗她,不管她如何的哀求,仍是專心低頭品玉。

只見他先把玉穴四周的淫水舔了乾淨,接著再吸吮著陰核,時而伸出雙手捏揉著雙乳,弄得她趐癢不已。

她不由喊道︰「哎……哎呀……哥……我……我癢死了……求求你……求你不要再舐了……好不好……好哥哥……我那小穴被你舔的趐癢死了……哎……哎呀……我的娘呀……」

窗外的阿仁看得既緊張又刺激,她想不到三姨太是如此風騷妖冶;更想不到接受過禮教熏陶的自己,竟敢在這裡偷窺。但畢竟是小孩心性,對這懵懵懂懂的情慾世界,也懷抱著憧憬好奇,如今這一瞧見,一雙眼珠再也離不開房內春光,直愣愣的盯瞧著。

「哎呀……你饒了我吧……嗯……喔……不行了……我的穴中有東西要出來了……喔……喔……」

男子一聽,更是將舌尖深入重地,無情地到處刮掃;有時突擊而入,有時含住玉穴用力吸著吮著。

三姨太玉穴直挺,全身更是扭個不停,叫道︰「好人……求求你……我求求你……別再捉弄我了……我的天啊……好哥哥……我……我不行了……我美死了……哼哼哼……喔喔喔……痛快死了……我那地方被你……被你吸得好酸呀……哎……哎呀……我不行了……不行了……哎呀……我要出了……哎呀……要出了……出了……我出了……哎喲……好美啊……哎……哎喲……」

那洶湧澎湃的淫水,多得他來不及吞下,順著三姨太的股間,男子的嘴邊滴落著, 濕了床單的一角。

三姨太身軀顫抖著,叫喊著,漸漸地靜了下來,只剩下一陣喘息聲。

好久以後,她才道︰「威哥,我好美喔!」

男子得意的笑道︰「這樣就受不了!」接著緩緩起身道︰「我還沒使出真本事呢!」

「啊!是他!」正看得出神的阿仁,突見到男子的臉孔,嚇得驚叫出聲,若非適時的 住嘴巴,肯定會被發現。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考官之一,李擁祿的叔叔,蘇家的副總管李威;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在這和三姨太私通起來。

其實蘇立德陽痿這一年多來,正值花樣年華的三姨太,哪能忍受獨守空閨的寂寞;看到副總管李威整日色瞇瞇的盯著自己,那灼熱的眼光,看得自己心牙癢癢的,果然稍一引誘,乾柴烈火一拍即合。

兩人暗中款曲了幾次,也逐漸默契起來,常趁著初更時分,肆無忌憚的放浪著,哪知今日卻被阿仁無意中撞見。

李威看著三姨太那滿足的模樣,自己也驕傲萬分,淫笑道︰「寶貝,你過癮了,可我還沒爽過哩!」

三姨太美目一瞪,撒嬌的說︰「那就讓妹子來好好侍候您吧!」說著,用手開始套動著陽具,上下不停的搓揉著,然後迷人櫻口大大一張,「咕」的一聲,狠狠含住龜頭,接著就是一陣緊吸狂吮,一面猛吹,一面還左右擺動著玉首。

「唔……唔!」李威似乎異常舒服的開始喘呼。

三姨太更加快吸著套著,幾乎盡根而入,讓那大龜頭下下頂叩到玉喉中;吞進吞出間,香舌還猛刮了陣馬眼兒。

「呵……呵……好……好……」李威痛快無比的抖呼了幾聲好,正待陽火狂洩,不料三姨太玉手一捏,痛的迷狂中的李威,欲丟得陽精又收了回去。

「我可不准你先交貨了事!」三姨太嗔道。

慾火薰心的李威,急急的一翻身,壓住三姨太柔軟的身軀,手一扶已暴漲的更粗長的肉棒,對住那迷人的大水蜜桃陰穴,狠狠得向前一衝。

「哎唷!要命的,喔!你輕一點……媽呀!小穴被頂破了!」三姨太輕聲呼道。

三姨太掙扭著,反惹得李威快感連連,更頂深進去。

「啪吱!啪吱!」開始了一陣肉拍肉響,一陣抽穴插穴。

三姨太的玉穴,因久未挨插空曠多時,肥緊緊的,吸得李威一根肉棒又趐又麻,痛快得恨不得連一對卵彈,也擠進她那小肥穴去夾個痛快。

不多時,進出幾百下後;被搞的穴門松麻,陰水大放的三姨太,小穴開始快感起來,一陣陣浪哼也從她口中飄出。

「哎呀……好……好大的一支肉棒……哦……人家被你搞死了……天……我……我不想活了……哎呀……好哥哥……快……用力……就用力插死浪妹子算了……喔……喔……」

三姨太的淫水,隨著李威的抽插,如泉湧般的溢出穴外,而四周鮮紅的陰肉也被這股力量帶進帶出的翻合著。同時,那纖細的蛇腰也不住扭動,圓圓白白的屁股,更迎合著李威搖擺起來。

「啊!嗯……嗯……好美……就是這個地方……唔……對了……快用勁……喔……不好了……我要死了……要洩了……哎呀……」

李威此時也是強弩之末,面對即將洩精的三姨太,乾脆抱緊她一個豐滿大屁股,一陣拚命狂抽猛插,口中亦道︰「啊……啊……我也快出來了!」

「美死我了!」三姨太終於耐不住高潮的衝擊,一股股熱熱的陰精,從子宮口直洩而出,身子也顫抖連連,嬌喘噓噓。

這一股陰精,令依然抽插的李威,感覺龜頭被燙的火熱,陽具猛然一抖,精液也火辣辣的射出。

三姨太受了這股熱精一燙,又是一陣猛顫,四肢緊緊纏住李威不放。兩人皆喘著大氣,鼻孔連連發出「哼……哼……」的聲音。

阿仁看得心跳不已,渾身筋血沸騰,血脈噴張,跨下尚未發育完全的玉莖,竟一柱傾天的硬了起來。

正魂不守舍的胡思亂想時,房內的兩人已開始交談︰「好哥哥,人家從未如此舒服過,全身的骨頭幾乎都快散掉了!」

「嘿嘿!怎樣,比那老頭厲害吧?」

「哼!別提他了,那死鬼能及你一半就好了;短小不說,更像沖天炮般,一飛就散!」頓一頓,又依偎在他懷中道︰「哪像你又大又壯,又熱又能幹,我今生再也離不開你了!」

兩人又是一陣愛撫溫存,甜言蜜語。

突聽李威道︰「玉妹,不如我們私奔吧!我……我薄有些積蓄,日子應該還過得去。」敢情他已深深愛上眼前這令人著迷的尤物。

「你難道害怕咱倆的姦情曝光?」三姨太不悅的問。

李威心中實在有些擔心,才會有此提議;如今被問,只能唯唯諾諾,不知如何解釋。

「哼!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既要偷腥又怕沾腥!」

「玉妹,你誤會了,我是……」

「別說了!在我奪得蘇家實權前,我是不會作罷的。如今老頭放事不管,那賤人越來越作威作福,不能再放縱那賤人橫行下去了!」說畢,眼光深情的望向李威,柔聲說道︰「威哥,你會幫我吧!」

原來蘇立德的正室早死,如今只剩一妻八妾;而家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要經過那剩下的一妻允許,無形中她已獨攬蘇家大權;因此其他妾群,莫不以升格「妻室」為己志,如此才能與她抗衡之。可是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經常暗中阻擾,所以這麼多年來,仍然沒有一人成功。

三姨太婉玉自小被賣到妓院,耳濡目洩下,學會了妓院奪權佔位的那一套,明白唯有大權在握,才能穩住自己地位,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對於眼前女子念念不忘此志,李威不禁幻想︰「嘿!說不定我也禿子對月亮的跟著沾光!」也不再考慮的一口答應︰「好!我該怎麼幫你。」

看到這的阿仁,不想再去聽他們爭權奪利的野心,趁著天色尚暗,一溜煙的匆匆離去,連此行要衝澡的目的也忘了。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的阿仁,滿腦子皆是三姨太豐滿的嬌軀,肥美的雙乳,還有那猩紅的奶頭,巍巍峨峨的在那抖動;如水蛇般的小蠻腰,鎖扣著那光滑潔白的大圓屁股,再加上迷死人的毛茸茸小穴,真是令人銷魂蝕骨。

適才淫邪誘人的靡靡之音,吐氣如蘭的喘息聲,猶言在耳,阿仁不禁也口乾舌燥,不知起床幾次,吞了多少杯茶水來消火。

初窺人事的窘況,看來阿仁今晚要失眠了!

第六回井臼親操心蕩神馳

天亮了,阿仁慵懶的爬起床,那晚的刺激至今仍然揮之不去,導致這幾天來整夜難以入眠,翻來覆去。

記得昨夜也是如此,才正準備入睡,腦海中又浮現三姨太的倩影,那攝人心神的活春宮,不由得讓阿仁挺腰坐起,連連灌水消火,可是剛一躺下,那惱人的春色又湧上心頭。如此反覆數次,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湖的睡著。

今天是採購日子,阿仁不得不振作精神,好好做些準備,等到一切就緒,才趕忙的往市場出發。

「何老闆,你早!」

「是你呀阿仁,今天要些什麼?」

「老規矩,一切照舊,另外還要麻煩您待會送到蘇家。」

「沒問題!」頓一頓,何老闆又問道︰「在蘇家還待得慣吧!看你以前那副面黃肌瘦的模樣,瘦弱得像隻猴子,哪似現在這般健康強壯。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快滿十三啦!」阿仁笑道。

「那再過兩三年便可娶妻生子了,不知那家姑娘有這福氣嫁給你!」

阿仁俊臉一紅︰「何老闆說笑了,我拿什麼娶人家呀!」說完便笑笑的走了出去。

離開了花市,漫步在街頭上,碰巧遇見了迎面而來的黑猴,兩人這一見面,不免又是一陣閒話家常。

突然黑猴問道︰「阿仁你是昨晚沒睡好嗎?不然怎麼眼圈黑黑的!」

阿仁心中正打算,是否要把三姨太的事告訴黑猴,黑猴又邪笑道︰「還是夢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在眾多玩伴中,阿仁和黑猴最談得來,兩人幾乎無話不說︰因此毫不保留地將這件困擾自己的糗事,一五一十的告訴黑猴,還再三叮嚀他要保密。

越聽越訝異的黑猴,不等阿仁說完,已連連大笑,笑得阿仁羞愧不已。

「哈哈!蘇家又怎樣,有錢人還不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轉身看到臉紅不語的阿仁,心生一計,說道︰「走,帶你去看樣東西!」說畢,拉著阿仁往城西方向跑去。

盞茶後,兩人出現在一棟民房前,黑猴先謹慎的環顧四周,才小心翼翼的翻牆而入,隨即開門將阿仁迎了進來。本來阿仁並不願進入的,但耐不住黑猴的拉扯,便半推半就的來到屋內的一角。

「羅!就是這個洞。」黑猴指著木牆的一縫說道。

「這個洞要幹嘛?」阿仁不解的道。

「你別管,看看就知道了!」黑猴神秘的笑著。

看到黑猴笑的那麼詭異,阿仁有些不安,惴惴的往洞中一看,發現室內煙霧瀰漫,雲氣裊裊,景物不是很真切,等到眼睛稍微適應後,才知是一間浴室。

這時居中的澡盆裡正有一位女子在那泡澡,看得阿仁面紅耳赤,連忙轉頭。

黑猴得意的笑道︰「怎樣,不賴吧?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

阿仁仍是愣愣的呆在那,不言不語。

黑猴見狀,又道︰「每天辰初時分,王寡婦皆會沐浴一番,而且還會做些特別表演,若你有興趣,就留下瞧瞧,我想應該對你有些幫助吧!」說完便踱步離去。

阿仁本想叫住黑猴的,但又怕驚動屋內之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黑猴翻牆而去,一顆心在那緊張著。

一陣天人交戰後,阿仁終於向慾念低頭,緩緩的向那洞中望去。

那王寡婦年紀二十有餘,烏黑長髮披肩,玉雪似的肌膚,潔白光亮、豐滿潤滑,粉嫩的嬌容雖無三姨太艷麗,卻多了份清秀端莊;迷人的身體軟若無骨,雙乳高挺,飽滿結實,掛在盆外的一雙玉腿纖細修長,骨肉勻稱,實在令人心醉。

正當阿仁看得目眩神迷時,平靜無痕的洗澡水忽然動盪起來。原來王寡婦的一隻玉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雙乳;另一隻手,卻在水面下迅急的動作著。

王寡婦繼續忘情的撫慰下體,捏揉玉乳的手掌更沒停下,整池春水被搞得沸騰連連,流濺滿地;而那覆蓋著美穴的迷人芳草,也在水波中若隱若現,逗人遐思。

阿仁至此才明白黑猴所說的特別表演,眼睛目不轉瞬的瞧著。

隨著動作的加快,王寡婦開始嬌喘起來,全身微微發顫,兩腿也挺直顫抖,小腿更不時伸縮著。由於情慾的激動,王寡婦的嬌顏漲得通紅,一臉如癡如醉,緊閉的大眼中,帶有一絲怨恨之色,那動作表情十分誘人。

「嗯……嗯……」王寡婦輕聲哼著,玉體慢慢弓起,越抬越高,原本埋藏在水中的陰戶,登時完全顯露。

那肉包子似的玉穴脹鼓鼓的,小腹上陰毛茸茸,雜草叢生,但胯間那兩瓣夾著細細一縫的肥穴,卻是雪白細嫩,寸草未生。

撫摸玉穴的手指,自陰唇陰核捻起,慢慢的深進洞內挖扣著;那粉紅鮮艷的肉縫,分泌出濕淋淋的淫水,從陰道裡流了下來,已沾滿腿間。

有了愛液的潤滑,王寡婦越挖越深,越扣越大力;穴內的手指已增至兩根,呻吟的聲音也逐漸清晰!

「唔……唔……哼……哼……」王寡婦閉眼享受至樂。手指每次進入,陰唇就鼓脹的跳了跳;每次抽出,陰戶洞壁內的嫩肉,便紅艷艷地被拖翻出來,看得阿仁目瞪口呆。

突然陡一轉身,王寡婦整個人趴伏在盆緣,雙膝跪在盆內,只露出雪白的圓臀在那搖晃。右手從胯下穿過,仍是在飽滿的玉穴中,不停的進出著。

如今這個姿勢,白皙的香臀恰好面對著阿仁,讓阿仁可以更明確的觀察清楚她那手指的任何變化。

王寡婦伸出右手的食中兩指,輕輕的搓揉著微微外翻的陰唇,間歇地將指頭插入小穴中,而每一次指尖滑過陰核時,都可以明顯看到她腹下的收縮。左手也沒閒著,掌心如同捏麵團似的,大力壓揉著雙峰;秀指像夾子般,捻拉著殷紅的乳頭。雖說此角度對阿仁來說,無法看清她撫胸的動作,但從手肘擺盪之幅度來看,也可猜測出力道大的驚人。

玉臀仍不住的在扭擺,迎合著指頭的抽插。由此可見,王寡婦顯然是此道高手,對自己的身體相當地熟悉。

這時,王寡婦收回了趐胸上的左手,改從背後伸到臀前,沾了些陰穴中的淫水,招呼起迷人的後庭。

她先是輕揉緩搓,等逐漸適應後,再將纖秀的指頭慢慢頂入小菊穴裡,嘴中還發出陣陣的愉悅。這一舉動,令阿仁看得心震不已。

讓阿仁好奇的是,她那可愛的小梨窩,此時正一張一合的吸吮著玉指,還不時傳出「吱!吱!」聲音,不由得使人懷疑,那緊窄的小洞是否也能承受陽具的肆虐。

這個問題馬上獲得解答,不知何時,王寡婦手上已多了根茄子。

王寡婦將它在那已經充血、鮮紅得像是櫻桃般的陰核一陣廝磨,充分的塗抹愛液後,便猴急的往玉穴一捅,進進出出的狠插起來;而菊穴中的手指,也配合著茄子的動作,一前一後的抽送著。不一會,還相互交替位置,將那泛著亮光的茄子,對準那微張的梨窩。

「滋!」的一聲,兒臂粗的茄子已深深的頂入後庭,異樣的感覺,讓王寡婦吐著大氣,忍耐著些許的脹痛;但陰穴中的手指可沒有停頓,仍是快馬加鞭的大力猛扣,如今已是三指齊入了!

快感連連的王寡婦,耐不住高潮的大聲呻吟,菊門內的茄子已經開始轉動,口中也肆無忌憚的叫喊著;豐滿的胴體不住拋擺,倒掛的鐘乳顫抖得扣人心弦;股股的淫水,更是洶湧的噴濺出來。

「唔……唔……喔……喔……好爽……唔……唔……啊……啊……哎……哎呀……」隨著刺激的加劇,王寡婦全身亂顫,身體也哆嗦頻頻。

只聽她大叫一聲︰「哎喲!美呀!美死我了!」玉體便停擺在空中,嬌軀不停的的抖嗦著、抽搐著,一大股陰精自王寡婦的穴中直洩而出;那急流的模樣,勝過瀑布之聲勢浩大,看得阿仁暗暗咋舌。

適才嘹 媚人的呻吟聲,此時已轉變成急促的喘息聲,疲憊力盡的王寡婦,再也無力支撐那慵懶的身軀,軟綿綿的整個身子趴了下去。她已昏死了,整間室內,如今只剩「噗!噗!」的美穴冒泡聲。

阿仁恍似大夢初醒的呆坐在地上,一顆心「砰砰」的亂跳,心中七上八下的想著︰「好厲害!沒想到這女人外表賢慧,骨子裡卻這麼妖冶淫蕩,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看看天色已經大亮,自己也因此而耽誤不少時間,不捨的望了望趴伏在盆內的王寡婦後,急急忙忙的翻牆而出。

一路上,不住尋思︰「沒想到女人竟是那麼迷人可愛,惹人憐愛,今後可要多加注意了!」

也因為經過此事,呆頭鵝的阿仁一改往態,開始對週遭的女性暗中留意,活像是個步入思春期的少年。不過若非如此,將來可有不少女子要恨死他了。

回到蘇家,尚未進門,門房的阿義已經快步跑來道︰「阿仁,你跑去哪了?

老爺在大聽候你哩!快去!快去!」

「老爺找我?」阿仁有些大惑不解。

蘇家大廳甚少啟用,除非來客是有頭有臉之人,不然是不會在大廳接待客人的,更遑論在大廳等候阿仁了。

戰戰兢兢的來到大廳,只見整間廳房內滿滿是人;蘇立德正襟危坐在廳中主位,左右坐的是正副總管;廳旁兩排位上,則坐著眾多夫人姨太,身後更有許多家丁站立侍候,而每人皆瞪著緩步而入的阿仁。

面對如此大之排場,加上眾人全都怒目相向,阿仁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第七回子虛烏有含冤莫白

「跪下!」蘇立德厲喝道。

阿仁有些莫名其妙,正待詢問時,兩旁的家僕已經上前將他押跪下去。

「老爺,小的犯了何錯?」阿仁不平的問著。

「李威,你說給他聽!」蘇立德忿怒的說道。

「是!」副總管李威神色猙獰的來到阿仁面前,舉起手中之物說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李威手上一個小繡包,也不知內中什麼,阿仁搖了搖頭︰「不知,還望副總管解惑。」

「好小子,還裝得挺像地!我問你,為何你房中會有三姨太的玉環?」

阿仁一聽,急忙解釋道︰「冤枉!我怎會拿三姨太的玉環!」

「不只三姨太,連大姨太的戒指,四姨太的項煉,六姨太的耳墜皆在你的房中發現,你還敢狡辯!」

「我完全不知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請副總管明察!」

「哼,冥頑不靈!好,給你看樣東西!」說著從位上拿起一隻木盆,對阿仁晃了晃說道︰「那你可知這是誰的吧?」

怎會不知,那木盆裝的皆是自己的漱洗用具,可是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為何現在落在副總管手上?

「那是小的盥洗用具,早在幾天前就遺失了。」

「喲!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一頓又說道︰「不過我有人證,可不怕你抵賴!」隨即轉身對站在廳旁的家丁喊道︰「阿祿你出來!」

家丁中一人排眾而出,大步的跨到李威身邊,阿仁看清來人正是李擁祿,心中不禁懷疑他要證明什麼。

「阿祿,把你所看到的老老實實說出來,可不許有任何隱瞞。」

「是!在這個月的十七日晚上,小的正睡不著心煩時,忽見一道人影經過窗旁,小的因為擔心是小偷,所以自作主張的跟了下去;只見那人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最後來到三姨太的屋外,內內外外打量一陣後,便迅速的離開了。」

「可有看清那人是誰?」李威問道。

「有,借助月光的照射,在他離去時,有看到那人的容貌,他竟是咱們蘇家的一位下人!」

「然後呢?」

「自此後,小的便時常的暗中注意他,直到前日的早膳時間,發現他又一人單獨往三姨太的房樓前進,小的即刻跟了上去;誰知他這次更是膽大妄為,竟先戳破三姨太房外的紙窗來觀察房內動靜,然後從容不迫的進去翻箱倒櫃,約過半晌後才匆匆離去,連隨身攜帶的澡盆也忘在窗邊地上。」

「發生這種事,你為何不馬上稟報老爺?」李威問道。

「小的認為也許是那人一時利慾薰心,被金錢所蒙蔽,因此想看他能否省悟過來,自己主動將東西歸回原處。」

「嗯!想不到你還有這種心性,這麼維護他。結果呢?」李威點頭道。

「沒想到他竟是不可救藥之人,接二連三的在大姨太、四姨太、六姨太房中作案,小的痛心之餘,便決定站出來檢舉!」說畢,臉上流露出堅決的表情。

「那人到底是誰?請你將他指出來。」李威說到了重點。

李擁祿毅然決然的望向阿仁,語氣哽咽說道︰「阿仁你為何要那麼做?」

在李擁祿滔滔不絕地說著時,阿仁已暗暗納悶︰「他什麼時候口才變得那麼好!」看他講得天花亂墜,義正詞嚴,越是覺得不妙,直待將矛頭指向自己時才恍然大悟。

但他倆一搭一唱的配合著,阿仁一時張惶失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口中連呼︰「冤枉!冤枉!小的絕無做這些事,還請副總管明鑒!」

「哼!人證物證皆在,你還不俯首認罪!」

的確,這些不利的證據讓阿仁啞口莫辯,但他並不願無緣無故被冠上偷竊之名,所以口中仍是頻喊冤枉。

「老爺,如今罪證確鑿,就將這畜牲押至官府治罪吧!」

蘇立德正要答應時,一旁的總管已開口說道︰「且慢,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行為難免有所偏差,若送交衙門法辦,那他這一輩子就此毀了。還望老爺寬宏大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蘇立德點點頭說道︰「蘇家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想過度張揚,那就打他三十大板,將他趕出蘇家,不知總管認為如何?」

「一切老爺作主!」

李威聽得滿不是滋味,心想就這麼簡單了事,那自己的苦心不是白費了,可是又不敢言形於色,只能招喚眾家丁給阿仁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來發洩心中的不悅。

動手前,還在一旁冷嘲熱諷︰「『小時偷摘果,長大偷牽牛』,阿仁你可不要怪我,我是要揪出你的劣根性。喂!你們給我好好的打!」

這三十板打的阿仁痛徹心扉,深入骨髓,差點暈死過去,一雙腿都快站不穩了!

走出蘇家大門時,諸人鄙視的眼神看得自己心冷,如同回到往日般,自己又成為那人見人厭的野孤兒了!門房的阿義還打落水狗的踢自己一腳,連翻帶滾的落下台階後,眾人才哈哈大笑的關上大門。

瞧見街上路人的疑惑眼光,阿仁再也承受不住的大聲喊道︰「我不是賊!我不是賊!我不……」邊說邊跑而去,不多時已消失在街尾。

當晚三姨太的房中,一對男女正舉杯對飲著,只見那男子笑道︰「差點要那小子壞了大事!」

「不過,只是將他趕了出去,若是他懷恨在心而去大肆宣傳,那咱們的事不就曝光了!」另一女子說道。

「嘿嘿!放心,我早就料到如此,所以預留了後步……」男子奸笑的說著計劃。

「啊!如此一來,我們便無後顧之憂了,威哥您真是厲害呀!」女子放心的笑道。

看她笑得花枝亂顫,男子色心突起,猴急的向前一撲,兩人開始翻天復地起來。

原來當日破曉後,三姨太的侍女在門外尋到一隻澡盒,卻不知是誰遺失的;眼尖的三姨太當場發現澡盒邊的紙窗上留有破洞,緊張的趕忙找李威商討對策。

「威哥,怎麼辦?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我們的事?」三姨太不安的道。

「嗯,由這些東西瞧來,應該是下人所擁有的。你我就相互留意,看看最近有誰使用新的澡具,務必要將他抓出來!」碰上這事,還是男人較冷靜。

明查暗訪下,終於知道遺失者是阿仁,為防止他將兩人之姦情洩漏出去,因此安排了這場無中生有的鬧劇,更找自己的侄兒李擁祿來配合,果然順利地將阿仁扣上偷竊罪名。

再說被趕出蘇家的阿仁,回到了他那令人懷念的河邊木屋,裡面擺設依舊沒變,但因久未有人居住,已深深蒙上一層灰塵。

「想來這件事必定與三姨太的偷情有關,難怪他們要嫁罪予我;都怪我粗心大意,將澡盒遺留在那。」阿仁一路上不住尋思著。

「唉!還是這個地方好,雖然沒有絲被軟褥,但總能遮風避雨,不須卑躬屈膝,也不用受那有錢人家的窩囊氣了!」

「今後只要我省吃儉用,總是能過活的,別再去想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傻夢了,我厭倦了!我厭倦了!」

奔走了一天,阿仁也累了,隨便往塌上一窩,很快就睡著了。

隔日醒來,發現已日上三竿,急忙跳起準備工作,等認清屋內事物後,不由哈哈大笑責怪自己糊塗。經過一夜休息的阿仁,情緒已沒有初時激動了;大笑一陣後,更一掃先前的陰霾,整個人也舒服許多。不知怎麼地,阿仁竟有一股解脫的感覺,對於李威陷害自己的事,絲毫不以為忤,反有些順水推舟的味道存在。

但禍不單行,正當阿仁希望事件就此結束,今後能安穩生活時,一群人來到了木屋門口。

這群人年約二十出頭,個個目露凶光,不懷好意,阿仁認出他們皆是游麟縣內的地痞流氓,靠著收取規費、替人圍事來生活的一批混混。

這群平時魚肉鄉民的凶神惡煞,如今連袂來到此地,心細的阿仁腦中轉過數個念頭,倏地一驚,忖道︰「難道他們要殺人滅口!」

當中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陰聲道︰「你就是阿仁吧?」

阿仁怯怯的說著︰「是,不知幾位大哥有何指教?」

「沒什麼,只是有人想找你聊聊!」接著對兩旁的人說道︰「帶走!」

阿仁早就暗暗留心眾人的舉動,不等青年說完拔腿就跑,但對方顯然預謀而來,又人多勢眾,不幾下便圍住阿仁,令他進退不得。

「嘿嘿!看你往那……唉唷!」

阿仁已豁出去了,反正橫豎一死,自己也要找個墊背的;所以衝上去一拳打向青年鼻骨,接著再掄拳踢腿的猛打這為首青年。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其餘人措手不及,等到回過神來抓住阿仁後,青年已狼狽不堪,鼻血流得整襟都是,看得眾人面面相覷。

哀聲中青年緩緩爬起,狠狠的瞪了阿仁一眼,開口罵道︰「你們是死人呀!

連個小鬼都看不住!」

看到被壓伏在地上的阿仁,臉上露出得意神色,青年登時怒上心頭,抬腳便往他身上連踹,其他人也跟著助威,舉腳對他身上各部位招呼著。

「小鬼找死呀!連我們龍哥也敢打!」

「不好好教訓你,你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一陣毒打後,傳來一聲︰「停!」青年阻止了眾人。

「這裡隨時會有人來,不要讓人看見了,還是快辦正事要緊,方彬、周豹你兩人將他抬著跟上!」說完便帶頭跨步而去。

經過眾人拳打腳踢的阿仁,已經奄奄一息,嘴角尚不住溢著鮮血,恍惚間的被帶到一處懸崖邊。

在游麟縣的西南方有一座岐山,地勢雖不高,卻有幾座山峰相連,這懸崖便是其中兩峰交匯處所形成之山谷;此山谷終年霧氣瀰漫,雲煙凝聚不散,即若在這盛夏之時,還是不見谷底景象。

「把他丟下去肯定屍骨無存,咱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青年望著深不見底的谷中說道。

昏迷中的阿仁聽到青年的說話,極力地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但卻感到全身酸軟,力不從心,只能坐以待斃地看著眾人將自己抬起。

「啊……」一聲哀鳴,阿仁已被拋下山谷,身影一閃即逝,迅速地被雲海所淹沒,消失在這岐山山頭。

絕望的叫聲從近變遠,終至不可聞,所剩下的只有崖上眾人得意的笑聲,不住迴盪在群山峻嶺間。

第八回劫後餘生空谷自居

掉下山谷的阿仁,被迎面吹來的上升氣流一衝,喉頭一甜,隨即不省人事。

岐山崖邊的峭壁上長滿古松籐蔓,阿仁撞斷幾根樹枝後,人終於被纏在枝籐間動彈不得。

如此昏迷了一天,直到朝陽東昇才逐漸醒來。

「哎……哎呀……」全身的疼痛,使得阿仁禁不住呻吟出聲。

「咦!我已經死了?這裡是陰曹地府嗎?啊!好刺眼!」久未見光的雙眼,難以承受艷陽的照射,阿仁不禁瞇眼喜道︰「地府中不會有日出,太好了,我沒死!我沒死!」

正高興的手舞足蹈,才發現自己還被纏在樹籐上,心想︰「首先得要擺脫這些枝籐,但是要往上或往下爬呢?」

看著深不見底的谷中,阿仁有些猶豫,但馬上做出決定︰「也許那群人還在上面守著,我這一上去,豈不自投羅網?再說,順著籐蔓爬下,要比爬上省力多了。」

這些樹籐皆有千年歲齡,不但粗長而且韌性十足,讓阿仁放心的攀爬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依稀看見谷內景象,耳中也聽到了潺潺的水流聲。

谷底朦朧一片,難見丈外景色,阿仁唯恐腳下踩空,仍抓住樹籐試探性的著地,等到確定站穩後,才忍不住的呼道︰「哈哈!終於讓我爬下來了!」到了此時,身心才完全放鬆,遍體鱗傷的痛楚也開始清晰,整個人都癱瘓下來。

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自己對這山谷一無所知,若有什麼毒蛇猛獸,那可不好玩了,所以務必盡早離開此地。

由於濃霧瀰漫,阿仁只能緩緩的摸索前進,腳步也不敢過度開闔,深怕去踩到什麼異物。

隨著時間的流逝,谷內霧氣逐漸散去,已有些微的光線照入谷中,四周的景象也漸漸明亮起來。

阿仁便借助著這些光線,小心謹慎的來到一溪邊,口乾舌燥的他,一連掬了數次溪水解渴,也暫時果住飢腸轆轆的肚子了。

如今谷內已大亮,景色一覽無遺。

細細的打量這絕谷環境,東邊是一片青翠蔚藍隨風吹拂的草原,南邊是一些嶙峋堅巖的巨石聳立;北邊則是枝繁葉茂的樹林,而西邊是一處土丘,地上空無一物,只有印上一些零亂的足跡,想來必是自己落下之處。東南北三面的崖壁上皆光滑如鏡,唯有西面長滿枝籐,看見此狀的阿仁不由暗叫僥倖。

當前所處的溪流位居谷底中央,斜切南北,一端往南方奇石處流去;另一端深入北方樹林內,兩端皆不知盡頭。

阿仁忖道︰「這裡倒沒有想像中的可怕!」正欲再掬水喝時,忽然瞥見一景象,讓自己久久無法言語。

「天啊!這是我嗎?」阿仁發出慘烈的哀嚎。

急急的趴伏在溪邊,對著水中倒映的容貌不能接受;往日秀氣的臉龐,俊美的笑容,現今已傷痕纍纍,扭曲不全。

伸出顫抖的手指,撫摸面上錯綜複雜的疤痕,沒錯,那水中怪物正是自己;看到這面目全非的模樣,阿仁不禁悲從心來,輕泣出聲。

想到以往萬般的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竟是換來這一毀容下場,阿仁心中越是哀傷;自己以後將如何面對眾人,帶著這副容貌,豈不是終生要活在陰暗的世界中。

極度傷心下,阿仁在這些天所受到的委屈一次爆發,身心再也承受不住,人也在悲泣抽咽中緩緩入睡。

睡夢中,感到自己有如沐春風般的愉悅,定睛一看,原來是立身於一世外桃源,四周芳草鮮美,落英繽紛;花叢中,有一小路蜿蜒崎嶇,舉步順著花間小徑而入,阿仁來到一溪流,眼睛也跟著為之一亮,水中竟有眾多女子成群嬉戲。

那些女子各個貌美如花,宛如天仙下凡;在嘻笑戲弄間,挽至手臂膝蓋的衣衫群擺內,雪白纖細的粉臂玉腿完全展現在阿仁面前,而身上所穿著之宮裝也被溪水潑灑濺濕,整個貼伏在迷人曲線上,若隱若現,看得阿仁遐思連連。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意外的諸女並沒有斥喝,反而相偕的拉他下來戲水,真令阿仁受寵若驚。

嘻鬧中,諸女動作逐漸加大,所裸露之部位更加明顯,人也越是放浪形骸,開始向阿仁大肆挑逗媚惑,逗弄得他臉紅心跳坐立難安。

艷女們更加緊得露出極度誘人體態,施展出渾身解數,令阿仁欲焰狂張,心神激盪;就在阿仁即將把持不住時,倏見水中映射的容貌,那醜陋的面孔,深深的震撼自己心坎,大叫一聲,人也因此整個驚醒過來。

「呼……呼……」驚嚇過度的阿仁,大力的喘息著。伸手一摸,手上凹凸起伏的感觸,證明這一切皆是真的。

「唉!變成這樣也好,免得日後讓人認出……換個角度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甩了甩頭,揮去腦中的陰影,暗暗一歎後,阿仁起身開始探尋這無人荒谷。

走向東邊的草原,繞了一圈,除了如茵青草外,就只有幾株不知名場物;南方的石柱林內,更是奇巖怪石荒無一物;好在北面的樹林中結著許多野果,對於食物問題,仍不至於忍饑挨餓。但這些皆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仍未發現任何通往谷外之路。

囫圇吞了幾顆野果後,阿仁尚不死心的繼續搜索,可是接連在這約半頃大的山谷來回數次,依舊是毫無所獲,個性樂天的阿仁,如今也不禁擔憂起來,這次他真的沒轍了!

半年了,阿仁已待在此谷半年了!在這些日子裡,仍是竭盡所能的尋找著出路,但在所有隱避之處都細細探尋後,別說出路,連蛇穴獸窟也無一個。

坐在西邊土丘上心想︰「難道我注定終生困在此地?」抬頭看了一下谷頂,喃喃念道︰「再過半刻,谷中即將變暗。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再想辦法吧!」

原來這人煙罕至的荒谷,每日僅巳、午、未三個時辰可見天日,其餘時刻谷底皆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阿仁也曾經推測過,想來是在此三個時辰時,日光所照射之角度恰能射入谷中;而其他時辰時,因日漸西移,光線被另些山頭阻擋,所以才會陰暗難視。也因此每天的亮暗變化都很匆促,一個不察,便會被困在谷中某處。

次日巳初,阿仁打起精神的再次搜索,結果亦然令人失望。阿仁無奈的坐在土丘處,啃食著酸澀的野果,心中是一片茫然。

突見不遠處的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移動,揉了揉眼,沒錯,是一株翠芽正破土而出的向上生長著。沒想到這寸草不生的土堆上,竟突然長出一綠色場物來,不由另阿仁好奇的走上前去。

就這一眨眼功夫,綠芽已冒出枝葉的伸展開來,瞬間含苞待放,這異常現象讓阿仁嘖嘖稱奇。

舉目四望這極盡荒涼的西面土丘,腦海皆在思索,為何忽然長出這一場物,內心更懷疑它那不尋常的生長速度。

疑惑的同時,不知名的場物仍是不斷快速成長著,如今它已開花結果,看來不須多久便可采收了。

仔細觀察這奇異場物,它僅有一莖支撐著全身,並向外延伸出九片綠葉,而在莖部的最頂端,開著一淺紅色花朵;花瓣中,結著一顆淡黃色果實,整體長相有點類似枇杷,只是這顆果實內,好似有些液體在不住流轉著。

漸漸地,那顆果子顏色越變深沉,內中液體慢慢滾動起來,四周也散發出一股如麝如蘭的迷人幽香。

約過半晌,果實已變得整顆暗黃,那株花朵再也無法負荷它的重量,逐漸地彎曲下來,隨時有腰折之虞。

阿仁被越來越濃郁的幽香,引誘得食指大動,試探性的伸手一摘,整顆果子就滾落在手上;順勢的往嘴中塞入,沒想到此果入口即破,化成一道香甜的汁液流入腹中,讓全身感到一陣舒坦,連帶的將果皮咀嚼吞下,還有些意猶未盡。

被摘下果實的場物,竟在這剎那間開始枯萎老化,最後被一道清風吹散掉,看得阿仁暗叫可惜!

注視那場物出土之地,既離水源遙遠,又無任何養分供給,不知它是憑藉著什麼來生長。

而此地距離自己墜下處不遠,所以周圍有著許多血漬,尤其這塊地方更是大大一片,不知是否與這有關。

正在揣測原由之際,突感腹中一陣脹疼,阿仁不以為意的不加理會,誰知這感覺越來越劇烈,至後來整個肚子也開始絞痛起來。

「啊!一定是剛剛那不知名的果子有毒,哎呀!痛死我了!」阿仁難受得蹲在地上,初時還能忍受得住,但隨著時間過去,連額上都冒出冷汗了,疼痛還是不見減輕,到最後竟在地上翻滾哀吟著。

此時的阿仁感到劇疼難熬,腹中似有一熊熊爐火在燒,四肢百駭像有許多蟲子在撕咬,全身筋骨也快被拆散般的拉扯著。這分筋挫骨的疼痛,讓阿仁大聲慘嚎哀叫,用力的拉扯自己肢體,連全身都已抓破出血還不自知。

倏地腦門「轟」的一聲,阿仁受不了的昏死過去。昏迷中,下體排出了幾個響屁,全身發出一陣「劈哩啪啦」的聲音,身形也逐漸拉長開來。

尚不自覺自己獲得眾人企盼福緣的阿仁,這一昏迷,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醒來。

第九回轉危為安因禍得福

經過了七天七夜,阿仁終於悠悠醒來,認為應該含恨而終的自己,如今卻又好端端地活著,不自主的啞然失笑。

記得吃下那毒果後,因難以承受它帶來的椎心之疼,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滾著,怎麼現在全身不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更顯精神奕奕。挺身而起,身子竟難以控制的向前衝去,踉蹌間,匆促的舉起雙手護在身前,誰知「滋」的一聲,雙掌皆齊腕的插入土堆中,讓阿仁愣住在那。

抽出毫髮未傷的雙手,阿仁疑惑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雖然這小丘的土質鬆軟,但也不可能如此輕易插入呀!」百思不解的來回翻視雙掌。

探視一會,仍然不明究理,但卻發現破裂多處的衣衫,變得狹窄緊繃,雙袖和褲管更是只及前臂及小腿;這讓阿仁訝異短短數日內,自己竟會長高許多。

正欲跨步而出時,身體又再次飛向前去,好在這回已有所準備,所以還不至於跌得狼狽,但心中卻是莫名恐慌,還道是自己病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自己已吃下世人垂涎三尺、羨慕萬分的五極絕品卦土麒麟子,舉凡練武之人或是達官顯貴,無不窮極辦法的想要找到這奇珍異草。

據「神農本草譜」記載,平凡百姓只要服下五極絕品,便可延年益壽,一生與病無緣;若是練武之人服用,必可增進半甲子功力,今後百毒不侵,瞬間達到高手之林。因此,對於生活在爾虞我詐的江湖中人,無不受其誘惑的明查暗訪,但這終歸只是傳說,這麼多年來,尚未聽聞何人發掘過,誰知它卻被阿仁誤食而下。

如履薄冰的小心前進,阿仁漸漸熟悉這突兀感,現下已無初時的窘況,只覺得步法輕盈,通體舒暢,人也跟著哼起小調。

往後的數日,阿仁已完全適應習慣,更發現自己的力氣突然變大,好幾次都可不費吹灰之力的爬上果樹,有一次還意外的推倒一棵小樹呢!另外,還發現自己目能夜視,就算是在無光的夜晚,週遭的事物仍是一清二楚,這全是吃了那個怪果以後的變化。

有了這些改變,阿仁極具信心的計劃著,他有把握能逃出這荒谷了!

這一天,阿仁來到西邊崖壁前,猛力攀上一樹籐後,人便迅速的往上爬去,他決定靠著這股力量徒手攀爬出谷;上升速度很快,不多久已消失蹤影。途中累時,便棲息在崖上凸出的松枝上,餓時便吃著摘帶上來的野果;如此過了半天,終於慢慢靠近山頭了!

趴伏在崖壁上的阿仁,首先露出雙眼,謹慎的觀望崖頂有否可疑人物,確定無礙後,才一縱的跳出懸崖,整個人躺在草地上大力的喘息著。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阿仁大喜過望的歡嘯出聲。

一陣寒風吹來,衣衫單薄的阿仁打了個冷顫,這才發覺的道︰「算算時間,也該過完年了!」看著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披頭散髮活像個乞丐,不禁困惑今後的行止,更擔心那群人找上門來,說什麼那河邊木屋是不敢回去了。

正煩惱的同時,突聽一陣「沙!沙!」聲由遠而近,鼻中也聞到一股腥臭,旁邊的樹叢中,幾根樹木竟跟著應聲而倒,看的阿仁驚心動魄。

隨即一龐然大物排山倒海而來,那來勢洶洶的模樣,讓阿仁嚇得無法動彈。

就這一耽誤,異物已破林而出,虎視眈眈的瞪著阿仁。

阿仁一看差點昏倒,那是一條通體烏黑的巨蟒,水缸般的蛇首上,雙眼大如銅鈴,正閃爍著迷樣異彩;口中紅信吞吐間,還發出「嘶!嘶!」聲音;合抱粗的軀體卷在地上,尚有好長一截沒有露出,仍然掩藏在林中深處,但光是當前可見之身,便有三、四丈長了!

心驚膽顫的阿仁,這時才想到逃命,但巨蟒速度更快,轉眼間便將他團團圍住,並逐漸的收小中心,急得阿仁沒命亂竄。

眼看蛇身越靠越近,所處空間也越變越窄,阿仁絕望的發出一聲慘叫,便被血口大張的巨蟒整個吞下,蛇軀一陣蠕動後,再也聽不見阿仁的叫聲。

這條黝黑大蛇,其實是「山海經」中記載得「墨鱗鐵甲蛇」,此蛇靠著吸收日月精華,求取有朝一日得道升天;照它的體型來看,應有千年以上的道行,再過不久便可蛻變成龍,屆時將會因它升天之勢,卷帶起它所居之處的湖水,造成各地氾濫成災,生靈塗炭。而平時寄跡深澤中的它,甚少拋頭露面,只因今日阿仁逃出山谷,聞得他身上散發的五極氣味,因此不遠千里而來。

目的達成,巨蟒急欲回窩好好消化吸收,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遠方樹林裡。

而被吞食下的阿仁,心想這次必定命喪蛇腹,但不甘自己千辛萬苦的爬上懸崖,卻被當成你這怪蟒的良饈美食,說什麼也不肯束手就範,因此仍不放棄的掙扎著。

「哼!它既然吃了我,我不會咬回去嗎!」阿仁這樣想著,並張嘴開始咬起嘴邊蛇肉,用力的吸吮破處的蛇血。

回途中的「墨鱗鐵甲蛇」,發現腹中獵物還在蠢動,待要加速分泌胃液的將他消化時,忽然感到一股刺痛湧上,難受得在地上打轉著。

阿仁見到有效,更是狠命至極的猛力吸咬,連嘴中吞入一顆鴿蛋大小的球體也不在乎,反正咱們同歸於盡吧!

那顆球狀物,正是「墨鱗鐵甲蛇」的內丹;滿嘴蛇血的阿仁,反應不及的讓它順著血液流入胃中。內丹一失,在外的巨蟒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發出淒厲的悲鳴聲,粗長的蛇軀也滾動翻轉著,將大片樹林連根掃倒。

沿途所壓過的巨岩,全被堅喻鋼鐵的蛇皮輾成碎石;所經過的地方,皆都印出一條深深的蛇痕,轟隆聲在群山間迴響,整個山林都為此震盪不休。

蛇內的阿仁自從喝下蛇血後,便渾身開始發汗,而在吃下內丹後,更是燥熱難耐。隨著蛇身傳來的劇烈搖擺,阿仁緊張的靜靜趴住不敢妄動,卻因為一次起伏較大的顛簸,震暈在蟒蛇腹中。

最後那股強烈力道,乃是「墨鱗鐵甲蛇」迴光返照的垂死一擊。經過此大震後,整座山慢慢平靜下來,巨蟒也跟著力盡而癱在溪谷上,蛇身仍不住緩緩的抽搐著。

這場意外風波,雖未釀造成天災人禍,卻也弄得麟游縣內人心惶惶,好幾日無人敢踏入此山一步,但也有人不以為意,反對此事心生好奇而來。

「啊!仙子你看,好大的蟒蛇喔!」一嬌甜的少女聲音說道。

「嗯,下去看看。」另一較年長的女子聲音接著說道。

兩人小心地來到蛇屍旁,仔細從頭至尾的觀察,足足過了盞茶時間,年長女子才欣喜道︰「太好了!沒想到竟能幸運的碰見這謠傳中的『墨鱗鐵甲蛇』,小春快!快趁還無人發現,取出它的雙眼及蛇膽!」

被喚作小春的少女,正在好奇的東摸西捏著,聽到女子聲音後,臉上充滿驚奇神色,道︰「它便是傳說中的『墨鱗鐵甲蛇』!」接著眉飛色舞的說︰「想不到我竟能見到這『山海經』中的奇靈異獸!」

「還楞在那幹嘛,快過來幫忙呀!」女子催促著。

小春吐了吐舌頭,快步的過去幫忙,兩人除了挖出蛇目外,又將部分蛇皮扒下,正要舉劍刺入蛇身七寸處,才驚見蛇腹鼓脹,好似內中埋藏一物。

輕巧的順著七寸上的白環剖開,發現裡面躺著一全身赤裸男子,小春叫道︰「啊!竟然內中藏著一人……哎呀!還是個醜八怪!」

那男子當然就是阿仁,他那身破舊衣褲,經過蟒蛇胃液的分解,早就腐蝕殆盡了!

「這事不尋常,小春將他拉出來。」

小春臉上微微一紅,道︰「可是他光著身子,教人家怎麼……」說至此再也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年長女子登時沒好氣的笑罵道︰「你就不會先拿件衣衫給他遮遮!」

小春只好取出包袱內的衫裙,害羞的上前將阿仁拉了出來,期間還不時因為不小心觸碰到阿仁肌膚而尖叫不已,看的年長女子又好氣又好笑。

滿頭大汗的小春恨死阿仁了,竟讓黃花閨女的自己做這羞死人的事,何況對方還是個面目全非的醜八怪,這比叫她練功還要辛苦幾十倍!

離開蛇軀後,女子開始探視著阿仁全身;不知為何,她竟對這初次見面的陌生男子,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好感,這是她活了近四十年來,未曾有過的感覺。

試著診斷他的脈象,手指卻反被震得暗暗生疼,不由驚訝的忖道︰「好雄渾的內力,他到底是何來歷?從他膚色看來,年紀跟功力卻不成比例,難道說他經歷過什麼奇遇?」

暗下決定後,轉頭對感到不耐煩的少女道︰「小春,將他背著,我們走!」

「什麼!」小春整個人都呆了。

第十回否極泰來應運而生

麟游縣的東大街上,有著全縣第一的「臨軒客棧」,而其中的天字房內,正有位焦急的女子,殷切的觀望著塌上一名臉上纏有布條的男子,身旁還站著一位豆蔻年華的勁衣少女。

「奇怪!照理說應該清醒過來了,怎麼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女子不解的說著。

「嘻!若醒過來,不知要嚇死多少人!」少女逗趣的說。

女子瞪了少女一眼,正要數落幾句時,忽聽到床上男子呻吟一聲,到口的話趕緊收掉,連忙趨前探視。

「哎……哎呀!」男子終於回復意識了。

喜出望外的女子問道︰「你可有那兒不適?」

男子只覺得背心所靠處甚是柔軟,鼻中聞到一陣淡淡幽香,讓他覺得很是舒服;慢慢張開沉閉已久的雙眼,所看到的是位端莊優雅、艷麗如仙的宮裝美婦。

她那雙眸顧盼生輝,柳眉入顰青黛,桃腮晶瑩白 ,此時一雙明淨的眼睛正擔憂的望著自己。

「我……我口渴得很。」男子微聲說道。

少女主動地端來茶水,女子還親自餵他喝下,窘得那男子差點嗆到。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為何被那怪蛇吞食而下?」女子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女子提到怪蛇,他才想起自己不是應該死在巨蟒腹中,怎又安然無恙得躺在這裡?看來必是眼前女子救了自己,不由暗歎那造化弄人的命運。

「我從小就住在麟游縣,你叫我阿仁就可以了!至於為何遭到怪蛇活吞,我也……啊!」話尚未說完,阿仁突然大叫一聲,人開始抓扯著身體,駭得女子緊張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

「我感到全身一鼓燥熱,體內好似有把火在燒……好難受……」漸漸地聲音越變越細,人又不省人事了。

「這……怎麼好端端地,人又忽然暈死過去。哼!我白羽霜就偏不信邪,小春,準備金針度穴救人!」

小春收起玩笑之心,配合著主母使用金針度穴傳功大法;好不容易才將阿仁體中,那些紊亂不受控制的真氣,暫時歸導至各處大穴,但如此僅治標不治本,隨時仍有再發的可能。

耗力甚鉅的宮裝美婦白羽霜,臉色蒼白的深深注視阿仁一眼,才轉身對小春說道︰「你去探查一下他的來歷,記得要問得技巧些!」

「人家才沒有那麼笨呢!」小春俏皮地說,接著一溜煙的離去。

房內的白羽霜仍在尋思︰「為何他體內有兩股真氣在互相排斥?若是常人早就爆體而亡,他竟能忍受至今?」

阿仁體中的兩股真氣,分別來自「卦土麒麟子」及「墨鱗鐵甲蛇」的內丹;當初服下麒麟子時,阿仁便曾受過一陣痛苦折磨,但如今已忍耐過去,自然化險為夷。可是短時間內他又吞下蛇丹,兩股力量產生激盪,開始在體內遊走亂竄,再加上阿仁又飲下大量蛇血,更是火上加油。

因為阿仁沒有武學基礎,所以他那細嫩的經脈,無法抵擋這些力量的衝擊,若在平時,身負這兩股力量的人,早就全身斷碎而亡了;但只要阿仁懂得內功心法,便可將這兩股不受控制的真氣慢慢融合,也不用受這隨時有筋脈斷裂,全身不遂之苦了!

幾個時辰後,小春形色匆匆的回來了,尚未站穩,正在調息的白羽霜便心急問道︰「如何,查得怎樣?」

「唉!沒想到他的身世竟是如此可憐。」小春顯然有些感傷,搖了搖頭後,娓娓得轉述探來的消息︰「阿仁,本名玉逸仁,父母不詳,從小跟著一拾荒老人生活。據認識之人說,阿仁是老人在十三年前除夕那天,夢見三仙奶奶中的送生奶奶,告知正月初九午時,城外樹林中會有一嬰孩遺留在那,特別交代要老人收來扶養;而玉逸仁這名字,也是從他身上字條所得來。但這荒謬乖誕荒之事,所有人皆認為是老人的酒後醉言,而一笑置之。就在阿仁五歲時,老人撒手人寰,阿仁只好承續衣缽,靠著收舊貨維生,期間有一餐沒一頓的過著;鎮上之人在此後更是看不起被撿抱而來的阿仁。直到一年多前,他被縣內首富蘇家招為下人,情況才稍稍改善。但好景不長,過不了半年,就因為竊盜罪名而被趕出,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小春說完後,人也跟著哀怨的歎了口氣。在她初次見到阿仁時,心中實在厭惡這醜陋怪物;但在知曉阿仁生世後,整個心境完全改觀了,開始心生憐憫得同情他,看他的目光也沒有那麼冰冷了。

白羽霜可就不同了,至始至終,她都對他有股莫名的情愫存在,尤其在聽了阿仁的生世後,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他應該就是自己十多年來所要尋找之人。

「沒錯!就是他,就是他,小春我找到了!」白羽霜難掩心中的喜悅。

「仙子,你所要找的轉世玉帝便是他!」小春睜大雙眼不敢相信的問道。

「嗯!從他的降世方法及出生時辰來看,應該不會出錯;尤其你聽他的本名玉逸仁,是否是『玉皇大帝張百忍』中,取其前中後三字的諧音。」

「咦!真的耶!那他……」

「太好了,十幾年來的辛苦總算有代價了!」白羽霜忍不住喜極而泣。

「恭喜仙子!賀喜仙子!」小春也為主母多年來的不遺餘力,今日總算如願以償而欣喜不已。

「將所有人招集過來,準備迎接少主回谷。」白羽霜下達指示。

「是!」小春收到命令後,來到屋外對空發射一枚信號彈;很快地幾日內,陸續有女子前來報到,待到第五日時,最後一女也到齊了。

「小春姊,仙子真的找到傳說那人了?」其中一女問道。

「你不會自己去問!」小春不耐煩的道。

「我才不敢呢!」少女咋了咋舌。

另一位少女也發問︰「小春姊,剛才你說,他是直接降生在樹林中,這不大可能吧?」

小春解釋道︰「若照仙子說法,玉帝萬般尊貴,只能用這方法轉生降世,而其中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說的沒錯,須知天為百,帝為九五;玉皇大帝即為天,命數高達一百,而凡間以帝王最是為尊,命數九五。試問就連皇帝都無法比擬玉帝,更何況那些凡夫俗子,所以實難在凡人婦女中,擇一來借腹生子;但若是真有如此,那麼那位受孕女子必然在懷孕初期,便被腹中奇高命格的嬰兒所剋死了!

眾女正七嘴八舌的爭論時,「軋」的一聲,白羽霜憂愁的推門而入,小春趕忙上前關心道︰「他怎樣了?有沒有好轉些?」

「唉!還是老樣子,不過脈象倒是穩定多了!」

「怎麼會這樣!無法改善嗎?」

「我懷疑他是『亢龍玄陽體』,此體質不但筋骨奇佳,恢復力快,而且脈絡自成一幟,千萬人中難以覓一,但相對的給予治療時,可就要大費手腳了!」

白羽霜看看眾女又道︰「所以我打算使用『九陰蓮品大法』,希望你們八人皆能配合!」

諸女一聽,不期然的螓首低垂,粉腮微暈,也不做聲,不知心裡在想著些什麼。

三天後,玉逸仁終於清醒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宮裝美婦,風采依舊,可是此時卻有股娥眉深蹙的哀怨,隱隱地徘徊在她那嬌顏上;她的身後站著八位少女,個個明眸皓齒,風姿綽約,臉上也儘是關注的眼神。

唯恐玉逸仁再次昏迷,諸女皆小心照顧著,極力的呵護著,令玉逸仁左右逢源,大享齊人之福。

這段期間,玉逸仁也曾將多年來的遭遇告知過眾女。聽到他那悲慘的孩提往事,諸女內心都跟著哀傷;對他那落下絕谷的際遇,面上神情也為之動然。

「哼!那對狗男女太可惡了!」

「慕春算了,都過了這麼久,不需要跟他們計較了。」玉逸仁平靜的說。

「少主您又來了,不是教您叫人家小春嗎!」慕春嗔道。

「你自己還不是少主、少主叫個不停!」玉逸仁反駁著。

「可是……」

「別可是這可是那了,今後你就叫我阿仁,我叫你小春!」

看著他倆的鬥嘴,旁邊的其他女子,也在那「咯咯!」笑得不已。

「不要笑,戀夏你們也是!」

諸女一聽,笑得更嬌媚可掬了!

雖然玉逸仁已完全清醒了,但拗不過眾女的好意,硬是在床上又躺了三天,直到這日,眾人才收拾細軟,準備打道回谷。

站在縣外的高崗上,鳥瞰著全縣景色,玉逸仁心中感慨萬千;這自小生長之地,如今就要揮手離去了,內心卻沒有多大的憂傷,只因它負自己太多,說得上難以割捨的,大概只有那幾位真心的摯友吧!

「咦!憶梅及惦蘭呢?」玉逸仁問道。

「她們有些事情耽擱,馬上就會跟上來了!」慕春說著。

再看縣城一眼後,玉逸仁暮然回首,說道︰「走吧!」

翌日清晨,麟游縣外城門上,掛著赤身裸體的李威及三姨太,兩人的股間還緊黏不放,身旁並貼著一張告示︰「姦夫淫婦,人人唾之」。

羽錄︰

很快地,《搜神記》創作至今,已邁入二位數的篇幅了,自己也為此而感到驕傲。我自認文筆並不華麗,但出文前都會再三瀏覽,待到文意通暢,平易近人時,才敢搬出來獻醜;所以對那些網上文藻瑰麗的大家,心中實在萬分敬佩,並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達到那詞美意順的境界!

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表達出來;創作這部作品,其實是另有目的。記得就讀中學時,我對情色文學並未深涉,在受到班上一位高姓同學的影響後,開始接觸了這方面的書籍。某日,正觀賞他自創的文章時,意外地被老師發現,引起一場軒然大波,老師還向他家做電話訪問。設身處地的想,若因此使得他受到家人責罵,那我真的太對不住他了;但當時我卻唯恐遭到波及的獨善其身,現在想起真是令人汗顏。

雖然事後我倆如常,仍是有說有笑,但我總是對他抱持著一份愧疚。時隔多年,也早因畢業而沒有聯絡;但每當觀賞情色文學時,我便會回憶起這段懵懂往事,心中也總有個疙瘩。若說他至今仍熱衷於情色文學,並且有在上網,相信他不會錯過元元這個網站;所以在此我要向他致上最大歉意,並將《搜神記》謹獻給他,希望他會喜歡這部為他而創作的小說,原諒當時無知自私的我。

[email protected]

順道一提,本來李威及三姨太是要安排暴斃下場︰

翌日清晨,城門上掛著李威及三姨太的裸屍,兩人的股間還緊黏不放,身旁並貼著一張告示︰「姦夫淫婦,人人誅之」。

但基於人道立場,還有三姨太苦苦哀求,作者看在她身為《搜神記》中,第一位輕解羅衫的女性,只好執筆重寫,但相信往後日子裡,蘇立德也不會讓她好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