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女孩

前言︰

感謝上次朋友們對筆者不成材的作品做的諸多回應。在下深覺榮幸─能有那麼多的好心人對一名小人物之感情世界提出不少意見及看法。筆者全一一存檔保留,長記心頭。

本文中敘及的,是另一段落,三十年來的片鴻麟爪。或歎或嗤、且喜且憂。不管如何,本著撰寫此篇文本的初衷─內容傻傻、平淡、隱含淺淺傷懷。處女座的大男生,不應該有這忒多可笑的感觸吧?

跟上篇故事一樣─筆者希望帶給大家些許的感覺,於願已足。並非什麼驚世之文,只想跟大家分享、共同成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至少,我這麼覺得。

往事歷歷,過眼雲煙,該哭?該笑?留給夢裡…

謹以此故事獻給尋愛未果的男男女女,這是你們的故事…故事所敘及的人名、地點,為保護當事人隱私,一律加以虛構,請勿再作求證…

女孩、女孩

如塵─初始

相信大家都聽過一則小寓言。

有個缺了一角的圓。它滾不快、跳不高,老被路過的小鳥、昆蟲嘲笑。某天,它再也忍受不住─它發誓要找到能填補殘缺的弧角。於是,這個圓便展開了尋求的長途旅行。

過程並不順利,它不是掉進坑洞、就是遭石頭卡住缺口,速度緩慢。圓毫不灰心,有時找到另一個圓遺落的角─可惜,不是太大、不然便太小。

唯一能安慰它的,只有沿路的花香鳥語及天上飄浮之白雲。

好不容易總算碰著一個吻合的角。那片角卻發表意見。

「我不是任何圓的角!我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也不需要搭配什麼東西才會得到快樂。我早習慣獨立自主,並不想當你的角。」

圓一想,蠻有道理的。它放棄了,再重新出發。

過了十幾天,它於路邊又看見一段角。圓興奮地爬過去,二者一接,居然符合襄連、天衣無縫!

角很願意與圓配合。它的動作變得敏捷。圓滾呀滾、既蹦又跳,快得停不住腳步。它再不能細細品味長於牆角小花的清香、仰頭欣賞翩舞的蝴蝶。

圓撞上石堆才煞住。不由得歎了口氣,找著的角掉落地面上。

「角,你知道嗎?當個完整的圓實在不容易。」

它明白,笑了笑。

圓慢慢滾離,選擇了繼續缺一角的生活。…

每個人都想生得十全十美,一圈三百六十度的圓。問幾人有幸如此幸運?

退而求其次,我尋一個愛情上的圓。苦苦覓搜屬於我那片合適的角。不像上述寓言中主人翁能有一份相互傾心的情緣,我滾得小傷不斷,甚而陷身泥淖亦不知。

我自問沒有剛提的那個圓這樣灑脫。

契合無缺的角,你可立於燈火闌珊處徘徊?…

你怎曉得有個渴望愛的人在日夜期盼你?

Everythingisjustlikeadu-stinthewind…

愛情真的很偉大,卻也同塵土般柔弱。當你執著於無緣無情之間,一陣風就令你的思念憧憬吹跌萬丈深淵下。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大概吧?

眼前走過的女孩不少,自然不乏使我萌起想追念頭的心儀對象。

但,以往不愉快的『教訓』,總讓我不忘記取,進而裹足不前、原地踏步。

我亦試過『不可能的任務』,情字路上摔個鼻青臉腫是想當然耳。痛過後愈結的疤痂,稱不上很美觀,不過一條條斑斑血痕。

付出我的情、我的意,卻始終callin不到她的心。

善意的回應?寥寥可數。才不是澳洲土著狩獵用的回力鏢─那會拋出去還收得回來的?

我仍是不悔付出,直到她…

苦笑。沒辦法。

不只一次罵過自己笨、傻。當別人的愛情顧問,講得頭頭是道─一旦親自上陣,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句話道盡『情』字的『情何以堪』。

問誰,皆沒有用。情,它就是難解。無解。

我的故事,由高中開始…

女孩、女孩

如塵─風起

高中,最徬徨無助的三年。空白。

如願以償進入第一志願的學校,但是,四周的環境卻使我更加的苦悶。清一色男生;沒有朋友─敵人,放眼望去儘是對手。感覺不出一絲絲溫馨,競爭及比較寫滿同學的臉龐。

全國高中首府,那又如何?皆無我想要的。社團?感情?學業?

三大必修課全懸掛零蛋。個性內向的我便將自己封閉起來─寡言、鮮少與同學對話、安靜,一切顯得多餘。人不犯我、我不擾人。

在高一時,班上即有個同學看不慣我不夠活潑,不僅事事找麻煩、還不時動輒冷言熱諷─譏嘲我這樣下去將來定然沒出息。

光聽,懶得理他就算了。時間一長,那位同學仍不死心,甚至辱罵我的家人。我這回氣不過,終於開口反駁。他惱羞成怒,趁我轉頭準備上課時,拿原子筆擲丟至我的後頸,當場皮破血流。

我不說一句話,亦不還手。從此─絕不正面看他一眼、不搭睬他日後任何的言語。

高三畢業前夕,他才主動與我握手言和。太遲了。

高中三年,看著操場一片黃漠。風動,為藍空抹灑灰黃;沙舞,溜飄入教室、書頁、剛打算享用的便當中。

今日的建中已不復見此奇景。綠意盎然的橢圓運動場,煙塵波滾的回憶只刻於校舍外牆上點點的斑跡。

沙漠駝客之美譽、鐵灰色的外套、不敗之夜間部橄欖球黑衫軍,逐一化成紀念冊內張張黑白相片。翻覽、合起,慢慢典藏。

雖說出身『名校』,也不過爾爾吧?空經一場紅樓夢。枉稱紅樓才子。

多情應笑我。

癡心想學古人縱身躍飛青天,卻欠缺一對強韌的鵬翅…那年七月初,大學聯考剛落幕,頗覺沮喪,表現並不理想。一接獲成績單,真不願打開。按分數估計,落點必於私立大學科系。重考…?又不甘心!

掙扎數天。和朋友、父母商量多次,決定以資訊類別的科系作取向─只求將來有頓餬口飯吃。

說真的,我對文科的興趣遠高於理、工科。讀的是第二類組,根本沒的好挑。

學資訊?頓間感到誠惶誠恐、高深莫測、冷汗直流、心頭小鹿亂撞。

高中時候是學過點電腦知識─一知半解,基礎薄弱。在那年代,蘋果二代電腦(AppleII)就是主流高檔產品了!我連應付電概小考的BASIC程序寫作─都靠背誦的。構不上什麼概念啦,更別提理論或實際操作了。

影響一生的決定。我因而踏踩資訊界從業人員之不歸路。

填好志願卡、送交聯招會、等分發,一關又一關。結果確如所料,錄取到一所私立大學資訊系。看看校址,幸虧是位居市內城區部─不然,我大概就跑去蹲補習班羅。

為期數周的台中成功嶺大專集訓,我初嘗團體軍事教育的滋味。

嚴謹枯燥之軍旅生活蠻令我這類崇愛自由的大男生處處受限,著實不習慣。加上生性懶得動、運動神經不佳的我,反而常遭班長、排長呼來喚去的─出公差、操體能等,屢被搞得暈頭轉向、疲累不堪…結論是─要成為一名保家衛國的偉大軍人,我實在擔待不起。

由於不少所大學一年級男性新生皆會至台中受訓,大一的女孩子無形中賺取了一個多月的暑假(男孩們,羨慕吧?)。我就讀的此間大學,新鮮人的註冊手續及新生訓練都選於校本部舉行。校本部則遠在台北市郊,即使坐公車─也得收上三段票錢、坐個五、六十分鐘車程(不塞車的時段)。真夠瞧的。

甫披上大學服,說不出什麼特殊感覺,人生的另一段歷程而已。

不知道大學窄門一經撥開,門後天地究竟有多麼寬廣?

說起大學母校的城區部位於鬧區,交通極為便利。不過,校區一無圍牆、二來只有四幢大樓,勉強擠入排球場、籃球場,剩下來只有小小的停車場。

沒有夢想中的廣闊校園、椰林步道,沒有鳥語花香、詩情畫意。

倒像間文理補習班。畢業後我與一些同學聊天,所有人感受皆相同。

大學的班級制度很鬆散,唯一有作用的班幹部是班代,負責收作業、宣佈重要事項、出席班聯會,算苦差事呢。有的同學一星期見不到一次面,故贏得『翹課王』、『水昆兄』(水昆就是『混』)、『混仙』等雅號。即使人在,心卻不在─常見的,上課打瞌睡、下課一條蟲,古今皆然。

但是,我的母校卻為此而維持一項『優良』的傳統─點名制度。

非由授課老師在課堂上『欽點』眾學生;而是教務處備有專責人員於上課時間逡巡各教室,悄悄站在後門,透過玻璃點人頭。

只有實習課無法點名。可就有人不怕─名隨你點、課我照翹。

這便是所謂大學的民主自由風氣。

開學第一天,記得恰好是星期一。第一堂是電腦概論的實習課。

容納四、五十人之實習教室陸續走進前來上課的學生,互相探問的話語此起彼落,大家都在挑座位。

我自願揀張面對白板的頭排軟旋轉椅左側,坐下來端詳了會眼前的機器─IBM5550中文電腦。非常新奇。

這就是以後賴以維生的『工具』?看起來既『冰冷』又陌生。

電源在哪?怎麼開機讓它動?都還不曉得。

才要學如何用的機械、電腦白癡。

有女孩子走來,後面優良之戰略位置全被先到的同學佔領,看來也沒得好選了。二年多沒接觸過異性,她要真向我開口的話…?

「對不起,這個座位有人用嗎?」女孩甜笑著問我。

我的臉有點紅,耳根燙熱,「沒有、沒有!請坐啊!」

結果,她大方地一坐,身旁馬上又出現一位較晚來的男生,挺帥的。他連問也不問,直接坐定。我向他倆禮貌地點頭微笑。

這對男孩及女孩不久後便成為情侶,合該是有緣羅。

本來大學志願填的是第二類組,分發入學後才驚覺自己竟然隸屬於商學院。所以,翻翻本班和學長姐的配定課表,像會計、經濟、統計諸多商學選課皆列為必修科目。很多同學都心存排斥,我只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多忍著點吧。

資訊系,當然啦,女孩子少是正常的。與我同屆的女同學和以往比起來,算挺多的─全班六十人中,佔了十四位。尤其是男同學們剛從成功嶺結訓完下來,正是『母豬賽貂蟬』(抱歉,對女孩子並不敬之意)的迷濛狀況,因此…

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不正是班對產生的時空背景嗎?相看兩不厭之下,由打打鬧鬧到相知相惜,感情滋長全於朝朝暮暮、點點滴滴間。再說,班上女孩們的『水平兒』十分高,男生當然不假外求─於是乎,七、八對班對在四年間陸續形成。

有的配對尚是私下進行,可說保密功夫到家。平常還看不出來,等到察覺時,我的訝異程度不亞於中了彩券頭獎。短短大學四年,真看到不少大學男女百態─喜怒哀樂、離散復合,不一而足。

有人常說,學生時的戀情最不帶任何色彩及目的,恰如一片雪白瑩潔的貝殼。不管海浪怎麼拍打侵蝕,它終究是最難忘懷的記憶。你想將它鎖進極深層的思念殘篋中,辦不到的。

純情最美,夾雜幻想,散放奇清的光芒。別說是少女;就算是男孩也會有著憧憬,一段說不出的感覺,擁住它入夢。

而我呢,我也遇著個女孩子,同班的。她,就是我四年來的牽掛,奇特的緣份。

女孩、女孩

如塵─飄浮

大學一年級的課程全是必修,林林總總全加起來也有二十三學分,課業壓力不小;相對地,同班同學間碰頭的機會也相當多。男同學們眼睛睜得老大,似乎如探照燈掃視四面八方。

他們在找什麼?問問當事人最清楚了。

哦?要選『戀愛』學分嗎?呵呵,Bingo!

為什麼呢?唔…,時間到了嘛!

頭一回上英文課。同學們按著註冊時填好的座位表對號入座,我照例填於第一路。趁老師還沒來時,我留意周圍坐了那些人,並以眼神打招呼…─嗯?靠門邊第一排坐了個女孩,看起來有點…該怎麼說呢?感覺上,她的眼神看來很孤獨、沉鬱,獨自躲在沒人喜歡挑的據點坐著。別的同學在嘻嘻哈哈,她的臉色卻看不出一絲絲光彩─原屬於歡樂少女當有的絢爛。

女孩一頭短髮,薄瓜子臉,有些瘦削。略帶倔強的嘴唇緊 著。

眼神微仰前望,不知她的思緒飄於何方?

學理工的女孩子都喜歡留短髮?有點不明白。班上十幾位女同學,長髮披肩的才三、四個人。『長髮為君留』還是『短髮因君剪』,女孩們說是為『心情』。

呃,還是不懂。

她還真夠特別,跟我的個性倒很相近。這勾起我想與她交談的好奇─如此的女孩,到底有多麼諱莫高深?有顆怎樣的心房呢?那份不一樣的感受,實在想問個明白。

下課鐘聲響起,班代下完口令,同學睡的睡、閃的閃、聊的聊。

她卻依然動也不動,低頭看書,無意和同學們攀談。

機會來了。

我輕手輕腳,生怕讓這位女生驚嚇逃跑,走到她身邊。她太專注於書本,根本沒留意有『敵人』接近。

「嗨,你好!」我開口,盡量使自己看來很和善。

她嚇一跳,「啊?你…?有什麼事情嗎?」

「你在看什麼書啊?這麼用心。」

「哦!是本英文小說─『傲慢與偏見』。怎麼,問人家這個做什麼?」女孩不解道。

「我叫築夢人,跟你一樣,都是這班級裡的同學。你看起來似乎不太愛和人說話,所以我過來看看你。或許你有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的。」

她不露笑容,很酷,「我姓江,名叫小敏,住在台中。很高興認識你,我想,應該沒事情能麻煩你的吧?」

她這番話,差點害我沒台階下─好像我太多管閒事?還是個想搭訕的登徒子?

「沒有就好。我只是向你問聲好,並無惡意。」天哪,她對人的戒心好重。

「嗯,這樣嗎?快上課了,你為什麼先回位置上呢?」她眨了眨眼眸望著我。

我窘呆啦,「哦,好、好!我馬上回去。」迅速加快腳步,趕緊盜回座位。

幾句簡單的對話,隱約知道這女孩子似乎不太信任人。男生的直覺究竟准不准?誰曉得的?…

大一才開始,一大堆電腦概論的專有名詞全數倒下─什麼CPU、BIOS、硬盤、軟碟、主記憶體、算法的,教科書用的都是原文本,十分吃力難理解。往往弄不懂自己是在讀英文還是學資訊,經常看一頁書,沒見過的單字比看過的多得多,挫折感很重。

可是,這是我抉擇的路,沒辦法再回頭了。我不打算轉系,太不合經濟效益。

怎麼辦?只好把資訊系當文學院科系念吧。看久了,總會習慣的;摸多了,也會漸漸熟悉的。

先托同學買了架286BabyAT─生平第一部電腦,標準『中華』牌(那時,中華商場仍然健在)。從基本DOS學起,一個一個英文本母逐個敲打,勤練一指神功。速度慢不說,尚常按錯指令。幸好,至少還不會錯下format或delete.的命令。

有我這種困擾的人不少,小敏也是。

第一次期中考考畢,我專業科目的成績差強人意。對一名電腦門外漢來說,已經是額首稱慶的了。

小敏從領回試卷之後,她的表情始終陰霾蔽空,可能分數不太理想。上起課來,她無精打采地,時常將眸仁瞄向窗外。

那節下課時間,我又踱到她身旁。「怎麼啦?小敏。你怎麼這樣沒精神呢?」

「築夢人,你考得怎樣?」

「馬馬虎虎啦!七十幾分而已。電概讀起來真的很令人頭大。」

「那比我好多了。人家才三十幾分耶。」

「啊?不會吧?你看起來很用功呀!」

「當初我是讀第二類組沒錯,可是我不喜歡去背些歷史、地理的,本以為電腦未來會有發展,應該蠻新鮮有趣的。所以,我填了資訊系作志願。但實際上,等一上起課,才發現好枯燥無聊哦!回去努力念了半天,還是看不懂。」她終於肯說話了。

我覺得奇怪,「你對哪個學科感興趣的呢?小敏?」

「英文。趁你們還沒入學前,我利用暑假時間兼過好一陣子的家教,現在也還在當呢。」

我微笑,「那你可真選錯繫了。為何不考慮轉系呢?」

「轉系要考試不說,英文系又遠在校本部,實在太累了。」她挺坦白的,「我的身體狀況不算很好,不值得這麼做。」

「這樣啊。」我聳挺著肩膀,「你又不想轉系,以後會很辛苦的,不騙你。」

她的眼珠轉了轉,「這樣好了!既然你的成績不錯,以後我對電腦、功課有問題的話…,可以問你嗎?」

「好啊,我當然盡可能幫你。不過,我也不怎麼強,若有講不清楚的地方,你可多包涵哦。」我『古道熱腸』的老毛病此會又犯了。

我不瞭解如何拒絕人的請求,腦中充滿中世紀之『騎士』古風。

能幫多少就幫吧。

我保持了與班上同學十分友好的態度,從不加入各種小圈圈中,更不想出什麼鋒頭。沿襲高中時不變的風格,只想好好讀書。瞭解我個性的人,也不會勉強我改變什麼。如果有事相求,在能力範圍內,自當鼎力相助。

要命的騎士精神。如今也是這樣。你需求我幫忙,我必傾力援救;事成,毋須什麼暗示,我便自動消失。彷彿不曾出現過。

自認還算是講『義氣』的人。畢竟,男人之間的友誼,大多以此二個字維繫住。答應了,就必須得做到;不然,就不要同意─我的個人行事格調便是如此這般。

與同性互識結交,這當然沒問題。但是,對女孩子奉行這套做人準則…,真的就累壞人羅。

就這麼地,我與小敏間的四年『合作』關係就確立了。她做中學生的家教;我成了她的家教。

故事的序幕拉啟…

女孩、女孩

如塵─蔓散

為防隨時會被小敏質詢,我必須更加用功,可不想輕易搖白旗投降。要證明自己是個『男子漢』,非得拿點誠意、證明出來。有時想想,我為什麼要那麼逞強?

答應了別人,就須做到。太重然諾的後果,我正慢慢澆水灌溉中。當時還以為會是滿庭的芳草綠蔭─之後驗證,反得到一棚架的纍纍苦瓜。耕耘苦守的園丁,立在結實碩大的瓜海下,箇中滋味…因果本來就可能不相襯的。種葫蘆都會生菜瓜呢。

女孩真的很不喜歡電腦課,不但偶爾蹺堂、上課看她愛讀的英文文學、沒事可做時,還能教教先聖周公學ABC及會話;我呢,命苦得很!睜大小小雙眼,老師說了什麼全不能放過─生怕她一問,萬一不會…,信用掃地不說,外帶面子、裡子都沒了。

對一個無啥資訊概念的人來講,『萬事起頭難』這句話蠻貼切的。就拿個簡單問題吧,請教您─DiskAccessTime、MemoryAccessTime、Instructio-nAccessTime,各有何不同處?

夠基本嗎?電腦概論的名詞解釋哦…

朋友們若是個電腦高手,此刻一定歪著頭、 著嘴唇偷笑─築夢人,你問這種沒水準的東西做什麼啊?上面的問答題可把大一的我難倒了!需要搞通何謂Disk?Memory?Instructi-on?再漸漸澄清AccessTime的觀念。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過幾個英文單字,學問倒不小喲。

算了,我又不是在教電概,就不惡整各位讀友啦。

看到了嗎?這就是所謂科學。完整、可重覆試驗,獲知數據相同。誰知道,哪家的手機標榜『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的?

科技如果具有人性的話,念資訊的便用不著這樣辛苦了。

每個星期,當小敏對課程一有不瞭解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東指西點,直問到我口乾舌燥、嘴沫全無。有時,連解說二節課還不敷使用…,那就晚飯後再來。她鬥志昂揚,不願當受屠宰的牛羊。

也不知道她能吸收多少。我唯願竭盡所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花齊放、萬家爭鳴。…

其實,她對電腦專業學科的指望並不過份,真的不多─一心只求AllPassed─這亦是中華民國全體大學學生的宏願啊!看著她前二次考試的分數,我究竟能幫她到哪種程度?沒什麼把握。

「若你考得有起色,那是你用功;要是不幸被『當』了,你便全怪我吧…」

雖說責任感作祟,此類說法或多或少也讓小敏寬心點。

寒假剛開始,小敏便回台中陪家人。都快過年了,各科分數才公佈完,我則『義不容辭』,返校代她查看最終成績。

我的分數幸而全過,學科名次算是班上前八名內。

再仔細瞧小敏的前途。大一上學期的期末考,光電概一科,她以低空飛越及格邊緣;加上平時成績、期中分數,七折八扣,總歸驚險過關!

我靠牆吐氣,險點『虛脫』─比判自己的生死還緊張。有個交代了。身上細胞一定掛掉許多。

其他科目,像會計就恰好通過;但線性代數,她仍是差了點分數,非重修不可啦。而且,『擋修』制度使得一些必修學科要合格,方能再選相關之必、選修課程。可想而知,她日後連線代亦將列入課後『家教服務』的項目內。

那一科我也不怎麼高明啊。只得再『轉介』其他能人來教她了。

當晚,她打電話到我家問成果如何。

「恭禧你,電概那門過了…」我一一把分數報出,「最可惜的,線代沒有過…」

小敏仍然很開心,「還好啦!線性代數沒有『擋修』到其他重要課程。阿夢,你就想個辦法,幫我補強一下嘛!」

「好!我托人教你就是了…」大凡女孩子撒起嬌來,我根本招架不住。

想說不?不,說不出口…

我好言說盡、開出報酬,好不容易讓位這方面夠強的同學於下學期破例授課。她就沒什麼好不高興的。

支票既已簽發給小敏,再怎麼說,不能跳票啊。

暑假女孩下學期仍看起來如只懶洋洋的小貓咪,不太理會班上的同學和談論。唯一的改變,她應以前朋友之邀請,毅然加入校外基督教會、受了洗,重獲新生。

她喜歡那份團體溫馨的感覺,被照顧、有需要。她聽見上帝的天音、垂憐,願作 所牧養的綿羊。

小敏課堂桌上的必備書籍也改成新約聖經。她有了救贖,我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救救我吧!神啊!

我千請求、萬拜託的同學總算使女孩的線性代數略為進步,剩下的,唯看小敏本身的『造化』及可塑性啦。我退居輔導角色,拚命避免她的電概、線代成績又往低處流。

「阿夢,我晚上有『小家聚會』,而且教會裡的唱詩班的教友們想找人家參加,好幾天沒什麼空閒時間呢。這樣吧,下星期有不懂的問題再找你好了。」小敏在校舍大樓出口笑著說道。

「嗯!當然行啦。」我暗自喘口氣,「祝你聚會愉快。」

「謝謝!拜拜!」她揮揮手,緩緩步出我的視線。

我扶了扶眼鏡,低頭看了回厚重的線代教科書,『也好,她已不像上學期那樣封閉自己了…』

沒課了,我轉過身,朝回家方向走出教學大樓。…

由於大學聯考挫敗,我較以前更重視課業。針對班級的活動─若非重大至極,一律多以敬謝婉拒。平常話也少說,屬於某種一開口發言,就嚇倒人的奇異類型。

例如說,大一的婦女節,該日是三月八號。全班男性同胞們為表達對女同學無上的敬意─每名美女至少有一朵玫瑰饋贈。費用自然由男孩子平均分攤,公平、公正、公開。美意一椿嘛!

可有女孩子在講台上互爭誰收到的花最多,吵嚷嬉笑。最要緊的,她們就正對著我的位座鬧著,實在有點不夠淑女…目送這票嬌滴滴的女孩們經過後,我有感而發,忽然悠悠喟歎一句︰「真是『三八有餘、婦女不足』啊!」

呀!我怎麼會衝口而出呢?警覺心展現。

恰巧有位林姓男同學打從我前面踱走,一聽到這句話,當場失聲,不斷指著我笑。

『會不會說錯了話啊?』我左顧右盼,尋找是否有不悅、犀利的女性目光。

幸好沒有。冷汗流遍脊背。四周的男生們尚還遮嘴竊笑中。呃,來不及羅…

絕對值得尊敬的女同學們大概是生平頭一遭於三八婦女節收到祝福,始終吱喳個不停,討論個沒完沒了。整天皆如此。

另一名男孩見狀,特地挨到我旁邊,小聲告訴我︰「阿夢,我愈來愈贊同你剛才蹦出來的那句話了…」他露齒微笑。

這種突然會冒出奇怪語句的習性並不是我樂見的。對小敏一人,我一向謹言慎行,深恐有干犯之處。

說是『伴君如伴虎』嘛,倒蠻近似的。

喜歡一個人,當真得受那麼多罪?

@女孩、女孩

如塵─蒙鎖

升上大二,資訊系的學生便面對要學『程序語言』的壓力。所謂程序語言,就是要將待解決問題的想法轉換成可讓電腦認知、執行的某種標準格式及表達方式。

以我當前的工作來說,很難逃離程序撰寫的命運。一般我們被稱為『軟體工程師』(SoftwareEngineer),以特定程序語言為各行各業開發適用的軟體。說得明白點,『程序設計師』(Programmer)的稱呼大概較符合這類人員─也是大家不太喜歡的職稱。

想想看,大一電概學的BASIC(培基語言)還摸得半生不熟的,二年級再加強學習新的程序語言、再配合一些重要課目(如『資料結構』、『商用程序語言』等)─同學們個個面有菜色、臉龐臘黃,大呼吃不消。

小敏她就更不用提了。這幾科需要硬底子的基礎,再加上─必須撰寫程序,她的排斥感愈來愈深。

女孩還事先打聽那一班授課老師分數打得比較松,她挑那班容易pass的課來選。

前述的課程要用的語言像組合語言(Assembly)、巴斯卡語言(Pascal)、一般性商用語言(COBOL,我們直譯為『苛薄』語言),語法、應用領域各有千秋。組合語言純粹以一組符號代替電腦基本指令,屬低階語言,困難度最高;後二者高階語言─巴斯卡語言使用的字彙算是簡單的英文單字;而COBOL即似我們所講的英語語句,辭句既長又難記,串起來猶似過山洞的客滿火車─數著數著便睡著了。受不了。

怎麼辦呢?女孩神秘一笑。

「阿夢,那就請你幫個忙,比較難的程序,你就好人做到底,順便就幫我多寫一份交差嘛…」

『順便』?高階程序語言倒還可以如此做,組合語言可愛莫能助羅。

小敏又是笑,「沒關係,組合語言我會另外找人來寫。那拜託你啦。」

看她一付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答應嘛,似乎太過於殘忍了。

我點頭道,「好!我敢不同意嗎?需要我協助的時候,就請你說一聲,絕對義不容辭。」

「嗯!那當然啦。比較簡單的問題,我是可以自己來,可是…,你能不能在一旁教教我?」她流露『懇求』的眼光。

心腸軟的我自是不會讓她失望,全都扛下來了。

此後,一旦出現程序作業,還算容易的,我必定帶著她慢慢解釋步驟,教她如何撰寫一個不複雜的習題。

碰上大型的作業,我得親自下海幫她編寫了。記得有一次,我正快寫完隔天要交的一份較大之RM-COBOL交易程序,小敏電話忽然來啦。

「喂,阿夢嗎?那份作業雖然你今天上午跟我解說了半天,我還是不知道怎樣動手啦!現在已經快晚上九點了!你說人家該如何是好呢?」她口吻十足著急,快哭出來。

「別慌、別慌!」我鎮靜地說,「我快寫好了,也替你再弄一個版本,沒問題的。」

「真的嗎?」她開心地笑著,「我明天請你吃個飯好了!」

「不用了啦!同學嘛,幫個小忙罷了。」我婉謝著。

放下電話,我趕忙衝回電腦前,先拼完自己的程序。編譯成執行檔、跑跑教師指定的測試資料。通過,一切無誤,我鬆脫口氣。

接下來,處理小敏的問題。

要改程序版本,您認為複雜度高不高?我們是這麼做的─首先,將程序的變數名稱一一更換掉;其次,把各函數模組的前後順序調動打亂、函數命名亦換個新名字。好像在造部改裝車。

電腦程序所能完成的事情,不過就是IPO法則─輸入(Inp-ut)、處理(Process)、輸出(Output)。大家的輸出入資料都一樣,看的不免是處理的進程啦。程序主要表現的,便是你處置的手法高不高明了。

我奮力敲打鍵盤,從置換變數、搬挪程序碼,將程序『拼圖』打散、逕行組合…,沒空轉動頭顱。確定她的作業完成後,我再度抬頭看桌上時鐘時,已至深夜十二時四十分…

她早睡了。不便稟告工作進度。

隔天,我把程序表列、磁片帶給小敏,見到她滿意的笑靨─再辛苦也值得。

此後,女孩便時常考驗我的『危機管理』能力,不時來個臨時狀況─交書面報告找我打字、程序趕不出來、習題無法解決…每過一、二個星期都會有不同的挑戰,真是充滿了刺激。

我還幫她找過租屋訊息、陪她找房子、當過她的搬家扛運工,各式各樣的雜事皆有。

那時,有名同學也喜歡小敏,他也常幫她辦些事情。只是,那位男生轉校後,他便不再與女孩聯繫了。

有的時候,我的支持也偶爾延伸到外系的女孩子,照例同樣亦是COBOL。我一向秉持幾項原則─仔細教導、不收酬勞、不敲人竹槓,幫完忙也不會纏人不放。倒沒惹上什麼麻煩,全身而退。

大二總算熬過了。大三,尚有不少未知等著我呢。

計算機組織學,大概是所有資訊人不得不修的專業涵養之一,有人愛之深、有人恨之切。我和小敏顯然是後者。又不可能避免。

我抱著『從容就義』的胸襟去學這門課。女孩,有個性,抵死不從。

我們學的是─IBM大型主機370,光聽,都嚇壞人!

「好難學哦!聽都聽不懂呢!」小敏興味索然地對我說。

「快考試了,你打算怎麼做呢?」我關心問著。

「這種科目,真不想念!」她嘟著嘴唇,「真想當掉它算了!」

「當了很不好耶!」我開導她,「你還有好幾科必修得重修哦。

你想讀五年嗎?」

還是有不少科目救不了小敏。她沒興趣的,我也沒辦法。

「我算過了,可以準時畢業的。我可以暑修一些科目啊。」女孩看得開。

我無奈地說,「你雖然做了如此決定,總不會連掙扎都不願掙扎一下吧?」

最後,她聽從我的建議─當了是當了,分數不致於過份難看。

可是,有件事,我始終難以釋懷。

一天上午,我按往常般進入課堂,揀好座位。女孩剛找好位置坐下,我走過去,想與她說聲Hello。

「阿夢,請你以後不要這麼做。」她冷冷應著,「你這樣,會讓人誤會我倆之間有什麼的。我不希望如此。」

是嗎?我垂下頭,靜默了一會。

「對不起…」我道歉。頹然步回座椅坐好。

當天,小敏沒再對我說一句話,她便自己離去。

小敏為何有這種想法?她聽到什麼閒言閒語了嗎?我是沒耳聞過任何風聲啊?即使經常在一塊…,什麼也沒發生。

真奇怪。那,我算得上什麼?只是同學關係?

她的心,實在好難懂。需要我時,女孩的語氣很和善友好;此時,卻可怕地宛若全然陌生的路人。

我帶給她嚴重困擾了嗎?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

一團迷霧。化不開的…

女孩、女孩

如塵─落定

大三了,較有遠見的男同學開始規劃畢業後的出路─考研究所、出國進修、或是乖乖當兵報效國家。女孩子也沒多少選擇─不想再念下去的話,自然是直接進入職場,與人一爭長短。

繁重的課業使我沒太多心情胡思亂想;小敏也很忙。即使兩人課堂上碰見,最多以眼神交換,不說什麼。何況,她幫著將過去未補完的學分一一續上,那就夠累的了。

「阿夢,你不是常與小敏在一起嗎?」一位同學好心地問我。

我淺淺笑著︰「嗯,沒有啦。我和小敏只不過是純粹普通朋友而已。她近來忙得很,加上許多課不是跟著班上同學們一道修。所以,我們見著她的機會自然減少了。」

他若有所悟,沒再追問下去。

那…,畢業後,我應要出國?還是報考研究所?難以抉擇…班上同學的感情配對遊戲,三年來,變化不少。其中,大部份是大一時期即已窺知端倪。像我於『初始』該節中提到的那對男女同學,大一那年就傳出熱戀─天雷勾動地火般地熾烈。女方─阿丹,嬌羞、孩子氣、極具魅力;男孩─小志,英挺、籃球系隊,球技精湛。無論怎麼看─他、她,都是合適的一對。

那女孩我有時會多幫著她─既是同學、又是『同學妻』嘛!總得挺著點。她一撒起嬌、嗲聲細語的模態─不僅她男友小志擋不住,就連我這『外人』也大歎吃不消。

其餘的女同學也多由本班男生取得芳心。有的女孩子身旁出現之護花使者每隔幾個月變換一次,卻仍是同班的男孩子。我旁觀莫名的變幻,實在參不透究竟有何哲理或玄機?

小敏,依然故我,在那片我觸伸不及的藍空內翱翔…我的成績大約在全班前三名左右,努力值回代價。但是,感情上的虛空,一口枯乾的水井…看著路過儷影雙雙,形單影隻的我,腳步格外沉鬱。

偏側頭,故意移視他處。車流中,我的情緒被來往之輪潮壓個七零八落,飄送…瀰漫的塵埃,粒粒飽含失序的淚水。無聲的飛、靜默的深澱。

大三的光陰匆匆溜走。轉眼間,大四的生活無情地掩至。

未來要怎麼走?我拿不定主意。同學們開始各自為前途作準備─補托福、GRE、或補習研究所需應試的科目。我不能對自己敷衍拖延,因此,我抱懷姑且一試的心理,先複習四年所學,投入競爭研究所進學門檻的洪流當中。

我上學期只修九個學分,全付心力都轉向投考研究所。台灣資訊類研究所的招生錄取率,平均只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大學聯考尚有百分之四十至六十呢!想考上,難如上青天。

隔不多久,我又接到小敏的電話。

「喂,阿夢嗎?」她話裡含笑,「是我,小敏啦。」

我回著,「好一陣子沒聽到你的消息。近來好嗎?」

「人家現在正在重修以前的必修課程,忙死了!」她甜啼,「還記得『計算機組織』那一科嗎?我現在正跟學弟、妹們一塊修,上課指定的教科書恰好與你們考研究所的參考書是相同的耶。」

「哦?真的嗎?」我點了頭。「你的意思是…?」

「期末考快到了,就下星期一。求你幫個忙…」她口氣有點模糊,「課本內容全看不懂,我怕會被當…。只希望一到下學期,我能和你一齊畢業…」

的確很嚴重。她明明不喜歡資訊,還逼著她念上五年?換作是我,我也不情願啊。

「小敏,你說吧。我該怎麼幫助你?」

「你答應了?」她十分開心。

「你知道的,我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啊。」我不忍心看她一籌莫展,「什麼時候去找你?」

「你課都排在禮拜幾?」

「星期二、三。」我說。「你呢?」

「那…星期四、五兩天,你來我住的地方教我好了。」她笑著,「萬事拜託你羅!我有空也可以教你英文呀。」

「好!一言為定。」

我早當慣了『救火隊』,接下女孩囑托的任務亦不足為奇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星期四那天一早,我依約到她的租處教她有問題的地方。沒料到,她幾乎每章皆有不少關鍵不瞭解。我只好慢慢替她釐清概念,不便再催她、逼她─都燃眉之急了;小敏能否準時結業,端賴這一科。

我耐著性子細心逐步各頁講述要點,她一旁做筆記、劃重點。我還把極可能為教授命題的部份特別指出,請小敏特別留心。午餐時分,她親手下廚煮麵慰勞一下口乾舌燥的我,至少這一趟,能品嚐到她的手藝,沒算白來。

接連兩天的惡補,總算為她帶來一點信心。

當我離開她住處的時候,我點點頭︰「小敏,你再看個二天書,一定會過的。加油哦!」

「麻煩你了。對了,我答應過,要教你念英文的。應該要實現諾言的…」

「先別想那麼多。這科很要緊,可不能當掉哦。」我又提醒道,太雞婆了點。

「我會好好用功的!」她揮手著,「你的期末考也小心哦!」

我頻頻回頭道別,她笑了…

大學的最後一個寒假,我帶著冷意趕到學校去看女孩的成績。她跟三A的學弟妹們修同一門組織學…,找著名字啦!

「江小敏…,六十七分…」她及格羅!小敏的心願達到了。

我再四下翻查她的其他分數,都低空過關。一旦她下定決心,都能辦得到。

小敏真的很堅強。

預官(預備軍官)考試先登場。我報的是一般官科,因為沒時間準備特種官科。騰挪一星期抱佛腳,智力測驗、國文、三民主義、歷史地理,猛啃考古題。研究所的預備溫習擱在一邊。

效果有多大?不曉得。一考才知道題目出得很細膩,百分之四十以上未讀到。考完除了滿心不高興,沒其他的想法。

離四、五月的研究所考期僅餘二個多月。我將衝勁放回準備研究所上,報名簡章只挑國立大學才索取,眼界還高了些。

一天從學校回來,桌上放著預官考試的成績通知。我拆開一看,居然錄取─步排。呃,會不會未錄取比較好?才看了一星期的書?沒報考特官,是不是喪失掉更好的機會呢?

寄望於研究所吧。

四月來臨,由於各大學、專院校的研究所是獨立招生,南征北討的戰爭開打。從北─台大、清大、交大、中央大學,一直考到嘉義中正大學,汗水與熱血的奮鬥,與百分之幾的頂尖能手們筆伐揮汗。

一輪考下來,只剩交通大學通知我第二次口試,其他盡墨。好吧─沒希望的話,默默打包去幹步兵排長。

五月中,我接獲告知,交大研究所將我列於備取第十二名。而且有專題指導教授在關心著我能否備上。我擔心著。

當天下午,交大系辦公室的助理小姐打電話告訴我︰「築夢人,恭喜你錄取了。請於明天…」

我開心地笑著、笑著…夾雜些許的感傷…

「小敏,下星期要拍畢業照…你會去嗎?」我接到小敏的來電。

「一定會。終於畢業了,該留個回憶嘛!不是嗎?學校佈告欄貼出系學會製作的祝賀上榜海報,你考進交大,挺不錯的哦!」她俏皮地說。

「運氣好而已。」我淡淡說著。

「是嗎?好到可以第一名畢業?還能代表全繫於畢業典禮時上台領獎狀?」小敏取笑道。

「你全知道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瞞不過我的…」她口氣忽然一改,「阿夢,我想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好啊。你請說。」

女孩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在追我?」

她此刻才問,四年。

耶?這個難題…,我當場怔住。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呢?」才反應過來。我頭手齊搖,不敢承認。

「那就好,因為我們在一起並不適合…」她援引不少理由─年齡、想法、個性、思想…,諸多不相稱。反正不合就對了。

我不吭一句話。她說的,一律通盤接受。還能如何?

「嗯…,你覺得我是不是在利用你?」

「當然不覺得。」我答得乾脆。

「不過,我想,是有那麼一點…」她終於開朗笑吟︰「你不覺得的話,我就安心了…」

聽筒一放下,我即如洩光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

這便是結局?…

畢業照拍攝當時,每個同學穿著租來的學士服、帽,拉拉那兒、扶扶這裡,怕歪、怕皺,想留個完美的學生生涯紀念。

「四B全班集合拍團體照羅!」班代下召集令。

小敏照例在要緊時分趕到,她連忙整整學士服外裳,向我跑來。

「阿夢,來幫我看看哪裡沒弄好。」

我前看後觀,「可以,真漂亮啊!」

「可是,這頂學士帽不太穩耶。我怕拍照的時候會掉下來,我想用髮夾固定起來,我看不到,請你弄一下,好不好?」

我小心地替她夾好髮簪,很牢靠。她就站在我身邊,不走了。

這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也是唯一一次跟她『合影』。

畢業典禮,她亦沒出現。

畢業後,我曾嘗試各種方式跟她聯絡。信件、電話,總找不到人、無回音。同學會時,小敏從未出席過。

緣份盡了吧?是不是?

答案呢?

嗟歎之餘,空自對月,它能代表我的心。

情塵,隨空中浮動、飄蕩,當落定之時,於水、於花、於鏡。或可結緣、或被拂拭、或悄悄流逝。

莫笑人世癡情苦,徒悲凡間真心傷。

於八十八年五月三十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