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俏梅香燈夜攜雲
詞曰︰禾黍故宮何處,籐蘿月色空明,西風送到塞鴻聲,又砌一番秋恨。
撇卻利名擔子,說些兒女情根,自歌自笑自評論,獨得貧中樂境。
真生賺出都門,惟恐翠微追趕,加鞭驟馬,只檢小路而走。那一時到處土寇竊發,人煙向絕,四野蕭條,正所謂慌不擇路。看到了夕陽西墜,前後並無宿店,路上又沒一個人影,竟不知是何處地方,既已神疲力乏,肚內又餓,正在慌忙之際,只見刺斜裡,忽地閃出兩個少年來,打扮得甚是兇惡。
但見︰身長腰闊,面黑眉濃,頭戴剪邊氈帽,又將天青色的綾帕扎額,身上俱是白綾馬衣,光青布短袖罩甲,腰持雙刀,寒光閃閃,手援弓箭,殺氣騰騰,正是慣在綠林中稱俠客,全憑剪徑作生涯。
真生覷著他猛赳赳,眼睛注射,飛步而來,勢頭甚是利害。心內愈覺驚慌,只得連下數鞭,向前奔避。那兩個少年,從後追趕,大喝道︰「不曉事的鳥男女,若不跳下馬來,咱們就要放箭了。」話猶未了,只聽得颼的一聲,早有一枝箭,擦著耳根飛過,險些兒射在腦後,真生嚇得魂不附體,慌忙下馬,跪求饒命。
那少年睜圓怪眼,拔刀就斫。其一少年,急忙止住道︰「可惜他姿容如玉,年才妙齡,二哥不要鹵莽,饒了他的性命罷。」那少年笑道︰「這廝造化,饒便饒了,身邊必有財物,快些將出來買命。」
真生正要向著腰邊,取出金珠,忽遠遠望見樹林裡面,有一男子,同著一個婦人,背了包裹,踉踉蹌蹌,轉彎向東而去。那兩個少年,便把真生撇下道︰「這廝乃籠中之鳥,不怕他走上了天,俺們且把那婦人包裹奪了來,再與他索取買命錢不遲。」一個移步先行,一個跨上馬隨後趕去。
真生觀著去遠,慌忙站起,只檢荒僻小路,不要命的望前奔竄,約行了五六里,漸漸天色向晚,只見路旁一家,竹扉半掩。有一少年美婦人,倚扉而立,真生也不暇啟問,口中只叫救命,向內就走。
那婦人愕然驚詫道︰「這也奇怪,你是什麼人?望著人家家裡,只管胡亂闖入。」
真生慌忙跪下道︰「前前前面遇著兩個強人,謀財劫命,所以逃避而來,望小娘子容宿一宵,恩同再造了。」
那婦人微笑道︰「不是奴家忍心推卻,只怕躲了雷公,又逢霹靂,還到別處去罷。」
真生再三哀告道︰「若不是小娘子發那惻隱之心,小生命合休矣。」
婦人道︰「實不相瞞,俺家的丈夫,姓林名桂,原系響馬出身,後來被著奴家規勸,改尋別業,豈料闖王作反,年荒兵亂,不能營生,所以拙夫,又與夥伴陳彪,仍舊作此道路。頃聞君說,遇著兩個少年,其一必系拙夫無疑。他回來時,每在黃昏左側,你若避在我家,卻不是自投羅網,妾要勸解,又怕嫌疑不便,那時怎處?」
真生聽說,愈覺驚慌無措道︰「如今天色已暮,就到前途,決無生理,不知小娘子可有什麼計策,可以救得小生麼?」
婦人沉吟半晌,低低說道︰「也罷!可憐你年未二旬,姿容俊雅,只得擔著干係,把你藏匿在臥房之後,但你來已多時,想必腹中飢餓,妾有現成酒脯,聊供一餐。」
真生雖則枵腹,因為驚嚇了一番,懷著鬼胎,哪裡還覺飢餓。急急的飲了數杯,隨那婦人指點,將身閃入在炕背後,一條夾道裡面。
剛剛躲過,只聽得門前馬聲嘶響,早有一人跳進門來,亂聲問道︰「大嫂,你可見一俊俏後生,打從門首經過麼?」
婦人笑嘻嘻的應道︰「沒曾見個後生的影子,二哥,這匹馬兒是何處得來的?」
那人道︰「不要說起,俺與陳大哥,站到下午時候,方見一蠻子後生,騎了這馬,慌慌張張,像是京城裡面逃出來的,被俺喝下馬來,將要結果了他,怎奈陳大再三相勸,也是那廝造化,恰又遇著一個男子,背了包裹,同一少女逃難。俺兩個只道包裹內,有些油水,慌忙趕上,連那女子劫取。豈料後生,卻乘機溜脫,四下裡到處追尋,並無蹤影。陳大愛著女子標緻,強要分了去,俺便得了這馬,大嫂快些弄些飯與俺吃,俺就要和你睡哩。」
真生側耳細聽,原來所遇行劫少年,果系婦人的丈夫林桂。當下林桂,吃完了酒飯,就抱婦人進房,也不吹滅燈火,到了炕上,解除衣服,即將塵尾插入牝戶,不上二、三十抽,婦人口內便哼哼不絕,連聲叫快道︰「俺的親達達,為什麼今夜這般高興?」
林桂道︰「俺一心想著日間那女子,果有十分美貌,生擦擦被那陳大要了去,只得把你的舊東西殺火。」
兩個一抽一送,淅淅索索,約弄了半更天氣,真生潛避在內,初時心頭尚是突突的跳,以後聽得二人狂弄,忍耐不住,爬起窺看。只見婦人遍身雪白,恰像一塊羊脂美玉,兩隻金蓮,被著林桂高高推起,一進一出,抽得牝內漬漬亂響,婦人浪聲喚著︰「親達達,俺的心肝肉兒。」無般不叫,直至事完,其聲方止。
真生孜孜的看了一會,驟覺春興勃發,忽地想著蕙娘,再無見期,又想起歸途梗塞,愈加愁悶,將次雞鳴號動,不曾合眼,早又聽見婦人起身煮飯。那林桂亦即起來梳頭洗臉,吃了一會酒肉,出門跨馬而去。
時東方尚未明亮,婦人把那竹扉緊緊拴閉,翻身走進,喚著真生道︰「俺家丈夫,已出門去了,你且放心出來,吃些早膳。」
真生只要脫身就路,哪裡還覺一宵之苦,急忙趨出,深深揖謝道︰「多蒙娘子垂恩救免,但不知此處是何地方,尚祈指示去向,倘獲生還,沒齒佩德。」
婦人道︰「你若要去,怎好阻攔,只怕前途多梗,在在皆有響馬,倒不如消停幾日,以俟烽煙少息,那時回去,方保無虞。」
真生聽說,展轉躊躇未決。那婦人笑嘻嘻的,一把扯到炕上,並肩而坐,語言帶謔,反把真生挑逗。真生細看那兩臉霞紅,一窩雲綠,霎時間亦覺情興勃勃,便伸手將婦人的腿上一捻。
婦人斜眼一瞅,微微笑道︰「我好意救搭你,你又捏手捏腳,莫非要奸騙我麼,我偏不肯。」
真生摟過親嘴道︰「豈敢奸騙,正欲假此以報厚情耳。」
婦人連忙卸了褲兒,只見兩股之間,露出那件風流妙物,光膩膩一條細縫,又嫩又肥,並無半根毛影,忙將龜頭插入,一搗直抵含葩,緊推緩送,亂亂椿頂,一口氣足有二千餘抽。
那婦人初時,只道真生還是小伙子,不諳雲雨,怎知那件話兒,熱如火炭,進得牝戶,倏而長又長,粗又粗,直掘掘堅硬如鐵,搗得那花心欲碎,酸癢難熬,婦人亂顛亂湊,口不停聲,叫出許多心肝達達。
真生為見淫騷太甚,要博她歡喜,自首至根,著實頂送,抽得那淫水滾出,唧唧亂響,恰像鰍行泥淖,又如豬吃漕水之聲。往來衝突,一連又有二千餘抽。婦人爽快已極,口中叫喚漸漸聲低,四肢漸漸趐軟,星眸緊閉,雲鬢蓬鬆,直挺挺不能掀起湊合,憑著真生深抽淺送,一連又搗了五百之外,婦人恍如夢中驚醒,嬌聲喚道︰「妾已死去還魂,郎何貪戀未足。」
真生捧住雙頰,連連親嘴道︰「深感娘子保護性命,敢不盡力奉承。」遂又一抽急一抽,深深射入,而婦人已香汗如珠,連丟數次,不能狂蕩如初矣。
俄而傍晚,即聞扣門甚急,真生慌忙閃避,婦人慢騰騰的,啟戶一看,卻是林桂。滿面堆著笑容,帶了一個絕色麗人,徒步而回。原來這個美女,即系昨日所奪的,只因陳彪之妻,十分妒悍,雖則領歸一夕,不能竊雲雨之歡,故與林桂,仍換了那匹馬去。那林桂又是一個貪色之徒,欣欣然將馬換轉,覓了幾品野味,也等不及夕陽西隱,即與陳彪作別回家。
當下婦人一見,未免懷著醋意,卻因心上有了真生,所以笑容相接,進入廚下,連忙整治酒餚,將出金銀器皿,擺滿一桌。婦人坐在側邊,林桂把那女子抱放膝上,摟摟摸摸,恣意淫謔。那女子雙臉斷紅,眉山鎖綠,含愁悵悵,竟席不發一言。既而解衣就寢。雲雨之間,林桂倍加狂縱,怎奈女子悲啼宛轉,涕淚交流,竟不及盡歡而罷。
將至黎明,林桂起身梳洗,向著婦人再四叮囑,好生照管,不要放走了她,遂即伏劍而出。婦人便將隔宿剩下的美味香醪,刷新,擺在炕邊一張金漆桌上,喚出真生對飲,真生偷眼瞧那女子,怎生模樣,但見︰雲鬢蓬鬆,玉顏憔悴,淚沾粉頰,何殊帶雨梨花。黛慘蛾眉,渾似凝煙柳葉,論芳庚,正在破瓜時候。看容止,決非小戶裙釵。雖然玉損而朱汗,不失花嬌而月媚,正是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
真生一見,就懷憐愛之心,因礙著婦人在旁,不好詢問來歷,飲了一回,婦人酒量甚淺,數杯下肚,便即騷發發的要求雲雨。真生就把婦人撳倒,解了褲兒,將那直掘掘的,從後塞進陰門,做那隔山取火,狠命亂椿。不移時,足足搗了三千餘下。婦人一則沉醉,二則經了一番狂雲驟雨,覺道遍身爽快。等得事完,就在炕上沉沉睡去。
真生悄然而起,向著女子,深深一揖,低聲問道︰「敢問姐姐貴姓芳名,還是本地人氏,或系遠方被難。」
那女子泫然下淚,終泣而對道︰「妾家靳水,父喚高梧,於舊年冬抄,獻策闖五,杳無下落。妾名雲麗,蹇遭兵亂,被虜至京,昨遇同鄉周秀夫,將欲跟回故里,豈料才脫都門,又墮二賊之手,薄命如斯,自分必死,細聽郎君口音,亦像楚中,為何潛避此地?」
真生聽說是高梧之女,暗暗轉著,拆散了子昂夫婦,天理報應不爽。遂答道︰「小生果亦靳水人氏,也只為命運坎坷,身寄虎狼之口,謀歸未得。今聽姐姐說來,令我更加悲傷,所謂愁人莫與愁人說,引得愁人展轉愁。」
雲麗道︰「妾乃女子,所以跬步難行。君為丈夫,奚患不能脫身回去。倘藉福庇,可以保全妾命,帶領回家,生死銜接。」
真生道︰「豈不欲歸,事難倉促,只在兩三日之內,定當乘間脫身,姐姐若要同去,必須認為夫婦。還有一說,爾我性命,不在林桂,而在婦人之手,須要曲意奉承,得其憐愛,防管稍疏,便可以捉空遠遁了。」
雲麗斂容再拜而謝。有頃,婦人睡覺,真生再與綢繆戲狎,而雲麗亦 趨奉,泣訴愁衷。哄得婦人滿懷歡喜,自此一連數日,不能細述。
忽一晚將及點燈,林桂扣戶疾呼道︰「大嫂,俺和陳大哥被著劉將軍招募連夜入城,參見授職。只在三日後回來,好生照管門戶。」
真生聽著,心下大喜,暗與雲麗相約道︰「此乃天賜機會,若再遲延,定無還鄉之日矣。」
當夜兩個,同著婦人,一塊兒坐在炕上飲酒。真生勸過一杯,雲麗隨即殷殷斟奉,霎時間竟把婦人灌得沉醉。雲麗假作收拾杯盞,避入廚房,真生就把婦人褲兒扯下,推起那雪白雙股,將肉具一鋌而入,一深一淺,急急的搗了千餘。
那婦人醉眼歪斜,雙手勾住真生頭頸,撒嬌弄癡,亂聲喚道︰「俺的親達達,我已醉的了不得,遍身趐軟,憑你搗死了我罷。」
真生亦極口叫喚肉麻。只管狠命射入,一連又有七八百抽,婦人的兩隻手兒,已漸漸的放了下來,鼻息鼾鼾,倏已睡去。真生連忙抽身而起,只見雲麗已把婦人舊包頭,齊眉包裹,身上換了幾件破碎衣裙,腳套一雙青布小靴,並雨傘褡褳,一一收拾停當。將要出門,真生放心不下,再去聽那婦人時,十分睡熟,便把竹扉帶上,趁著星月之光,一步步挨到前路,忽聽得後面人聲嘈雜,卻是一群男婦,攜老挈幼疾步而來,真生撿著一個老者,因向前問道︰「小生夫婦,要到黃州靳水縣去的,敢求老丈指引,打從哪能一條路去?」
那老者答道︰「聞得湖廣大亂,只怕你回去不得,我們俱是下路人,今自京邸避難回南,你夫婦兩個,不若一同到了南京再處。」
真生便與雲麗商議,雲麗道︰「悉聽官人主張,何必問妾。」真生只得隨著眾人,一路同走。
不一日,到了太平府當塗縣界,地名喚做石沙村,眾人俱下了飯店,真生獨尋一個做豆腐的黃近溪家安歇,只因一路人雜,每夜和衣而臥,尚未與雲麗近身。
那一晚村莊幽僻,飲了數杯,便即解衣就榻。雲麗低聲問道︰「多蒙官人厚愛提攜,尚未詢及尊姓貴表。」
真生道︰「小生真楚玉,表喚連城,向時曾與尊君會過。」
雲麗驚喜道︰「原來就是真郎。怪道妾父頻頻道及尊龐美麗,使妾耳熟已久,誰想難中獲遇。才子自應有貌,果然名不虛傳。」
真生伸手摟那牝戶,又光又肥,高凸凸恰像新出籠的饅頭一般。即翻身扒到腹上,將那五寸長的東西,插了進去,接連抽送,只覺牝內火熱,肌肉緊湊龜頭,又乾又殘,十分有趣。一個經過狂風暴雨,何怕突圍浪戰,一個久慣偷香竊玉,自能著意溫存。其歡戀之情,不消細表。
到了次日,梳洗方畢,忽聽得有人喚道︰「連城兄,別後久無消息,為何卻在這裡?」
真生抬頭一看,認得是崔子服,慌忙邀進後邊房內,喚出雲麗相見。就把前前後後,許多被難事情備細訴說一遍,因問道︰「不知仁兄有何貴幹,亦到此處。」
崔子服道︰「小弟為因寇盜縱橫,家室如毀,同著凌雅生避地金陵,獲遇大司馬豐公留居幕內,近聞福藩潛避於此,特著小弟前來偵訪,誰想到處物色,杳無消耗,兄既要往南都,不若暫留幾日,與弟同去謁見豐公,必蒙寵遇,兄意可否?」
真生大喜道︰「弟與寒荊,正苦到彼無一親識,難以棲身,若蒙仁兄提攜,信所謂骨肉我也,幸何可言。」當晚就托店家整備幾呂餚菜,款待子服。
將至黃昏時候,忽聞遠近紛紛驚喊,說是觀音庵內火發,黃豆腐急忙尋了擔桶,汲水往救。真生同著子服,亦相隨而去,到了庵前,哪裡是火,只見一道紅光衝起,眾人發聲喊,都一哄而散。
真生即謂子服道︰「若非真主,安得現此紅光,吾兄所訪福藩,莫非在內。」
遂步進看時,只見一副皮匠擔兒,歇在廊廡底下,一個少年眠於正殿東首地上,旁邊有一老者,吹火煮藥。近前把那少年細看,生得耳長面白,儀容超異,便向老者問其姓名宅居。
老者答道︰「我是余姚人,姓盛,這位乃是福王殿下,只因主亡國變,盜賊蜂起,將欲避到准安,誰料中途洩病,只得偃臥於此。」
崔子服暗暗稱異,近前說道︰「方今燕都雖失,東南半壁,猶幸無恙,殿下既系帝室親支,何不急往南都,招諭舊臣,起兵北向,則逆賊可除,天下可復矣。」
福王微微歎息,並無一語。
那盛老亦只顧低頭煮藥,徐徐應道︰「此乃大事,談何容易,即在殿下猶然疑慮未決,豈是爾輩書生所知。」
二生見不是對話,轉身回寓,重令曖酒對酌,既而飲罷。真生問道︰「吾兄既已獲遇福王,明日可即去否。」
崔子服道︰「只在五鼓起身,作速趕回,報與豐公,豈堪遲誤。敝寓就在前面,吾兄須要絕早梳冼,等待弟來,一同走路便了。」
子服去後,真生抱著雲麗,解衣上床,仍赴陽台之夢。
正是︰故人相遇情偏洽,少艾初逢興自深。
第七回戴嬌鳳月下偷郎
詞曰:
一夜東風,吹散柳梢殘雪。
御樓煙曖,對龜山采結。
簫鼓向晚,鳳輦初因官闕。
千門燈火,九街風月。
繡閣人人,乍嬉游困又歇。
艷妝初試,把珠簾半揭。
嬌波溜眼,手捻玉梅低說。
相逢長是,上元佳節。
《右調傳言玉女》
真生與高雲麗在黃豆腐店,訂為夫婦。那一夜恩恩愛愛,歡戀之情,不待細表。
次早五朝,崔子服即來叫喚起身就路。不一日到了金陵,真生珍寶巨萬,十未貨一,已獲千金,即於府治東首,賃了一所住宅,又收下兩個婢女,服侍雲麗。當下崔子服引至寓內,與凌雅生見畢,細述寒暄,各把別後衷曲,談了一遍。即為真生介紹,投剌謁見兵部尚書豐儒秀。
豐儒秀舉眼把真生他細一看,心下暗暗驚異道:「不信男子中,偏有這般美貌,我家枉蓄姬妾二十人,哪討得這樣一個絕色來。」便笑問道:「郎君既系子服筆硯至交,必為飽學無疑,今當闖賊號,中原麋沸,在君等正宜戮力王事,以圖建功立業,老夫意欲擇立宗主賢王,正位南都。然後興師征討,徐徐圖之,子意如何?」真生即陳練兵八策,語語經濟,皆為時務要略。
豐儒秀大喜道:「即使老臣宿士,所謀不過如此,孰謂子方妙年,胸中便有數萬甲兵,真經濟之才也。使我又得佳士,豈非國家有幸。」遂留進後邊廊室。
須臾茶過二次,密問崔子服道:「君去月餘,可曾探聽著福藩消息否?」
崔子服備述:「遍尋不獲,後在石沙村,幸獲一見,現今臥病荒庵,為此急來回復。」
豐儒秀又問:「儀妝如何?」
崔子服道:「雄姿偉質,真天人也。」
豐儒秀主意遂決,即聚文武大臣商議,擇日整備鸞輿,迎接福王到京,立為皇帝,改元弘光。
那弘光帝深感豐儒秀迎立之功,降出一道旨意,著入內閣辦事,仍兼兵部尚書。豐儒秀既專國政,賣官 爵,引樹私黨,一時威勢赫然,權傾中外。凌崔二生,俱以恩例拔貢,凌除兵部司務,崔選取國子監博士,雖為儒秀心腹,然以內客尊嚴,非奉呼喚,不得進見。惟真生獨蒙寵嬖,以白衣出入相府,可以時刻稟謁,左右執事,莫敢誰何。
倏忽間,又屆新年。慶賀聖節已過,豐儒秀設宴內衙,獨召真生陪飲,須臾酒過數巡,豐公欣然笑道:「聞子素善吟詠,當茲歲首,景物一新,可無陽春白雪,以賦皇都之佳勝乎。望即口占一章,老夫冼耳。」
真生略不構思,朗聲吟道:
日照千門瑞氣開,梅花帶雪報春來;
帝心簡聖隆鴻業,朝野思公輔褒才。
柏葉酒沾新雨露,建章宮煥舊蓬萊;
興師指日堪平賊,會見嫖姚奏凱回。
豐公聽畢,擊案讚賞道:「今早內翰諸子,以新詠贈予者,有二十餘篇,誰能及爾這般工巧宏麗,異日敷揚明盛,樹幟詞壇,非子而誰,老夫只在早晚間,定於聖前推薦。」
真生離席而謝道:「某子幼時,曾遇異人相說,此兒骨輕命薄,恐非遠大之器,若使躋身顯達,定當壽夭,今蒙恩相覆培之德,使以布衣陪侍左右,已出望外。
若欲加以官職,詎惟福薄難勝,而以官守所礙,反不能趨承顏色,如今日之獨荷殊恩矣。」
豐儒秀聽說,愈加歡喜。即命傳喚眾姬出來,作樂為娛。遠遠聽見笑語喧嘩,即有一陣異香,從簾內而出。只見一個個裊裊婷婷,年皆十七、八歲,輕移蓮步,趨至筵前,或衣紅,或衣白,其明妝而艷飾者,共二十四姬,皆天姿國色也。以下婢鬟簇擁,不計其數。須臾坐定,吹的吹,彈的彈,唱的唱,絲竹鏗鏘,金石競振,但覺洋洋盈耳,雖鈞天之樂,無以過也。既而曲罷,又命衣緋艷姝,捧硯磨墨,取過金箋一幅,著令真生楷書錄出前詩,艷姝屢以目送真生。真生低頭不敢仰視。
是夜即與豐儒秀同宿內衙。俄而又是上元節夕,那一夜,六街三市,燈為瑩煌,歌聲遍滿,果然繁盛無比,曾有昔《賢瑞賀仙》一詞為證:瑞煙浮禁苑,正絳闕春回。新正方半,冰輪桂華滿。溢花衢歌市,芙蓉開遍。龍樓兩觀,見銀燭星有難。卷珠簾盡日笙歌,盛集寶釵金釧。真堪羨,綺羅叢裡,蘭麝香中,正宜遊玩。風柔夜曖,花影亂笑聲喧。鬧蛾兒滿路成團打塊,簇著冠兒門轉。喜皇都舊日風光,太平再現。
當夜,帝命光祿寺排宴,大臣自二品以上,皆得賜宴於文華殿。日影初西,豐儒秀即已備駕入朝。真生在家寂寞,遣人遍市異巧珠燈,著雲麗設酒中堂,單邀凌崔二子,自午後飲起,直至黃昏時分。只聽得門外歡聲鼎沸,於時酒已微酣,遂各換了衣服,出門賞玩。
凌雅生笑向真生道:「記得前歲看燈,子獨遇仙,闖入桃源之內,卻把我二人撇下,不要今夜,又被那妖嬈兒拉去,使弟輩寂寞空回。」
真生亦笑道:「寒室今有縞基可樂,雖則有女如雲,匪我所思也。」
三個人說說笑笑,迤儷而行。自五鳳樓前,轉到豐儒秀私第,一路女士喧嘩,花燈燦爛,慢慢的游衍了一會,將欲步出後街,忽見人叢內,閃出兩個美秀童子,手中各執紗燈一碗,照一少年,紗帽皂衣,像個堂候官打扮,向著真生深深唱諾道:「老爺宴畢回衙,著某邀請真相公,有事面商,幸即移玉。」
真生道:「適聞聖上敕賜黃御酒,命各官酣飲競夕,何獨老爺謝恩先退耶?」
那官兒作色道:「子在衙內,出入許久,今以公務見召,何生疑慮耶?」
真生不敢遲延,遂與凌崔作別而往。到了門首,此時將過半夜,人尚嘈嘈雜雜,挨擠不開。那皂衣吏在前,真生在後,向人隊裡,急忙趨過儀門,遙見正廳上,持著一碗七尺高的絕大珠燈,照得滿堂雪亮。那官兒挽了真生之手,不由甬道,卻從廳側一條小路,轉向東首進去。前時那個執燈的童子,忽已不見,所過之處,並無燈火,皆是黑黝黝的,一連過了五、六層門限,始抵一室,剛剛跨足進內,即聞門上鎖響。回首看時,連那官兒亦霎時不見。
月光射入珠簾,隱隱照見樑上橫一匾額,寫著「地近蓬萊」四字,卻非平昔間,進見豐儒秀講話之處,嚇得遍身冷汗,正在狐疑不定,忽然畫屏之側,青衣秉燭,照一婦人,緩步而出,見了真生,佯作驚訝道:「好一個天大的膽,此乃妾之臥房,郎君何得擅進,獨不畏平章劍鋒乎?」
真生錯愕不知所對,只把雙眼瞄那婦人時,蛾眉霞臉,生得十分俊麗,身穿一件銀紅細錦的繡花襖子,外罩天青色綾緞披風,頭上翠翹金鳳,全似內家妝飾。那婦人又笑道:「誰言真郎敏慧,原來是一個老實頭人也。既已至此,何消害怕。且到了妾之臥內,自有話說。」
真生猶逡巡不敢移步,被那美人一把拖進香閨。只見碧紗窗下,障以金屏,那鋪設的都是珍奇器玩,床上錦衾繡帳,金爐內香氣氤氳,洵人間別一洞天也。再於燈下,把那美人仔細一看,即是前日捧硯的衣緋艷姝,始放膽向前一揖道:「頃以皂衣吏,傳太師之命,呼喚小生。誰想引入姐姐妝次,雖則藍橋邂逅,不無玉杵之緣,其如相府森嚴,使小生實覺惶愧,不知所出。」
那美人答道:「妾維揚人氏,姓戴名喚嬌鳳,系太師爺之第四妾也,紅顏命薄,誤入候門。外日獲見郎君姿宇秀麗,實欲如紅拂之奔衛公耳。深愧自媒,幸勿鄙棄。」
真生道:「小生心非木石,豈不感領厚情,只恐羊腸險窄,將無為獵者所危。」
嬌鳳笑道:「郎君識見過人,何乃迢慮及此,妾所懼者,內則主上荒淫,外則四鎮驕恣不睦,將來南都,更有不可知之事。即如太師名雖位極人臣,實系屍居餘氣,不足畏也。妾自有乘機脫逃之計,不須成心。」
真生微微含笑,即為解卸繡衣,露出一雙趐乳,粉團相似,一點點乳頭,猩紅可愛,及伸手撫那牝戶,光油油兩旁豐滿,嫩毫數睫,長僅寸餘,將一指頭挖入,而亦艱澀不可進。真生喜極,急忙扒到腹上,把兩隻腳兒高高推起,捏著塵尾就刺,怎奈牝內十分緊小,弄了好一會,方得盡根。往往來來,不到二、三百抽,嬌鳳即便口內咿呀,聲聲喚著:「有趣愛肉,射得我真快活死也。」
原來牝戶甚淺,龜頭直搗含葩,所以嬌鳳倍加爽快,連忙放下雙手,把自已的臀兒緊緊扳定,憑著真生一深一淺,用力狂抽。瞬息間,搗了三千餘下,牝內騷水泛出,滾滾不絕,真生摟住粉頰,把舌尖兒放在嬌鳳口中,嬌鳳緊緊的吮咂了一會,亦把舌尖送過,既而嬌聲喚道:「我的親親愛肉,不聞那金雞兒早已報曉麼,妾實久曠興濃,禁不住遍身慾火,願郎急為馳驟,休要這般遲緩弄人。」
真生遂又自首至根,大肆出入,乒乒乓乓,一連又是二千餘抽。只覺牝中淫水漸干,比前愈加緊淺,而嬌鳳匆匆失笑,亦已體軟魂趐,比及雲雨散後,揭帳一看,則已紅日半窗矣。即有一婢,以人參湯捧至,嬌鳳指婢問生道:「郎與之面熟否?」真生凝眸熟睇,不能識認。嬌鳳笑道:「郎君太無眼力,此即夜半烏紗皂衣之堂候官也。」真生方才想起面龐,亦為之拍掌。
原來豐儒秀於瓜楊等處,遍選民間美女,共得二十四妾,而其最艷者,此有四姬。第一喚做萍香;次名鄭倩;三曰瑞娥;其四即戴嬌鳳也。於四姬之內,穎敏絕倫,而丰姿姣好者,又莫如嬌鳳為最。即以四姬,列為四院。嬌鳳所居之院,名曰熙春。在群妾中,單與水氏萍香最厚。因見豐儒秀不以安邦滅賊為念,而其所務,惟在聲色貨利,每與萍香談及,輒為顰蛾浩歎,及以侍宴,窺見真生才貌超群,心下依依思慕不置。乃與愛婢紅櫻設下計策,往常演荊釵記,紅櫻每以紗帽皂衣,扮做堂候官,故有此一副衣服,因即令假扮賺生,並那執燈的兩個童子,亦以小婢偽扮也。話休繁絮。
當日二人攬衣下床,梳洗之後,嬌鳳展開鸞鏡,把那五尺長的一窩雲發,細細梳刷。真生靠在妝台,再注目看時,愈覺嬌艷無比,感其情重,口占一詞,以贈之道:昨夜入娉婷,夢入熙春。芙蓉臉膩柳腰輕,亂撒嬌癡情似海,著意溫存。甫得與相親,便訂山盟。百年歡好一宵成,莫把佳期輕撇下,記取銀燈。
嬌鳳微舒笑靨,亦戲調《如夢令》,以答真生道:
愛煞玉人丰韻,豈索珍珠為聘;
賺入繡衾裡,願作鴛鴦相並,
癡甚癡甚,直到月沉更盡。
真生聽畢,便把香肩勾抱,展然笑道:「姐姐才情雙麗,洵可謂女中學士,風流班首矣。」既而靚妝畢後,將欲弈棋消遣,忽值豐儒秀退朝,催喚甚急,嬌鳳遂懷諸婢偕往,而留紅櫻以伴真生焉。
時紅櫻年才十七,身軀修潔亦頗妖冶動人,笑謂真生道:「爐內香銷,可添雀舌少許,如口吻生渴,妾當以泉茗餉郎。」真生愛其娟秀,即以紅櫻為韻,賦詩二絕以贈之。
其詩曰:
一枝濃艷倚東風,日侍衾袖小院中;
柳眼梅腮渾不羨,斷腸春色在嬌紅。
其二:
嫣然一笑足傾城,未解為雲已有情;
漫道豐家多艷質,綠珠還不及紅櫻。
真生將詩錄在一幅花箋之上,以付紅櫻道:「感卿夜來之力,謹以二詩為謝。」
紅櫻笑嘻嘻的,接來撇在一邊道:「我又不識字,要他做甚?偏是這些書獃子,沒要緊咬文嚼字,動不動就要做什麼詩,難道這幾行字兒,可以當禮物謝人的麼?」
真生道:「既不要詩,卻教我把什麼東西謝你。我也猜著你的意思了。」
紅櫻笑說:「你猜著我甚來?」
真生一把摟住親嘴道:「猜著你要我解癢。」
紅櫻道:「啐!青天白日,羞人答答的,休得要胡纏我。」
真生抱住不放,道:「上門生意,你不要假撇清,只怕情急了,還要擔水河頭賣與人哩。」
紅櫻假意兒推了一會,憑著真生解下褲腰,便翻身復在醉翁椅上,掀起那件風流新孔,嫩鬆鬆的肉兒,白如絲棉,稀疏疏的毛兒,黑比純漆,緊皺皺的縫兒,赤如雞冠。真生將手摩弄了一會,便把塵柄抹些津唾,用力一頂,僅進寸許,一連又是二十餘抽,方得盡根。紅櫻覺著裡面辣烘烘,十分緊漲,只得顰蛾忍耐,真生亦憐其尚是處子,輕輕徐為抽送。
曾有一支曲兒,單道一人的樂趣:
攜手入蘭房,解紅裙,上玉床。腹兒相偎,腿兒相壓,靈根一湊渾身爽。一似蝴蝶迷花,鴛鴦戲水,丁香舌吐瓊津美,玳瑁釵橫雲鬢光。低聲囑,莫太狂,從今夜,休忘卻山盟海誓,莫誤了月幔花窗。鸞念鳳枕,願和你永久相親傍。一會兒眼?斜,一會兒魂飛蕩,一任你狂抽急搗,俺只得把弱體禁當。呀!好一個會風流的貪色郎,不肯將奴放,看看的煙橫庭竹,月到迴廊。
紅櫻一連被抽了二千餘下,牝內淫水涓涓,漸覺滑溜,正在興酣之處,忽聞有人話響,只得整衣而起,恰值戴嬌鳳掀簾走進,見了桌上絕句二首,微微笑道:「咦!郎必與紅櫻有洩矣。詩雖妙甚,獨不為妾地乎。」
真生道:「興致所至,偶而成章,若姐姐乃是牡丹芍葯,豈容凡卉可得而班耶?」
嬌鳳戲以玉如意,照著真生肩膀,輕輕的打了一下道:「狂童雖則無禮,還虧那一張利口。」
既而酒闌夜靜,少不得澡牝上床,四臂緊摟,兩臍輕貼,股翻白雪,口吮丁香,兩個一衝一突,霎時間就有五、六百抽,嬌鳳低聲喚道:「你且放我起來,妾要小遺哩。」
真生遂把玉睫拔出,揩抹乾淨,等得上床,急忙一鋌而入,約搗了二百餘下,只覺牝戶微寬,肌膚豐偉,那騷辣辣要干的模樣,亦覺不同。便伸手把陰門一摸,卻是亂茸茸一搭毛兒,足有五、六寸長,連聲驚喚道:「奇哉!奇哉!你是那一個,怎在暗中掉換,卻叫我抱張呼李。」
只聽得戴嬌鳳立在床背後,拍手揶揄道:「短命死的臭賊囚!造化你了,這是我的水氏姊姊。好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又被你著手了。」
真生一頭笑,一頭扒起,索火一照,那水萍香不好意思,只把眼兒閉著,口內忍笑不住,仔細瞧那面孔,狹長白嫩,略有幾點俏麻,洵一絕色也。遂把玉睫插入,急急抽提,約弄了更餘天氣,再與嬌鳳盡興,方才並頭疊股而臥。自後每夜輪流取樂,不能盡述。曾有一詩為證:
男歡女愛兩相親,夜夜陽台樂事頻;
卻笑太師空買妾,不教關住滿園春。
第八回玉面狐醉中喪寶
詩曰︰
春草菲菲春水綠,黃鸚紫燕飛相逐;
樓上誰家年少女,靚妝冶服閒凝目。
牝狐旁睨性太靈,變作嬌姿夜媚人;欲竊少陽資坎水,卸卻皮毛成上真。庸知造化忌妖惑,殞在香醪只俄刻;須知吞爾一粒丹,何必佳城千百柏。
高雲麗自上元那一夜,真生出去看燈,日逐盼望,一連半月不歸,心下好生納悶,只得差人問於崔子服,崔子服吃了一驚道︰「曩夜剛欲步回,遇著相府一堂候官邀喚,所以作別而去,為何至今未歸,莫非豐公處,有甚事情,留在內衙麼?」
那差去的人亦失驚道︰「據崔爺這般說起來,一發奇怪了。既是堂候官邀去,怎麼豐太師又差人催喚數次。」
崔子服低頭思忖了一會,哪裡猜得出戴嬌鳳這段情由。但嗟呀不已,那人急忙回報雲麗。雲麗聽說,不覺嗚嗚咽咽啼哭道︰「他身邊並沒財物,難道是拐子騙去了不成。畢竟遇著不長進的婆娘,把他迷住了。只怕風情易洩,萬一被人暗算,教我孤身隻影,再傍何人。」左思右想,越越淚如雨注。
當晚乃是正月二十九日,將及二更時分,雲麗獨坐咨嗟,把那銀燈挑亮,吟七言一絕雲︰
深院無人思悄然,只將燈影自相憐;
癡魂應被春風賺,今夜知郎何處眠。
吟妾,四顧寂寥,越加淒感。俄聞前扉敲響,急著婢女啟而視之,則真生也。
雲麗大喜道︰「郎在何處棲遲,害得我望眼將穿,直至今夜始歸也。」真生即以嬌鳳之事,備述一遍。
雲麗歎道︰「原來有此緣故,卻好笑豐太師反著人累次相問。只是所遇雖奇,郎亦危矣。更不知重門森禁,今夜何由得脫。」
真生道︰「後門鎖匙,乃一老僕婦鄧氏管守,今夕乘間醉婦以酒,竊匙開鎖而出,內外司禁雖嚴,而夜靜時,各歸寢所,無足慮也。已與戴姬約在二月望後,竊貨遠遁,卿須把那細軟什物,預先收裹停當,以便臨期無誤,即買扁舟與子渡江而歸矣。」
雲麗愀然道︰「歸亦甚好,只怕事有阻礙,即使鳳娘逸出隨君,那豐太師的威勢,怎肯干休。倘若遣人四處緝拿,則爾吾性命皆休矣。據妾看來,誠有未便,郎宜三思,勿得造次以貽後悔。」
真生笑道︰「無傷也,目今高協鎮縱掠維揚,鄭總帥撤師加閩,國勢日蹙,在豐公日夜思維,猶慮禍及,安能顧一愛妾乎!管與子從容而去,必無禍耳。」
言妾,已交三鼓,急忙卸除衣服,摟抱上床。於是藕臂雙摟,杏唇互咂,款款推開玉股,輕輕點入花心,幾回嬌喚。故為婉轉之聲,一晌貪歡,翻作縱橫之勢,既而往來衝突,漸漸舒徐。
雲麗道︰「想你必與那戴嬌兒,連夜狂逞,故而精力稍減。抑或妾貌醜陋,不足濟君歡耶。」
真生笑道︰「我亦知爾曠別旬餘,枯渴已甚,所以鏖戰如斯,不能滿欲,然我賈其餘力,尚能困爾於垓心也。」遂用那九淺一深之法,接連抽送,足足搗了二千餘下,雲麗笑喘哼哼,遍體微濡香汗,而真生已不能忍耐,披咪而卻矣。
次日早起,雲麗在家收拾,真生出到城外,租了一所房屋,即於當晚,悄悄的搬移出城。其餘逐一整備停當,俄而又是二月十五日,那一夜久雨初霽,月兒被著雲翳遮罩,微微明亮,到了起更時候,真生便即踅到豐儒秀的後園門外,潛身於垂楊樹底,靜候移時,微聞裡面輕輕杖聲,真生也即杖了一聲。只見竹扉啟處,紅櫻背了包袱,攙著嬌鳳出來。被那柳梢拂袖,幾乎絆了一交。
真生慌忙扶住道︰「卿真信人也。」
嬌鳳向著真生仔細一認,微微笑道︰「妾為郎心機費盡,那船隻等項,俱已齊備麼?」
真生道︰「雇備已久,只待卿出城到寓,即刻起身了。」遂即慢慢的挨出城外。
雲麗已把箱籠細軟,僱人裝作一擔,急忙搬運下船。五更時分,催喚水手持帆開發,此時湖廣一省,到處土寇縱橫。真生不敢回去,一直避到東昌府城內,尋覓族兄真子才。真子才大喜道︰「為著賢弟,愚兄夫婦時刻掛心,幸喜平安無事,怎麼嬸母不見?」
真生詒之道︰「行至中途,被賊兵衝散。容安頓了兩個弟婦,即到賊營尋問。」原來真子才家累千金,住著一個絕大的祖遺堂屋。渾家元氏,年才二十七歲,頗有幾分顏色,卻是淫妒異常。
當下出來與真生見畢,笑嘻嘻的說道︰「記得向年,與叔叔初見時,蓄髮齊眉,才交一十二歲。倏忽間,不覺又是六七年了,那面龐比著往時,越覺白嫩了些,既與嬸嬸到來,家下東首,現空著十餘間樓房,盡堪住下,何消另去尋屋。」
真子才道︰「我的主意也是如此。」遂喚匠工修理,擇吉進房,俱不消細表。
真生又得了戴嬌鳳一主財物,愈覺手頭豐裕,每日間擁著二姬,逍遙娛樂。不料元氏早又看上了真生,每日子才出外,整治餚菜,密遣丫鬟秀蓮,邀過內房,對著面兒飲酒。那元氏妖聲妖氣,只管叔叔長,叔叔短,叫喚親密,語帶風騷。真生心下雖已明白,卻因礙著叔嫂至親,假做板腔,絕不招攬。
元氏見事不諧,暗暗想道︰「看他溫柔性格,必解風流,為何我說的話,全然不喻。及與秀蓮,偏生說說笑笑,勾肩擦背,無般不謔。難道倒與那丫頭搭上了不成。」沉吟了一會,就把秀蓮喚過問道︰「有人說你,與東宅二爺,在背地裡做那沒廉恥的勾當。你若直對我說,我不怪你。」
秀蓮漲得兩頰通紅,滿口賴道︰「阿呀!是那個嚼舌根的,在奶奶面前,說這樣瞞天謊話,活活的坑殺了人。我若果與二爺私奸,活不到二十歲哩。」
元氏笑道︰「既沒有此話,前日你在東廂房內,怎與二爺抱著親嘴,這是我親眼所見的,難道也是別人掉謊麼?」
秀蓮道︰「這是二爺用強逼住,沒奈何被他調戲,卻不干秀蓮之事。」
元氏道︰「有這話,沒這話,我也並不深究,我且問你,從小在我身邊,我待你的恩義,比著別人何如?」
秀蓮道︰「自從十歲進門,那身衣口食,俱蒙奶奶另眼照顧,這般天高地厚之恩,自不消說得的了。」
元氏道︰「原來你也曉得我的好處,我今有一心事,要與你商議,只要你口兒堅穩,做得隱藏,我便對相公說,檢一個好對頭嫁你。」
秀蓮道︰「憑著甚事,包與奶奶做得來。何消仔細囑咐。」
元氏笑嘻嘻的附耳低言道︰「你家主年雖未老,那被窩中這件事兒,全然沒用。害著我長夜空眠,與守寡何異。我一心愛著二爺的人才美秀,只是羞人答答的,不好意思,要你與他鬼混,約在今夜到你床上,你卻與我換轉睡著,我雖與他睡,仍要你頂在自身,我決不虧負你。」
秀蓮點頭微笑,當日捉空踅到書房門首,輕輕推進,只見紗帳半開,真生側著身,和衣而臥。秀蓮尋著一莖燈心草兒,向那鼻子孔內,搠進寸許,真生翻身驚醒,見是秀蓮,帶笑罵道︰「小淫婦兒,我前番把你摟得一摟,你偏裝模作樣,惡口罵人,怎麼今日又獨自闖來,攪我睡思。」
秀蓮笑道︰「你要我時,我偏不肯,你若不要,我卻尋你。」真生便伸手一把摟到懷中,要求雲雨。
秀蓮道︰「啐,我逗你耍來,青天白日,豈可如此。倘若被人撞見,教我怎樣做人,你若果有妾心,今夜更深時候,開著門兒等你進來同睡。」真生大喜,即與堅訂晚約。
俄而金烏西墜,早見一輪皓月推起長空。同著雲麗,嬌鳳吃完晚飯,托以外廂獨臥,著紅櫻攜了衾枕,鋪於芳桂軒之側,紅櫻戲道︰「看你合歡床上,夜夜成雙,怎生今夕在外獨寢,想來決非齋戒,定是躲避差徭。」
真生道︰「癡妮子,你曉得甚來,我只為月色澄清,獨欲與嫦娥作伴耳。」紅櫻笑了一笑,自向內房進去。
時已更闌人靜,真生即把房門帶上虛掩,悄悄的步過迴廊。原來元氏臥房,內外兩間,外房止有秀蓮獨臥,與芳桂軒相去,僅隔一垣。真生挨進欄杆,將那門兒輕輕一推,也是虛掩的,疾忙閃身而入,跨近床沿,啟帳一看,那時元氏已把秀蓮換到裡面床上,自卻脫得精赤條條,掩面而臥。真生覷見元氏光著身子,便將指頭摟入陰門,濕膩膩沾了一手騷水,便扒上去,將那肉具湊著,一挺盡根。
真生忍笑不住,低聲喚道︰「我那秀蓮的心肝肉兒,只道你還是處女,誰知已是破罐子。」那元氏只把臀尖掀湊,並不做聲,憑你真生一深一淺,急急的抽送不歇。偏生作怪,那件話兒,先時甚覺寬綽,以後越抽越緊,把那塵尾,恰像咬住的一般。真生覺道快活異常,哪裡禁耐得住,只管深深射入,不到五六百抽,便即洩了。
元氏翻身扒起,把龜頭拭抹乾淨,含在口中,吞進吐出,慢慢的吮咂了一會,倏爾昂然堅舉,生赴陽台。真生既覺牝戶緊淺,津津有味。元氏又似渴龍飲水,接戰不休。兩個一掀一湊,倍加狂蕩,約有入百餘抽,才到酣美之際,真生一霎時含忍不住,氣喘吁吁,便又丟了。
元氏嘗到甜頭,怎肯歇息,再把肉具撫弄堅硬,自即騰身跨上,倒插進去。一蹲一起,套得淫水直淋,那知邀歡太浪,搖搖曳曳,只管亂套不已。弄得真生撐不住,不覺又是一洩如注矣。便把元氏緊緊抱定,低聲笑道︰「我那秀姐的小淫婦兒,我一夜能戰三女不洩,倒被你那件騷東西,把我連丟三次,且到明夜,我少不得要射你一個半死哩。」元氏雖則嫌著真生沒用,卻不敢開口,但微微含笑而已。
且說秀蓮年已十九,平日間,雖被真子才摟摟抱抱,卻因元氏妒悍,不得近身,那一夜睡在隔房,聽見二人鸞顛鳳倒,狂弄了更餘天氣,心下十分動火。想著這件事兒,不知怎樣有味。翻來覆去,直到天明起來,也不梳頭洗臉,竟一溜煙闖到芳桂軒,伏在窗外,側耳聽時,真生鼻息微微,正在酣寢。即把銀簪拔下,將那門閂兒輕輕撥開,閃身而入,伸手插入褲內,摸著那件東西,軟郎當縮作一團,撫弄移時,不覺倏然長大,又堅又熱,足有五寸餘長。
那秀蓮霎時慾火勃發,面紅耳漲,心內弼弼的跳,正在沒做理會處,卻把真生驚醒,開眼一看,乃是秀蓮,一把扯到頭邊睡下,拍著股上道︰「夜來被你歪廝纏,弄得好不耐煩,怎生早飯未吃,又來鬼混。」
秀蓮笑道︰「好一個癡秀才,只怕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腳水哩。」
真生聽說,心下便覺著疑,將手插入腰邊一撈,原來不曾穿褲,上衣單裙,那秀蓮畢竟還是嫩雛,羞得臉上一紅一白,連忙把那不便之處,雙手掩住,拖拖拽拽,扯了好一會。秀蓮略放手鬆,真生即以陰莖湊著,一連衝突了二十餘下,才進寸許。遂又狠命射入,方得盡根。
牝內又乾又淺,擠緊龜頭。每一抽聳,秀蓮攢蛾蹙額,輒作畏縮之狀。真生嘗著處女,另有一種甜美趣味,亦為之款款輕輕,抽至千六、七百,方才雲收雨歇。
那秀蓮渾身軟滑如綿,潔白如玉,自頂至踵,並無一點瘢痣,至其兩股之間,柔柔膩膩,十餘根嫩黑毛兒,不瘠不肥,牝中上品,所不足者,單非如雲之發,蓮花之步耳。
當下整衣而起,真生摟住問道︰「你且說明夜來還是哪一個,怎肯與他作牽頭,冒認哄我。」
秀蓮笑道︰「我若直說出來,只怕你也不好意思,你道是誰,就是你家的嫂子哩。我的親親肉兒,說便與你說了,切不可吐露半句,累人家受責,不是當耍的呢。」真生聽罷,默然有慚愧之色,自後元氏差著秀蓮邀喚,每每托避不去。話休絮繁。
於時朱明已過,秋景才臨,一日訪友城外,抵暮而歸,進城不上半里,望見一座高樓之上,有一艷娃,憑窗而坐,姿容絕世,年可二十許,露出手腕如雪,指爪俱有二寸餘長,中指小指,以鳳仙汁,洩得鮮紅可愛。真生立住了腳,目不轉睛的,凝看移時,那女子忽然回首,瞧見真生。雖以紈扇半遮,而秋波流盼不已,俄值往為人眾,真生恐惹是非,勉強步回,及行了十餘家店面,再回頭一望,那女子已掩窗而退矣。
忽見一老嫗,儀容修整,兩鬢銀絲,近前相喚道︰「敢問郎君上姓,家居何處?」
真生道︰「小生真連城,所居就在城南,門前有雙梓樹的便是。不知媽媽為何問及?」
那老嫗逡巡不答,但笑道︰「可喜郎君有緣,今夜定當會一神仙也。」言妾,即向所見那個女子的高樓底下,去了進去。
真生暗暗詳忖,意此姥必系女子之乳媼也。遂迅步回家,早已夕陽西墜,是晚乃七夕前一日,雲麗,嬌鳳與紅櫻諸婢,俱被元氏邀去,預赴巧席,並拉真生。真生再三辭卻,乃悄然獨坐於芳桂軒中,只見銀河耿耿,半規澹月,照上窗來。方援毫抒思,擬賦七夕新篇,忽聞前扉敲響,啟而視之,則一年少女郎也。真生又驚又喜,仔細看那女郎,生得如何,但見︰雲堆兩鬢,發烏潤而。蛾分八字,眉細長而。黑白勻稱,目秀媚而。色奪瓊瑤,鼻端瑩而。櫻桃一點,口方正而。垂垂纖柳,腰一捻而。步步生蓮,足三寸而。不長不短,身窈窕而。
女郎進入軒內,襝衽萬福。真生深深一揖道︰「敢問姐姐芳居哪裡?何自而來?」
女郎莞爾笑道︰「異哉!真生何乃健忘至此,頃者夕陽在山,妾於樓之上,郎於樓之下,雖未交吐一談,而妾之慕郎,猶郎之眷妾也。即遣乳媼,詳詢郎之姓名居址,則知為真連城,而所居門外,有梓樹兩株。故乘此暮夜,上背慈親,下避媵妾,特著乳姥,悄然送妾而來。實系重郎才貌,不羞自獻。郎何至訝而詰問乎!」
真生大喜道︰「原來姐姐就是高樓上的那個美人,偶爾相逢,便蒙鍾愛,小生真好僥倖也。尚未詢及高姓大名,芳齡幾許,堂上母親是誰,並乞一一見示。」
女郎道︰「妾字憐雲,今年二十一歲,老父姜紫餘,本邑庠生,因以擇婿,遲妾未嫁,詎意邂逅相逢,遂獲識荊此夜,妾特效天孫之渡河,君豈異牛郎而無匹偶之私耶?」
真生道︰「細聽芳卿,言辭敏捷,必工吟詠,雖未至乞巧之辰,何可無微雲河漢之句。願以七夕奇遇為題,共聯二十韻,卿意如何?」
憐雲首肯道︰「妾雖略識幾個字兒,不知詩為何物,然以君命所屬,敢不以狗尾續貂。」
真生遂倡首句,憐雲持毫攬紙,相繼而詠,露出那纖纖玉腕,內有兩個紅指甲,映在素箋之上,益覺猩紅可愛。須臾聯和成章,其詩曰︰今夕是何夕,奇緣詎偶逢;風簾梧影碎,竹徑露華濃。
笑乞天孫巧,欣窺西子容;幽姿能比玉,逸態若游龍。
鳳侶寰中少,鴻文海內宗;不須歌蔓草,自合遇仙蹤。
舞看松蔭鶴,吟聞草際蟲;話長軒悄悄,坐靜月溶溶。
秀句誰如爾,新詩幸和儂;珠璣霏咳唾,錦繡蘊心胸。
琴瑟聲原葉,芝蘭臭易從;分明來洛浦,彷彿向臨邛。
款款情初洽,殷殷意已鍾;綃衾翻翡翠,羅帳掩芙蓉。
竊艷鶯偏熟,含嬌蕊尚封;佳期因邂逅,良夜漫惺忪。
願得芳心在,從教密約重;憐才臨少室,覓雲赴巫峰。
豈羨銀河會,偷將寶帶松;人間與天上,共悵五更鐘。
吟妾,漏下將交三鼓,雲麗,嬌鳳歸寢已久,遂即解帶下帷。雲雨之際,憐雲千般旖旎,萬種溫存,那牝戶之妙,柔柔膩膩,緊援香肥,真生覺著美快異常,以為巫山洛浦之遇,不過是也。
至曉憐雲起身臨去,與真生握手作別道︰「約准乳媼,早來相候,曉風欺人,郎君不消遠送,今晚妾仍冒險而出,再與郎會於斯軒,但須秘密,切不可輕為漏洩,妾終謀劃嫁君,幸勿作薄倖郎可也。」
真生獲自意外,欣喜欲狂,自後憐雲每夜必至,至則綢繆竟夕,將及月旬,真生縱慾過度,漸漸飲食不進,面容黃瘦。雲麗、嬌鳳再三詰問,而生堅執不吐。
嬌鳳密謂雲麗道︰「聞得大房秀蓮,時時闖進書齋,想必與郎有洩,所以每夜外寢,今夕更闌時候,我與爾伏在暗中窺偵,倘有響動,即當排闥而入,便可以捉破姦情了。」
雲麗點頭道︰「姐姐之言甚合我意,然此事妹亦聞之已久,非止秀蓮,即伊嫂氏,亦非貞白之行也。」
當下二姬計議已定,候至更餘天氣,悄悄踅到外廂,恰值憐雲推扉進房。嬌鳳奮步向前,厲聲喝問,真生急為搖手遮避,而憐雲已驚憒而遁矣。
真生悵然道︰「一天好事,被著你兩個不做美的,無端驚散,好不悶人也。」
雲麗道︰「我兩人再四問你,你堅不肯露,今已親眼撞見,試說那淫婦是誰?」
真生度難隱瞞,遂以實告,嬌鳳駭然道︰「咦!此必妖魅耳,安有人家閨女,輒能夜出曉歸,而父母絕不防範,侍婢無一跟從,郎若迷而不悟,必為所害矣。」
真生道︰「卿何妄詆至此,彼身有影,衣有縫,我且面識其容,安得偽乎?」
雲麗獨以嬌鳳所言為是,而力辯其非妖即鬼,真生稍有懼色,然猶未以為確。
到了天明,元氏亦微聞其事,過來相問,嬌鳳的口兒最快,即把相遇憐雲始末,一五一十,備說其詳。
元氏笑道︰「本城果然有個姜秀才之女,名喚憐雲,但聞此女,足不下樓,其父母拘管甚嚴,怎得連霄累夕,出到二里之外,直至清晨才回之理。此地向來有一老狐,慣冒婦女名色,誘惑男子,亦屢屢矣,叔之所遇,勿乃老狐乎?」真生始覺慚懼不安,密與嬌鳳商議。
第九回詩傳驛壁千金遠贖娥眉
詩曰︰
情意兩相牽,流離遠隔天;
千金輕棄擲,難得是蟬娟。
真生慚懼不安,密與嬌鳳計議,嬌鳳附耳道,只消如此此。真生大喜,是夜獨坐外房,那憐雲又如期而至,真生慌忙迎進道︰「夜來偶因妾輩步出看月,致累芳駕受驚,竊恐不能再會,豈意復獲降臨。」
憐雲喟然歎息道︰「本欲與郎,永圖歡笑,奈卜者言妾近來將有不利,故自今夕會後,亦當暫隔清標矣。」
真生道︰「向聞卿嗜酒,小生今有翠濤一樽,願與卿暢飲盡歡何如?」
憐雲笑道︰「妾與郎交,如飲醇醪,不覺自醉,何須復煩杯盞,然不敢辭也。」
真生以犀觥斟勸不輟,憐雲飲至五六觥,不勝酒力,遂酣臥於榻。只見口內有光,移出移入,瑩瑩然宛若一顆夜明珠。真生急忙向前,把口吸來嚥入腹中。
憐雲驚覺,流涕道︰「百年修煉,頃刻斷喪,悔不從卜者之言,祈郎垂憐,葬我殘骸。」言罷,忽然墮地,乃一玉面狐狸。真生急忙令人收葬。
自吞狐丹之後,愈覺神彩燁然,往往推算未來吉凶,頗有奇驗。一日傍晚,秀蓮踅至,悄悄對著真生道︰「俺家的娘,一心愛著二爺,又著我來,約你今晚過去,仍要我冒名哄你。俺的冤家,他也待你不薄,你不要這等寡情,俺把那繡被兒薰了香,將鴛枕兒一頭放下,豈待那梧桐月到,是必早來者。」
真生欣然許允。須臾吃完晚酌,候至更闌,又悄悄踅過秀蓮房內,元氏已與秀蓮換轉,依舊光著身子,假寐以待。真生想起前番出醜,打起全副精神,要把元氏弄個盡興,怎知元氏越弄越騷,當下一口氣,就有三千餘抽。元氏爽快之極,哪裡忍耐得住,也便咿咿呀呀低聲叫喚。
真生假意問道︰「秀姐的心肝肉兒,我今夜的本事,比著前番如何?可中得你的意兒麼?」
元氏微微含笑,只把頭來亂點。一連盡根抽頂,又有千餘。
真生笑道︰「秀姐的親肉,只怕你是別一個假冒哄我,倘若果然是你,怎有這般好傢伙,又緊又淺,又著實會幹。」
元氏聽說,想著真生已經識破,便帶笑罵道︰「賊囚根子,你不要呆裡撒奸,將人取笑,只怕強姦嫡嫂,告到官司,要問你一個天大的罪名哩。」
真生道︰「我只曉得秀蓮的小淫婦兒,怎敢奸著嫂嫂。」一頭說,一頭狠命射進,足足又搗了二千餘下。
那真生前番得了高梧養龜之法,今又服下狐丹,越覺精神旺盛,可以通宵不倦。元氏初時,又欲充作秀蓮,及被真生說破,便即老著臉,浪聲叫喚,做出許多要干模樣。這正是︰
漫題叔嫂家庭禮,
且竊鴛鴦雲雨歡。
當下弄完時,已交四鼓,真生披衣而起,元氏扯住說道︰「叔叔,俺做嫂氏的從來清正,豈料魂靈兒,一旦被你勾迷迷的,倘你哥哥不在家時,你可過來講講,不要藉故躲避。」
真生帶笑答道︰「不敢請耳,固所願也。」遂輕輕的啟扉而出。
轉過迴廊,剛欲跨進房門,只聽得裡面淅淅索索,亂聲響動。那樹蔭底下,又飛出一塊瓦片,幾乎打在背上。真生大驚,連聲疾呼︰「是人?是鬼?」
只聞暗中拍手笑道︰「短行的臭賊囚,這般害怕,不要驚碎了膽。」
真生進房仔細一看,原來是雲麗,坐在一張交椅上。正欲拖扯下來,忽被背後伸手,夾耳根打了一掌。回首看時,乃是嬌鳳。真生罵道︰「半夜三更,你這兩個小淫婦兒,怎不到房裡睡去,卻在這裡,把我嚇了一跳。」
嬌鳳道︰「我正要問你,這般時候,卻從何處來?」
雲麗道︰「他前番遇過的,是個玉面狐狸,如今又逢著九尾狐了。」
真生道︰「啐!賊小淫婦,不要活嚼咀,我想著你兩個騷發發的,也有些熬不過了。」遂把門兒掩上,先把嬌鳳撳倒,弄硬塵尾,從著屁股後,塞入陰門。雙手扳住了腰,一抽急一抽的,接連椿頂,嬌鳳也把臀尖高高撳湊,恣意狂蕩,約有半更天氣。
雲麗站在側邊,斜眼覷著,不覺慾火如焚,流出了好些浪水。真生掇轉頭來,瞄著雲麗,緊緊夾著兩腿,立一會,蹲一會,做出那不能禁耐之狀,哪裡忍笑得住,便將塵尾拔出,揩抹乾淨。雲麗早已解衣睡倒,兩隻腳兒,直挺挺豎起,露出那件光又光,肥又肥,三指大的淫窟,輕輕一插,直抵含葩。兩個一撳一湊,抽得牝內一片響聲,一口氣就搗了千五六百。
嬌鳳只因弄得十分爽利,又見兩個雲狂雨驟,鏖戰不歇,愈覺難熬。便從屁股背後,伸手過去,一把捏住塵尾。真生罵道︰「小騷貨,怎麼這般要干,且慢慢的等著,少不得與你盡興。」遂又乒乒乓乓,足有八百餘抽,方扒過來,再與嬌鳳接戰,輪流取樂。
如此者三次,不覺金雞唱絕,紅日將升。二姬急忙起身進內梳冼,真生卻因一夜未睡,神思睏倦,和衣靠在桌上打盹。正欲朦朧睡去,忽聞耳邊廂低聲喚響,開眼一看,卻是紅櫻。便問道︰「可是娘差你來,喚我進去洗臉麼?」
紅櫻並不答應,只管嘻嘻含笑,鑽入懷中。原來不曾穿褲,故意把那紅裙幅扯開,抬起一隻腳兒,擱放椅上,露出那雪白臀尖,並紅縐縐的一條細縫,把與真生瞧看。真生孜孜的瞧了一會,霎時間興又勃發,即把紅櫻摟住雲雨。
正在幹得熱鬧,忽聞門上指頭彈響,紅櫻只道是嬌鳳出來尋喚,急著真生放起,開門看時,原來卻是秀蓮,登時氣勃勃的,紫漲了臉皮,秀蓮猶不識趣,跨進房門,帶著笑,親親熱熱的,喚著一聲二爺,激得紅櫻發話道︰「沒甚要緊,直得敲門打戶,看你騷辣辣的,愛著二爺,只怕二爺看不入眼,妖聲浪氣,好不扯淡。」
秀蓮道︰「啊呀!我又並不沖犯你,你怎麼出話傷人。你若不騷,怎生青天白日關著門兒,與二爺做甚勾當。莫非我來衝散了你的好事,為此罵人麼?」
紅櫻大怒道︰「你家有鳥,讓你自弄,俺家的事,干你甚來,好一個不識羞的小淫婦,倒來惹著我麼!」
秀蓮氣得兩淚直流,一頭罵,一頭放聲大哭。真生再三勸解不開,裡面嬌鳳聽得,急忙挽了雲麗,走出來把紅櫻罵道︰「我看秀蓮,何等正氣,像著你這個慣要搗漢的賊小淫婦,偏會做張做致,平白罵人麼。」
雲麗也把紅櫻假意罵了幾句,秀蓮聽見語語打到身上,自覺沒趣,只得氣憤憤的,走了回去。
俄而吃完早飯,真生踱到軒子裡坐下,只見真子才自臨清回來,同著一個表兄,喚做沙仲木,過來探望。相見坐定,把些閒話,敘了一會。真子才道︰「曩時聞得賢弟常說,與本縣一個寡婦崔蘭娘相厚,誓做夫妻。今值仲木兄偶於東湖驛中,抄錄崔氏所題絕句四首,把於賢弟一看,不知即是此婦否?」
真生接來,展開看,道︰
錦繡山河一旦空,只今烽火遍寰中;
妾身只恨非男子,肯許奸臣娛聖聰。
(右一)西風驛路遍吹笳,回首遙遙不見家;
連下玉鞭催上馬,故鄉從此是天涯。
(右二)寶鬢羅衫倏已休,紅顏只合化蜉蝣;
淒風苦雨如相餞,伴做郵亭一夜愁。
(右三)不敢高聲暗自啼,塵沙滾滾濕羅衣;
極告薄命同秋葉,豈料隨風向北飛。
(右四)詩後寫著︰靳水難婦崔氏蘭娘和淚漫題。
真生看畢,泫然泣下道︰「既稱靳水的,系崔媛無疑,但已被擄北行,天涯杳隔,再見無時,豈能無蘭摧玉折之恨耶。」
自後真生時時誦讀四詩,懷念之殷,至廢寢食。嬌鳳、雲麗力為勸慰,而生意終不解,歎息說道︰「凡爾我相愛,不徒取色,貴乎有情。假使相見,則愛若珠璣,別後則棄同土梗,是則寡情鮮義,乃禽獸之行耳。然使我薄愛於崔氏,獨能厚於卿輩耶。」
雲麗道︰「郎之厚情,妾輩豈不見諒,但業已北去,縱極懷悲,只怕無益於事。」
真生道︰「近聞被擄而去者,許令親族持金取贖,我今亦欲備銀前往。如獲遇者,不為負卻前盟,設或不能相值,出於彼命之薄,我亦從此放心得下,不識二卿以為如何?」
二姬道︰「郎君所見極是,但不知決於何日起程?」
真生道︰「煩卿為我收拾行囊,即在明早行矣。」
二姬忙令廚下備酒,各賦詩為送。
嬌鳳詩道︰
遠遷燕山道,長歌一送君;小心投客棧,用意訪巫雲。
綺陌休迷戀,鱗書可寄聞;還家須及早,記取舊羅裙。
雲麗詩道︰
風冷梧殘值暮秋,挾金忽欲作遨遊;
知君不是無情者,莫遣顰蛾倚畫樓。
真生亦賦一詞雲︰
笑儂忒煞多牽繫,到處紅妍紫膩;
試問重逢有幾,總助相思味。
那人舊約猶難棄,何況已偕並蒂;
願拾春風喜氣,共入鴛鴦被。
(《右調桃源憶故人》)
是夜鸞顛鳳倒,彼此曲盡綢繆,二姬諄諄囑咐,惟以速歸為訂。至曉臨行,雲麗牽住衣袂,再三囑道︰「比聞路多梗塞,郎以主僕攜帶重資,切須小心為上。」
真生點頭唯唯。二姬一直送出前軒,各揮淚而別。原來真生前在白下,曾買二僮,一喚文貴,生得面容粗丑,而性又愚魯,其一喚做雙鴻,姿宇秀韶,作事敏慧,所以真生留著文貴在家,卻把雙鴻帶去。當下主僕二人,雇了牲口,起身就路,免不得曉行夜宿。
不一日,已到了真定府地界,時當兵焚之後,城市荒涼。自山東到京一路,草寇縱橫,所以做客的,必須結連大隊,方敢行走。那一晚,到了真定,只因人眾,各飯店俱已歇滿。
真生道︰「俺止主僕二人,憑你撥著一個所在,將就過得一晚罷了。」
店主道︰「實因大爺來遲,沒有空房了。單有一位浙江客人獨要了一間房子,不若與他說一聲,共宿了罷。」
真生便同著店主,走到後廂,問那客人,那客人初時不允,以後見著真生,少年俊雅,便即許諾。一同洗了手腳,真生喚著雙鴻,打了兩角酒,買幾件現成果品,請那客人。
那客人再三推謝道︰「與兄萍水相逢,怎好便叨厚款。」
真生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況當客中寂寞,幸獲聯床,不妨消閒一話耳。」
那客人道︰「敢問仁兄上姓尊表,貴鄉何處?」
真生道︰「小弟姓真,賤字連城,向來僑居靳水,今因彼處寇亂未弭,仍歸東昌祖籍,願聞仁兄大號貴居,進京有何尊干?」
那客人道︰「弟乃住居嘉興府平湖縣人氏,姓仲賤號子尚,不幸遭逢亂世,家業蕩然,此來又為著一件沒奈何之事,即於此地,要覓一個朋友,卻因天暮,暫投一宿耳。」
真生又詢其所覓之友,仲子尚顰眉蹙額,喟然歎息道︰「言及此事,殊可愧恨,然蒙仁兄雅愛,不妨罄悉苦衷,只因寒荊孫氏,年方二十一歲,蹇值大兵臨城,被擄而去。忽於前月間,拙荊附信至蘇,備雲歸入張將官名下,幸蒙徽客程九朝奉,將銀一百兩,買氏到家,只要原銀加利,聽憑取贖。果若來時,只到真定府,離城向東三十里外,問著程初陽便是。為此小弟念著結髮恩深,不辭辛苦,跋涉至此。但所寄之書,雖系寒荊真跡,又不知程初陽,果肯仗義聽贖否。」言訖,幾欲唏噓泣下。
真生亦憮然長息道︰「細聽仁兄言及於此,使弟肝腸欲裂,兄既結髮情深,弟亦有懷莫捨。古雲︰天涯偶遇,同病相憐。正吾兩人之謂也。既有重義長者,如程九朝奉,安可當面不一識荊,翌日弟願與兄,同往晉謁。」
是夜,二人直話到夜分方睡,氣味相投,遂成知已。次早起來,算過了飯錢,收拾行李,一同到城東三十里外。果然有個程九朝奉,號喚初陽,休寧人氏。仲子尚大喜,急忙央人進內通報。
原來程初陽,京中大賈也,專能結納豪俠,所以各營標下將官,無不識熟。既握重資,而以時方草昧,不能興販,故與各營中,只檢南邊被擄進京的美色婦女,詢知宦家巨室,便即納價領歸,旋又著人到家報信,著令贖取。其實以此居奇射利,而非仗義也。當下聞有下路人贖妻而至,慌忙整衣迎接。
延入草堂坐定,仲子尚便告以姓名籍貫,並孫氏寄信到家,特來取贖,要求朝奉開恩見許,細細的說了一遍。
程初陽道︰「雖然有個孫氏,未知果是尊夫人否。待學生喚他出來,與足下相認一面,然後另為商議。」
仲子尚道︰「朝奉所見極是。」
俄而孫氏從屏後走出,雲鬢不整,容色淒涼,與子尚一見,抱頭痛哭。
程初陽微笑道︰「原來果是尊閫,得與足下完聚,也是學生做了一件好事。」
真生道︰「在下亦為賤內失散,將欲進京訪求。昨暮偶與仲兄談及,特造潭府,不知老長於各標下,亦曾聽得有個黃州府靳水縣崔氏蘭娘否。」
程初陽搖頭道︰「這個倒也不曾聞著。」一面催喚孫氏進去,一面令人整飯相待。
仲子尚道︰「荷蒙仁丈高誼,使在下夫婦重得完合,自當沒齒銜恩。但聞原贖銀一百兩,應該加息幾何,望乞見示,容即一一奉納。」
程初陽道︰「學生只為年邁無兒,願行善事。若說起尊閫,不是我認為至戚贖婦,久已配於牧馬賤騎,安得與足下再有今日之會。那原銀雖只一百,外加銀色等頭,並一應雜項使用,通共費銀一百四十七兩,,其利照規按月加五,經今七個月,連本利算,該銀一百九十八兩四錢五分,這是實賬,並無一毫虛偽。至於飯資謝儀,學生斷不敢領。」
仲子尚聽了這一席話,把舌頭一伸,半日縮不進去,只得哀懇道︰「在下實系窘寒,又不知一百兩之外,另有許多零星使費,所以連著盤纏,只帶銀一百三十兩,情願一併奉上。倘蒙仁丈開恩,愚夫婦即當抄化還鄉矣。」
程初陽道︰「不要飯錢謝儀,就是學生仗義之處,至於血本,定要取足,憑你一百九十八兩四錢四分九厘九毫,也不敢奉命。」
仲子尚哀告了數次,那程朝奉畢竟不允,含著兩行淚,躊躇莫措。真生初時認著程翁,是個仁厚長者,及見了這般光景,心下不勝憤怒,又憐著仲子尚,見了渾家,難割難捨,窮途苦楚。便慨然道︰「仲兄既會尊嫂,怎忍獨歸,小弟備有餘資,願為納補。」遂即充足了二百缺二兩之數,程初陽一捧拿了進去,即著孫氏出來,交於仲生。
只見買下的一眾少艾,約有三十餘個,都是浙江南直湖廣等處良家婦女,聽說孫氏,遇著丈夫贖歸,俱步出堂前,流淚相送,剛欲作別出門,那眾婦內,忽有一個高聲喚道︰「滴水下站著的,可是靳水真連城麼?」
真生抬頭仔細一看,原來非別,那是題詩驛壁,數年遠隔之崔氏蘭娘也。真生一見,喜從天降,也不管程翁在旁,即從人隊裡走進,持抱大哭。
程初陽假意吃驚道︰「這是足下何人,如此哀慟。」
真生道︰「頃與老丈說的,靳水崔氏蘭娘,即是此婦,乃小生之髮妻也。既在尊宅,老丈為何推說不知。」
程翁道︰「不是老夫故意推隱,但緣尊閫納價,比著孫氏更增幾倍。那李游擊,原說還要贖去的,所以雖蒙見問,學生躊躇不敢答應。」
真生憤然道︰「天下好女子盡多,失亦何惜。但緣結髮情重,所以不遠而來。
若在老丈肯容完趙,不妨遵命奉納,設或不允,小生亦即飄然而去。何乃視作奇貨,故作客談,將欲逼索重資耶!」
程翁道︰「莫怪老夫作難,實系捐價五百,吾兄如能如數見償,敢不見教。」
真生即教雙鴻捧過皮匣,取出赤金五十兩,雙手遞於程翁。程翁一眼覷見匣內,尚有五錠赤金,心殊怏怏,悔不勒足了千金之數。真生於不意中,獲見蘭娘,心下倍加歡喜。遂與程翁作別,同著子尚夫婦,投入客寓。各覓了一間房子,挑燈對酌,細訴愁懷。
既而夜深就寢,真生於忱畔,低低說道︰「卿雖陷入塵沙,猶喜嬌姿如故。今夕之歡,實出望外。」
蘭娘道︰「雖則蒙郎辱愛,昔以黃金贖妾,奈何章台柳色,不復長條似舊。交會之際,使妾中心怏怏,不無喜中增愧耳。」
真生遂即伸手啟股,邀赴陽台。其歡戀之情,自然雲酣雨洽。卻因店內客多,不敢恣意狂蕩。那仲子尚夫婦,也是唧唧噥噥,話了更餘天氣,少不得做下一番情夢。正所謂新娶不如遠歸,又道是︰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次日早起,真生雇了牲口與仲子尚作別趕回,不消細說。
再表二姬,從著真生去後,終日刺繡羅幃,吟詩消遣。單有紅櫻騷辣辣的春心飄發,雖曾被子著真生弄過幾次,恰似枯苗待雨,量那一點點露水,怎消得根中乾渴。每日間,攢蛾蹙額,笑靨慵開,憑著嬌鳳有事叫喚,只是慢騰騰的指東到西,有頭沒尾。
忽一夜,月色明亮如晝,雲麗,嬌鳳俱已進房安睡。紅櫻獨自悄悄的,步出前軒,自言自語,徘徊了半晌,剛欲轉身進去,忽見文貴吃了一飽酒,歪著身睡在廊下,帶笑罵道︰「蠢賊囚,那有餘錢,撞得這般爛醉,又不到炕上睡著,卻不要凍壞了。」便將尖尖的小腳兒,向著屁股上一踢,再把雙手亂搖,怎當得鼻息如雷,搖又搖不醒,扯又扯不動,歎口氣道︰「罷麼,凍壞了賊骨頭,干俺甚事。」
哪曉得褲襠內,綻了條縫,搖拽之間,忽地裡聳出那件話兒,硬掘掘足有四寸餘長。紅櫻一見,忍不住淫心蕩漾,平時雖憎著他容貌粗蠢,卻因枯渴之際,只得用力推醒,扶到臥所,那文貴酒意模糊,倒頭仍又沉沉睡去。惱得紅櫻,向著面上一啐道︰「好一個不知趣的蠢材!」將欲轉身進去,怎當慾火炎炎,春魂難束。只得卸下褲兒,騰身而上,捏著塵尾,倒插進牝內,著實套個盡根,急急的摩弄了一會。
那文貴醉夢雖濃,口內咿呀作聲,亦若樂臻妙境,上邊用力一套,下邊也像突一突的一般,紅櫻一連套了五六百抽,雖堪適興,豈解淫騷,歎了一口氣道︰「可惜我有了這般妙物,都與死人作耍。」只得耐著性兒,再緩緩的盡根套送,猛聽得窗外有人走響,紅櫻吃了一驚,連忙跨下,扯了褲,一溜煙跑進房裡去了。
這正是︰
春歸豆蔻情難卻,
夢入巫山醉未消。
第十回鏡合元宵百歲重諧伉儷
詩曰︰相憶情何已,今生豈易逢;
寧知三五夜,復聽佩從容。
其二︰春意濃於體,美滿應無價;
相逢喜殺儂,長在花燈下。
窗外走響的是誰?乃是真生新收下的蒼頭胡玉之妻通氏,名喚葵花。年才二十一歲,修眉瘦質,騷興非常。所以真生貪著雌兒,不惜重資收買,當夜葵花,忘記拿了便桶,打從文貴房前走過,只聽得漬漬弄響,急忙閃在碧梧之下,張著動靜。
只見紅櫻扯了褲腰,如梭的向那內房而去,不覺失驚道︰「原來紅姐,卻與文奴沾手,可惜一塊肥羊肉,掉在狗口內了。」帶著笑,提了便桶,自向炕上睡著。
到了夜分時候,文貴酒醒,伸手摸著那件東西,濕膩膩恰像沾了些涎沫的一般。心下疑惑道︰「這也好笑,從來不曾想著此事,難道夢遺了不成。」既而起身小解,只見地上掉下一條花繡的白綾汗巾,拾起來向著月下仔細一看,認得是紅櫻腰內束的,不覺跌腳懊悔道︰「想必是紅櫻姐,有些熬不過了,特來下顧,偏生今夜吃得這般沉醉,誤卻一天好事,可惜可惜!」歎息了一會,又呆呆的癡想了一會。
次是飯後,紅櫻捉著空,一把扯到廂房內說道︰「我昨夜有一汗巾,掉在你的房裡,你若拾得,可還了我。」
文貴道︰「這是沒來由,你自家沒了汗巾,卻問我討。」
紅櫻陪著笑臉道︰「臭賊囚,不要歪廝纏,你若還了俺,俺自有好處到你。」
文貴道︰「你既是夜間掉的,原到夜間來還你。」
紅櫻笑了一笑,自向內房進去。原來文貴貌雖粗蠢,那被窩裡的這件事兒,偏不愚頑。文貴吃完晚飯,坐在門檻上,眼巴巴一心望著紅櫻出來。忽聽得廊下走響,便低聲問道︰「來的可是紅櫻麼?」
那邊也低聲答道︰「我來了,你且禁聲,不要被人聽見。」
文貴喜得手舞足蹈,也不看個明白,急忙向前,一把抱住,誰想是葵花故意作弄,亂聲罵道︰「該死的賊囚根子,瞎著眼了,你且他細瞧著俺,是紅姐白姐?」
文貴老大沒趣,被著葵花罵得不敢作聲,掩上門兒,直等到二更時分,方見紅櫻輕輕走至。文貴迎進,說道︰「俺的姐姐,為著你受了一場閒氣,怎麼這麼晚方得出來。」便伸手解開裙褲,一把摸著了肥膩膩的這件話兒,連忙蹲身下去,將那舌尖舔了一會,就把塵尾弄進,一般也會抽進抽出,頂送不已。連聲叫快道︰「原來這般有趣,怎不令人快活殺也。」
往往來來,不上五百多抽。畢竟是粗蠢東西,一味莽撞,那知道養氣調情,便已氣喘吁吁,跪門告止。原來婦人家的興趣,初時平淡,直等摩弄已久,陰精流出,方覺怡然美快,所以慣會偷情的,要博婦人歡喜,須下水磨功夫,用那疑神煉戰之法。當下紅櫻將到酣美之處,那知文貴早已完事,及弄得不尷不尬,連聲罵道︰「原是個沒用的賊囚貨子,也害著老娘半夜三更,擔著驚險出來。」一頭罵,一頭挽了褲腰,急急的走了進去。自後文貴再三懇求,紅櫻只是不理。
過了兩日,葵花在嬌鳳房中,偶然話著文貴,性極愚滯,不拘大小事體,差著他,哪一件做得來。葵花笑道︰「別樣事做不來,那被窩內的事,偏生會做。」
嬌鳳道︰「他不曾娶著老婆,又是個錢鈔去嫖,怎曉得他,會做被窩內的事。
你這句話兒,必知底裡。」
葵花後悔失言,含笑不說,卻被嬌鳳再三盤問,只得把撞著紅櫻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嬌鳳聽畢,登時大怒。即欲喚著紅櫻責究,忽聞外邊報說大爺回來了,便與雲麗出到中堂迎接。先是蘭娘走入,隨後真生進來,各各相見畢。
二姬欣然笑道︰「郎君途中納福,恭喜賀喜。想必此位就是大姐姐了。」
蘭娘已與路上問知明白,故只略敘寒溫。不消啟問,當晚宰雞殺羊,整備筵席。真生上首,蘭娘向南,嬌鳳雲麗左右對坐,須臾酒過數巡。二姬問道︰「不識郎君,怎得便與姐姐會著,那往返程期,為何如此迅速。」
真生便將飯店中,遇見仲子尚,尋妻孫氏,一同往見程初陽,方得與蘭娘相會。前前後後,述了一遍。
二姬道︰「而今仲生夫婦安在?」
真生道︰「一路同行到此,我又贈送盤纏,昨在臨清作別,回浙去了。」
雲麗道︰「郎有善念,所以天賜奇逢,俺與戴姊有幸,更得一詩友矣。」
說說笑笑,正在觥籌交錯之際,蘭娘忽然垂首,掉下幾點淚來。
真生驚問道︰「小生一片至情,直到千里之外,得與姐姐相會,數載相思,畢於此夕,有何不足,而乃墮淚耶。」
蘭娘歎息道︰「君但知不負於妾,試捫心自想,豈更無比妾更加恩重者,而今安在哉!」
真生聽說,才知為著蕙娘,心下不勝感愴。命取筆硯,賦詩一律,以寄其懷思之意。
詩雲︰
誰能相隔不相思,只恐相思了無時;
猶記燈前初邂逅,豈忘月底共棲遲。
羅浮有夢花魂杳,碧海無期燕影癡;
此夜斷腸渾不見,為卿知淚寫新詩。
吟妾,竟與二姬話著蕙娘,不及盡歡而散。是夜宿於嬌鳳房中,拈雲狎雨,綢繆了一會。嬌鳳把著日間葵花所述紅櫻的事,細細說道︰「誰想蠢奴才喬嘴臉,也有偷香竊玉的手段,我若隱瞞,不與你說知,日後弄出事來,只道我也是個淫濫貨兒。你到明日,須把蠢奴賤婢,責究一番,戒他下次。」
真生道︰「若果有是事,必要重重處置,只怕還是葵花不喜紅櫻,謗毀著他,亦未見得。」因為聽了這一句話,展轉不能睡去。
到了黎明時分,便即披衣而起,厲聲喚著紅櫻。紅櫻不知頭腦,兀自裝妖作勢,慢騰騰的走到跟前。
真生變色罵道︰「賤小淫婦,還不跪著。我出外未幾,你就做得好事,快拿棍來,我把你這賤人,打落下半截。」
紅櫻道︰「好事歹事,誰見來,俺的下半截,實該打落,獨不記妾戴烏紗,扮著堂候官之夜,又不記那月持柳梢頭,妾在後垣,披風忍露,候君之至乎。」
真生聽說,便覺手軟,微微歎息道︰「我只怪汝,具了雙眼,怎與那蠢奴才作侶,卻不羞死了人。」
紅櫻淚下如雨,徐徐應道︰「一念之差,便成瞽目。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悔將何及。」
真生再欲詰究時,蘭娘起身,伏在屏後,聽得詳細,連忙跨進,力為勸解道︰「事已瞭然,何消再問,設或葛籐不已,風聞於外,將無疑我閨中不謹,體面何在,紅姐有德於郎姑,宥之可也。傭奴短行,假以別事卻之,可也。」
真生喜道︰「賢卿所言,深為有理。」遂置之不問。
過了兩日,尋著一件事端,竟把文貴,遣回原籍,話休絮繁。倏忽間,殘冬已過,又交新歲。
一日午後,真生踱到外廂,拈著春日感舊一題。構思未就,忽聽得牆腳邊,滴溜溜恰像水墜聲響,伸頭一望,卻是葵花。登廁不及,掀起那雪白的屁股即於牆畔小解。真生輕輕伸手,打了一下道︰「好一個淫騷貨兒,恁般放膽,卻不防人瞧見。」
葵花寸轉頭來,見是真生,漲得滿臉通紅。一堆兒笑倒,邊著褲腰,不能扯起。真生於初見時,即已屬念,卻因事冗人稠,尚未能試那牡丹殘雨。那一日遇得湊巧,便一把扯進廂房,葵花又是一個會家老溜,慣要偷食的貓兒,況且遇著絕標緻的後生主人,怎有抗拒不肯。假意兒推阻了一會,讓著真生把那東西,插了進去,翹起兩隻足兒,掀起那粉團相似的臀尖,亂顛亂湊,兩隻手緊緊的勾住了真生頭頸,口內叫得親親熱熱。那牝戶又緊又淺,浪水又少,把一個真生幫襯得渾身爽利,好不快活。
那曉得真生的話兒,又是一件賽拗曹的巨物,塞滿陰門,沒有一絲線縫,急急搗入。只頃刻間,就有二千抽。原來婦人雖曾經過幾番浪戰,卻不曾嘗著又長大,又堅久,這般滋味。當下被著真生弄得死去復生,星眼朦朧,玉肢趐軟,恰像殺未死的雞鵝,但吸吸的亂動。
正在戰合垓心,不提防紅櫻走過,聽著聲響,悄悄的伏在窗邊一看,不覺大喜道︰「賊狗淫婦,你只曉得調弄唇舌,把我欺負,怎知今日也落在我眼內。」遂疾忙進房,報與嬌鳳。
嬌鳳不覺氣憤道︰「有這樣沒廉恥的淫婦,廚灶下沒見個影兒,偏會騷出去,與那賊王八搗弄,就是爛尿窟內,生了蛆蟲,也不是這般樣癢法。」一路罵到外廂,只見兩個,精赤著下半身,也不怕肌生寒粟,尚在掀湊不歇。
葵花一眼張見嬌鳳,氣凶凶的走進,也不管赤著雙股,提了褲腰,不要命的躲入在廚灶下去了。
真生嘻嘻的笑道︰「偶爾邀歡,賢卿何消發怒。」
嬌鳳道︰「我是好意,要你保養精元。那不曉得的,就道我是爭風吃醋。現今用一看二,難道你還不滿足。就是葵花這淫婦,也不見什麼姿色,青天白日,怎做這樣沒氣力的事。卻忘記了明日已是上元節夜,聞得太尊許容百姓,放燈一日,你也該差那死奴才去,覓著新巧花燈買下幾碗,大家慶賀過節。」
真生登時就喚胡玉,雙鴻,直到鬧市內,檢買新燈四對,一對是彩畫虎丘山水,間著詩聯題詠,八角羊皮燈;一對是五色珠穿的鬥雞燈,又是珠綴的蓮花燈兩碗。那一對卻是蘇州販下來的。一是鳳儀擲戟;一是鴻門赴宴,新式巧樣的走馬燈。
當時掛在中堂,點起巨燭,果是珠影爭輝,星球競巧,擺下宴席,照常團團坐定,猜枚行令,直至半夜而散。次日起來,只見沿街溢路,遍結燈棚。那一晚,鰲山燈火之盛,果是繁華第一。
真生同著三姬,飲了一會酒,又嬲擾諧謔了一會。取過文房四寶,各題詩一絕,以紀上元之盛。真生詩道︰
新樣雲鬟壓寶釵,紛紛俱是踏燈來;
三年一別渾如夢,繡戶曾是帶月開。
末後二句,為憶蕙娘而發也。須臾蘭娘吟就,其詩曰︰花影風搖蠟炬紅,簫聲隱隱到華堂;
得從此地逢佳節,只把多情感玉郎。
雲麗詩道︰
遙聞爆竹一聲喧,無限花燈作上元;
卻上高樓望明月,不知何處是家園。
嬌鳳詩雲︰
淡月溶溶照碧空,千門燈火一宵中;
停杯忽憶當時事,最喜年華處處同。
三姬之詠,亦各道著自己胸熨。傳誦一遍,互相讚歎。於時漏下已交二鼓,真生帶著雙鴻,步到府前,並市中心鬧密之處,慢慢的周圍看了一遍。只見一家高垣巨檻,當門掛著珠簾,簾內遮遮掩掩,站著幾個婦女,真生不敢近前惹事,將欲回身進巷,忽聞簾內低聲詠道︰千古風流今屬子,真郎只合喚真娘。
真生不勝駭異,立住了腳,再側耳聽時,寂無響動。剛欲轉身,又聞吟詠如初,如此者三,復聞朗聲吟道︰莫教容易去,人靜待佳音。
真生心下猜疑不定,喚過雙鴻悄悄的坐在水邊。俄而三鼓已絕,燈暗人稀,便聞雙門關響。真生耐著性兒,步來步去,到門窺偵者數次,倏又四鼓將殘。雙鴻靠在橋欄打盹,街上已絕無人影。真生呆呆站著,只管伸頭遠望,恍惚驚訝道︰「何久無動靜,豈鬼弄人耶。」忽聽得西頭側扉開響,即聞低低喚著真郎一聲。
真生慌忙近前一看,卻非婦人妝飾,只見身上穿著青布道袍,頭戴黑絨氈帽。
揩拭雙眼,再把面龐細觀,卻是嬌嬌滴滴,不減昔日容光,即蕙娘也。真生大喜道︰「怪道誰人曉得舊詩,原來卻是姐姐。」
蕙娘道︰「郎君還是經過暫泊,還是流寓於此。」
真生道︰「此地乃是小弟祖籍,自金陵避跡而來,將及一年矣。」
蕙娘道︰「如此甚好,趁著殘月,快到家下去,從容細話。」即把雙鴻喚起,疾步而回。
進入內房,三姬俱已熟寢。只將蘭娘推醒,著與蕙娘相見,抱頭痛哭了一場。
蕙娘方收淚而問道︰「不知姐姐怎得嫁著真郎,父親安否?試把別後事情,細說一番。」
蘭娘道︰「自從妹妹被著流賊擄去之後,父親憂感而亡,姚家姨夫亦絕無音耗。不幸闖賊破城,續遇大兵剿賊,我之苦命即如賢妹,偶從驛壁題詩,遂荷真郎遠贖,殘姿何幸,不歿黃沙。弱妹有緣,再逢此夕。」言妾,嗚嗚咽咽,復又淚如雨下。既而問道︰「賢妹既陷賊巢,何由卻在此處。願將經歷苦處,亦為愚姊述說。」
蕙娘道︰「從著王恩用逆賊,劫擄到營,隨即把我賞與手下頭目蕭元瑞,天幸闖賊,即將王恩用全家抄斬,蕭元瑞亦以逆黨危懼,帶我遠遁,後來率眾投順,得除游擊,鎮守是城,已於去年十月間,陣亡海口。若論妹之苦楚,比著姐姐更為迢甚,幾番覓死不得。忽於今夜,隔簾看見真郎,欺著諸婦愚昧,輒敢托詩留住,兼值眾家丁看燈倦臥,故能逸出重扉。海角天涯,何幸今宵復聚,星移物換,猶憐薄命同存,但不知真郎別來景況如何?怎得遷歸故籍。姚家郎信可相聞,堂上親而今安在。」
真生便將前後經歷事情,並與嬌鳳,雲麗相遇始末,備細說了一遍。三個人悲悲切切相訴不已。那嬌鳳,雲麗早已起身伏在屏後,竊聽良久,遂即推扉而進,一同相見,時已東方微白,真生急忙吩咐雙鴻,胡玉,並葵花一應男婦,不許宣揚消息,到得日中,只見蕭衙內十幾個家丁,粘貼招紙,處處搜訪。卻因屋宇深邃,得以隱藏不露。
過了月餘,蕭氏扶柩搬移回去,真生遂得放下鬼胎。忽見秀蓮驀地走進,袖中取出錦箋一幅,遞與真生。真生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薄具相思子一事,芙蓉露一瓶,並頭蓮枕頭一個副,鴛鴦墜一具,數物雖微,諒必心照。勿卻。
箋後又有五言絕句一首道︰
閬苑仙頻遇,桃源花遍栽;
可憐巫峽夢,無復月同來。
真生反覆看了數遍,只得把鴛鴦墜等物,一併收下。躊躕半晌,以玉 回贈,並裁詩以答之道︰悔從花底聽啼鶯,處處空擔薄倖名;蓮社漫尋玄妙諦,香閨欲和綺羅情。半生業債於今悟,一片塵襟自此清;寄與妝台休賬望,春心已比白雲清。
真生終以叔嫂礙倫為悔,所以回詩謝絕。當下秀蓮持去,付於元氏。元氏見詩,並得玉 ,喟然歎息道︰「 者決也,明與我訣絕之意,叔乃薄情至此乎。」自此相思成疾,不逾月而亡。真生不勝感悼,賦詞以吊之,其詞曰︰人何處,斷雲漠漠如飛絮,如飛絮。化慚為恨,欲言還住。當時猶悔欣相遇,而今空詠淒涼句,淒涼句。錦箋詩在,愈牽情緒。
(右調憶秦娥)
題妾,折為方勝,藏於硯匣底下。忽被嬌鳳翻見,以示雲麗道︰「始有盜嫂之愆,終獲薄情之怨,此詞豈足以懺悔耶。」
雲麗大笑,惟蕙娘,蘭娘不喻其故,再三詰問。適值真生走進,急以扇柄打著嬌鳳道︰「狡獪兒,偏會胡言亂語,揭發人短。」
謔笑未絕,忽聞報進有客在外,連忙整衣出迎,乃是臨清住的一個表叔,喚做方奉山。因從武昌回家,特來報信,備言一路平安,可以行走。真生大喜,急令嬌鳳收拾行李,就在明早五鼓起程。
雲麗道︰「遠出必須檢日,向來延緩,何乃一旦急遽如此?」
真生歎道︰「數載飄流,思親念切,恨不即時就到噤水,卿何以急遽為阻。」
當夜擺酒在蕙娘房內,飲到更闌時候,撤過杯盞,解衣就寢。真生道︰「連日事冗匆匆,不及與卿綢繆,明晨又當遠別,願尋片晌之娛。」
蕙娘笑道︰「妾已做了敗柳殘花,何足供郎攀折,倘獲真心憐照,願分東壁餘暉。」
真生摟住粉頸,微微歎息道︰「賢卿此言,似有不足我之意,豈不聞漢高取天下,基業獨在關中。就如我春債雖多,鍾情惟汝,此心匪石,幸勿疑著鄙人也。」
遂即翻身扒到腹上。
雲雨之際,蕙娘嬌聲屢囀,艷態流香,一種溫存憐愛之意,比昔愈加親熱,既而低聲問道︰「為何郎之此物,比著昔時,恰像長了數寸。竟把我內中,塞得滿滿的,而又堅久不洩,莫非有甚靈膏異藥,抑何快美至此。」
真生告以玉面狐之事。蕙娘笑道︰「既服狐丹,郎即狐矣。」
真生道︰「若非我以狐術媚卿,怎得這般快活。」遂又急急抽提,真至夜分而息。
正是︰
元夜再逢緣不淺,
鴛綢重整趣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