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美人(3)

侍者昏了過去,高達便迅速地將侍者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他提著手提箱,打開房門,向外走去。

他走出房門就看到走廊兩端各有兩個便衣探員站著,高達連停也沒有停,仍然提著箱子,向前走去,他來到一個寫著「儲物室」的門前,拉開了門。

一打開了門,他就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輛推行李的兩輪車,高達將車子推了出來,將手提箱放在車子上。

然後他走向電梯。

在他向電梯走去的時候,他可以見到那兩個探員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高達的心情十分緊張,只要能夠離開酒店,那一箱來歷不明的鈔票,就歸他所有了,對高達那樣的浪子來說,那樣的一箱鈔票,可以變成人間所有的歡樂!

但如果出不了那酒店的話……

高達不敢多想,而事實上,這時候在兩個便衣探員的注視之下,他神經緊張得也根本無法想下去!要命的電梯,好像永遠不會來到一樣,高達只覺得有好幾股冷汗,在他的背脊上爬來爬去,令得他感到不舒服到了極點。

如果那兩個便衣探員走近一些來看一看的話,一定可以發現這個「侍者」

的面色,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他們卻沒有走近來,因為他們剛才看著侍者走進那房間中去的,現在侍者又走了出來,那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其實那兩個便衣探員,也根本未曾一直盯住了高達在看,只不過高達做賊心虛,所以才以為別人已經在注意他而已。

高達並不是第一次做那樣的「便宜勾當」,但是這一次,卻是他有生以來收穫最大的一次,那就像一個雖然好賭,但是卻從來也未曾參加過豪賭的人,忽然之間置身於一個注碼極大的賭局之中,由於緊張和興奮,身子便忍不住會發抖一樣!

高達只等了一分鐘,然而那一分鐘,在高達的感覺上,比整整一小時還來得久些,電梯終於到了,門一打開,高達連忙推著行李車,進入了電梯。

等到電梯門重又關上之後,他才感到自己已擺脫了那兩個便衣探負的眼光,那令得他不由自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是在電梯門一打開之際便走進來的,是以電梯中還有什麼人,他根本未曾注意到。直到此際,他鬆了一口氣之後,才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人。

那是兩個衣著十分入時的女郎,其中的一個正在注視著他,那又使高達不舒服起來,因為他感到那女郎注視他的目光,十分異樣!

高達是記得自己的身份的,他的身份是侍者,那兩個女郎當然是酒店的住客,酒店的女住客用那樣的目光注視一個侍者,自然是十分失態的。

高達的臉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只要那兩位小姐不是經過化 的女探負,讓她們注視自己好了,只要電梯一停,就有機會出酒店了。

可是就在那一剎間,那位一直盯著高達在看的女子,突然伸手在另一個女子的肩頭之上,輕輕拍了一下道︰「寶玲,你看那是誰?」

另一個女郎轉過頭來,那女郎年輕得多,也美麗得多,她有著一隻簡直可以攝人魂魄的大眼睛,在那雙眼睛中,每一個男人都想去探索它的眼色何以是如此憂鬱,她才一回過頭來,高達就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但是那女郎已然失聲道︰「高達,是你!」

高達這時真是尷尬到了極點!

整個酒店上下,密佈著警探,所有警方人員的目標是他,他提著整整一箱來歷不明的鈔票,又擊昏了一個侍者,假扮侍者,企圖混出酒店去,可是偏偏就在電梯中,卻遇到了寶玲!如果遇到了別的女孩子,他也有辦法,可是那偏偏是寶玲!

剎那之間,連如此機靈善變的高達,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了,他忙道︰「小姐,你認錯人了,你……我只是侍者,我不是……」

但他的話還未曾講完,寶玲已打斷了他的話頭。

寶玲大而烏黑的眼睛睜得很大,直視著他,用相當緩慢的聲調說︰「高達,你不必再在我的面前玩那樣的把戲了!」

高達知道自己那樣極力否認是沒有用的,就算他燒成了灰,只怕寶玲也能夠認得出他來的,道理實在很簡單,因為他是第一個闖進寶玲生命中的男人。

那是三年前的事,那一年,寶玲只有十八歲。

那的確是一段很甜美的回憶,但是高達卻難以在這樣的情形下去回想往事,他手心在冒著汗,他必須擺脫她,要不然他就有雙重的麻煩了!

而在這時候,電梯又落得大快了!

在高達腦中一片混亂,根本還未曾想出任何應付之法時,電梯已然停了,電梯的門,自動打開,高達便向外看了一眼,便倒抽了一口涼氣!

憑他的經驗可以看出,在酒店的大堂中的那些人,至少有二分之一是警方人員!他正遲疑著,不知道是跨出去好,還是停留在電梯中好。

而那時候,已經有不少懷疑的眼光,一齊向電梯中望來,高達幾乎整個人都麻痺了,他唯一可以求助的,就是寶玲和她的女友了!

但是寶玲應該是世上最恨他的人,她會幫他嗎?

高達感到自己的喉嚨十分乾涸,他發出的聲音也十分緊澀,他道︰「寶玲,幫我一下,當著我是替你服務的,你一定要幫我!」

寶玲一直注視著高達,這時高達的神清,一定十分狼狽,是以寶玲豐潤的朱辱向上微翹著,現出了一個椰揄的神情來。

在她身邊的那女郎道︰「寶玲,別理他!」

但是寶玲卻道︰「跟我來。」

那另一個女郎「嗄」地一聲,瞪了高達一眼,她們兩人一齊走了出去,高達忙推著行李車,跟在她們兩人的後面。

才走出了幾步,迎面有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一個道︰「鍾小姐,會場已佈置得差不多了嗎?請帖早已經發出去了?」

「下午三時可以如期舉行。」寶玲簡單地回答。

高達也不知他們在講些什麼,只是低著頭站在寶玲的身邊,那樣的情形,看在任何人的眼中,都知道他是替寶玲提那只箱子的。

寶玲又道︰「陳經理,我或者會遲些到……」

那中年人著急道︰「那怎麼行,你是這次時裝設計的主持人,你……如果遲到,那麼這次時裝表演,就沒有人主持了。」

寶玲轉過頭去道︰「陳小姐會代我主持一切的,陳小姐,是不是?」

被寶玲稱為「陳小姐」的,就是和她一個電梯下來的那女郎,只聽得她道︰「寶玲,你聽我說,你別信他,他是天下最無恥的騙子!」

陳小姐的話說得十分之大聲,幾乎整個酒店大堂中的人都可以聽得到了,是以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目光,向他們的幾個人望來。

在那一剎間,高達真想立刻拋出那一箱鈔票,寧願犧牲了鈔票不要,立即逃走,因為他知道大堂中至少有一半是警方人員!

他背上的冷汗,像是無數條冰冷的小蛇一樣,在他的背脊上爬來爬去,如果說高達的一生之中,也有過受罰的時刻,那麼現在就是了!

他盡量低著頭,但是卻又不能低得惹人懷疑的程度,高達像是在一個人皆衣冠楚楚的場合下,他卻是全身赤裸一樣地尷尬!

但事實上,這時根本沒有人去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兩位美麗的女郎身上,尤其是著名的時裝模特兒鍾寶玲的身上。

鍾寶玲苗條的身形,清秀的臉龐,和她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使她成為全市最著名的時裝模特兒,她那對出色大眼睛,被記者形容為「夢幻的星空」!

鍾寶玲帶著一絲淒然的微笑道︰「我知道,我會應付任何騙子的,陳小姐,你只須要幫我應付那時裝展覽就可以了。」

陳小姐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鍾寶玲又向外走去,高達幾乎忘記起步跟在她的後面,因為他實在緊張得僵硬了,直到種寶玲走出了三四步,他才急急推著行李車走了出去。

鍾寶玲一直和人打著招呼,高達跟著她,走出了酒店厚厚的玻璃門,鍾寶玲才向他望了一眼道︰「我的車在停車場中。」

這時正好有兩名警員,就在他們的身邊!

高達忙偏過頭去道︰「小姐,我替你將箱子提過去!」他提起了箱子,又和鍾寶玲向前一齊走了出去,一直來到了停車楊,高達才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忙叫道︰「寶玲,你……」

「上車!」寶玲不等他講完,便冷冷地吩咐著。

高達攤一攤手道︰「寶玲,你不是有事嗎?我在你主持的展覽會完了之後來找你,因為我也有點事,我一定會來找你的,絕不如上次那樣……」

「上車!」寶玲再一次冷冷地吩咐著。「你有麻煩了,是不是?滿酒店的警負都是為你而來的,你想不想我高叫一聲?」

「不,不,千萬不要!高達忙搖手。

「我是應該高叫的,」寶玲雪白整齊的牙,緊咬著下唇,那種神情,使得高達有點想入非非起來。「但是我不要借助警方的力量來處置你,我要自己處置你!上車,再要廢話,我立即高聲大叫。」

高達哼了一聲,脫去了身上的制服,提著箱子,進了車廂,寶玲道︰「你開車!」

高達將那手提箱放在身邊,將車子駛出停車場,寶玲冷笑著道︰「你一直不肯離開那箱子,那是什麼?又是用來騙女人的東西?」

高達只是陪著笑道︰「寶玲,到哪裡去?」

鍾寶玲美麗的臉龐突然變得蒼白,但是她卻還竭力保持著鎮定,她道︰「到海天別墅去,那裡的月色,襯著平靜的海水,特別美麗!」

鍾寶玲在講那一句話的時候,像是在背書一樣,是一個字一個字講出來的,這種語調聽來十分特別。

雖然那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話,但是高達在聽了之後,卻苦笑了起來,那是他曾經講過的一句話,只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之前,他講了那句話,他和寶玲一起到了海天別墅,他們一起在一個寬大的陽台上欣賞月光,月光映在寶玲的大眼睛中,使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更加明亮、更加誘人,高達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那大概是高達第一千次和女孩子接吻。

但是在寶玲而言,卻只有一次。

高達是一個浪子,和浪子在一起的女子,很少會是淑女的,然而鍾寶玲卻是淑女,而且鍾寶玲又是在充滿了幻想的年齡。

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都會幻想自己有一個白馬王子,而高大、英俊、瀟灑的高達,就是鍾寶玲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當高達吻著她的時候,她感到整個人都是趐軟的,她幾乎一點力道也沒有,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棉花一樣,她當時覺得出在她自己不算是很豐滿的胸前,高達的手指在恣意地摩挲、玩弄,那更使得她全身發抖,她想推開高達的手,但是卻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

她甚至連如何被高達抱進房中去的也不知道,等到她突然之間,又恢復了體力時,那時已經遲了,她發現自己是赤裸的,高達也是。

她變得像一頭受了驚而無處躲藏的小羊,反而躲進了高達的懷中,再接下來的發生的一切,在寶玲來說,是又清楚又模糊的。

高達是如何佔有了她的,她根本記不起來,她是記得陣陣的痛楚,和自己發出來的呻吟聲,她記得當高達瘋狂的時候,她用力咬嚙著高達的肩頭,咬出了一個鮮紅色的牙印。她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切恢復平靜之後,她側過頭去,淚水莫名其妙地自她的眼角流下,她看到落地窗前的輕紗,被微風吹開,而外面的月色很美,正如高達所說的一樣。

而高達也感到了意外的吃驚。

因為寶玲是處女。

那也是高達不容易忘記的事,因為寶玲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處女,他在第二天早上和寶玲分手,兩人又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但是到時,高達卻失約了。

高達在考慮了好幾小時之後,才決定失約的,因為寶玲是處女,而他佔有了她,但是在他的腦中,卻從來也未曾有過結婚的念頭。

而且寶玲是一個淑女,高達是一個浪子,高達的內心,對寶玲多少有些虧歉,他也不想再使寶玲受更大的痛苦,所以他走了。

他離開這城市,到緬甸和泰國邊境的原始森林之中,住了三個月,他到原始森林中去的目的,是發現那裡有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軍留下的一大批黃金。

或許那原始森林中真有大量黃金,但是高達卻沒有得到,還幾乎將性命斷送在成群的大毒蚊和隨處皆是的大螞蟻上!

等到高達從原始森林中回來時,他未曾跟人說起寶玲,而他也繼續著他那昏天黑地的生活,三年過去了,他幾乎已將寶玲忘記了。

然而今天在那樣特殊的情況下,他又遇到了寶玲,而且寶玲還講出了三年前,他曾經講過的話,這令得高達知道,這三年來,寶玲絕沒有把他忘記,一個女人三年來不斷地想念著一個男人,那是深切的愛,但是那深切的愛,也可以變成深切的恨!

高達不敢說什麼,只是駕著車,向前駛去,他不知寶玲要怎樣對待他,他打量了寶玲好多次,寶玲都睜大了眼望著外面,帶著茫然的神色。

汽車在二十分鐘之後,便已駛出了市區,郊區的大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多,高達知道自己如果突然停車,提起那箱鈔票,打開車門,翻過山坡逃走,寶玲是一定追不到他的,可是高達卻只不過那樣想著,他的腳只是踏著油門上,而不踏向煞車。

高達的心中也十分混亂,他在三年前對寶玲就有十分虧欠之感,如果這時再棄她而去,那麼他心中的虧欠之感也將更深。

高達還更想,那不單是為了怕內疚於心,而是在又見到了寶玲之後,他覺得在寶玲身上,在寶玲的大眼睛中,處處散發著一種無比的吸引力!

那種吸力使得高達不捨得離開她!

當高達想到這裡之際,也不禁陡地一驚,因為他發現自己這時不立郎逃走,那是因為他已捨不得離開寶玲,因為他已愛上了她。

這種感覺,的確是令得高達吃驚的,因為他從來也未曾愛上任何女人,也不想愛上任何女人,但如今,他卻有了那樣的感覺!

高達的心中十分混亂,享子在駛進了一條兩旁都場著大樹的道路之後,在一座臨海的兩層洋房前,停了下來。

那洋房幾乎完全隱沒在婆娑的樹影之中,幽靜除了鳥語聲之外,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那真是情人幽會的好去處。

車子在鐵門前停下之後,一個穿制服的僕人立刻將鐵門打開,高達駕著車子,緩緩駛了進去,一個女僕出來替他拉開了車門。

那女僕十分有禮,叫著寶玲道︰「鍾小姐,這個月你來早了,你應該是二十二日才來的。」

寶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道︰「給我鑰匙。」

那女僕連忙答應了一聲,將鑰匙交給了寶玲,又向高達神秘地一笑道︰「先生,鍾小姐每個月二十二日都來這裡,但從來都是她一個人,也只有像你那樣的男士,才配和她一起來,祝你們幸福!」

寶玲像根本沒有聽到女僕的話,逕自向前走去。

高達苦笑著,寶玲每一個月的二十二日都到這裡來,高達自然知道寶玲為什麼要選擇二十二日,因為他和寶玲第一次來這裡,就是二十二日!

他順手抽出了一張鈔票來,塞進了那女僕的手中,急急跟了上去,他們上了滿鋪著柔軟地毯的樓梯,寶玲用女僕交給她的鑰匙,打開了一扇門。

那是一間優雅之極的臥室,一切佈置,和三年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高達一進去,放下了手提袋,關好了門叫道︰「寶玲。」

寶玲直走到落地長窗之前,站立著不動。

事情好像又回復了三年之前,高達輕輕地走過去,走到了寶玲的背後,他伸出手摟住了寶玲的纖腰,手掌輕輕地貼在寶玲的小腹上。

寶玲略覺一震,又呆立著不動。

高達俯下頭去,吻著寶玲的發腳,吻著寶玲的粉頸,吻著寶玲的臉頰,她淚流了下來。

高達低聲道︰「別哭,寶玲,我們又在一起了!不是嗎?你看,和三年前一樣,我們又在一起了。」

寶玲突然轉過身來,她的大眼睛中,閃耀著淚花,那使她看來更迷人,她低下頭一會,就抬起頭來道︰「我沒有哭。」

她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的,由於緊貼著,所以高達可以感到因為她呼吸急促,胸脯的起伏,她仰著頭道︰「高達,你……」

高達不容她講下去,便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嘴。

寶玲的舌尖是那樣柔軟,她的呼吸是那樣芬香,那是高達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所絕對沒有的感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只有慾念,但是和寶玲接吻,卻使他有愛的感覺,他將寶玲摟得更緊,寶玲的大眼睛中,又露出迷迷茫茫的神色來。

高達在那時候,已不在乎寶玲怎樣來懲罰他了。

寶玲的面頰上,逐漸地由她的肌膚深處,透出了一重緋紅色來,那如此美麗動人的耕紅色,決計不是任何化 品所能洩得上去的。

當他們四片嘴唇分開之際,寶玲微微喘著氣,她纖細的手指,在高達的胸前撫著,突然她解開了高達的一粒襯衫鈕子,低聲叫道︰「高達!」

那一下迴腸蕩氣的喚呼,實在勝過了千言萬語。

高達「唔」地答應了一聲,手指在寶玲的背部,輕輕地滑下,在他手指滑下之際,將寶玲裙後的拉煉,輕輕的拉了開來。

寶玲的臉色更紅,她的手指有點發抖,再解開了高達櫬衫上的一個鈕扣,高達也在同時,解開了一個扣子,他的手到了寶玲的胸前,手指觸到了柔滑的、堅軔的雙乳,高達的身子,也不禁微微發起抖來,現在的情形,對高達來說,實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當他擁抱的對象是寶玲的時候,他也有不尋常的感覺,那種感覺絕不是文字或言語所能形容出來的。

寶玲的裙子褪下去,落在地上,高達將她輕輕的抱起來,再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寶玲立即拉起了毯子,將她自己完全蓋住。

高達按下了床頭櫃的一個掣,窗簾自動合攏,藏在暗處的淺紫色的燈光亮起,動人的音樂,也自隱藏的揚音器中,傳了出來。

高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揭開毯子,寶玲的頭髮有些凌亂,幾絲柔髮,遮在她秀氣的臉龐之上,高達輕輕的吻了下去。

他們立刻擁抱在一起,互相吻著,賓玲的氣息越來越是急促,她急促的喘息聲,突然轉為一種低呼,那是蕩魂蝕魄的低呼聲!

那種低呼聲,襯托著她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那簡直使高達瘋狂,高達越是瘋狂,寶玲的呼聲也越是急促,她不住地擺著頭,也不斷地扭動著她的軀體,像是想擺脫高達,她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高達,終於,她又咬住了高達的肩頭。

極度的瘋狂,極度的痛快,然後便是突如其來的靜止,好久寶玲才又擺動了一下身子道︰「你,打開床頭櫃的抽屜。」

她一面說,一面伸手掠了掠她的亂髮,在淺紫色的燈光下,她雪白的手臂,發出撩人的幽香,高達伏在她的胸前,輕輕吻著道︰「唔,做什麼?」

「你打開抽屜!」寶玲推了推高達。

高達仍然不起身,他伸過手去,拉開了抽屜,伸手在抽屜中摸著,但是他摸不到什麼,那是空的。賓玲又道︰「摸抽屜的底部。」

高達依言向抽屜的底部摸去,他的手指碰到了冰冷堅硬的刀鋒,那一定是一柄極其鋒銳的刀,要不然絕不會使人以如此凜然之感的。

高達陡然一震,俯起身來。

「那是一柄利刀。」他失聲叫著。

「是的,一柄不必用什麼力就可以刺入人體的利刀,是我暗藏在這裡的,沒有人知道這一個秘密。」

「是為了什麼?」高達有些明知故問。

「我想我總有再遇上你的一天的,如果我遇到了你,我一定帶你到這裡來,我要和你做愛,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和最後的男人,當你第一次闖進我的生命之際,我只有痛楚,我是女人,難道我不能有享受?」

高達問︰「然後?」

「然後我就用這柄刀子,將你刺死。」

「寶玲,你在開玩笑!」

「絕不!」

「那麼,現在你……」

寶玲的手臂,又緊緊地擁住了高達,她的聲音膩得使人一聽就心蕩,她道︰「可是我不能,剛才……高達……你使我……使我……我不能沒有你!」

「寶玲,」高達叫著︰「嫁給我,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求婚方式,但是像高達那樣,在如此的情形下向愛人求婚的,只怕還沒有過,尤其是在這以前幾分鐘,還絕不知人間有結婚這回事的高達,他的求婚,更是出入意表。

可是卻還有出入意表的事!

寶玲的頭枕在枕頭上,她一頭黑髮披散著,她在聽了高達的話後,竟然搖了搖頭道︰「不,高達,我決不嫁給你。」

她回答得十分快,而且十分堅決,顯然她決計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已想好了的。

「為什麼?寶玲。」高達問。

「我不要你可憐我,高達,我愛你,我自然知道三年之前為什麼你會失約不來見我。」寶玲挺了挺胸,高達又俯首去吻她。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處女,你以為我一定會哀求你,纏住你,要嫁給你,所以你才一定要避開我,對不對?」

「我……我……」高達歎了一聲。「你是說對了一半,寶玲,我當時還覺得,我實在是配不起你,你……說對了一半。」

「高達,我不嫁給你,你也不必當我是你唯一的女人,我也絕不會乞求你做我的丈夫。」寶玲說得很平靜,但很堅決。

高達明白,三年前自己的失約,使得寶玲少女的自尊心受了極度的打擊,那絕不會是三言兩語能夠恢復的,他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在寶玲的身上,恣意地愛撫著,他們兩人根本不知道時間是怎樣過去的,他們只知道因為過份的疲倦,而睡了三、四次。

但是每一次,總因為兩人的身子擁抱在一起的那種特殊的刺激而醒過來,然後又是再一次的瘋狂,又是寶玲再一次急促的喘息。

陽光終於透過了窗簾,射了進來。高達按了按床頭櫃的那個掣,窗簾移開去,眼前陡地一涼,陽光滿室,寶玲發出了「嚶」的一聲驚呼,急拉著毯子,向她自己的身上蓋去,但是高達卻伸手粗暴地將毯子拉了過來,拋在地上。

寶玲在毯子被拉關的一剎間,身子是縮了一縮的,但是她立刻勇敢地挺直了身子,將她美麗的胴體,完全披露在高達的眼前。

血美人(6)

高達目眩了,那樣地潔白、那樣地完美!

高達握住了寶玲的手臂,將她輕輕地翻了過去,寶玲的背部線條,更令得高達疑惑她是一個根據所有的美塑造出來的石膏像!

高達在她的身上輕輕地撫摸著,寶玲用沉重的鼻音,發出滿足的聲音來,高達直到這時,才有空暇向放在門旁的那手提箱看了一眼。

他的手停止了活動,他在想他必須離開寶玲幾小時,去安置那一箱鈔票。

寶玲已和他在一起整整一夜,那可能會使那位陳小姐擔心,而向警方說出她們曾在電梯中遇到高達的事,那麼警方就會在陳小姐的口中,查問寶玲的生活習慣。

那麼就可能一步步地追查到這所海天別墅來。

高達一想到這一點,他離開了床,拿起了拋在地上的襯衫。寶玲轉過身來道︰「你要走了?」

高達忙解釋道︰「我不是要走,你知道我有了麻煩,警方人員正在找我,你一夜未曾回去,你那位女友可能會向警方提供我的消息……」

高達才講到那裡,突然聽到一陣異乎尋常的車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高達連忙跳到窗前,向外望去,他看到一輛警車和兩輛警方的黑色轎車,已經在海天別墅的鐵門口停了下來。

高達實在沒有時間多作解釋了,他以最高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提起了箱子,寶玲也已披起了一件紅色的紗晨褸,用手整理著亂髮。

高達匆匆地在寶玲的唇上吻了一下,拉開了陽台的玻璃門,越過了陽台的欄杆,湧身便向下跳了下去,陽台離地至少有十二尺高,幸而是野草十分茂密的山坡,而且高達也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在他向下跳去之際,他已聽到急驟的敲門聲了。

高達在山坡上滾動著,當他停止滾動之際,他抬頭向上望去,離海天別墅的那個陽台,已有五、六十尺了,他看到陽台上站滿了人,在向下指點著。

高達矮著身,繼續向下奔去,不多久,就奔到了海灘上,在海灘上有供人游的小艇,高達跳上了其中的一艘,拿起船槳,用力向前著。

他並不是出海去,而是貼著海邊的懸巖在向前,那樣,除了水上面的人,緊站在懸崖邊上向下望來,否則是看不見他的。

高達一直向前著,他知道越是向前,他就越是安全,幸而他的體力十分強壯,所以可以支持得住,他大約了一小時,一直到看到在一個相當隱蔽的海灣中,停著一艘遊艇,他才停下了槳。

那艘遊艇並不很大,只有三十尺長,看來只有一個主艙,這並不是駛遊艇出海遊玩的季節,海上的風十分勁,遊艇孤伶伶地停在海灣中,看來十分異特。

高達在停了半分鐘之後,仍然向前了出去,但是運槳卻慢得很,而且十分小心,盡量不使它們發出聲音來。

他漸漸地接近了那遊艇,遊艇上十分靜,看來像是艇中根本沒有人一樣,高達心中十分高興,因為這一艘遊艇,如果燃料充足的話,就可以使他逃出相當遠,藏匿一兩天,然後當他和他的朋友取得了聯絡之後,他們就可以製造假的證供,來使妮娜的證控變得無效,那一箱鈔票就可以完全歸他所有了。

他將小艇靠著遊艇泊定,他輕輕地攀上了遊艇,他還不能決定遊艇中是不是有人,是以他必須行動小心些,他先到了駕駛室中,觀察了一番,那遊艇裝配著第一流的,而且保養極好的機器,高達又退了出來,來到了主艙的房門口。

當他來到了那艙房門口之際,他突然聽到了一種異樣的聲音,那聲音乍一傳入他的耳中,他還以為那是引擎突然響動了起來。

然而那聲音決不是從裝置機器部份傳出,而是從主艙中傳了出來的,高達略呆了一呆,輕輕地轉動著門柄,將門推開了寸許。

一股暖氣撲臉而來,主艙中是開放著暖氣的,那主艙的佈置,十分華麗,觸目全是柔紅色,只除了兩個人是例外。

那兩個人是全身赤裸的,他們的皮膚,當然不會是棗紅色,那男的膚色黝黑,看來像是一個菲律賓人,那女的膚色十分潔白,圓臉、大眼、小嘴,臉上的化粽十分濃,面貌看來也很艷麗,但想來是日子過得舒適的原故,她身上至少有五十磅多餘的肉。

那種乍一聽像是機器發動的聲音,就是由這一男一女兩人發出來的,當高達推開門向內看去時,他們正從沙發上滾跌下來,到了地毯上。

那膚色白暫的肥婦人正緊緊地咬著牙,從她臉上的神情看來,像是就算在那一剎間,遊艇炸成了粉碎,她也是甘願的。

高達不禁笑了笑,他本來是可以推門直入的,但是他卻覺得那樣做,未免太殘忍了一些,所以他不但未曾進去,而且將門再輕輕地關上,倚在門上,欣賞著由門內傳出來的聲音。

艙內的胖婦人,開始叫了起來,她的聲音倒十分嬌美動聽,那和她的娟好的面貌倒是相配的,想來她在少女的時候,一定十分美麗,只不過由於不知道如何保持她美好的身材,所以才成了那樣的肥婦人,她叫得多姿多采,十分曼妙動聽。

在高達幾乎等得不耐煩之際,艙中所有的聲響,才一齊靜了下來,高達又等了一分鐘才伸手在門上,「拍拍」敲了兩下,接著便推門走了進去。

那一男一女兩人,還在地上,當他們看到高達突然推門而入之際,先是突然一呆,像是不相信眼前發生的是事實一樣!

但那只不過是一秒鐘之內的事。

接著他們兩人,便一起跳了起來,面無人色。

高達笑了笑道︰「對不起,我是不速之客,但是我也不曾破壞你的享受,夫人,因為我在門外至少已等了十分鐘了!」

他故意用「夫人」那樣稱呼高貴的女性才用的名詞,來稱呼那胖婦人,因為他肯定那個至少比胖婦人年輕十年的菲律賓人,絕不會是她的丈夫!

那婦人的臉立刻漲得十分之紅,但接著又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她後退了一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當她坐下之後,她肚腩上的肥肉,隆了起來,更像是一座肉山一樣,她拉過了一隻沙發上靠墊,遮住了她的身子道︰「你是誰?」

「過路人。」高達笑著。

「你……不是我丈夫派來的?」

「當然不是,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丈夫是誰,夫人,你大可放心!」高達做戲做到十足,甚至微微向那女人一鞠躬。

而就在高達向那女人一鞠躬之際,那一直站在一旁的菲律賓人,突然一躍而起,一掌擊向高達的後腦,那一擊十分沉重,令得高達突然倒了下去。

高達雖然被他擊倒,但是卻並沒有被擊昏過去,他身子在地上猛地一挺,雙足已一齊踹向那菲律賓人的胯下,那一踹,令得那菲律賓人發出了一下痛苦之極的慘嗥聲,身子變成了一團,高達一躍而起,用力在他的後腦上補了一拳。

那傢伙怎受得起突如其來的兩擊,立刻倒在地上,昏了過去,高達順手拿起一件衣服撕開來,將那傢伙手足一起反綁起來,又塞了一大團布在他的口中。

那女人縮在沙發的一角,一直在簌簌地發著抖,高達笑道︰「夫人,你的情人看來並不中用,我想你應該換一個情人了!」

那女人道︰「求求你,先生,你看到的事,請千萬不要對人說出來,我丈夫是一位十分有地位的……先生,求求你。」

高達聳了聳肩道︰「我可不能保證不說。」

「先生,」那女人急急地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只是求你保守這個秘密,你看我……我也可以和你……」

她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臉上居然現出了春意盎然的媚笑來,高達實是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當然他是不會那樣去嘲笑一個女人的。

那女人伸直她縮在一起的兩條腿,那兩條腿是豐腴得難以形容的,她臉上挑逗的神情更濃了,只有一個典型的淫婦,才會在突然之間,具有如此的神情!

她媚笑著道︰「我可以先去洗一個澡,先生,我有過一個法國情人,我可以令你有從來也沒有過的享受,先生,你……」

她又張開了雙臂,她的聲音十分動聽,面貌也十分娟好,膚色又是如此潔白,浪子高達看了,不禁有點怦然心動!

他向前走了過去,那女人任由遮在身上的沙發墊落了下來,然後她像是害羞似的,微側轉了身子。高達伸手在她的臀部,輕輕拍了兩下道︰「好的,可是不是現在,算是你欠著我的,我限你在半年之內還清欠我的這一筆債!」

那女人眨著眼,顯然有些不明白高達的意思。

高達道︰「在半年之後,你應該輕三十磅,達令,用各種可能的方法去減肥,我會打聽出你是什麼人的妻子和你的住址,到你減肥成功之後,我再來領略你的技巧,看看你能給我什麼樣的享受。」

「那麼,你……替我保守秘密?」

「是的。」

那女人急急拉過了一件衣服來穿上道︰「可是到時候你如果不來呢?」

那是極諂媚的一句話,高達笑了笑道︰「寶貝,我不會不來的,而且你自己也應該知道,如果你身上少了三十磅肥肉的話,將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

那女人有點受寵若驚,她發出了一個十分嫵媚的笑容來道︰「多謝你,你……上遊艇來,究竟是想要什麼?」

「我是想借用你的遊艇,但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你的遊艇上,可有快艇嗎?」

「有,有,就在尾部。」

「我想借用一下。」

「當然可以的,我去幫你放它下水。」

她急急忙忙地向外去,她胸前的豪乳顫動著,高達想起她的腰圍如果減少十寸,而胸圍如果不減的情形,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

三分鐘後,高達和他的手提箱,已一起在小艇上了,他拉動了小艇上的馬達,小艇向前疾駛了出去,駛出了一哩左右,高達才棄艇上岸。

這時他可以說是完全逃脫警方的追蹤了!

他直趨市區,將手提箱寄存在一家大銀行的貴重物品保管庫中,然後他在銀行中,打了七八個電話,約定了人在一家蒸氣浴室中見面,他逕自到那家浴室中,訂下了一間相當大的休息室,然後就走進蒸氣室,讓蒸氣將他身內的每一分疲乏,完全炸出來。

他從蒸氣室中走出來之後,用冷水淋了兩分鐘,精神煥發,兩個只用毛巾裹著身子的按摩女郎,用一條大毛巾替他拭乾身子,然後高達回到休息室,舒服地躺了下來,他約來的人,已到了一大半,但還未曾完全到齊。

那一些人和高達的關係,全是「朋友」,但由於他們對於鈔票的來源方面,不像高達那樣靈活,同時在各方面的學問,也比不上高達的淵博,所以高達雖然看得起他們,稱他們為朋友,但是他們對高達,卻是十分恭敬,是將高達視為首領的。

如果以為這些人全是些沒有用的人,那可大錯而特錯了,其中有一位,甚至是一間相當規模的銀行經理,也有一位是很有地位的紳士。

當然這些人的社會地位是根不同的,有一個就是技術十分高妙的扒手,也有專開保險箱的「專家」和偽冒簽名的能手,不一而定。

高達每當有事要和他們一起商量的時候,總是約他們在這家蒸氣浴室中見面的,一則這裡不會有外人來干擾.二則在這裡大家都是不穿衣服的,而衣服是人和人之間分出階級的標誌,大家都不穿衣服,是很難認出什麼人是銀行經理,什麼人是扒手的。

那樣也可避免他們相互之間有隔膜,雖然這樣的事,在以高達為領導的小集團之中,是根本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

高達舒服地躺著,半閉著眼睛,任由那兩個按摩女在他的身上搓捏著,他看到頭髮已經半禿的費胖子(那位銀行經理)也在享受著按摩,可是他不像是高達那樣躺著不動,他的手也在替那兩位按摩女郎反服務,不住地捏著她們,惹得她們「咯咯」地笑著。

這裡的按摩女郎都知道不得罪顧客的道理,也懂得如果任由顧客撫摸,顧客反而會興趣索然的道理,所以她們的嬌軀,不斷擺動著、閃避著。

有時候她們身上裹著的毛巾會脫落下來,那她們的身上,就會變得一無所有,費胖子就會抓起毛巾來拋開去,拋到別人處,而再有別人拋得另一個人,逗引那位失了毛巾的女郎笑著、罵著,奔來奔去,為了搶得那條毛巾,而嬌喘吁吁。

當然事後她們會得到相當的代價,高達在這一方面是絕不吝嗇的,出手比億萬富翁更豪闊,所以按摩女郎一聽得高先生又訂下了休息室,全部當作是最大的喜訊。

高達享受了約莫半小時的按摩,他看到他所約的人,全已經到了,他坐了起來,拍了拍手道︰「我們要商量些公事,各位小姐請暫出去!」

十幾位半裸的按摩女郎,一起向外走了出去,她們不約而同,都絕不吝嗇給予她們的顧客以視覺上的享受,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扭著細腰,用極誘惑的步法走出去的,而在她們向外走去之際,吹口哨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但一等休息室的門關上,氣氛卻立刻不同了!

不但突然靜了下來,而且每一個人都欠起了身,臉上現出十分嚴肅的神情來,高達看了一看,一共是七個人,他道︰「你們之中,誰知道金康這個人?」

一個瘦創的中年人立刻應道︰「我知道。」

那中年人曾經是一名有資格執業的律師,但是因為一宗不名譽事件,而被取消了資格,但是他對法律的嫻熟,卻曾幫過高達很大的忙。

現在這位時重池先生,表面上是一間出入口行的經理,但那間出入口行,仿的多半是走私的賣買,是見不得光的。

「好的,時律師,你將關於他的一切說一說。」雖然時重他早已不是律師了,但是他們這一個小集團中的人,依然習慣稱他為「時律師」。

時律師欠了身子說道︰「金康是蠍子老大的手下,他……」

時重池才說了一句,高達便「啊」地一聲。

金康是蠍子老大的手下!那麼那天早上,當他和妮娜狂歡了一夜醒來之後,那三個大漢中的一個首腦,自然就是蠍子老大了!

「蠍子老大」這個名字,如果過著像高達那樣生活的人,竟未曾聽見過的話,那實在太好笑了,蠍子老大是一個有相當規模的販毒組織的首腦,這個販毒組織的特點之一,是他們和毒品的產地,有直接的聯繫,他們直接和產地以現款購買毒品!

時重池頓了一頓道︰「怎麼?」

「沒有什麼,高達說︰「那麼你知道他最近怎麼了?」

「金康最近出了大事,」時重池不愧見識廣博。「蠍子老大派他和另一個手下,攜帶一筆巨款,去毒品產地購買毒品,金康殺了同伴,帶著款子逃走了,蠍子老大到處在找他,聽說還未曾找到,因為金康一得了手,就進行外科手術整容!」

「啊!那筆錢他是拐定了?」幾個人同時問。

「也不一定,蠍子老大不是易對付的人,而且金康有一個情婦,那情婦和金康十分熟絡,金康是不是探得那情婦,還大有問題。」

高達接口道︰「那情婦叫妮娜。」

「咦,你知道得比我更多!」時重池驚訝地問。

「當然比你多,因為……」高達講到這裡,壓低了聲音。「那一箱鈔票,現在在我的手中!」

「真的?」每一人都興奮起來,高達有了鈔票,等於是他們有了一樣。

「成箱鈔票,總共有多少?」

「我還沒有機會數,總數大約有幾百萬。」高達將他如何得到那一箱鈔票的經過,用最簡單的話,向各人敘述了一遍。

然後他才道︰「現在局勢十分微妙,妮娜已經通了天,警方自然會保持秘密,不至於透露鈔票是在我這裡,而蠍子老大的注意目標,自然也集中在妮娜的身上,金康更加不敢露面,所以我倒不必多費什麼心神,來應付蠍子老大的。」

「但你要應付警方。」時重池說。

「是的,我必須擊破妮娜的話,那麼我就需要當時不在酒店的證供,費經理、時律師,還有莫教授你們要記得,前天晚上我們一起在蘭花俱樂部打橋牌,時律師,你離開這裡之後,立即到蘭花俱樂部去,我想你自然是知道,如何使俱樂部的侍役,證明我們的確是在那裡打橋牌的了。」

時重池的大拇指和中指相扣,發出「得」的,聲道︰「自然知道。」

「有了那樣的證供,再加上妮娜曾指我是整了容之後的金康,我就可以反指妮娜誣告,警方雖然會對我懷疑,但是也無可如何,過上兩三年,我們就可以動用那筆鉅款了,各位,事情就那樣了!」他又躺了下來,按了按叫人鈴。

半裸的按摩小姐又魚貫而入,只有時重池,匆勿穿好衣服離去,高達安排好了一切之後,他的興致十分之高,是以當一個身材最好的按摩女郎,來到了他的身邊之際,他突然一伸手,拉脫了她身上的毛巾,並且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那女郎嘩然而叫,粉拳如雨落在高達的肩頭上道︰「高先生放開我,高先生放開我。」

高達笑著道︰「不放開你又怎樣?」

那女郎扭動著身子,她堅硬壯大的乳房在高達的胸前,擦來擦去,這一舉動,使高達陡地心神旌搖起來,那女郎媚眼如絲道︰「你要是不放,難道想當眾表演嗎?」

她的話十分大膽,引起了一陣嘩然聲、拍手聲和轟笑聲,高達反倒不好意思了,鬆開了手,那女郎搶過了毛巾,向著高達一笑。

高達竟發覺她在一笑之中,很有點幽怨的神情,那是足以令得任何一個男人,為之飄飄然的。

高達又享受了半小時的按摩才離開。

他的車子還停在春江路二十四號附近,他自然要取回他的車子,所以他召了一輛計程車,到他車子停泊的地方去。

他的心情十分輕鬆,當他在打開車門之際,吹著口哨,他才拉開車門,還未曾跨進車廂,便看到在各處隱蔽的地方,至少有十個人一起走了出來。

那十個人一出現,立刻將他圍住。

高達陡地一呆,在那一剎間,他只當那是蠍子老大的手下,但是他隨即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在他被圍之後,跳了下來,高達立刻認出,那是警方的高級探長,有「神探」之稱的黎探長。

高達這時候連忙叫道︰「黎探長,什麼事啊,這麼大陣仗。」

黎探長向高達走來道︰「別裝蒜了,高達,我們已等了你許久了!」

「那真對不起得很,」高達抱歉地一笑。「但是我卻並不記得和探長你,曾有約定在這裡見面的這件事!」

「你真行,高達,完全像沒事人一樣!」

「黎探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高達!」黎探長的臉一沉。「佯裝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快將那一箱鈔票拿出來,那是蠍子老大販毒所得的贓款!」

高達吁了一口氣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黎探長一伸手,拉住了高達胸前的衣服,高達又倒笑了起來道︰「探長,我認識一位攝影記者,他如果攝到了你用那樣粗魯的態度,來對付一個清白無辜的市民的照片,那就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了,是不是?」

黎探長放開了手,點點頭道︰「好,你跟我們回警局去。」

「如果你喜歡白費時間,那由你高興。」

高達,別以為我們沒有法子對付你,如果你不肯和警方合作,那麼我們就將妮娜向我們提供的消息散佈開去,你想那會有什麼結果?」

「我聽到你說妮娜?就是那個在春江路二十四號,利人俱樂部中擔任高級女侍的那個妮娜?探長,你應該多花些功夫,注意那利人俱樂部。」

「我的工作不必你提醒!」黎探長冷冷地說︰「你先替你自己想想,當那消息傳了出去之後,你將會有甚麼樣的麻煩!」

「我想不會有麻煩,探長!」

「那是你的夢想!」

「不,因為妮娜曾經誘我進入她的香閨,然後在一清早就向蠍子老大告密,說我就是經過整容的金康,蠍子老大自然知道她提供的情報的真實價值,只有你還不知道罷了,黎探長!」

黎探長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道︰「你被拘捕了。」

「好的,我接受拘捕,但是我已說過了,你喜歡浪費時間,那是你的事,而我,你知道,我是根本沒有正經事待辦的。高達說著,還伸出雙手來道︰「要加上手銬嗎,探長?」

黎探長的神色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一名探員突然叫道︰「探長,局長有電話!」

「拿過來?」黎探長吩咐著。

那探負連忙奔了過來,他的手中提著一具無線電話,黎探長拿過了電話,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凝重,連連道︰「是!是!」

隨後他又道︰「是的,我立即就去?」

他放下了電話,揮手叫道︰「車子!」

三輛車子立刻從轉彎處急駛了過來,黎探長大聲下著命令︰「你們分三個人,上高達的車子看住了他,別讓他走了,其餘的人全上車!」

他一面叫著,一面也進了車子。

在他關上車門之前,他才高叫了一句︰「到藍天酒店!」

高達正在跨進車去,他一聽得黎探長吩咐到藍天酒店,他的心中便「怦」

地一跳,失聲道︰「不好,妮娜發生意外了!」

在他身邊的一個警員,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打賭嗎?」

那探員翻了翻眼,倒也不敢和高達打賭。

四輛車子向前用可能範圍最高的速度駛著,不一會,便來到了藍天酒店的門口,一干人全下了車,那三個警員仍然牢牢看著高達。

他們一起進了電梯,等到電梯正在妮娜所住的那一層停下來時,那剛才要和高達打賭的探員,向高達投了欽佩的一眼。

他們一走出電梯,走廊上巳佈滿了警負,一個警官立時向黎探長迎去道︰「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一共是四個蒙面人,擊昏了防守的警員,進入了妮娜的房間。」

黎探長點著頭,逕自向前走著。

「奇怪的是,還有一具男屍,認不出他是誰來,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那警官叉說︰「那具屍體,顯然也是死在妮娜的房間中的,他一定是被那四個蒙面人帶來的。」

黎探長已一手推開了房門,一進房間,他就吃了一驚,房間中的一切,凌亂不堪,而且幾乎每一件物品上,都沾洩著血跡!

在白色的床單上,更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在地毯上,用白布蓋著兩具屍體,黎探長來到了近前,點了點頭,立刻有兩個探員,將一幅白布,揭了開來,高達也看到了那具屍體。

他吸了一口氣道︰「那是金康!」

黎探長回頭向他瞪了一眼道︰「你怎麼知道?他在經過整容之後,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容貌,你為什麼那樣肯定?」

高達笑了笑道︰「那是我私人的秘密……」

然而他的笑容,立刻在他的臉上被凍結了,因為那兩個探員,又已揭起了另一幅白布,使他看到了妮娜的屍體!

那實在是太可怕了,高達算得是鐵漢,但是在看到了妮娜的屍體之後,他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感到了一陣戰慄。

妮娜是全裸的,但是乍一看來,她卻像是穿著一件全是不規則紅色條紋的緊身衣。妮娜在死前,受過極其殘酷的虐待,她全身都是鞭痕,每一道鞭痕都使她皮開肉綻,尤其是一雙乳房,鮮血淋漓,她一定曾在全間房間中奔逃,以求逃避鞭擊,所以才在滿房間都流下了血跡!

但是她還是死了,死得如此之慘,死得滿身都是鮮血,高達閉上眼睛,不由自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