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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愛總是那麼突然。它沒有預警、沒有腳步,卻像箭一般劃過人的生命。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曾想有段浪漫、刻骨銘心的戀情─即使短暫如夏日嘶嗚的空蟬,也足以品味一生一世。絕不在於那份曾經擁有、天長地久,而是夢裡的感覺、回憶,無悔付出的證明。
我之所以將這篇愛情故事命名為『被網住的愛』,主要是由於隨後之各個章節皆是取材自筆者認識網友的真實戀曲。有的是網戀、有的則為生命歌聲所滋長出青澀之甜蜜果實。淚水、笑容交織。
讓我們陪伴故事人物一同歡笑、悲傷吧!
相信很多朋友們都質疑網戀的真實性、可靠度。本人就謹以此文章作為見證。
愛,它的真諦究竟是什麼?或許,您能從中找到點模糊的解答。
為保障提供往事之網友們的真實身份,本文的出場角色全以化名代替。請勿查證。
十分感謝這些熱心協助本人創作的網友!
第一章、戀情鳥籠(一)─沒有終點的六年愛情長跑『奉愛之名
你為我罩套
層層密密的網絡
原本的雙翼
想在壓擠的空間伸展
反而遭來無情的電擊
一套鳥籠關的住形體行動
卻擋不了探觸呼吸我要的
你給了我
不切實際的飼料
我不是金絲雀無法吞嚥
求求你告訴我
什麼是你你是什麼
』
台中,台灣中部富庶的縣市。氣候溫和宜人,陽光灑落,卻不悶燥;比起台北、高雄一南一北兩大『蒸籠』都會區─它們不但燠熱難當、交通紊亂、空氣品質惡劣,加上房市行情居高不下等因素─不少雅痞族、頂客族,紛紛爭相移居台中。
自從中部都市計劃改變,農地變更重劃,造就許多地主一夕致富。農地成為建築用地,身價如地牛翻了數番,暴增數十倍。新企劃的別墅區、住宅區、摩天商業大樓,雨後春筍般地一棟棟冒起於本來綠油油的大地。
台中,由淳樸的村姑慢慢進展為熟諳打扮的花俏女郎。她的黑夜,可能比台北、高雄還來得燦爛美麗。
小雅,一名出生於台中的單純少女。清麗秀甜的臉龐,略顯柔弱的身軀。家教甚嚴外,自幼就體弱多病,因而性情上不免有些落落寡歡。洩上淡淡的憂愁。
女孩年齡稍大後,為了求更好的教育環境,於是舉家遷至台北。
繁華的花花世界。
身為大家族的成員,又是家中么女,自然也頗為受親戚長輩寵愛。小雅的父親視她作掌上明珠,百般疼惜呵護,卻招致母親的嫉妒反感。母女時常不和、甚或爭吵。
父親看在眼裡,無可奈何。
小雅聰明伶俐,小學時代、國中前二年的成績都不錯。到了升國三前的暑假,她與母親的爭執進入白熱化─不但學業一落千丈,連帶家中氣氛受到嚴重影響。
一天傍晚,女孩趁母親忙著做飯時,向父親提出她的想法。
「爸!」小雅吞吞吐吐地說著,「我想搬出去住。」
她爸爸雙眼圓睜,十分驚訝︰「為什麼?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
遇到任何委屈都可以給我講啊!」
「不是啦。因為媽她…」少女感歎,「老是找些細故跟我吵鬧,我實在快受不了了。昨天又發生過好幾次!」
小雅紅了眼眶,她並不想這麼做。從小到大,女孩始終未曾遠離過家門。不僅不願,更有份親情上的難以割捨。
父親跺腳,拍桌氣憤道︰「搞不懂你媽心裡在想什麼?跟自己的女兒有什麼好爭的?小雅,你別怕,這個家還有我作主!」
女孩搖搖頭,「人家真的待不下去了,爸。為了家裡著想,我一定要搬走。」她低下臉龐,幽幽啜泣起來。
爸爸東勸西勸─像會好好說說她媽媽、盡量避免兩人同時出現等種種方法─依舊改變不了女兒的堅定決心。
「唉…!好吧!」父親放棄說服工作,「小雅,我讓你搬。可是,希望能知道你搬至哪裡,我才好安心。」
女孩見他同意了,高興地破涕而笑,「真的嗎?謝、謝謝爸爸!
」她站起身,向父親道謝後,看看四下無人,趕緊跑回房間去。
坐在籐椅上的他,自短褲口袋取出一包長壽,緩緩拉起一根煙。
打火機點燃,縷縷青霧繚繞。
中年男人坐困愁雲內,不發一語,視線消失在屋樑頂端。
少女的母親從廚房走出,「喂!目鏡仔,你在發什麼呆啊?」
他眼皮抬也沒抬,「沒啦!我只是在想歹志。」
「剛剛似乎是小雅在跟你講話,在談些什麼?」她試探性地問著,看看女兒是否乘機抱怨、參上一本。
男人嘴皮輕輕翳動,「伊講,伊昧搬出去住啦!」
「啥米啊?伊昧搬出去?」女人不滿道︰「嫌厝內飯菜不好吃?
還是住得未歡喜?」
「攏嗯系。」小雅的父親輕描淡寫,「啥咪原因,你尚清楚。」
母親的面容一下刷白,她不再多問。
女人馬上堆起笑臉,「好啦!你腹肚嘛麼了麼?該吃飯了。我去叫小雅她們。」她立即撤離暴風圈外緣。
這一頓晚餐,父、母、小女兒三人眼神有意地相互錯開,誰都不開口說話。其他的家裡成員一頭霧水,哪能插嘴呢?人人埋首扒飯夾菜,低氣壓的威力慢慢籠罩住這個家。
小雅吃完飯,幫忙收拾餐桌完,鑽入自己的天地。打點著明天想帶走的日常用品,分裝行李、手提袋。她抬首環顧這熟悉的環境、景物,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撲簌簌地掉下。無聲。
就像是冰柱尖端之水珠濺落於她的心潭,漣漪,圈圈擴散。
她考慮躲到一位要好的同學家暫住,遠避母親的敵意。女孩偷偷打電話給那位同學說明緣由。知情的同學滿口答應下來,沒有多查問什麼。
「小雅,我明天早上十點來找你一塊搭車到我家。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差不多了。那就約定這個時間吧。拜拜!」二人講好見面地點,少女放心地掛回話筒。
她坐在床沿,舒了一口氣─這決定很沉重,並不輕鬆。小雅回書桌前,翻開該溫習的課業。每看完一個段落,父親方才傷心的表情便浮現少女心坎上。
課本一頁一頁看完,內心所累積出爸爸慈愛的回憶重量愈加緊壓。女孩闔閉雙眸,兩臂微微顫動著。
胸口一陣刺痛。離開深愛她的父親及其餘家人之念頭產生動搖。
小雅回想起母親莫名的言行及銳利之目光,整個將悔意否定掉。
『爸、哥哥、姐姐…,請你們原諒我、支持我。我相信我做的是對的…』女孩唯一找出能安慰自己的藉口,只有這樣。
眼淚又滴滑到書本的內頁,她剛寫下的筆記字跡被水份浸散,糊成一團。如同小雅此刻的心境,她無法再克制激動,將上身伏貼桌面,放聲大哭…
時間,不重要了。唯求一份釋懷及宣洩。
隔天清早,窗簾間偷跑的晨光喚醒少女,她這方驚覺竟然坐著睡了一夜。雖是夏天,晚間卻仍含涼意,一不小心還會得感冒。
檯燈已經關閉,小雅的肩上、背脊有外套遮復─肯定是她父親看她房裡燈沒關,人已熟睡。既不想吵擾女兒,又怕她著涼,默默替她蓋衣保暖,然後悄聲退出。
女孩笑了,半甜、半苦。爸爸總是捧在手心疼憐的寶貝女兒,如今要走─那不捨的眼神,令她好難過。
簡單的早點。小雅根本毫無胃口,舉著筷子虛應一番,入口的份量或許比不上麻雀。她不時瞄向父親─他像往常地進食,神色卻顯得焦灼不安。母親、兄姐們也就靜靜地吃飯。
「乖宰某仔,」他鼓足勇氣開口︰「你啥咪時陣昧走?」哀傷的兩瞳望看女兒。
小雅語氣柔和,試圖讓父親情緒平穩︰「嗯,阿爸,是十點鐘。
我跟阿娟約在巷子口對面公車站牌下碰面。」
「按捏哦。」爸爸自言自語,「系阿娟伊,我嘛卡放心!」
「爸…」少女細聲說著︰「我不在家,您要多保重自己啊…」
「穩知啦!」他嚥下稀粥,「待會我送你與阿娟上車。」
九點四十幾分,父親幫女兒提著行李,與她比肩慢慢在路上走著。女孩低頭,瞧著自己的影子。
天下父母心,沿途中他斷斷續續說著注意身體、多加小心的話語。雖然寥寥數句,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走出巷弄外,不遠處,女兒同學阿娟已等於站牌旁朝著小雅揮手示意。
「阿伯好!」阿娟向少女的父親問好。
「穩刀小雅就拜託你照顧了。」他一字一句,付予阿娟重任。
阿娟禮貌地笑道,「穩知啦!請阿伯安心。」
爸爸將行李慎重地交給少女,父女兩人沉默好一會,三人一道等候班車來臨。
「啊,公車來啦!」阿娟趕緊招呼小雅,伸手攔下大客車。
阿娟先上車。父親對女兒再囑咐幾句話,小雅才踏進車廂,搖手往車窗外的送行人道別。
他無聲地擺臂,目送車身緩慢駛離,漸行漸遠。車影消失在彼端,男人歎息,轉身回去。
小雅是心頭的一塊肉啊,做父親的那能釋懷呢?
阿娟見小雅一直悶悶不樂,特地說些她想去遊玩的計劃給女孩聽。少女總算暫時拋開離情依依,和同學嘰嘰喳喳商討那幾個地方值得一遊、什麼時候出發等細節。小雅開心歡笑著。
女孩借宿同學家的客房,著著實實度過快一個星期的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她家中哥哥姐姐輾轉將個不好消息請阿娟帶給小雅。
「什麼?阿爸他…?」少女大吃一驚,「阿娟,你說我爸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就因為我不在家?」
她同學點點頭,「是啊!他們是這麼說的─自從你離家後,你爸爸的情緒非常低落沮喪。頭二天還好,第三天開始不吃飯、不太講話、不理睬你媽,如此持續數日…。你大哥、大姐看出狀況不對勁,電話便打過來了。」
小雅臉色一沈,眼眶蓄滿淚水︰「爸,您也真是的!…好像小孩子哦!」
「你爸那麼惜你,小雅,你還是回去看看他比較好。」阿娟勸女孩道。
少女焦急著,「這我知道。不過,得先確定我媽在不在家?不然,一見面又…」
她同學打電話一問出小雅母親剛負氣出走回娘家,趕忙告訴女孩狀況。小雅聽完,不住地搖頭。
「算了。等媽氣消後,再和爸爸、兄姐他們去接她回家吧。」事情演變成這樣,女孩只感覺萬般無奈。
小雅收拾行囊,坐聯營公車兼程返到家中。她甫走近家門,哥哥、姐姐就靠攏過來,七拼八揍地把父母冷戰經過詳情描述一遍。
女孩對父親滿懷歉意。他居然為她承受這麼多。
「爸!我回來了!」少女打起精神,一進門口輕喚著。
他從籐椅中彈起,「小雅,真陣系你哦?我系不系勒暝夢?」
少女滂沱淚雨流下,撲進爸爸的懷抱,痛哭失聲。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撫摸女兒的髮絲,嘴裡喃喃念著。
風波總算平息。母親雖然回到家,但跟小雅間的敵對態勢有增無減。
國三一年,女孩的成績毫無起色。好好壞壞。
高中聯考一戰不幸沒錄取心目中的學校。小雅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之後的五專和高商職考試。
五專放榜,分數不盡理想─一所花蓮的私立五專;還好商職夜間部考得不錯,錄取了台北地區一間頗負名的商職。
少女聽到考上不錯的商職,樂得整天跟以前的同學慶祝、四處遊玩。天性略帶迷糊的她把填志願報到的日期全忘了。
丟到九霄雲外啦。
這一天,小雅照樣穿得漂漂亮亮,準備要跟朋友到基隆廟口吃小吃。
「小雅啊!你考試料後不系昧填志願才能分發嗎?看時間就系這時陣,怎麼沒看到你有啥咪動作?」爸爸叫住女兒,擔心問著。
女孩哇了一聲︰「對哦!我怎麼都給忘記啦?」
她慌張查看日曆,今天是夜間部分發的截止日,這下糟糕了!
小雅立即翻出成績單及登記表,連跑帶跳,會合同伴一路殺到指定報到的學校禮堂去。
她懷著忐忑不安走向服務桌,「呃,小姐。請問你…我想填夜間部的資料處理科,可以嗎?」
「同學,現在最後一天了,」負責辦理手續的工作人員推了推金框眼鏡,「資訊類的科繫在頭兩天就額滿啦!你要讀資訊的話,應該早點來排隊填表!」
女孩臉色微紅,她知道周圍的人都投以訕笑的目光,「這樣子啊?那還有哪些系別仍有空缺的呢?」
「我看看─商業經營科、普通科…」女人逐一往下報。
小雅打斷她,「小姐,那我挑商經科好了。」實在沒有再好的選擇了。
少女悻悻然跟友伴走出校門口,心裡不斷埋怨著自己太過貪玩。
擺了個大烏龍。
殊不知,她的決定影響了往後六年的感情生活。
不,該說是一切。
暑假接近尾聲,女孩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拾玩心。註冊當天,她領二套白襯衫、黑色長褶裙,好奇地換上,對著房內的連身鏡,擺出各種姿勢。
『如今,我是個高職生羅!終於變成大女孩了!』小雅滿心憧憬於三年的高職生涯,能有豐富的收穫。
等待她的,會是什麼驚喜?夢幻?或是…
開學首日下午,少女背著書包走入校門。外型搶眼亮麗的她,很快成為日夜間部學長、姐和新生們的焦點。
小雅忽然發覺幾個熟悉的背影也現身校園中,「耶?小婷、小美、阿娟?你們怎麼…?」她用手指頭點名。
「我說小雅,你不能自私地一個人跑進來上學,棄我們這票以前的死黨於不顧哦!」阿娟拉了下少女左邊的髮辮。
數名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發出陣陣歡笑,更引起他人的側目。
「喂,你曉不曉得那個一年級女生是誰啊?」一名看來也是剛進校門的帥氣男生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同夥,低聲問著。
一旁的男學生回道︰「阿文,我們哪會知道?你自己有嘴巴,不會去問啊?」
「開玩笑!我這麼有魅力,還需要去問?」阿文自負地說。
二個男同學頗『不屑』地斜眼瞧著中間的男生,「你很臭屁哦!
欠打!」說完掄起拳頭,作勢要捶。
男孩討饒笑著︰「好啦!好啦!我只是講出實在話而已,打我做什麼啊!等一下,我好像對她有印象,只是一時忘了在哪裡見過…」
他們瞄向左邊,「喂,停手。那群漂亮妹妹過來了!」就讀資訊科孝班的三人馬上恢復正常。
小雅與三個女生一同走近阿文他們。幾名男孩隨即秀出自己最『酷』的模樣。
阿娟偏著頭顱,向小雅耳語︰「你有沒有注意到,中間那個長得最帥的男生一直在看你哦!」
少女當然有注意到,她朝著阿文露出友善的微笑,轉身和其他人離去。
女生們走遠後,其中一個男生起哄︰「阿文,那名商經愛班的大美女對你笑哦!你很有希望追上她。」
「話別說得太早。」中央的男學生自信滿滿,「你們看著,我會追到她,然後慢慢讓她轉變為我的理想情人。」
他的夥伴大聲朗笑︰「我們就等著看!」
「對了,阿文,你對拳擊不是蠻有興趣的?聽說這學校有拳擊社,放學後去看看?怎麼樣?」
「好啊!」男孩果快答應。
三人肩搭著肩,一起朝教室方向走去。…
小雅堅持自立自強,盡量不拿父母的錢生活。既然考上了夜間部,她選擇半工半讀的生活。每天輪值大夜班,白天才上床就寢。日夜顛倒。這對她纖弱的身體造成不良的副作用。
女孩常鬧胃痛,而且三餐不定時。甚至一天才用一餐,多半是晚飯,隨便路邊攤或福利社賣的小碗滷肉飯就打發掉。精神常常不濟,老師和她的死黨們皆十分擔心小雅的身體狀況。
所以,小雅只要不辦事情,極不願出教室門口,找到時間便趴倒課桌上假寐休息。完完全全的『睡美人』。
可是呢,玩的時候,她蛻變成『一尾活龍』。愛玩得不得了。
高商一,少女慢慢適應新的體驗。身體不好,當然時常請病假、掛病號。她的假單都可以獨立成為一個卷宗了。
依校規來說─凡曠課、請假超過一定限度,校方得以勒令休學或退學;且老師批假通過的難度愈來愈高。但小雅沒有,女孩每請必過─病假用完了,改事假;時數超過學校規定範圍,她也安然無事。
小雅一直奇怪─她們班班導師居然對她特別好,只因為她常不舒服、跑保健室,對她請假並不管制─謊報翹課、溜出去玩也照批准。
不過,少女卻不喜歡他─嫌他太囉嗦、雞婆,有時還不講情理。
例如,導師就堅決反對男生班的學生到小雅班上找人、不可交男朋友、不能隨便與外面學校、班級辦聯誼…同學們一致認為這種觀念真是大開『民主』倒車、頗不符合『時代精神』。
少女能不起反感嗎?討厭歸討厭,她挺感激老師對她請假天數的『容忍』層級。超乎常人。
小雅好玩、迷糊的個性使她認識了不少朋友,她與她的死黨逐漸成為班上的意見領袖。不少班務、攸關學生權益校務方面,全由她們這個四人小內閣出席與會,代為表決。
而女孩相互間自然會因交情熟絡度,慢慢形成小團體。愛班主要『分裂』為二大派,小雅她們即掌握住一半以上的『民意』。
高一下,少女順利坐上康樂股長的寶座,開始籌畫校慶、園遊會、郊遊等活動,工作認真,風評相當好。要不是她堅決請辭,小雅大概會是個『萬年康樂』。
商經科愛班的數學老師恰好擔任資訊科孝班的級任導師。因為他負責的班上純粹清一色男生,老師極力『撮合』愛、忠二班進行聯誼。他陸續提及四次,全在高一班會時慘遭否決。
在半夢半醒之間,小雅『順利』升上高商二年級。
那名數學老師有天突然又心血來潮,他於黑板上書寫完一條球體積分公式,感歎地說︰「各位同學,我下學期恐怕不能教你們數學了。所以,請大家再考慮一下跟孝班一道出去玩的提議,拜託你們。」
真是個有毅力、恆心的『好老師』。
台下的學生們紛紛你看我、我望你的,心中各有不同反應。
下課後,康樂股長跑來找差點陷入昏睡的小雅,一開口就問︰「既然老師就這麼說了,我們再拒絕的話,似乎對他不起。你認為怎麼樣?」
雖然少女與康樂股處得並不和睦,公私還是得分明─事關全班的權益和『名譽』。
「嗯~~」女孩以手撫摩髮辮,反覆思量一會︰「基本上,美琪,我認同你的看法。這樣吧,我們問問班上同學的意見。如果無異議的話,我們就答應老師吧。」
小雅都說Yes了,大概沒有人敢說No。臨時決議即以過半數的壓倒優勢通過提案─贊同和孝班男同學聯誼。
但是,康樂股長卻把與男生班聯絡事宜完全丟給小雅執行,理由很奇怪─全班根本是看她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因此與她無關。女孩不得不重作馮婦,成為兩班間的溝通橋樑。
少女登高一呼,大約有二十幾位同學配合參加,還真不少人。小雅扛起大任─忙著協調時間、決定地點及交通工具,還須躲著班導去跟對方康樂磋商細節、團康活動。
事情大致已經商量完畢。就挑下星期天上午十點鐘,地點是內雙溪的明德樂園烤肉區、摩托車代步。定於校門口先行集合。聲勢想必很浩大。
「什~什麼?美琪?」小雅聽完康樂的話,臉青一陣、白一陣,「你說你不~能~去~?你是康樂耶!」
美琪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沒辦法啊!那天家裡有事嘛!請你幫我帶隊羅!」
說的倒輕鬆。換她來帶隊,女孩不就沒得玩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堅決支持少女的小婷、小美、阿娟三大『摯友』臨時變節─一個被熱戀期的男友『限製出境』、一人遭新認識、交往中的男孩勸退、最後一位則由媽媽大人明令假日禁足。得力助手一下少了三個。
小雅只好找昔日的國中同窗來湊足人數,危機才告解除。
『多災多難』的校內聯誼正在不遠處等著她呢!
第一章、戀情鳥籠(二)─沒有終點的六年愛情長跑熬呀熬,星期日終於到來,大好的艷陽天。小雅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老天很給面子。陽光普照,騎摩托車的話,也不必煩惱下雨的麻煩。省得掃興。
令她難過的是,她白晰無瑕的水水肌膚,可能會跟蕭薔一樣,那麼強烈的陽光、驚人的紫外線指數,別說是曬傷、曬黑,還可能生成黑斑─需要用掉幾罐SKII才能白回來啊?更何況,那時候哪來的SKII呢?
心疼之餘,少女也只好祈禱─一切如她所願、同學們玩得愉快就好。膚色問題,留給時間來當美容師吧。
身為女生領隊,小雅提早坐鎮學校大門。孝班男生的大隊人馬陸續抵達,二十四輛CC數大小不等的機車停放於校門出口。引擎的隆隆響聲,格外惹人注意。
女孩們三三兩兩零星趕來。十點五分,少女見人數應該差不多齊了,開始與男生班康樂一同點名。
小雅仔細觀看對方的陣容─怎麼年齡大的大、小的小?好奇打聽之下,竟然還有『高齡』二十六的大哥哥也被抓來壯大此次聯誼之聲色!她頓時啞口無言…
雙方都派出混編成員─全為了湊齊人頭。
「孝班康樂,你們人數全到了嗎?」
「二十四人,剛好。你們那班呢?」
「也是二十四個。一人坐一輛車。」
少女正想宣佈如何分配人、車和出發順序時,一條眼熟的身影走出校門口。
男人拉開大嗓門嚷道︰「你們這群人堵在這裡做什麼?二十幾台摩托車,聲音真刺耳!…幹嘛?想飆車啊?」
小雅馬上認出這名男子─就是她們愛班的導師!他今天正好值日!運氣有夠背,怎麼被逮個正著?
「不是,老師!我們要出去玩啦!」一名女學生先作反應。
「去玩?我不是不准你們和別的男生一塊出去?」老師神情不悅,濃眉一皺。
女孩趕快跳了出來,「老師,那些男孩子是資訊孝班的同學,不是外校的人。」
小雅便將個中緣由說給導師聽,他的表情稍微和善些。
「是孝班的方老師提出的邀約嗎?好吧,我就不追究。這次活動,由誰帶隊?」班導眼裡閃耀犀利的眼光。
少女露出微笑道︰「是我!老師!我會負責班上每個同學的安全的。」
「那…你們好好去玩!路上要多小心!」級任導師轉頭便往校內走去。
小雅輕吐舌頭,『呼,好險!老師還真信得過人家!』驚魂甫定,帶隊官的自信又回來了。
她招呼集合女學生,以抽車鑰匙來決定各人乘坐哪部摩托車。小雅挑了那位二十六歲男生的後座。
「大哥哥,麻請你一定要把速度維持在車隊的最後位置,以確保不會有人脫隊。」經驗豐富的女孩吩咐著。
「好!沒問題。」騎光陽125的男人點頭答應。
盡責的女孩就尾隨同學們的車群一路戰戰兢兢地盯著,絲毫不敢放鬆。沿途,她不斷跟前座的大哥哥說話,希望他多注意前方的動靜;路旁美麗的蜿蜒溪流、翠綠疏落山林景致,她無心欣賞。
一行人騎到明德樂園入口,小雅趕忙至售票亭買入場券、整頓隊伍與野炊用具。只見她滿場跑,精力充沛,不像平常貪睡的小雅。
少女點齊人馬,整批人員開進河邊烤肉區,佔領了最接近水源的地點。一一分配各小組所在地後,開始擺起石堆、架網生火。
小雅那組的男生傚法『鑽木取火』的精神,絕不用俗稱的『原子炭』或『一點靈』烤肉炭。他就拿著尖尖的木條抵著木塊上的凹槽猛鑽磨。
奇怪的是,男孩的著力點居然是在木材的潮濕區,連煙都冒不出來,更別說看得到火花了。
別組的已生起熊熊烈火,還傳來陣陣肉香。她這組仍然毫無進展,小雅一肚子悶氣。
女孩實在看不下去,「喂!同學,你到底行不行啊?」
「再等一會、再一會就好!」他打死都不放棄。
小雅拿起另一塊木頭及尖木棍,「不然,我們來比賽誰先成功好了!」她也使力鑽研木頭。
「咦,怎麼?你們這組怎麼還沒開始烤肉啊?」她身後突然響起男生的聲音。
出聲的男孩走到小雅的右後方,蹲下。又問了︰「喂,你們要弄到什麼時候?需不需要幫忙啊?我們那邊有肉烤好了,帶你過去吃,好不好?」
少女頭也懶得回,因為那種講話腔調不但輕浮,分明是瞧不起女孩子嘛!相當不禮貌。她埋首繼續起火,充耳不聞,不打算理他。
火總算升起,小雅她們開始 上肉片翻烤。那個男生依然跟住女孩,叨叨絮絮說個沒完。有夠煩人!
「我叫阿文,其實我們見過。我是你國小同學阿維的朋友;那年畢業旅行有碰到你,就一直忘不掉你。我注意你很久了。」
小雅一聽,才轉過身看他。她一付難以置信的表情,外帶滿臉的問號及驚歎號。
男生微笑著︰「你終於肯正眼瞧我一眼了。」
「拜託!我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我不像你有超強的記憶力,請你回到你那組去好嗎?」女孩生氣了。
阿文知道情勢不妙,趕緊撤退,溜回原來位置,不時偏頭偷看小雅那邊。
香噴噴的烤肉吃上幾片,女孩的情緒平復不少。她正想坐在溪旁的石頭上休息,一名女同學走了過來。
「小雅,傍晚回去時…,我能不能換坐別人的摩托車回去呢?」
「為什麼呢?阿如?」
「因為,載我的那個男孩子,他飆得好快!我是一路尖叫著到明德樂園的,我會怕…」
「誰啊?這麼可惡!」少女義憤填膺。
她指了指遠方的阿文︰「就是他!」
是那名亂認人的神經病?小雅頭又痛啦。
女孩站起身,「阿如,我去說說看。等講好了,再告訴你吧。」
今天是怎麼一回事,總遇上棘手的事情?小雅將心一橫,直接去找愛騎快車的男生。
她走到阿文的面前︰「對不起,你剛剛是不是載那個女孩子?」
少女用手一指,遙遙對向飽受驚嚇的阿如。
「沒錯。是她啊!那又怎樣?」男孩的語調依舊傲慢。
小雅火了︰「又怎樣?你叫阿文是吧?請你聽好!你車騎得太快,那位女同學快被嚇哭了!」
阿文無動於衷,撇撇嘴唇︰「誰教她要坐我的車?膽子小就別坐!大不了我待會空車回去!」態度十分強硬。
什麼嘛!她更氣憤,這個人真是大男人主義!他不載人,難道要阿如自己走路回學校啊?
「話哪能這麼說!你就不可以騎慢一點嗎?」女孩據理力爭。
「抱歉,我習慣騎快;騎慢反而會不穩。」男生毫不相讓。
小雅臉紅脖子粗︰「你…實在太霸道了!」
「還有個辦法,要我載人─可以!我只願意載你一個人。」阿文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早有預謀。
少女心裡忖度苦思,以阿如的安全為優先考量。「好吧!我答應你!你可不能騎太快!」
男生一抹詭異的笑容︰「放心,我曉得!」
這邊擺平了,還有另外一頭─也就是帶小雅過來的高齡男人。
她拉著阿如,「呃…,大哥哥,能不能請你載我身旁的這位女孩子回去呢?」
「為什麼?」男子回頭,口氣非常惡劣。
男女聯誼時─特別是乘機車出遊,不管去程、回程,女方更換座車被視為一項不禮貌的行為。對男生而言,自尊心可是遭到『嚴重』
打擊。
小雅說好說歹,那名男士才怏怏然勉強接受她的解釋,臉色仍然很難看。
夕陽即將下山,商經愛班及資訊孝班的聯誼勾上休止符,全員帶回。醺紅的陽光將歸去的身影拉得好長。
「耶?阿文同學,你騎的是Vespa(偉士牌)?」女孩詫異地問著。
五十CC的小小摩托車竟也能將人嚇得哇哇叫?
男生鼻音一哼,「它是輛改裝車。不僅引擎重新彈缸過、排氣管加粗,跑起來絕不輸給一般125CC的機車。」引以為傲得很。
小雅聽完,開始求『天公伯』保她能『完整』回到家裡。
阿文不理會少女所說─『跟在兩班同學最後』的請求,一路快意奔馳、蛇行。小雅既不敢抱住他、或是扶住他的肩頭,又沒有座墊後方的拉桿能作支撐點。可憐的女孩單憑優良的平衡感,隨著車體左偏右移、上下顛簸,簡直在坐雲霄飛車嘛!
她又怕又氣─何況機車急馳中,根本不能跟他吵架。小雅憋住滿腔怒火,只等平安下車。
阿文車子一駛抵校門口空地,女孩發現有人比她還早殺回─包括那位二十六歲的大哥哥與阿如!
小雅發覺阿如面白如紙,兩腿猶在發抖︰「阿如,你還好吧?」
「我…,小雅,我不想再參加這種聯誼了啦…」她雙眼迷濛。
少女當著阿如的眼前發誓,再也不主辦類似的機車聯誼啦!
聯誼才告結束,小雅的困擾又來了。…
幾天後,星期五的寧靜午後。
她剛睡醒,腦中迷迷朧朧、恍恍惚惚。忽然一陣電話鈴響,不再平靜羅。
姐姐大喊,「小雅!電話!是你國中女同學阿華!」小雅家中不准男生打電話進來。
「喂~?阿華嗎?是我~」她有氣無力,一付快被周公召回的模樣。
「小雅嗎?我跟你講,上次聯誼時,那個載你回來的男生長得好帥哦!每個人都說他既帥又高耶!」阿華興奮地把話衝口而出。
是嗎?她倒不覺得。夢裡的周公比較帥吧?
「是這樣啦!我想請你幫我問問他的名字跟電話,我想跟他做個朋友。拜託你嘛!…」她使出撒嬌耍賴戰術,少女沒轍。
小雅繼續嬌吟道︰「好~吧~。我僅僅知道他叫阿文,是我們學校資訊科孝班的學生。其他的,我找時間去問,這樣行嗎?」
阿華道謝再三,感激地掛上電話。六年的戀情,全自這通電話萌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少女上課前透過孝班康樂找到阿文─二人第二堂下課約在樓梯間碰面。
「我有個國中同學很喜歡你,我替她問你─能不能給我你的住址和電話?」少女開門見山,挑明了講。
男孩一笑,「給你地址電話?能啊!不過我只寫給你。」他爽快地抄給小雅。
她一放學便在工作地點打電話給阿華覆命,任務達成。
隔周週一,第一堂課,孝班康樂透過管道找小雅─阿文有急事外找,下課原地方見。
女孩莫名其妙,『又發生什麼事了?』她滿心疑問去赴約。
「小雅!我不是告訴過你,電話是寫給你的嗎?」阿文劈頭就冒出這句話。
少女回道,「是我以前國中同學想認識你啊!所以我才找你要電話的。我說過了呀!」
「有個女孩子在星期六下午每隔五分鐘就打電話到我家去,我剛好幫家裡送貨不在。我媽光接電話就快發瘋了!昨天又鬧了一下午…電話不是你打的吧?」
小雅搖頭否認︰「我才不做這種事!無~聊~!那二天下午我都在休息、不就不在家,哪可能打什麼電話?」
阿文突然想起,「啊~!該不會是你的國中同學吧?小雅?」
『阿華?』少女念頭一轉,『她哦…,八成是。』
「如果是她,她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沒什麼惡意呀。」
她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急忙打退堂鼓。跟阿文對談,壓力真大。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一堵高牆。
隔天一睡醒,小雅話機一拿,直接找著剛回到家的阿華。
「阿華,是我小雅。你發神經啊!我把阿文的電話給你,你怎麼五分鐘就問候他一次呢?公車發車都沒你勤快!」
話筒彼端頻頻喊冤︰「誤會啊!因為找不到人嘛!他家裡的人要我『待會』再打去。我就照做羅…」
「真是敗給你了!你的『待會』只有五分鐘啊?」少女哭笑不得,「你這麼『耍寶』,帥哥不全被你嚇跑了才怪!」
阿華只好說︰「要不嘛…,你教我怎麼做,總可以吧?」
「你跟他還不熟,不能用這樣高的頻率找他,只徒然增加他對你的反感。要用漸進式的方式取得他的信任,讓他習慣有你的存在,接下來就好辦了啊。」
「哦!…我懂了…」
「別再『哦』了。既然喜歡阿文,就得把握機會,別錯過他!明白嗎?」女孩為昔日同學打氣加油。
電話掛斷,小雅有種悵然若失的感受。算了,先去上課吧…少女走入教室,坐上課桌椅,在放書本進抽屜前,皆會習慣性地自行摸索一番。
『耶?又是他的信?』她將手抽出,一封淡黃色信箋,散發幽幽的暗香浮動。
第十二封了。那名日間部同系的男生阿志,與她錯開共用這張桌椅。當初出於好玩、想認識小雅的心理。每隔四、五天一封。
兩人在夜間部上課前偶然會相遇,卻也不過點頭、打招呼。寫信倒算是遊戲。感覺還不壞。到現在,認真起來了。
女孩打開信紙,細細閱讀,『什麼?約我去看電影?這男生還真夠膽量!反正最近有幾部好片子,我想抽空去看。有人作伴出錢當然行羅,嗯…,順便把阿娟拉來當緩衝劑。』
她立刻寫回信答應阿志,這星期六下午在西門町總統戲院相見─男方請客,女生二人候教。好好『吃垮』他。
小雅將寫好的信件放回抽屜,笑咪咪地準備上課用的文具。…對少女極感興趣的,不只阿文、阿志兩人。資訊科忠班的阿穎對她也是緊追不捨。不僅向她同班同學打聽她家的住址,跟蹤她上學、下課─甚至上到小雅家所在公寓的樓梯間,只差沒按門鈴跟她『請安』了!
女孩對這種具侵略性的追愛方法相當敬謝不敏,一見他就躲、放學時與同學一起行動,絕不一人落單。阿穎明白事情難有進展,黏得更凶。
令她忠班的頭疼人物尚未『解決』掉,再算上二個男生阿志和阿文,小雅哪會曉得該怎麼處理?都還沒有那份來電的感動。
兩人一連競爭較勁了好幾個月。
阿穎、阿文可比上一號追求者聰明多了─他們懂得運用人情輿論向少女施壓。以地方包圍中央。
阿文四處放風聲─說他自己多喜歡、多喜歡小雅,可是女孩卻沒有一點回應。他更多次暗示小雅,她都幫以前同學阿華牽線撮配,可是他真正喜愛的人卻是小雅。為何她不接受他?
於是乎,她的三名好友─小婷、小美、阿娟一面倒向支持阿文,有事沒事都在小雅耳邊『碎碎念』─阿文多癡情啦、人好啊、外表帥呀,一股腦地怪她『薄情寡義』。
少女聽得都倒背如流,她心裡自有量尺。你們怎麼說,那是你們的事─男朋友是我在交耶。
更誇張的是─某個星期六晚上,小雅看錄影帶正瞧得津津有味,嘈雜電話聲打斷她的興頭。
「喂?小雅吧?我是阿華!」她心裡不免有點驚訝。
女孩應答︰「什麼事啊?阿華,那個帥哥追到沒有?」
「老樣子,對人家不理不應的。我沒興趣了…」
「對啊,好男孩那麼多,再找就是了嘛!」少女安慰道。
「是哦!我想,阿文在電話中總會提到你。該不會…他愛的人是你吧?」阿華尾音拉個老長,擺出興師問罪的樣子。
小雅心虛了︰「不會、不會啊!你少胡說哦…」
「『賣假』啦!我猜你也喜歡上他啦!一定沒錯!再裝就不像羅!」
「再亂講的話,人家不理你了!」
在阿華的大笑中,她們結束通話。小雅真不懂自己,她成了背叛朋友的人?
阿文最令小雅深深『佩服』的一點,便是他的耐心。由於女孩經常於公司值大夜班,交接後,早餐都不會吃。他請托一名女同學打電話給小雅,問明她的下班時間後;每天一大早在她公司樓下出口等她、送她去吃早飯、再載她回家睡覺;等她要上課,再從學校趕來,接她過去。數月來,從未間斷。
不過,也使她『大惑不解』的事就是─他怎麼知道她家電話的?
迄今仍是椿『無頭公案』。
阿文的攻勢慢慢奏效。細心的他注意到商業經營愛班中有一位和小雅感情相當不錯的同學─小萍,是名上班女郎,年齡又較他多上不少。男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拜小萍為『乾姐』。便宜行事。
小雅的耳畔自然又多了具傳聲擴音器。
阿穎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他同樣採取『直搗黃龍』的戰略。
「小萍姐,如果你能幫我追到小雅的話,我請你喝杯咖啡。」
這句話激起小萍想將這些男女生『送作堆』、『黑白配』的鬥志。她無時無刻不在小雅存在的地方一起宣揚阿文、阿穎的好處,比起小婷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少女認為─這叫做『洗腦』!
女孩後來輾轉聽到阿穎跟小萍姐間『一杯咖啡論』的協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那股氣哦~,她真想找個時間出出。
「小雅,阿穎明天不是約你去明曜春天百貨那邊逛街、看電影嗎?看他對你多用心,你怎麼老對他…」小萍的『催眠術』又開始了。
少女忍不住回嘴道︰「我的小萍姐,你不要為了一杯咖啡就猛向人家推銷阿穎好不好?我們間的友誼夠不上一罐咖啡嗎?你要買幾杯,我都能請你喝。」
「別這樣嘛,我只不過是好意啊。」她顯得很無辜。
「阿穎人好不好,我是最清楚的!小萍姐。」女孩笑了笑。
二名情敵對決方興未艾,小雅全看在眼底。孰優孰劣,她留給時間當裁判。
再經過二個月多,小雅請人轉告阿穎─她受不了他的全場緊迫盯人,判阿穎三振出局,並請勿再與她『糊糊纏』(台語︰胡纏亂鬧之意)。但是男孩並不死心,直至高商三方聲明放棄。
雖然前頭二虎相爭,小雅仍與阿志一同出去過不少次,一直瞞著雙方家長來往。男生蠻大男人主義的─只要買了零食,不管她愛不愛吃,就規定一定要在他面前吃完;還限制她這個不可以做、那種不能去吃,必須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
他把小雅視作女友,凡事要求一律得配合他。
她疲於應付,過得好累。她倆─算是情侶嗎?
為求聯絡方便,她將家裡電話留給他。千叮萬囑─如果要找她,千萬不能自己動手,不然會出問題。
可是,在一次中興百貨的約會,隱隱種下了二人分手的禍因。
小雅、阿志、阿娟的三人行於看完電影後到隔鄰的地下美食街吃牛排。按照美食攤的規矩,牛排端到顧客前面,他就該掏腰包付帳了─男生卻不是,他光顧著低首揮刀叉苦吃,完全不理會站在一旁等收錢的夥計。老僧入定了。
阿娟、小雅相看一眼,搖搖頭。小雅自動拿出皮包,先代墊飯錢。阿志卻沒有什麼表示─少女對他的評價,頓時『跌停板』。
她們坐在回程公車上,阿娟嘟噥了一句︰「小雅!我看,你跟他乾脆『切切乾淨』算了!」
女孩無可奈何地笑著─也許吧。她想再觀察看看。
更令小雅失望的是─他那與大男人主義毫不相稱的怯懦心態。
某一星期天,阿志趁父母親不在家,約少女到他家玩。兩人在他樓上房內本來聊得很愉快,阿志他妹妹淑慧突然輕敲房門。
「哥,是我…」她閃進房內,臉色不好看。
阿志跟著神色慌張起來,「怎麼了?」
「糟了啦!爸媽他們回家了,我聽到說話聲及開門聲。要是被他們撞見小雅姐人在這兒的話,不打斷你的腿才怪!」
少女疑問著︰「既然你把我當成女友對待,為什麼不把我正式介紹給你父母認識呢?阿志?」
「我爸不准我太早交女朋友,萬一讓他得知,我會被痛打一頓啊!家裡又沒後門能送走小雅。我該怎麼辦才好?」他極為懼怕父權。
急得跳腳。
女孩憋住無名火─受阿志之邀來玩,還得偷偷摸摸的?就生怕引發自己受苛責,絲毫不考量她的立場?
他妹妹腦筋轉得快,「不然這樣吧。小雅姐,你外表看起來很像國中生,就委屈你權充當我同學好了。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少女只能答應,跟著淑慧進她房門。阿志的爸媽一踏入客廳,淑慧便裝著要送小雅回去的樣子,女孩手捧一架打字機。
「這位是…?」他們果然問起。
「她是我同學,特地來家裡向我借打字機的。」國中女生說明著。小雅的戲碼就是點頭。
她們在門口道別,「那…,打字機我明天會來歸還。拜拜!」兩人真有演戲細胞。
少女全身而退,也保下了阿志一條小命。
小雅照約定送回打字機,此後,不再理會男孩的任何邀約。
第一章、戀情鳥籠(三)─沒有終點的六年愛情長跑幾天後。
星期日中午,小雅的母親正在準備午飯。
『鈴…』她聽到電話聲響起,匆匆忙忙衝出來接。
「喂?請問昧找啥咪郎?」
一名男生怯巍巍的嗓音︰「請問…小雅在家嗎?」
媽媽一聽是年輕男子,心生不滿,「沒啦!伊嗯勒厝內,你找伊伍蝦代志?」
對方不說話,逕行將電話掛斷。
她狐疑地放下話筒,這個『查脯』是想幹什麼?也不回答。
母親搖搖頭,扭頭回廚房做菜─當作打電話來的人是『肖仔』。
剛睡醒的小雅揉揉惺忪的眼眸,伸了個懶腰,看看媽不在外頭,放心走進客廳。
電話鈴又大作,少女搶先把電話『攔截』下來,避免讓家長接到。
是年輕女孩的語調,「請問小雅人在嗎?…」
「我就是。你是哪位…?」
她回著︰「我是淑慧,小雅姐。阿志的妹妹。」
「嗯?淑慧,什麼事啊?你怎麼會打電話來?」
阿志的妹妹輕輕歎息,「我覺得我哥很可憐,想想幫他說說話。
」目的很明顯─身肩說客大任。
「應該是你哥拜託你打來的吧?」小雅按捺心頭怨氣,不願撕破臉。
淑慧緊張起來,「沒有啦!是我自告奮勇想勸你跟我哥和好的。
自從你不理他之後,整天看他魂不守舍、唉聲歎氣,我心裡怪難受的。所以…」
「淑慧,那天阿志對我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你認為他的處理方式是對的嗎?不去冷靜面對問題,反而用欺騙的手段暫時躲開長輩的非難;長此以往,對雙方感情的進展上,恐怕並不樂觀。」
國中女生辯護道︰「小雅姐,我哥只是一時亂了手腳,不知道如何控制場面啊。」
「我不瞭解─我在阿志心目中到底有多少份量?他光為防止自己受到傷害,可以連我的處境全不當一回事。那麼,一旦遇到其他狀況,阿志是不是也以自身利益作優先考量,就不管我了嗎?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女孩已然說出囤積多天的不愉快。
「小雅姐…,你這麼一問…」淑慧有點難以『招架』,「我沒辦法替他回答耶…」
少女搖著頭,「我與你哥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希望阿志他能想通人家為何不想繼續這段感情的原因。」
「唉…!好吧,小雅姐,我會將你的想法轉告我哥。他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小雅點點頭,「這個我明白。如有必要的話,我會找他談談。」
「嗯…,只好如此了…」淑慧失望地說再見。『卡』一聲,她切掉連線。
少女幽幽地深吐一口氣,心情像擱藏四、五個月的發霉棉被。
阿志果真不死心。雖然他妹妹首度任務失敗,他仍『再接再厲』
,連著三、四天親自打電話,想挽回小雅。卻不幸都被女孩的媽媽接到,男孩自然嚇得不敢出聲,草草結束通話。
最後一通更倒楣,由小雅的父親接聽。這下『嚴禁男生打電話來』的禁令權威蕩然無存,她母親再將先前所接到之怪電話告訴他。兩相對照之下─肯定女兒背著他們交了男朋友!
疼愛小雅的父親大發雷霆,痛叱小雅一頓。遭罵哭的少女跑回房裡,邊掉淚邊扮起偵探,開始推理─究竟是誰害慘了她?
阿文偶而會打電話來,但皆被小雅的妹妹接到,運氣好得令她不敢相信。會是誰?莫非…?是他!是阿志!
她確定電話來源,趁客廳沒人時,拿起話筒,按下阿志家的電話號碼,準備問個清楚。
鈴響三、四聲後,「喂~,請問找哪位?」年輕女孩問道。
「你是淑慧吧?我是小雅。你哥在嗎?」
國中女生驚奇著︰「小雅姐,你回心轉意了嗎?」
「沒有。我有事情想問你哥,麻煩你請他聽電話…」
淑慧一聽,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又不好探問他犯了什麼錯…「你等一下哦…,我去看他出門了沒有?」她上樓找阿志。
阿志打開房門細聲說︰「妹,是誰?」
「小雅姐。不過,似乎不對勁耶…,哥,你確定要接嗎?」
「當然要接!我一定要弄明白她的心意!」他快速下樓,直奔電話機旁。
少女劈頭就蹦出一句︰「阿志,你是不是有打電話到我家?而且都不說出自己是誰?一聽見我不在家就把電話掛了?」
「我…」男孩口吃著,「是…是啊…,你爸媽的口氣讓我很緊張,我不知該怎樣回話,只好…」
小雅一肚子不高興︰「我告訴過你─給你電話號碼不是要你打來;而是請其他女孩子幫你打!我家對男生打的電話非常敏感,都會問東問西的。何況你不理會我爸媽的問題就切線,讓我被父母狠狠訓了一頓,你知道嗎?」
「對…對不起!」男生只剩道歉的份,「我只想能喚回你的心而已…」
女孩平靜地輕啼,「阿志,你這句『對不起』已經晚了好幾個月才出口。我跟你之間的感情到此地步,沒什麼好說的了…」
「小雅!…你不多加考慮嗎?」
「不了,我想過太多。我們兩人並不合適,就當普通朋友吧。」
她要斬斷那段失真的感覺。
「好吧…,我不再多說什麼…」男孩還想維持最後一絲薄弱的『尊嚴』。
她聽到阿志的哽咽鼻音,「再見。」相當堅決。
小雅放下電話,盈眶的淚水不領情地湧現,『放掉了也好!被人將線纏在手臂上的風箏永遠飛不高的。』
她擦乾眼角的餘淚─至少,還有阿文。到當前為止,女孩對他的評價仍不壞,也蠻照顧她的;只是,他亦屬於『大男人主義』那一型。小雅慢慢將情思系結於他的身上。
二人在校園裡成雙入對,同學、老師、教官全看在眼裡,大家逐漸視為當然,變成公認的『校對』。一天沒見著他們親熱地越過操場,不少人渾身都不舒服。
女孩對跟男友交往過程固然極度保密,不過,還是擋不住同校鄰居的八卦網。風聲傳進小雅媽媽的耳邊─女兒瞞著她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全校都曉得,做媽的反而蒙在鼓裡?
善妒的母親又開始在少女面前說些風涼話─『女兒大了,乾脆去跟有錢的男友住斗陣』、『都有男友啦,居然不敢告訴家裡頭』…,甚至在小雅爸爸面前數落她的不是。
那年年底她和媽媽爆發爭吵好幾次,少女實在受不了。一到元旦,小雅偷偷將正在招待客人的父親請到角落談話。
「爸!我要搬出去住!」她直接陳情,「媽再那樣鬧下去,人家會發瘋的!」
父親呆掉了,過一會才說︰「那未塞啦!新歷年頭一剛,你就喊昧搬厝,未好啦!」
「可是…」女孩哭泣著︰「媽根本容不下我這名女兒啊…」
爸爸勸撫再三,毫無作用─小雅決心不移。只得答應她。
歷史又重演。避免不掉的宿命。
小雅仍請國中同學阿娟幫忙搬行李至另一位朋友家,她人反而跑到阿文家去住─她上大夜班時,男生仍呼呼大睡;小雅下班後,阿文起床接她下班;少女沉睡時,換他在家族企業內上班。兩人時間剛好錯開。
經過幾天,小雅一下班,於公司門口看見阿姨在等她。
「小雅!你在外頭過得還好吧?」阿姨噓寒問暖著。
女孩只點頭,「嗯,阿姨,馬馬虎虎啦。我爸他人怎樣?不會又不吃飯了吧?」
「你爸跟我都責備過你媽,她沒敢回講什麼。再者,大家都希望你回家,而且將你的男友帶來給我們看看。」她建議道。
小雅笑了笑,「那好哇!反正讓他『曝光』的時候也到了!阿姨,我明天就搬回去好了。」
她與阿姨揮別完,阿文騎著機車抵達她眼前。
「阿文,我明天會搬回家,請你幫我將行李一併送去,好嗎?順便使我家裡的人看得到你。」
男孩「嗯」一聲,算是同意。阿文以手示意少女坐上摩托車,往他家方向離去。
小雅回到家裡,陪同的阿文正式由她引見給爸媽及來訪的親戚。
評頭論足、上下打量免不了。
少女的舅舅略懂面相,他只說了一句話︰「『煙斗 ,壞管飼』
!」(男朋友長得帥,以後十分難掌握)
小雅對阿舅的論斷不以為意。沒料到,竟一語成讖。
女孩雙親看過男方後,也就默認阿文是她的男友。不『明著』阻止他們來往。
原本一向反對男女學生談戀愛的愛班班導,從側面消息獲知小雅和阿文間感情正打得火熱後,特地找少女來晤談,瞭解狀況。
「小雅,我聽教電腦的陳老師講─你跟孝班的阿文是情侶。聽說那個男學生人還不錯,你家裡不會反對吧?」
「不會啊,我爸媽他們都知道。請老師您放心。」女孩坦率回道,沒啥好隱瞞的。
他笑了笑,不追問下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雅與阿文常去八里、淡水沙侖、白沙灣一帶看天、聽海、數星,雖然是定點,每個足跡皆為可拓印的圖畫。石門洞烤肉、涼亭下品茗─那種偶得的閒適安然,伴著男孩奔馳的雙輪,遍及北台灣。愛,深情,洩浸天邊的淒霞,透進少女編織的夢幻。
雙方的父母也彼此往來,阿文的母親儼然將小雅當成未來的兒媳婦看待。
大男人主義處處在他的言行中可見,幸而學過拳擊的男孩並未以暴力相向。他要經他的手一步步改造小雅,符合他的理想、以他為尊、聽從他的願望。
小雅並非全然唯命是從,兩人常為此小吵不斷。
高三上學期,寒冷十一月。阿文約女孩晚上出去玩。七點多,小雅打點好衣裝,等著他來接。她探頭向下看,由遠而近的低沈引擎聲,一部重型NSR機車停靠樓下門口。他來了。
少女開門請他進入。阿文向在客廳看電視的小雅父親打招呼問好後,陪她一同走進女孩房間。
「小雅,待會我們走北宜公路,我帶你去拜『十八王公』廟。聽說很靈驗。前天,我不是幫你挑了那件黑色長窄高叉裙嗎?你就穿著它去。」阿文喜歡看女生穿裙子。
她臉色驟變,「這麼晚了…,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還要我穿裙子側坐後座?很冷耶!」
男孩生氣了︰「你到底換不換穿裙子?」火冒三丈,音量非常大。
「對不起,今晚我不想出去!」小雅也不讓步,脾氣像條牛。
他們爭論半天,沒有結果。阿文見女友不屈服,氣得一扭身,朝房門走去。
「不去是吧?那就拉倒!」他猛力關上房門─『砰』一聲!
阿文怒火沖天,大跨步走出小雅家。他騎上摩托車,加速離去。
他只要心情一不好,就會飆車。
少女的爸爸悶不作聲,偏頭看向女兒的房門,無言歎息。
女孩有時看不慣阿文愛飆車的嗜好,限制他的騎車時速、約會不准趕時間。男生願意配合,倒也相安無事。只是三不五時的意見相左,使得小雅略感心力交瘁。
相對地,阿文身邊不乏出現別的女孩─像乾妹、學妹等,繪聲繪影。她全忍隱心頭,衷心希望他的心會留在她身上。
小雅兩人畢業後,少女繼續上班,男孩則留在家裡幫忙。感情穩健成長,由於阿文的父母常下南部處理生意,她有時會充當廚師,替男孩及他弟弟料理基本民生問題─吃飯。
男生更因此將女孩當成自己的『專屬品』,雖知道小雅不可能輕易變為他想雕塑的完工品,他仍強制灌輸她要順服他的觀念。
小雅的爸媽旁觀之餘,常常對阿文的霸氣態度表達不滿。少女堅持自己的眼光,即使被愛情的鳥籠禁錮住,她也要愛下去。
他對她的情,忽濃忽淡,到底有多真?值得她如此付出、執著?
她是不是他的唯一?
就算不是,她愛他─忍耐、懷疑,帶著淚光的笑容。一片夾心餅乾。味道酸甜。
阿文十九歲那年,黃歷明載他命犯太歲。男生素不相信這一套,計劃和三個好友一道騎摩托車作環台旅行。出發前,護子心切的阿文母親特地為其自廟裡求來平安符,好意請他收下;他不肯掛上,硬要坐後座的朋友套在脖子上,算是對媽媽一個『交代』。
一個星期過後,小雅到阿文家作客,等著他回家。照原預定的行程,他卻沒有準時回來。她的心,吊懸在半空中,十五個搖晃水桶─七上八下。
男生的父母焦急地在客廳來回踱步,一通電話打斷緊繃的氣氛。
「喂?我是!…什麼?…好!好!我馬上趕過去!」他爸爸接完電話,神色凝重。隨即與身邊的母親低聲嘀咕半天。
阿文的媽媽問了一句︰「要不要告訴小雅她?…」
男人點頭,「她有權利知道,我來說吧。」他走向少女。
「伯父,有什麼事情嗎?」她眨眨眼睛。
「小雅,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阿文在台東那裡出了車禍,腦部受到撞擊!警方已經將他送到台東市立醫院,可能有生命危險!」
女孩面無血色,「這…?伯父,我想去那邊看看他、照顧他,可不可以呢?」
「你陣有心,算我沒白疼你!」阿文母親擠出微笑,「我們就斗對過去吧!」
小雅拿起電話,告訴家裡阿文發生車禍的事,說明她將陪同他家人至台東照料他。
「啥咪啊?小雅,你只系伊的女朋友而已,鴨昧娶過門,某必要按捏做啦!」她爸爸持反對立場。
少女低泣著,「阿爸,您要是不讓我去,我天天絕對會擔心大哭,您看了也難過啊!還不如讓我去吧!」
他『斗』不過女兒的淚水,只好允許她成行。
她和阿文一家人坐夜車到達台東後,匆匆趕往市立醫院。女孩顫抖著身軀走至重傷者的病 旁─模糊中,男孩纏滿繃帶,表情痛苦,神智尚很清楚。跟阿文旅行的三名男生也陪伴在側。
「爸…、媽…!…小雅?你怎麼也來了?…」男孩頗感訝異。
少女摸撫他的臉龐,「我關心你啊。因為你需要我…」
「我不希望你看到我這種狼狽無助的樣子!」阿文倔強說道。
小雅只有苦笑─這個人真夠死要面子。
主治大夫手拿剛出爐的X光片及腦部斷層掃瞄報告,過來與男生的家屬們討論病情。
「令郎的外傷己無大礙。令我憂心的是─他腦部的挫傷。根據斷層掃瞄的結果,令公子有顱內出血的現象,無法自行止血。如果不開刀取出瘀積血塊的話,生命恐有不保之虞。」
阿文聽見便大嚷道︰「成功機率有多高?我會不會死在手術台上?」
「年輕人,請你相信我的開刀技術!」醫生嚴肅說著︰「手術還沒進行,你應該先想到是否能為愛你的人活下去,而不是一味考慮死不死的問題!」
男生的父母和大夫共同決定隔天早上立即開刀,病況不容再拖延下去。阿文一面臨死神,六神無主;少女力勸他放寬心,勇於接受挑戰。
「小雅,你明天會等我離開手術房嗎?」他害怕著。
「傻瓜!人家當然會!」
「萬一手術失敗,我…」
「先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閉上眼睡一覺,隔天才有力量為活著而戰鬥啊!」她如同哄小孩一般哄他入睡。
女孩了無睡意,遂問起阿文的朋友車禍的經過究竟如何?
當天下午,二輛重型機車於縣道行馳。突然,兩部計程車正對他們四人衝來!司機們以為路上沒車,放膽競速,將僅有的二個車道完全佔住。
阿文的摩托車位於前面,後方的車手已瞥見對向的計程車來者不善,趕緊先避到一邊。可是男孩卻沒注意,筆直朝汽車騎去;後座的乘客戴著安全帽,頻頻拍打阿文的肩膀,要他留心前頭。男生依然毫無反應。
一聲巨響!機車前輪撞上左側車輛的保險桿,飛出去的人反而不是坐後面,是駕駛人阿文!他人碰撞車蓋、滾頂正面玻璃,摔落地面,加以頭部未有防護措施,當場血流滿面!
後座的人可幸運了─只是輕微擦傷,一點大礙也沒有。奇跡。
「怎麼會這樣?這場車禍真夠古怪!二台計程車就在眼前,阿文視若無睹嗎?」小雅百思不解。
另一名男生緊張道︰「會不會是所謂的『鬼打牆』?有不乾淨的東西讓他根本看不見前面的車子?」
「你別亂講好不好?那時候大白天的…」少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哪有可能嘛?」
他那張烏鴉嘴馬上被家屬痛予『圍剿』。
她回頭看著阿文,撫順他微亂的頭髮,『你一定要好好撐過去,我會支持你到底的…』
一位白衣天使將理完發的男孩推進開刀房。歷時七個半小時的漫長等候,小雅的倦憊刻寫俏麗的臉頰;而害怕、希望使她一次次戰退睡魔。她要親眼阿文安然被推出手術室。
開刀房入口上方的『手術中』燈號熄滅,門扉敞開,沉睡中的男孩頭纏厚重的紗布由護士緩緩移行。他終於遠離鬼門關。
醫師取下口罩,阿文的爸媽、小雅等人隨即蜂湧而上。
「狀況怎樣?阿文腦中積血全拿出來了嗎?」
「沒問題!手術相當成功,令公子應該不會有大礙,先留在加護病房觀察兩天,再轉至普通病房。請各位放心。」
少女開心地滴落珠淚,擋不住。她總算釋懷笑了…
小雅用心無悔地待在市立醫院陪伴他整整十一天,無論起居、餐飲、如廁等瑣事全照料地無微不至,比專業護士還稱職。阿文雖很少說話,幾句淡淡的『謝謝』,仍讓女孩感受到幾許無言的情意。
可是,即使男孩與她靠得更近,他的心似乎還是難以捉摸。
阿文出院後,言行開始一百八十度轉變。不僅不敢再騎快車,對生命休戚相關的事也變得小心謹慎。換句話說─大難不死,反倒『怕死』起來。
男生經常出沒宗教聚會,尤其熱衷於『一貫道』。信仰虔誠不說,還企圖拉攏周圍親友入教。他尤其慫恿小雅一同加入,要幫她『從地獄裡除名,到天堂上註冊』─『夫妻』共修,益處多多。
少女家裡信奉道教,觀念上並不太能接受『一貫道』的教義,她想勸阿文別過於執迷,男生始終固執己見。兩人動輒大吵特吵,小雅幾乎快不認識當時的阿文了。
男孩的家族公司經營日趨困難,他接受父母的規勸外出找工作。
首份工作便經朋友介紹進入一家直銷企業,以代理日用品、化妝品為主,正戳力擴大營業規模中。
阿文將心力、資金全投入直銷事業中,逐漸冷落起小雅,但她在背後等著他、念著他。他的職位竄升奇快,一年間就當上了經理,是該跨國企業組織中全亞洲最年輕的。
既然做生意,難免會應酬。但是,本來單純的男孩卻開始跟上司出入風月場所、花天酒地、左摟右抱,洩上種種不該有的氣息與習性。小雅屢屢勸說,阿文置之不理,依舊我行我素、唯公司馬首是瞻。
「不風流的男人不叫男人!」男生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我可以花心,但我不容許我的女朋友在外頭招蜂引蝶!」
他是個四處留情、逢場作戲的人,該是潛藏已久的本性吧?小雅始終以為他是被『帶壞』的─實則,她不過找借口安慰自己罷了。
阿文帥氣的外型為他帶來不少女人緣。公司內就有幾名女同事對他極富興趣,其中有一位『花癡』型的女孩倩芬對他更是窮追不捨。
那位女生主動追求過許多條件不壞的男人,分分合合、藕斷絲連,風評頗為不佳。
偏偏阿文吃那一套,反正小雅又不是常常陪在身旁,倩芬就暫時替代一下。不久後,兩人即發生親密關係,男人飽嘗甜頭。或許女方戀愛手腕頗高明,相識短短三個月內,竟令阿文『愛』上她。
他出入公司的女伴經常更換,同事們眼見多了,也就默不吭聲。
大家知道他還是個有『正牌女友』的男人。
一天,十一時多,他邀小雅於休息時間去公司一塊吃午飯。女孩一踏出電梯口,就撞見阿文與倩芬在招待櫃檯邊親暱地打情罵俏,小雅佯裝沒看到。那名女生曉得阿文的女友來了,方才急忙離開。
此時,櫃檯總機小姐阿芳瞥到小雅的臉色非常難看,又跟女孩交情不錯(以前的同學),遇著這麼令她氣憤的場景自然忍不住要說話了。
「喂!阿文!小雅人都到了,你還跟別的女生那麼親熱?倩芬那個女人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做的實在太過份了!」
男孩立刻嚷叫︰「誰說倩芬不好的?你這八婆少管閒事!」他拉起小雅的手便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阿文牽著少女,慇勤地向同事介紹自己的女友,一名新進的業務代表納悶地問︰「奇怪?阿文,她跟你上次帶來公司的那一個不一樣耶!這個比較漂亮哦!」
右側陪笑的總經理立刻用眼神警告他馬上『閉嘴』。少女一聽,口裡沒說什麼,瞬凍的心不斷向下沉…
「阿文,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情,不陪你吃飯了!」小雅甩頭就走,留下在後頭急著收拾殘局的『風流男子』。…
該周星期六晚上,少女又到男友家『幫傭』作飯。飯後,她、阿文、他弟弟一同在觀賞八點檔愛情精裝大戲。
劇情正巧演到男主角腳踏兩條船,而遭女友當場揭穿的突破性發展。小雅心念一動,不如…
「電視那個男人真夠惡劣的,把熱愛他的女主角騙得團團轉的。
阿文,你不會也跟他一樣,私下另結新歡了吧?」她話一講完,眼瞳斜睇,以餘光偷瞄他的反應。
男孩支吾了好一會,先是怯懦地搖頭,後來…,居然又點了頭!
第一章、戀情鳥籠(完)─沒有終點的六年愛情長跑小雅見到阿文如此『不誠實』,內心氣惱很想發洩,就逼問著︰「是不是那個名叫倩芬的女生?」連續劇丟到一邊去。
男孩一付無所謂︰「我是愛上了她,沒錯。既然我已經坦白地承認了,你就沒有理由生悶氣。而且要原諒我。」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自己不檢討過錯,反倒要少女忘卻前嫌、不准吃醋、不可以發脾氣?
阿文把小雅看作什麼了?一隻搭配他這把茶壺的瓷杯?
女孩更不能忍受他推諉無情的說法︰「哼!是哦?萬一換成我有其他要好的男友,要你點頭默許的話,你會肯嗎?」
「我當然不答應!」男生口吻十足蠻橫,「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再說,我是男人,跟你不一樣!偶而到處留情,要愛上誰,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干涉!」
她氣得手心緊握─阿文這回太過份了!小雅別過身,不願再多講。他弟弟明白情勢不對,先躲回房間,避避戰禍。客廳陣陣怒氣滔天,一對情侶分峙兩頭,中築一道厚重、無形的牆。
男孩以為少女不作聲便是退讓,繼續進攻︰「我希望你能接受她。倩芬聲明她不計名份─大老婆給你當,她情願作小,不跟你爭寵。
」說得光明正大、得意揚揚。
小雅嘶吼叫嚷道︰「阿文!你別作白日夢了!我寧可與你分手,也不要和她一同分享你!」她擰起背包,站起就往門口走去。
「你冷靜點!小雅!」男生衝過來,攔住她的去路,「你有點肚量好不好?我是認真地在談我倆的未來耶!」他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啦!」女孩使力甩開他的手,「抱歉,如果你硬要和那女人在一塊,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未來可言!我對你的愛不容許分割、或是一點點雜質!」
少女一說完,由呆掉的阿文身旁擦過。她打開大門,一甩,將那自私自利的男人俐落地拋到腦後。
回到家,小雅就接獲他托人代撥的電話。她只是高舉話筒,重重掛下,絲毫不給他情面。
男生知道女孩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見他。使出各類招數─拚命打電話找她、於她家樓下等她,不管晴雨。
小雅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理就是不理。冷戰僵持一個多星期。
父親屢次勸女兒和男孩不要再交往,省得累贅受氣。小雅始終下不了決心。
她徘徊在與阿文分手或是復合的兩難選擇中,悲悵心煩之際,少女唯得找以前的死黨來出主意。
小雅頭一個想到阿娟─她是少女最信賴的好友。於是,少女約齊阿娟等三名同窗手帕交,在西門町『老船長』泡沫紅茶店舉辦『研討會』。
「喂!小雅,你沒搞錯吧?阿文怎麼那麼厚臉皮啊?他自封為木村拓哉、還是小室哲哉?憑什麼要你當他的大老婆?」阿娟大加痛罵男生。
女孩光唉聲歎氣,「他的個性你也瞭解。你說我該不該和他分了算了?」
小婷接口道︰「什麼嘛!像那種臭男人,你絕不可以認輸!不然這麼辦─從你的情敵手中把阿文漂亮地搶回來,然後,瀟灑地拋棄他!」
小婷她一建議,阿娟、小美全投贊成票。女孩托著下巴,報以搖頭的微笑。…
小雅心存不服氣,也自信本身條件絕不會輸給倩芬;可是,男生的表現令她再三猶豫─值不值得再給他一次機會。
女孩回想這五年多來阿文還算不錯,心慢慢軟化下來。
『我該怎麼做…?』困惑中的人都會這樣問。
隔天一早,小雅家門鈴響起,男孩採取終極行動─直接找上門來,做最後的『奮鬥』。
女孩家人正好都外出,她一人看家。阿文見時機不錯,「小雅,請開門讓我進去,我才能好好跟你解釋。」
「好吧。」少女沒拒絕藉口,便讓其入內,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男生面對小雅,表情正經說著︰「上次我對你說的那些,你不想接納也沒關係。不過,我不希望分手,我不想失去你。那不公平。」
她冷笑道,「什麼不公平?你那樣對待我,對我就公平了嗎?」
阿文忽然抽出隨身攜帶的藍波刀,將鋒利刀尖指向自己胸膛︰「要是你真的和我關係決裂,我馬上血濺五步、死給你看!」作勢將要刺下!
「你在幹什麼啊?」小雅顧不了危險使勁搶下他手中的利刃,「人家答應你,不跟你『切』了!何必做傻事呢?」
她也想挽回這段千瘡百孔的感情,他以『生命』來證明心目中小雅的重要性。阿文的『絕招』果然奏效。
小雅點頭了。可惜她沒想過─拿性命安全來威脅所愛的人,是種假愛為名的勒索、強求,滿足己身佔有慾而已。不是愛。
他們的日子又掉進了可怕輪迴─女方在吃醋中渡過,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身旁的女人不是自己…
其他競爭對手不時出現─倩芬不惜於情人節於公司門口苦候阿文,一再動搖小雅那『第一女友』岌岌可危的地位。
吵架,早成家常便飯。女孩總為著他的自命風流生悶氣。
「小雅,你聽清楚。我不專屬於某個女人,只要誰等得久,我就是誰的。」
看來,阿文把女人都當成沒事就來泊靠的停車場了。少女恨透這句『停車場』言論─我等你做什麼啊?
由於男孩的業績蒸蒸日上,台北總公司決議派遣他至南部大都會高雄去開疆拓土,並將駐高雄聯絡處提升為分公司。志得意滿的阿文得到如此『器重』,更發誓對上級死心塌地、唯命是從。
男生近來家道中落,不管家裡狀況,他仍執意將大筆金錢、時間投進南部分公司的成立。經過二、三個月,阿文帶著幾名幹部南下,打算長時間住在高雄,重心全移至那頭。
他跟小雅的聯繫自就減少了。男孩的花心作風到熱情的南部越加變本加厲,女伴的更動頻率與街頭閃爍的霓虹燈不遑多讓。
而女孩不幸發生重大變故,與朋友出遊時突發車禍,她身受重傷─腦部嚴重挫傷,在院內住了一、兩個月才康復。留下不少後遺症。
身子孱虛的小雅,吃足了苦頭。
阿文只梢來幾封慰問信件,信中說明─因工作繁重,無法抽身回台北照料,要她多保重身體。也責怪她怎麼都不去找他?少女看完唯有歎息。
家裡經濟重擔本就落在小雅跟她兄姐肩上,現實問題。她不得不多兼幾份工作、照顧讀書中的弟妹;對阿文,她已無力再多關心他─她認為,以她當前的條件,已匹配不上他。家庭為重。
此段時間,又有男生走進她的心坎。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之後,女孩頭疼的症狀因為車禍影響,發作次數遽增、刺痛欲裂。她便去小診所求治。醫師開給她的藥起初還頗有療效,後來劑量愈吃愈重。這還不打緊,小雅竟然發覺自己怎麼驟然發胖─胖得離譜,好像吹汽球一樣!她趕緊抓起藥瓶,跑去問擔任護士的二姐。
「小雅,這是俗稱『美國仙丹』的類固醇啊!這東西不能亂吃的!對人體會造成不好的傷害!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怎麼會腫成這樣子?」她姐姐拉著少女立即去做身體檢查。
結果一出籠,可把小雅嚇壞了─『新陳代謝不正常、腎臟對水分排泄出問題』。所以她不是胖,而是吃藥造成的『水腫』。
二姐實在發火,「小雅!你怎麼不去告那名醫生不當治療?」
「是我自己要吃那麼多的…」女孩不敢大聲。自認倒楣。…阿文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見小雅身材完全『走樣』,內心頗不是滋味,又不好要求她『減肥』。他態度更加曖昧不明,待沒多久就飛回高雄。
幾個月後,小雅跟幾位朋友到高雄處理事情。由於第一次到高雄,她便通知男孩到機場接機。當女孩一走出過境大廳,遠遠就看見阿文和一名俏麗女子站在出口等她們。
敏感的女孩直覺上感到不對,他旁邊的那個女人是誰?雖然阿文解釋是他的同事,但男人與她是那樣親密…─絕不會是他所說如此單純。
男生的接待固然很慇勤,他與小雅之間刻意保持距離,對話少、眼光相錯更少。女孩明白─分離的時刻就快到了。她強顏歡笑,不讓他看出心思。小雅背後痛下決心─該做快速的了斷。
回到台北,她寫下一封分手信︰
『阿文︰
這次我終於到高雄去看你。而你的態度很明顯地變了,變得相當冷漠。你不再是我曾經愛過的阿文。
六年來,你帶給我的痛苦遠多於歡樂。你那不肯安定、到處拈花惹草的個性使我飽受威脅,我無法承受你時而現身、時而摟抱別的女人那種刺激。
你一直限制我,卻一味地放縱自己,去追逐聲色、去攀附所謂成功的快感,把人家當成附庸!你將我關在鳥籠裡,不讓我飛翔,又為了什麼?
夠了,我們走到這裡,沒有什麼挽救的餘地。我不可能等著你回到我的懷抱,讓別的女人去等吧!
小雅上
』
信件一丟出,沒隔幾天,阿文便迅速回信。其內容極為簡單─他早不在乎小雅的感受。她現在的外表、健康狀況使得他感到失望,要帶著她出現於公共場合反而有失他當前的身份,根本上不了檯面。想分就分得乾乾淨淨,沒啥了不起…
好現實的男人!女孩惱火之餘,將對方的信撕個粉碎,灑向空中。她的愛,飄浮的片片彩紙,緩緩墜落…。
小雅索性換掉電話號碼、為家人另覓新居、斷絕對阿文已呈枯竭的情義─只想做個全新的自己。過去種種,猶如昨日死。
身心俱疲的少女坐在新家的沙發上,雖有著週遭親友同聲祝福道賀;熱鬧嘻笑中,只有她記得─這一切的一切,是由什麼學來的?…六年,小雅換來的是情殤…,一份鳥籠式的愛。
後記︰
女孩兩年後輾轉聽朋友描述阿文的近況︰他於凌晨時分由高雄苓雅區某客戶住處告辭後,男人在開車行經中正一路的行人穿越道時,遭後方一輛酒後駕駛的轎車失速追撞。阿文因而脊椎斷裂,下半身癱瘓,終生成殘…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