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別傳

作者:襄王無夢

開卷語:話說安史之亂後,盛唐國運急轉直下,藩鎮割據日益嚴重,相互之間爭奪地盤,朝廷無力控制,中央政權日漸消亡,黃巢起義後,更是出現了「極目千里,無復煙火」的淒涼慘境,實力雄厚的藩鎮相繼受封為王,成為了實際上的獨立王國。

盛唐覆滅後,各地藩鎮紛紛自立,中華大地陷入了七十餘年的政權交替和連年征戰之中,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先後稱雄,史書稱為五代,期間又有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荊南、楚、南漢、南平、北漢、定難軍、靜海軍等十數個小政權,史書統稱為十國,直到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篡後周建立北宋,與其弟宋太宗趙光義先後滅掉十國,中原才進入了難得的休整發展階段。

五代十國時期,由於中原連年混戰,北方契丹趁勢發展,國力日益強盛,後晉石敬瑭為稱帝,割讓燕雲十六州予契丹,厚顏無恥地自認「兒皇帝」,更是讓契丹威勢達到新的高度,後遼晉交惡,遼太宗耶律德光揮師南下,滅後晉,於開封稱帝,改國號為遼,是以大遼正式成為北方霸主。

宋太祖病逝後,其胞弟太宗滅掉後漢等為數不多的小政權,統一了南方,並且雄心勃勃,揮師北上,意圖收回燕雲十六州,但兩次攻遼均以失敗告終,廣為人知的楊家將就是在這時登上了歷史的舞台,用幾代人的鮮血與生命,譜寫了一曲蕩氣迴腸的英雄讚歌,留下了無數精彩故事,一直傳誦至今。

本文以民間傳說楊家將故事為基礎,以亞視電視劇《楊家將之十二寡婦征西》為藍本虛構改編而成,人物形象和性格塑造以及劇情均為筆者虛擬,對楊門忠烈實無任何冒犯之意,還望各位看官看文之後,權當笑談,莫要深究其中利害得失和個人榮辱,筆者在此拜謝!

第一回 西夏犯邊

宋仁宗天聖年間,黨項人李德明趁宋遼連年征戰,假意依托於宋,受封夏國公之位,內修政事,外養兵馬,接連攻打回鶻、吐蕃等部落,國力日漸強盛後,李德明野心漸漸膨脹,時有不臣之心!

天門陣一役後,大宋雖獲勝,但國力也受到極大影響,遂與遼國蕭太后議和,兩國休戰,進入了一段難得的休整時期,時值仁宗繼位,其性格文弱寬厚,無甚主見,又兼寵愛太師龐藉之女龐貴妃,遂將政事交於龐太師打理。

龐太師為人陰險狡詐,結黨營私,視財如命,為排除異己,大肆打壓有功之臣,拔擢心腹以充要職,致使國內民怨沸騰,官場混亂,一時之間滿朝文武竟有半數是龐太師門徒,幸得八賢王趙德芳、雙天官寇准在朝輔弼,龐太師才未能隻手遮天!

這一天仁宗上朝,忽聞邊關延安府總兵王成送來奏章,仁宗讓內侍呈上來,打開一看,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只見奏折上寫道:「臣延安府總兵王成啟奏萬歲:今日西夏送來戰表,興兵十萬,由二王子李元昊領兵,侵入邊境,揚言要奪我大宋江山!為保社稷,臣率領本府將士英勇抗敵,只因寡不敵眾,現已連輸三陣,邊關告急,祈求萬歲速發救兵!」

仁宗慌了神,急忙召八賢王近前,將奏折交給八賢王閱覽。

八賢王閱畢,附耳與仁宗說了一番悄悄話,然後退在了一旁。

聽罷八賢王之語,仁宗心中稍安,朗聲道:「西夏李德明,不思我大宋扶植之恩德,悍然犯邊,今邊關告急,延安府總兵送來求救奏章,不知哪位愛卿肯領兵掛帥,前往邊關,抗擊敵寇,揚我大宋國威?」

清亮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中,然而片刻過後,滿朝文武竟無一人作答。

仁宗微慍,高聲道:「難道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肯為朕分憂,領兵前去抗擊西夏麼?」

滿朝文武聞言面面相覷,但卻無一人敢上前領命,只是噤若寒蟬,將目光投向立於首位的龐太師。

仁宗見狀,也無可奈何,只得哀歎。

正在這時,雙天官宰相寇准卻出列道:「啟奏陛下,臣保舉一人,可退西夏敵寇!」

仁宗大喜道:「愛卿推薦何人,速速道來!」

寇准看了一眼八賢王,見他微微點頭,於是朗聲道:「前三關大元帥楊延昭之子,忠勇侯楊宗保智勇足備,忠君愛國,可當此任!」

仁宗恍然大悟道:「愛卿所言甚是,若不是愛卿提及,朕差點忘了此事,那就依愛卿所奏,宣楊宗保入朝!」

寇准還未謝恩,龐太師忽然出列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仁宗道:「太師有何疑慮?」

龐太師道:「前年,大元帥楊延昭部將孟良焦贊貪功冒進,致使損兵折將,身死異國,楊延昭憂鬱成疾,一病不起,不久後病故,陛下念及楊延昭舊日功勞,非但沒有追究責任,反而開恩加封楊延昭之獨子楊宗保,命其隨天波府眾人前往火塘寨為楊延昭守孝,三年之內有事無事,不予調遣。今守孝期未滿,即宣調楊宗保回朝,臣唯恐不妥。再者,我大宋良將眾多,何必偏讓楊宗保掛帥出征,臣微末之見,有無道理,還望陛下三思!」

仁宗知龐太師素與天波府楊家不和,看在龐貴妃的面上,本想附和龐太師之言,但又想起邊關吃緊,滿朝文武無一人敢掛帥應敵之事,於是皺了皺眉道:「太師既然如此有信心,想必心中已有掛帥出征的人選,不知太師想舉薦何人?」

龐太師被仁宗這麼一問,自知沒有退路,但他手下都是趨炎附勢的庸才,上了戰場幾乎等於白給的貨色,就是想扶也扶持不起,只得硬著頭皮道:「啟奏陛下,現任三關統帥呼延丕顯德高望重,精通兵法,代替楊延昭鎮守三關已有兩年多,遼人不敢近大宋疆域半寸,實乃迎擊西夏之最佳人選!」

這呼延丕顯正是那十四歲下邊庭捉拿奸相潘仁美的功臣,與天波府楊家也是過命之交,龐太師本不想推舉呼延丕顯,但奈何手下無人,又想在仁宗面前掙個舉賢用能的名聲,於是才如此這般舉薦。

仁宗自言自語道:「這呼延愛卿倒是能擔重任,不過若是讓他前往迎擊西夏,三關又該交給誰把守呢?」

龐太師被仁宗問住了,他的初衷只是不想讓楊宗保擔此重任,以免天波府楊家再添一功,所以並未考慮過其他,只得默然不語。

寇准見狀,附和道:「陛下英明!呼延將軍鎮守三關,不可輕動,否則遼人見三關無強將守衛,必定又思犯界,到時兩面受敵,情況只會愈加危急!依臣愚見,還是火速宣調楊宗保回朝,掛帥出征最為妥當!」

仁宗猶豫不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八賢王。

八賢王正等著仁宗來找他,於是上前道:「陛下,雖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但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陛下雖下令楊宗保守孝三年,但那時四海昇平,國泰民安,而如今西夏來犯,邊關告急,非比尋常,再者楊宗保離守孝期滿已不足三月,已經盡了孝道,此時宣他回朝並無不妥,還可以彰顯陛下愛護忠臣良將,不拘一格,選賢任能!」

八賢王此言讓仁宗吃了顆定心丸,立即下詔,宣楊宗保回朝,封為征西大元帥,統領二十萬兵馬前往延安府迎擊西夏!

龐太師見聖旨已下,無話可說,只得退下,滿朝文武大半都唯龐太師馬首是瞻,見龐太師點了頭,更是無一人敢提出異議。

仁宗見邊關憂患有人去平,心中大喜,命寇准親往火塘寨傳旨,當即退朝,回宮尋那龐貴妃去了。

再說楊家男女眾將在佘太君的帶領下,來到了火塘寨,安葬了楊延昭的屍骨,又在墓前搭了一個席棚,供守孝人楊宗保在此居住。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不知不覺已過去將近三年,離守孝期滿已不足一月了,此時正值初春,春寒料峭,萬物新生。

這一日,火塘寨內,佘太君正在大堂中靜坐,下人忽然來報,說是宰相寇准到訪,佘太君知必有要事,於是拄著龍頭枴杖,親自起身相迎。

寇准入得大堂,見佘太君親自相迎,忙疾走幾步,扶住老太君,口裡道:「老太君德高望重,又兼年事已高,怎可親身來迎,叫寇准好不慚愧。」

佘太君雖已年過八旬,但仍然精神矍爍,腰不弓背不駝,鶴髮童顏,腳步穩健,目光炯炯有神。

佘太君聽得寇准此言,微笑道:「老身知宰相大人前來,必有要事,如果老身沒有猜錯,定是奉聖旨前來,所以才起身迎接。」

寇准驚歎道:「老太君好眼力,寇准正是奉聖旨前來。」

佘太君道:「聖上下旨,命我天波府眾人在此守孝,如今守孝期未滿,宰相大人卻突然造訪,不知是不是邊關告急?」

寇准拍節大讚道:「老太君真是料事如神,西夏李德明狼子野心,不顧我大宋對其的恩德,命其子李元昊率兵十萬,悍然進犯,延安府守將王成抵敵不住,呈緊急奏報於聖上,奏請派兵前去增援,滿朝文武無人敢掛帥,寇准迫不得已,只得舉薦宗保掛帥,因此打擾老太君,還望海涵。」

佘太君道:「宰相大人言重了!我楊家滿門忠烈,皆是為大宋而捐軀,如今大宋有難,身為臣子,理當挺身而出,為國效力!宰相大人為社稷鞠躬盡瘁,勞苦功高,請上坐稍歇。」

佘太君請寇准入座,對楊排風道:「速去墓前喚宗保前來接旨。」

楊排風穿過後院,來到後山墓前,走進席棚,見了楊宗保,也不施禮,只是輕聲喚道:「宗保,宰相寇准大人奉旨前來,說是西夏犯邊,宣你回朝,如今正在前堂等候,所以老太君命奴婢前來喚你。」

楊排風雖是府中丫鬟,但自小進入楊家,與八姐九妹等一起長大,在府中輩分極高,很受佘太君喜歡,連楊宗保都要喚她一聲姑姑,所以進堂不需要施禮,對楊宗保也是直呼其名。

話說楊宗保自從守孝以來,每日都戴著孝帽,身著孝袍,一年四季守在父親楊延昭墓前,以盡孝心,每日除了掃墓祭祀外,不是到棚外打打坐,練練拳腳刀槍,就是坐於棚內苦讀兵書。

楊排風到來之時,楊宗保正安坐於棚內,翻看兵書,聽得楊排風之言,忙起身道:「有勞姑姑告知,煩請姑姑稟告祖母和寇大人,宗保更衣之後,立即前來。」

楊宗保坐時不顯高大,站立時才顯威風,他身高八尺,體態魁梧,肩寬背闊,猿臂狼腰,面白如玉,濃眉大眼,高鼻闊嘴,端的稱得上人中龍鳳,不愧名門虎將之風!

楊排風走後,楊宗保離了席棚,前往後堂臥室更衣,還未進得房門,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夫君,今日怎地不在墓前守孝,回房來了?」

楊宗保回身一看,只見一中年美婦款款而來,她頭盤雲髻,內著玄色小襖,外穿素色長袍,未戴任何金銀首飾,也未施半點胭脂水粉,杏核眼兒明亮澄澈,秋波流轉間閃著智慧的寒芒,眉黛如畫,既細又長,如同柳葉,眉宇間英氣勃勃,讓人不敢凝視,臉似桃花,膚如羊脂白玉,無半點瑕疵,雖素面朝天,但白皙水潤的肌膚和微微泛紅的雙頰卻勝似任何粉黛,秀挺的瑤鼻高而且直,櫻桃小嘴不抹而赤,紅潤的雙唇豐盈誘人,下巴柔美之中帶著一絲剛毅。

如果說美婦的相貌只能算是百里挑一,稱不上貌若天仙的話,那她的身段一定是世間罕有,天上難尋了!

美婦身高七尺有餘,頂與楊宗保眉頭齊平,勝過絕大多數男子,肩膀雖不像楊宗保那般寬闊,但卻分外圓潤結實,肩胛處隱隱凸起,藏著千鈞之力,雙臂修長,但又不似尋常婦人那般纖細瘦弱,上臂豐滿而線條分明,前臂圓潤而筆直,將女子的柔美與男子的健壯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

從正面看去,美婦最顯眼的部位定是那渾圓飽滿高聳入雲的酥胸,即便她身著著寬鬆高領的素袍,也無法遮掩住那兩座高聳挺拔的乳峰,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雖然美婦的酥胸渾圓豐腴,但卻毫無垂墜之感,反而微微上翹,行走之間乳峰也隨著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示出驚人的彈性與份量!

順著高聳的胸脯往下看,便是那平滑緊致的小腹,讓人感覺彷彿從萬丈高崖直墜而下,落在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寬鬆的素袍上搭著一條玄色緞帶,正巧橫過小腹,既顯示出小腹的緊實平坦,又恰到好處地將纖細苗條的柳腰展現出來,彷彿平原之上靜寂無聲的小河,蜿蜒流淌,浸潤著沿岸的土壤,又如一道墨環,緊緊鎖住了白蛇之細腰。

若是從側面或者後方看,那高聳入雲的乳峰便不一定盡奪眼球,而要被那渾圓挺翹的肥臀佔了大半風光去。

過了苗條纖細的柳腰,美婦身體的曲線忽地擴張開來,彷彿小河匯入了湖泊一般陡然開闊,寬大的腰胯好似遼闊的盆地,將素袍下擺像傘面一樣向四周均勻撐開,肥碩的巨臀結實挺翹,圓如滿月,在袍子上撐出一道誇張而優美的弧線。

由於袍子長及腳踝,所以美婦的雙腿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只能依靠高挑的身材和移步時搖曳的裙擺以及堅實沉穩的步伐,去揣測臆想那雙美腿是何等的修長筆直,何等的圓潤豐盈,何等的勻稱結實!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美婦高挑豐滿的身材都如同一幅妙筆生花的畫作,但即便畫師的畫功再精妙,也無法將美婦身上那英武幹練與嫵媚柔美完美結合的成熟風韻和魅力完全展示出來!

如果說魁梧偉岸的楊宗保像極了一把威武的大關刀,那高挑健美的美婦就像楊家將的標誌——透體生涼只露一點寒芒的長槍!

美婦正是楊宗保之妻,文武全才穆桂英,因大破天門陣之功,被真宗敕封為渾天侯,宋遼休兵罷戰之後,穆桂英一直在天波府內,並未再上戰場,但她在教育獨子楊文廣,孝順祖母婆婆之餘,也從未停止過武藝兵法的修煉研習,故而在年近四旬之際,仍保持著健美流暢的身材。

歲月帶走了穆桂英的青澀與朝氣蓬勃的活力,但卻留下了成熟貴婦的嫵媚風情與經歷過風雨的淡定從容,成親生子後,穆桂英身材也愈漸豐滿,原本就挺拔飽滿的酥胸在產後又增大了好幾圈,停止哺乳後也未見半點縮小,如同兩個碩大成熟的蟠桃一樣,脹鼓鼓沉甸甸,渾圓白嫩,肥美多汁,平時穆桂英倒也覺得不妨事,但練武時,這對碩大豐滿的乳峰卻頗有些累贅感,為穆桂英平添了一份幸福的煩惱。

與酥胸同步增長的還有臀部,因為長年練武和騎馬征戰,年輕時穆桂英的臀部便較之尋常女子大上許多,懷了楊文廣之後,她的臀部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豐碩肥美,圓如滿月,大如磨盤,連以前覺得寬鬆的褲子也穿不下了,只得另外置辦。

即便已為人母,少了許多少女的羞澀矜持,但穆桂英卻依然為臀部的日益豐碩感到羞恥煩惱,她曾偷偷地觀察府中各位伯母嬸娘的身段,發現竟無一人有她這般渾圓豐碩的肥臀,比起待字閨中的八姐九妹和楊排風更是大了好幾圈,這叫穆桂英怎能不煩惱?

為了遮掩住那分外顯眼的肥臀,穆桂英只得親自縫製貼身衣物,外面也總是穿著寬鬆肥大的裙子或長袍,但即便如此,挺翹異常的肥臀還是能從衣裙的輪廓中看出端倪,讓穆桂英無可奈何,幸而天波府中男丁稀少,穆桂英又甚少出門,平時儘是與大娘二娘八姐九妹等女眷打交道,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話說楊宗保聽得嬌妻發問,不苟言笑的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微笑,柔聲道:「方纔祖母來話,說是宰相寇准大人奉旨前來,為夫穿著孝服,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回房換身衣裳。文廣呢?怎麼不在房中寫字?」

穆桂英嘴角掛著一絲甜蜜的微笑,略帶埋怨地道:「廣兒想必又是偷溜出去玩了,這孩子,都快被他那些姑奶奶姨婆婆寵壞了,調皮得像個猴精似的,成天不見人影。」

楊宗保眉頭一皺道:「文廣也快十五歲了,應當懂事了,我當年這個年紀已經隨父親征戰沙場了,他卻依舊貪玩調皮,像個小孩子一樣!唉,都怪為夫常年在邊關守衛,沒有將文廣帶在身邊好好管教,讓你一個人操持這個家,辛苦你了!」

穆桂英聽得此言,心中一暖,只覺再多的委屈苦悶也隨之一掃而空了,眼眶泛紅地道:「桂英不辛苦,家裡有祖母和諸位伯母嬸娘幫襯著,大小事務都不用桂英沾邊,倒是夫君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鎮守在寒冷的邊關,著實太苦了,叫桂英好不心疼……」

楊宗保歎了一口氣道:「為夫也知道這些年聚少離多,讓你一個人留在家裡獨守空房,太過冷落了你,但我們楊家男兒,個個頂天立地,祖父叔伯都為保家衛國而捐軀,如今父親也離我們而去,為夫身為楊家嫡傳獨子,又怎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呢?這次本想著守孝期滿,可以多陪伴你幾天,不曾想聖上又命寇准大人來傳,說是西夏來犯,邊關告急,所以宣我回朝!聖上旨意,為夫不得不從,況且國家危難,為夫更不能袖手旁觀!只是這一去,又不知是幾年,可苦了愛妻你了!」

穆桂英勸慰道:「桂英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知什麼是國家大義,理得清是非曲直,分得出孰輕孰重,夫君儘管去,這個家便交給桂英,莫要有任何掛礙,只希望夫君多加小心,保重身體,桂英與廣兒在家翹首以盼,靜待夫君凱旋歸來,全家團聚!」

楊宗保扶住嬌妻的雙肩,感慨萬分地道:「得妻如此,我楊宗保夫復何求!

放心,為夫會謹慎行事,盡早完成聖上交付的使命,回家與你團聚,到時候我們夫妻帶著文廣,一起回穆柯寨看望岳丈老泰山,讓他老人家也幫著好好教導下文廣這個頑童!」

穆桂英點點頭,柔聲道:「快快進屋換衣裳吧!莫要祖母和寇大人等急了。」

楊宗保深情款款地看了嬌妻一眼,推開房門,脫下了孝服孝帽,穆桂英則為他翻找衣裳,並打包了一些隨身的換洗衣物,隨後夫妻攜手來到前堂。

寇准見了楊宗保和穆桂英,心中生愧,立刻站起來道:「賢侄,非是叔父不近人情,打擾你與家人共聚天倫,實是西夏來犯,邊關告急,朝中無人可當此重任,所以才忍痛推舉,望賢侄與侄媳不要怪罪。」

楊宗保正色道:「叔父大人哪裡的話!我楊宗保身為大宋臣子,楊門男兒,理當為國盡忠,叔父一片好心,推舉侄兒,宗保感激在心,何談怪罪?」

寇准欣慰地點點頭,從衣袖中掏出聖旨,雙手奉於頭頂,正色道:「楊宗保接旨!」

聖旨一出,滿堂之人皆齊齊跪下,口稱萬歲,佘太君有御賜龍頭枴杖,入朝不趨,見駕不拜,只需用龍頭枴杖點三點,便是行了大禮,所以只是稍微躬身。

寇准展開聖旨,宣讀道:「聖諭:西夏李德明,世受皇恩,不思報效,反而窮兵黷武,犯我大宋邊界,實乃狼子野心,人神共憤!為抗擊賊寇,保我大宋疆土,守護萬民安寧,特封忠勇侯楊宗保為征西大將軍,領節鉞,統精兵二十萬,出師征討西夏,重挫敵寇銳氣,揚我大宋國威!欽此!」

楊宗保叩拜謝恩,接過聖旨,旋即平身道:「敢問叔父,西夏來犯,是何人統兵?」

寇准道:「延安府總兵王成緊急奏折來報,說是李德明第二子李元昊領兵十萬,以左肩王龍金環為先鋒,進犯延州,王成連輸三陣,只得退守延安府,固守城池,高掛免戰牌!叔父來此之前,聖上已經調遣了二十萬兵馬,只等你回朝領受虎符帥印,即可馬上出兵,事不宜遲,我們趕緊上路吧!」

楊宗保道:「原來如此,我這次倒要好好會會這個李元昊,看他究竟有何本事,敢犯我大宋邊陲!」

說罷,楊宗保轉身對佘太君下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孫兒非不願為父守孝,只因國家有難,聖上徵調,孫兒身為楊家兒男,理應盡忠,還望祖母大人寬恕。」

佘太君扶起楊宗保,欣慰地道:「好!不愧是我楊家的子孫!宗保,你儘管放心去,這個家有祖母守著,管保平安無事!」

楊宗保點了點頭,目光望向穆桂英,輕聲道:「桂英,為夫去了,你好好管教文廣,等我回來!」

由於夫妻倆先前在後堂已經說過離別的話,穆桂英又不想表露出太多不捨,以免惹得楊宗保牽掛,所以她只是重重點了點頭,柔聲道:「珍重!」

這兩字雖然簡短,但卻重如千斤,楊宗保深情地凝視了嬌妻許久,回頭向大娘張金定、二娘李翠萍和八姐九妹等伯母嬸娘姑姑一一告別後,大步向堂外走去。

寨外,楊排風已經準備好戰馬兵器戰甲等物事,楊宗保跨上寶馬,接過長槍,將戰甲放於馬鞍上,與寇准的馬車一起,直奔東京汴梁而去!

是夜,火塘寨內漆黑一片,萬籟俱寂,唯有穆桂英房內依然點著油燈。

也許是因為夫妻離別的原因,穆桂英總是心神不寧,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也未能入眠,身子反倒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大汗,濕透了床單。

穆桂英無奈,只得起床,推窗一看,只見窗外一片漆黑,天空上一片灰濛濛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幾點星光,顯得無精打采的,看這天色,離天亮至少還有兩三個時辰。

穆桂英素來愛潔,只覺一身汗淋淋濕黏黏的,很是不舒服,本想喚丫鬟來倒些熱水洗浴一番,可又考慮到夜已深沉,丫鬟們都已經歇息,於是歎了口氣,親自搬來浴桶,打好熱水,再放上一些凝神助眠的藥材和花瓣,脫去已然汗濕的貼身小衣和褻褲,跨入了浴桶之中。

溫暖的熱水洗淨了身上汗漬,片片花瓣散發著陣陣幽香,經過一段時間的浸泡後,穆桂英那如同羊脂白玉般潤滑白皙的肌膚微微泛出一絲嫣紅,好似早晨初開的芙蓉花一樣,顯得無比的粉嫩嬌艷。

藥勁隨著水流和氣息漸漸發散,穆桂英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她杏目微閉,頭靠著浴桶的邊緣,將整個身子都埋在香氣馥郁的溫水內,只露出紅潤的俏臉和半截雪頸,一雙柔荑輕輕撩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激起一圈圈漣漪。

不知不覺中,穆桂英回想起了以往,回想起了在離山紫霞宮照顧受傷的少年楊宗保的羞澀往事,回想起了楊宗保來搶降龍木,被她擒回穆柯寨逼婚那段啼笑皆非的經歷,回想起了在軍營中成親入洞房的快樂和甜蜜,回想起了夫妻二人齊心合力大破天門陣的無上榮光,回想起了戰場上誕下麟兒楊文廣,初為人母的極度喜悅,穆桂英俏美的粉臉上不禁浮現出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回想這一生,過了將盡四十年,最美好的回憶都是關於楊宗保的,穆桂英甜蜜之餘,不禁又萌生了一絲苦澀。

自從大破天門陣後,天波府全員受封,而身為大元帥之子的楊宗保也得到了重用,被派駐守邊關,但也因此夫妻分離,長期分居兩地,團聚的日子只手可數,這兩年雖然同在火塘寨,但卻由於孝期未滿,因此不能同房,屈指算來,夫妻倆竟有六年沒有圓房了!

穆桂英雖是文武全才的奇女子,但終究是個女人,也有著跟常人無異的喜怒哀樂與七情六慾。

夜深人靜時,每每回想起與楊宗保顛鸞倒鳳的魚水之歡,穆桂英都會激動得嬌軀發燙,不能自已,隨著年歲的增長和分離的日子日漸增多,穆桂英身體內的慾望也越來越熾熱強烈。

每當情難自禁的時候,穆桂英都會通過練功打坐和洗浴來平息心中的慾火,偶爾也會找張金定、李翠萍這些伯母嬸娘談些婦人間的閒話,旁敲側擊地打聽她們排解憂悶的方法。

張金定等俱是守寡多年的過來人,自然猜得到穆桂英話中之意,但出於顏面和禮教的考慮,她們總是以勸慰為主,倒是七娘杜金娥性格直爽豪邁,曾經送過一個物事給穆桂英,說是苦悶之時可堪一用。

穆桂英將七娘送給她的物事拿回房,打開一看,頓時臉紅心跳,只見那物事長約七寸,通體圓潤,全身用翠玉雕成,上端打磨成了橢圓形,留有邊稜,其餘部分則是圓柱形,其形狀跟男子的陽根幾乎分毫不差!

穆桂英何等冰雪聰明,一看即知這物事是作何用處,她雖不是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但從小跟著師父離山聖母學藝,桂英也算知書達理,明白三從四德和女節之道,況且當時理學已經開始萌芽,禁慾之風盛行,穆桂英這個敢愛敢恨的女中豪傑自然也不免受到一些影響,覺得為人婦為人母就應該克制慾望,為丈夫守身,所以穆桂英雖然心底感激七娘杜金娥的體貼,但卻不敢使用那物事,只將它鎖起來好好保存!

經歷過那次略顯尷尬的事件後,穆桂英再也不敢向府中女眷打聽此類事情,但身體的慾火卻不肯輕饒她,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常常弄得穆桂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後來,穆桂英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那令人鄙夷的淫娃蕩婦!

這種煎熬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楊延昭的離世才有所緩解,自從佘太君帶領天波府眾人舉家來到火塘寨後,穆桂英體內的情慾之火便平息了不少,她時常去看望守孝的楊宗保,陪著他靜坐,和他談心,只要在楊宗保身旁,穆桂英就會很安心,即便偶有難以自制之時,穆桂英也會想著楊宗保,想著守孝期滿後夫妻倆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的場景,如此一來,穆桂英便充滿了希望,身體內的慾火也就自然消散了。

況且隨著楊文廣年齡越來越大,穆桂英在楊文廣身上花費的精力也與日俱增,日子反倒充實了不少,更是無暇去想那些纏綿悱惻之事了!

身為楊家的獨苗,楊文廣可謂受盡萬千寵愛,因此性格也有些驕縱任性,快滿十五歲了,還是一副頑童脾性,整日與府裡的小廝遛狗鬥雞,還時常闖點小禍。

穆桂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每每一管教,楊文廣便跑到大娘二娘八姐九妹那裡去避禍,弄得穆桂英很是難辦。

穆桂英本想著等孝期一滿,就讓楊宗保一起好好管教兒子,全家一起共聚天倫,所以離孝期將滿之日越近,穆桂英心裡也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甜蜜,她彷彿已經看到共聚天倫夫唱婦隨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寇准的到來打破了難得的安寧,也擊碎了穆桂英的美夢,夫妻倆連一夜歡愉都沒有共度過,眨眼便又要分離,但穆桂英是個深明大義的女中豪傑,是個以國家為重的巾幗英雄,縱使心有千萬不捨萬般無奈,穆桂英也堅定地支持丈夫,支持他去保家衛國,抗擊敵寇,至於那共聚天倫的美好生活,只有留待來日!

「唉!」

穆桂英幽幽地一聲長歎,收回了無邊的思緒,心頭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按理來說,聚少離多夫妻分隔的日子她應該習慣了,但不知為什麼,這一回她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

穆桂英踢了踢水,彷彿要將心中的愁慮像那花瓣一般踢開,健美筆直的玉腿輕輕舒展著,激起一陣水花,她的玉腿絕稱不上纖細,但卻分外筆直修長,豐腴圓潤的大腿隱於水下,只能看到一點雪白,而勻稱筆直的小腿卻完全浮出了水面,如兩節嫩藕一般靜靜地飄浮在花瓣之中,顯得優美而雅致,那雙精緻的玉足輕輕擱在浴桶邊緣上,像是天然美玉雕成的藝術品。

雖然常年習武騎馬,但穆桂英的玉足上並不像尋常武夫那樣生著厚厚的老繭,這得益於她對玉足的分外愛護,因為當下評判女子美醜時,是否有一雙小巧柔嫩的玉足乃是重要標準,受其影響,愛美的穆桂英自然也對玉足照顧有加。

每次上戰場或是操練時,穆桂英都會穿著師父送給她的那雙鹿皮小靴,並用棉紗層層裹住玉足,來防止劇烈摩擦和長期行軍產生的繭子和死皮,一旦條件允許,穆桂英就會用溫水泡腳,有時還會加入花瓣牛乳等美白潤滑玉足祛除氣味的物事或香料,來保證玉足的柔軟嫩滑,可以說對於這雙玉足,穆桂英比對她的俏美容顏還要照顧得細緻周到。

仔細看去,那雙精緻柔美的玉足和穆桂英高挑健美的身材並不相稱,她的玉足有點太小巧玲瓏了,讓人不禁擔心這麼白嫩柔軟的玉足能不能撐得住她豐滿健美的身軀,但就是這雙小腳,卻蹬著馬鐙,承載著全身盔甲,縱橫馳騁於疆場,破陣斬將,無往而不利,正合了那句古話——人不可貌相,美足亦如是!

那雙玉足就那麼輕盈地擱著,紋絲不動,由於在熱水裡泡了許久,白嫩的腳背透出了一點點嫣紅,條條青色的經脈若隱若現,彰顯出玉足的健康,如同編貝般的玉趾整齊排列,緊緊倚靠在一起,不露半點縫隙,腳趾圓潤而筆直,透著水潤的光澤,趾甲修剪得平整圓滑,好似一顆顆珍珠,內凹的足弓像是一張掛在壁上的寶雕弓,有著優美的弧線,雙足遙遙相對,彷彿兩片月牙兒,若是合在一起,便成了一道圓形的拱門,但這門略顯狹小,只堪兩指並排通過。

此外,雖然玉足秀美小巧,但足心並不貧瘠,雪白粉嫩的軟肉彷彿軟紗一樣緊貼在腳掌上,為弓形腳掌再添上一層柔美,圓圓的足跟和微微凸出的腳踝好似棉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雖不與百花爭艷,但卻蘊藏著溫暖的力量!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許久,溫暖的熱水也漸漸發涼,但穆桂英卻仍然靠在浴桶內,閉目冥思,待到腦海裡空無一物,所有慾望和憂思都化作浮雲後,穆桂英才睜開妙目,跨出浴桶。

擦乾身子後,穆桂英又來到了窗前,發覺遠方天邊已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心知再睡也睡不了多久,於是收拾好浴桶等物事,換上一身勁衣,來到院子裡,開始鍛煉起拳腳來!

第二回 宗保殉國

上回說到西夏逞兇進犯大宋邊界,仁宗急調宗保領兵迎敵,欲知戰事如何,且看下文……話說楊宗保領了聖命,回朝見過仁宗,校場點兵二十萬,夤夜出發,直奔延州,大軍馬不停蹄,不過二旬便來到了延安府。

楊宗保到時,延安府總兵已高掛了二十幾日的免戰牌,收兵緊守延州城,這些日子來,李元昊手下先鋒龍金環四處攻掠,將原屬大宋的擒龍嶺、鎮虎口、天台山都佔了去,對延州城形成了包圍之勢。

延安府總兵王成見楊宗保率大軍前來,心裡總算吃了個定心丸,立刻殺豬宰羊犒勞大軍。

楊宗保大軍一到,立刻摘了免戰牌,在延州府休整了一天,便送去戰書,約龍金環決戰。

翌日,龍金環收到戰書,領兵出天台山,楊宗保則領著五萬部眾,從延州城出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天台山下。

兩軍一字排開,各列陣勢,戰鼓齊鳴,旌旗招展,氣吞如虎,聲震四方。

先鋒旗下,兩名戰將簇擁著主將龍金環,只見他身披金甲,端坐雕鞍,手持大砍刀,斜背寶雕弓,腰裡揣著一枝短柄鋼鞭,別看這鋼鞭不打眼,但卻是龍金環的殺手鑭,名為走線鞭,它並非用來擊打招架,而是作為暗器使用,而且這鋼鞭尾部有一根金線,與龍金環的腰帶相連,丟出去若是未能命中敵將,還能再收回來,常人就算閃過了第一下,也很容易被這收回來的第二下擊傷,實可謂防不勝防,龍金環便是靠著這個殺手鑭取得西夏國君賞識,一步步爬升到了高位。

只聽一陣如雷的戰鼓聲,大宋陣列中衝出一員虎將,龍金環睜眼望去,只見那員虎將頭戴兜頭遮臉帥盔,身披銅片連環鎖子甲,手持穿甲亮銀槍,腰挎三尺青鋒劍,背後還掛著一對兒銅錘,不知是何用處,座下丈二白龍馬,膘肥體壯,聲雄力猛!

龍金環心中一震,不禁暗歎道:「好一員威風凜凜的虎將,這人看著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見過?」

思來想去,龍金環刀尖一指,大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爺爺我刀下不斬無名小輩!」

宋營虎將銀槍一抖,聲如雷鳴,回道:「吾乃大宋征西大元帥楊宗保是也,敵將可是龍金環?」

龍金環吃了一嚇,暗道:「原來是他,他不是守孝未滿麼?怎會率兵來此?」

原來這龍金環本是宋人,且與天波府楊家頗有淵源,他的殺手絕招走線鞭正是師承自佘太君娘家,宋遼交戰時,龍金環曾隨恩師到過楊延昭的兵營,而楊宗保與其父楊延昭有六七分相似,所以看著眼熟。

此外,龍金環恩師曾有言,命他不可與楊家人為敵,但今日各為其主,豈能由他龍金環做主?

龍金環雖心有掛礙,但陣前卻不敢輸了氣勢,於是回道:「爺爺正是龍金環,楊宗保,你父屍骨未寒,你怎生這般不曉事,又趕來陣前送死?」

楊宗保見龍金環提及亡父,心中愈發憤怒,大喝道:「呔!賊將,你即將命喪九泉之下,還敢口出狂言,快快上前受死!」

龍金環心中稍怯,又不知楊宗保武藝如何,於是環顧了一下左右,出聲道:「誰人敢上前,為本先鋒拿下這名不知好歹的敵將?」

話音未落,龍金環左手邊戰將揮著一雙銅錘出馬,大吼道:「西夏副先鋒野利龐盧,特來取爾性命!」

楊宗保藝高人膽大,見野利龐盧來勢洶洶,心中毫無懼怯,縱馬相迎,不三合,便槍挑野利龐盧於馬下!

野利龐盧剛剛落馬,又有一將揮著鐵蒺藜骨朵殺上前來,嘴裡大喊道:「賊將!還我兄長命來!」

原來此人乃是野利龐盧之弟野利措渾,見其兄落馬,於是拍馬趕來,想趁楊宗保立足未穩,殺個措手不及!

楊宗保撥轉馬身,舉起亮銀槍,架開勢如千斤的鐵蒺藜骨朵,作勢要逃。

野利措渾見狀,哪能善罷甘休,縱馬追上去。

楊宗保正待如此,只見他兩腿緊夾馬腹,猛地一後仰,使出楊家槍法絕學回馬槍,那野利措渾沖得太猛,哪裡來得及防範,瞬間槍透戰甲,從胸到背,戳了個血窟窿,倒栽於馬下,掙扎了兩下便斷了氣!

龍金環見折了兩將,心中憤恨,心知再不出戰,銳氣將墮盡,於是舉起大砍刀,殺將出來,口裡大吼道:「小輩休得猖狂,看你爺爺手裡的寶刀!」

楊宗保斬了野利兩兄弟,銳氣正盛,自是不會後退半步,回馬轉身便迎了上去。

兩人兵器相接,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山野,鬥個數十合也未分勝負。

龍金環暗恂道:「楊宗保年輕力壯,久戰恐怕於我不利,只得用那走線鞭來贏他,以求速勝!」

思慮已定,龍金環撥開亮銀槍,調轉馬頭便往自己陣前奔去,楊宗保見龍金環刀法並未紊亂,心知有詐,但仗著武藝高強,並不懼怕,拍馬跟了上去!

龍金環見楊宗保跟來,心中暗喜,解開腰間走線鞭,照著楊宗保胸前被丟了過去!

楊宗保眼疾手快,見一黑影襲來,心知是暗器,於是側身一閃,避過了走線鞭,誰知還未緩過勁來,身後便又傳來了破空之聲,楊宗保心知不妙,連忙俯身伏於馬背之上。

只見那走線鞭去而復返,擦著楊宗保後背而過,刮得那銅片卡啦卡啦直作響,楊宗保後背一涼,頭上突然輕盈了不少,定睛一看,才發覺項上金盔已被那走線鞭捲了去,幸得沒有傷及後腦,否則小命休矣!

龍金環見楊宗保如此狼狽,於是晃著楊宗保的金盔,哈哈大笑道:「小輩,識得你爺爺厲害否?你的狗頭在此,還不速速來領!」

楊宗保見識了龍金環走線鞭的厲害,心中反而有了底,槍尖一指道:「呔!

你這賊將,手上無甚本事,就會使些旁門左道,小爺不陪了!」

說罷,楊宗保調轉馬頭,往本陣疾奔而去。

龍金環哪裡肯放過此等良機,他將金盔別在腰上,順手一甩,將那走線鞭又扔了出來,如法炮製地襲向楊宗保後背!

楊宗保胸有成竹,見那走線鞭飛來,也不閃躲,只是解下後背掛著的那對銅錘,往後一甩,照著走線鞭扔了過去!

只聽得「嗆啷」一聲巨響,銅錘正中那鋼鞭,龍金環見失效,連忙往回收那走線鞭,誰知一拉之下,身子竟往前閃了閃,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

原來楊宗保那對銅錘乃是家傳寶物,當初楊令公就是靠這銅錘贏了佘太君的走線鞭,收伏了佘太君,成就一對絕世姻緣,如今這銅錘傳到了楊宗保手上,正巧用來克制龍金環,楊宗保這一甩不僅擊落了鋼鞭,而且還纏住了鋼鞭上的金絲,龍金環往回收鞭之時,楊宗保也在發力猛扯,再加上楊宗保胯下白馬奔馳之力,這兩相角逐下,自是年輕力壯的楊宗保佔了上風!

龍金環被拖得差點墜馬,只得使出一招棄車保帥之計,丟了那走線鞭,撥馬回陣,率軍急退!

楊宗保勝了龍金環,於是鋼槍一舉,命令壓陣的總兵王成揮軍掩上,自己一馬當先,衝入敵陣,左衝右突,殺傷無數,這一仗大獲全勝,繳獲兵器馬匹旗幟眾多,俘虜五百餘人!

接下來一個月內,楊宗保又連勝數陣,將丟失的擒龍嶺、鎮虎口和天台山全部奪了回來,逼得西夏大軍接連後撤,將所餘的八萬餘兵將集中駐守在長城嶺,靠著地形險峻,堅守不戰!

捷報傳至朝廷,宋仁宗大為歡喜,一方面加封楊宗保,賞賜天波府楊家黃金五千兩,另一方面下旨命楊宗保趁勝追擊,揮師西進,進攻西夏。

與此同時,由於孝期已滿,佘太君便率領楊家老小重回了天波府,得知楊宗保獲勝,天波府內一片歡騰,穆桂英自然也不例外,心中那股隱隱的擔憂也被獲勝的喜悅沖淡了!

汴京城內,一座大宅坐落於城內北側,府門富麗堂皇,極其壯觀,重簷高聳,簷間有一塊大匾,上刻三個鎏金大字:太師府。簷下掛著兩對大紅紗燈,門框上貼著鮮紅的對聯,門板漆得黑亮髮光,每扇門上還釘著九九八十一個大銅釘,青石台階,兩邊是漢白玉雕欄,寬敞的門洞裡放著兩條長凳,門前還站著四個把門的兵丁,個個橫眉怒目,身強體壯。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這大白天的,太師府卻關著大門,府內一片靜寂,越過兩道院子,行至太師府後院,這才聽見些許談笑之聲。

聲音來自太師府後院的會客廳,裡面兩人對坐飲酒,身後各立著一人隨侍。

面向門口端坐的人頭戴軟翅帕頭,身著小袖圓領衫,留著尺餘長鬚,雖鬚髮皆白,但臉上卻鮮有皺紋,雙目銳利,炯炯有神,正是當朝太師,位極人臣的龐藉。

而背對門口而坐的人頭戴氈帽,身上雖然也是圓領斑點衫,但卻是左衽,其人身材矮小瘦削,不足七尺,相貌怪異,非比尋常,眉毛細長入鬢,目能自顧其耳,兩頰高聳,眼窩深陷,兩耳大而垂肩,鷹鉤鼻,八字鬍,朱唇闊嘴,面如古銅,眉宇間隱隱有不怒自威之勢。

身後站的那人年紀在四十上下,面相有些醜陋,蒜頭鼻,吊白眼,彎刀眉,臉型瘦長,兩頰凸出,嘴唇薄如紙,耳朵小似蝙蝠。

這兩人一望而知非中原人士,身上的衣裳裝扮也從側面印證了這一事實,而從龐太師敬若上賓的態度來看,此兩人必定來歷不凡。

只聽龐太師舉杯道:「來,二王子,老夫再敬你一杯。」

被稱為二王子的人也不推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地道:「太師真是太客氣了!只是不知剛才本王子所提之事,太師考慮得如何?」

龐太師臉色微微一變,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狡詐的精光,不疾不徐地道:「兩國交戰,兵戎相見,按理來說你我份屬仇敵,老夫身為大宋臣子,豈能做這等荒唐之事?」

原來這二王子正是領兵進犯大宋邊界的李元昊,他身後所立之人乃是他的智囊沒藏訛龐,兩軍正在邊境對壘,身為主帥卻跑到了大宋境內,還成為了龐太師的座上賓,這不得不讓人感到費解。

李元昊聽了龐太師之言,微微一笑道:「太師,你我皆是聰明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你真的如此視本王子如仇敵,怎會與本王子在此對坐飲酒呢?

其實本王子所提之事,於太師也有莫大好處。素聞太師與天波府楊家水火不容,如今楊宗保得勢,若是讓他凱旋而歸,宋帝定會大加封賞,楊宗保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加上八賢王和寇准等大臣的支持,只怕太師在朝內的地位會大受影響。

況且本王子要的並不是侵吞整個宋朝,本王子有自知之明,以我大夏國目前的國力,就算能打遍宋朝每一寸疆土,也決計守不住,強如遼國尚是如此,我李元昊豈能不知?」

龐太師聽得此言,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二王子意欲何為呢?」

李元昊不假思索地道:「以戰養和!只要我大夏獲勝,宋帝便會向我大夏求和,到時候進貢給我國的錢財必定大大增加,而我大夏近幾年來接連征討吐蕃、回鶻等部落,正需要錢財來養護。太師只需配合本王子之計策,除掉楊宗保,那宋朝必定朝野震動,以宋帝之軟弱,勢必主動求和,待到求和信使一到我大夏,本王子便收兵罷戰,如此一來,太師既可以幫宋帝保得江山,又可以除掉楊宗保這個眼中釘,你我各得其所,豈不美哉?」

龐太師凝視著李元昊,許久才道:「二王子所言有些道理,老夫可以考慮,只希望二王子信守承諾,老夫雖然貪財,但還知道分寸進退,而且我大宋也不止楊宗保這一個將才!」

李元昊笑道:「太師儘管放心,本王子親自前來,足以說明誠意,這點微末之禮,乃是本王子送給太師的見面禮,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話音未落,沒藏訛龐便從身後抬上來一個小箱子,將其擺在了桌上,打開一看,瞬間滿屋光華,原來裡面盛放的竟是數百顆金珠以及瑪瑙翡翠等玉器,這一箱重達數十斤,足可見這所謂的薄禮何等貴重!

龐太師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被貪婪的光芒所覆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身旁的管家龐貴將箱子收起來,舉杯道:「二王子厚禮,老夫卻之不恭,此事就這麼說定,來,為你我初次見面而乾杯,希望合作順利!」

李元昊見龐太師收下禮物,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是保持著平靜,舉杯相慶道:「好!祝我們合作愉快!」

一番觥籌交錯後,李元昊道:「既然事情已經商定,那本王子就立刻返回邊關,等待太師的好消息!」

龐太師擺擺手道:「不急,二王子遠道而來,豈可就此離開,素聞二王子雅興非常,不如讓老夫手下陪著二王子在汴京城內逛上一逛,這汴京雖比不上江南煙花之地,但畢竟是都城,美女之姿色也是上上之選,與大夏國內的異域風情大不相同,二王子豈無意乎?」

李元昊此人最是貪戀美色,從小便在女人堆裡長大,年僅三十便已御女無數,即便家中妻妾成群,但仍然喜好流連於青樓酒肆,對於龐太師的提議自是不會拒絕,只聽他微笑著點頭道:「太師美意,實不忍辜負,那本王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龐太師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二王子這身穿著在城中行走多有不便,老夫命下人為二王子兩人尋一身合體的衣裳,然後再出門,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李元昊笑道:「太師思慮如此周到,本王子深表感激,你們中原有句話說得好,入鄉隨俗,那本王子就體驗一下宋人的穿著吧!」

雙方商議既定,各自離席,分先後出門而去。

汴京城內,一位身著綢衫的半百老者領著兩位衣著華貴、形容古怪的人走進了城內最大最豪華的一家青樓,名為如意坊。

老鴇見三人均衣著華貴,披金戴玉,立馬便打著香帕迎了上去,一臉諂媚地道:「喲!三位大爺,光臨蔽處,真是蓬蓽生輝呀!請請請,樓上請……」

三人正是李元昊、沒藏訛龐主僕以及太師府管家龐貴,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後,衣著上絕看不出問題,只是李元昊主僕的相貌怪異,還是有些打眼,但這青樓乃是魚龍混雜之處,來此之人都是來尋開心的,也就沒什麼人在意李元昊的長相了!

龐貴從袖裡掏出一錠二十兩的紋銀,塞到老鴇手中,壓低聲音道:「老婆子,我這兩位貴客從遠方來,聽你如意坊之名聲,所以來此耍耍,你給安排一間清靜雅致的房間,把如意坊最好的姑娘都叫來!」

老鴇見龐貴言辭霸道,出手又如此闊綽,心知遇到了貴人,連聲道:「有有有!貴客請隨我來。」

李元昊等三人隨著老鴇來到四樓的一個雅間,這裡乃是如意坊最高之處,且臨近汴京最繁華的街道,憑窗遠眺,小半個汴梁盡收眼底,樓下更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熱鬧之象。

趁著姑娘們還沒來到,龐貴與老鴇竊竊私語之時,李元昊緩步踱至窗前,背著雙手,眺望著汴梁城的街道,不由得感歎道:「常聽人說宋國物產豐富,民風富庶,遍地繁華,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哪!若是有一天,這汴梁城能歸我李元昊所有,定要縱馬馳騁,繞著這偌大的汴梁轉上十圈!」

沒藏訛龐乃是李元昊的智囊,聽得此言,微微一笑道:「這一天要不了多久,只要除了那楊宗保,公子便可長驅直入,到時候這汴梁城就得改旗易幟了!」

李元昊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然,本公子今日與龐藉所言非虛,此次開戰,主要目的是讓宋朝求和,加倍貢奉錢財絹麻。宋朝幅員遼闊,人口更是數十倍於我大夏,若是強佔汴梁,必不能久守,且東邊還有遼國虎視眈眈,我若長驅直入,後方必定空虛,到時腹背受敵,形勢危矣!」

沒藏訛龐低頭拱手道:「公子說的是,是屬下欠考慮了。」

李元昊冷哼一聲道:「不過你說的沒錯,那一天並不遙遠!等本公子繼承大位後,必定厲兵秣馬,讓大夏國力再上一層,只要在我伐宋之時,其餘將領可以抵禦遼國入侵的話,那這汴梁城就必定屬於我大夏了!」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似乎這汴梁已經成了他們囊中之物。

這時,樓下街道上突然掀起了一陣喧嘩聲,原來是兩位雙十年華的丫鬟舉著花傘,簇擁著一位中年美婦走過街頭,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奇就奇在,美婦所到之處,路中行人便自動站到路旁,給美婦讓出一條道。

李元昊只道是哪位公主貴妃出行,但又不見儀仗,於是目不轉睛地望向那中年美婦,想從她身上找出答案。

只見這中年美婦身材高挑而豐滿,比身邊兩位丫鬟足足高了一頭半,她頭盤高髻,髮髻上插著一柄尺餘長的冠梳,左右還別著兩隻蝶形簪釵,年約三旬,鵝蛋臉,面如桃花,細眉如柳,杏眼瓊鼻,櫻桃小嘴一點紅,身上穿著淡紫色衫裙,領口衣襟上刺繡著祥雲花鳥,微露的天鵝雪頸上掛著一串翡翠瓔珞,腳穿一雙軟底繡花紅布鞋,酥胸高挺,蜂腰纖瘦,臀部挺翹渾圓,雙腿雖然被裙子蓋住,但從搖曳的裙擺中仍可以輕易看出美腿的修長。

最讓李元昊感到驚奇的是,雖然美婦衣著華美,雍容華貴,但卻無半點貴婦的嬌驕之態,她面色從容,不露喜怒,步伐矯健,行走如飛,以至於兩個丫鬟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趕上美婦的步伐。

不過片刻,美婦便從李元昊眼中消失,但那匆匆而過的優美身姿和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英氣卻深深地刻在了李元昊腦海之中,讓他回味無窮,久久不能平靜。

「公子可是喜歡那位美婦?」

一聲輕喚突然響起,將李元昊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側身一看,卻見龐貴不知何時已站在窗前,眼望著美婦消失的方向,臉上帶著促狹的微笑。

李元昊神色淡然地道:「美人美景,自當與人共賞之,喜歡不喜歡,又有何妨?」

龐貴見李元昊顧左右而言他,眼睛一斜道:「公子可知那位美婦是何人麼?」

李元昊見龐貴眼含神秘笑意,明顯在等著他來問,心中不免好奇,於是微笑道:「別賣關子了,那美婦究竟是何身份?」

龐貴貼近李元昊身邊,附耳輕聲道:「此美婦正是公子死敵楊宗保之妻,名喚穆桂英!」

李元昊吃了一驚,面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正常,暗道:「原來是她,怪不得看起來如此眼熟,十多年前初見時她還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年紀,如今卻已經出落成雍容華貴的美婦人了,更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她眼中的那股英氣卻依舊未減半分,還是那麼讓人望而生畏!」

原來李元昊年輕時曾隨著父親李德明去過宋遼邊界,當時正是宋遼大戰,穆桂英代領帥位大破天門陣之時,所以有些印象。

龐貴見李元昊沉默不語,不懷好意地笑道:「公子要認識她不難,但是以公子的身份,恐怕……呵呵。」

李元昊思慮良久,突然道:「走,我們回府,本公子有要事與太師商議。」

龐貴會意地一笑,也不阻攔,跟著李元昊便出門而去。

老鴇正領著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進門,正巧碰見李元昊等下樓,連忙呼喚道:「唉,三位貴客,是不是嫌姑娘們來得太遲呀?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要罰就罰奴家,您可千萬別走呀!」

龐貴回過頭,又丟了一錠五十兩的紋銀給老鴇,朗聲道:「我們公子有急事,改日再來!」

老鴇收了銀兩,樂得老臉笑開了花,用又長又膩的音調道:「送三位貴客,貴客慢走,以後常來玩呀……」

幾日後,宋軍大營之中。

楊宗保端坐於帥位之上,左右列著各位戰將,另有監軍張由坐於下首。

楊宗保朗聲道:「如今敵軍龜縮於長城嶺內,避而不戰,此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敵軍兵馬眾多,以逸待勞,實難攻取,偏偏聖上又連番下旨,催我軍前進,這可如何是好?」

總兵王成出列道:「稟告大帥,這長城嶺雖然地勢險峻,但延綿數百里之長,敵軍雖多,不可能每一處都有把守,依末將愚見,我們可以尋找敵軍薄弱之處,率領一支奇兵繞到長城嶺後,與正面大軍一起合擊,如此一來,敵軍勢必大亂,取下這長城嶺後,大帥便可長驅直入,直搗夏都了!」

楊宗保微笑道:「王總兵所言正合我意,本帥這段時間也在尋找長城嶺之突破口,通過對俘虜的訊問,本帥找出了三個薄弱之處,分別是老虎崖、陷金山與葫蘆口。」

楊宗保站起身來,走到戰事地圖前,指著長城嶺上三個豁口道:「這便是那三個薄弱之處。」

王成道:「原來大帥早有打算,末將佩服,只是這三處相隔甚遠,同時派兵的話,難以呼應,若是奇襲,只能選一處進軍。」

楊宗保道:「此兩處雖然地勢較為平坦,但距離敵軍大營較遠,繞過去所費時日太久,唯恐夜長夢多,被敵軍發現,而這一處雖然地形陡峭,難以攀爬,但翻過去之後卻正好在敵軍大營斜上方,那裡林高樹密,正適合發動奇襲,依本帥之意,就從此處下手!」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楊宗保手指著地圖上三個幾不可見的小字:陷金山!

楊宗保見眾人沒有意見,於是側身對監軍張由道:「張大人,本帥議定從陷金山發動奇襲,屆時本帥親領五千部將趁夜前行,翻過陷金山,還請張大人率大軍於正面佯攻,以牽制敵軍,吸引注意力,等我放火為號,再全力攻打,不知張大人意下如何?」

張由面容白淨,臉上留著鼠鬚,身材矮胖,腦滿腸肥,其人無甚本事,卻極擅拍馬溜須之道,乃是龐太師派來監視楊宗保之人,聽得楊宗保之言,張由嘻嘻一笑道:「吾乃文人,不曉戰事,一切就聽從大帥安排,吾等照辦便是!」

楊宗保點點頭,大手一揮道:「那此事就這麼商定!眾將聽令!全軍一更造飯,二更啟程,張監軍率軍於正面佯攻,王總兵與本帥同領五千兵,輕裝簡行,從陷金山口繞到敵軍後背,發動奇襲!」

眾將退下後,楊宗保又喚來一名親信裨將,面授機宜道:「為防不測,你領本部三千兵於大營待命,如若五更後還未見號令,便立刻啟程前往陷金山下接應!」

然而楊宗保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帳外仍有一人沒有離開,將剛才囑托聽得仔仔細細,這人便是監軍張由!

監軍張由目送著裨將走出大帳後,才回到自己的營帳,快速寫了一封書信,讓一名親信兵丁帶著,偷偷出營去了。

四更時分,天正是最暗的時候,楊宗保和王成帶著兵將,悄悄來到了陷金山下,為了不弄出大的響動,楊宗保只穿了隨身軟甲,其餘兵士則大多身穿皮甲。

眾軍爬到半山腰之際,楊宗保突然聽得一陣異響,抬眼一看,只見陷金山上隱隱有火光,楊宗保心知不妙,連忙示意王成和眾兵士俯下身軀,隱蔽起來!

「楊宗保,大爺們已經等候多時了!速速投降!免你一死!」

說時遲那時快,靜寂的山間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吼聲,一陣帶著火光的箭雨鋪天蓋地射了下來,霎時間,慘叫遍地,山坡上的草木也被火箭點著,辟里啪啦地燃燒起來!

「中計了!」

楊宗保長歎一聲,不顧暴露自己的方位,站起來大喊道:「眾軍聽令,速速撤退,不得戀戰,分散躲避,衝出重圍!」

話音未落,幾枝火箭便呼嘯而來,幸得楊宗保武藝高強,用槍撥開,才倖免於難。

眾兵將聽得楊宗保之言,連忙往山下奔逃,西夏兵將怎肯放過,又是一陣火箭,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射將下來,射死射傷者不計其數,整個山坡都燃起了通天火光,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還未等王成等人反應過後,山上又是一陣如雷吼聲,只見眾多西夏兵丁,手持長槍利矛,如同潮水一般從山頂上猛衝下來!

王成望著漫山遍野的敵軍道:「不可能!敵軍怎知我們今夜會從陷金山翻過?

一定有奸細!大帥,末將死不足惜,但你乃全軍根本,一定要突圍出去,末將等捨死為你殿後,大帥請速速下山!」

楊宗保慨然道:「我楊宗保既為統帥,豈可棄部將奔逃,以你們之性命苟活我一人?勿多言,我們一起衝出去!」

王成咬牙道:「此時不是講情誼之時,大帥切莫感情用事,不然你我皆死於此地!」

楊宗保再三不肯,正爭執之時,敵軍已驟至,將楊宗保和王成等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王成哀歎一聲,揮刀衝了出去,楊宗保也挺槍衝向敵軍,其餘親信兵丁自然跟隨,與夏軍殺作一團。

雖然敵眾我寡,但楊宗保和王成均武藝高強,且都殺紅了眼,在親信兵丁的護衛下,兩人奮戰多時,竟然奇跡般地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到了山下,此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楊宗保回頭一望,見身後除了王成,已只剩下不足十人,且都傷痕纍纍,自己一身軟甲已被鮮血覆蓋,頸上頭盔上的紅纓也被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再看王成,多處血流如注,腳步踉蹌,顯然傷得不輕!

楊宗保為了振奮士氣,激動地道:「大家堅持住,我們已經衝出了重圍,接應就快來了!」

話音未落,前方山谷裡便傳出一聲冷笑:「楊宗保,你死到臨頭了,還在做夢呢?我等早已在此恭候多時,就等你自投羅網了,你的接應也早被殺光了!」

只聽得一聲炮響,一隊人馬殺將出來,為首者頭戴金盔,身穿獸面吞頭連環鎧,頸繫大白披風,手執月牙戟,腰懸八寶射日弓,座下烏雲追月馬,雖然身材矮小,但深陷的眼窩中卻透著一股極強的殺氣,正是西夏二王子李元昊!

楊宗保見前路被堵,後面喊殺聲也越來越近,又聽得李元昊之言,心知必死於此地,於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大吼道:「將士們!奮勇向前,至死方休!」

說罷,楊宗保手持長槍,身先士卒,衝向攔截的馬隊,王成等人也不甘落後,緊隨著楊宗保發起搏命衝鋒!

李元昊長戟一指,百名騎兵瞬間衝出陣營,風馳電掣般奔向楊宗保。

楊宗保從夜半殺到天明,早已是強弩之末,但面對來勢洶洶的騎兵卻依然毫無懼色,只見他銀槍一挺,如同毒蛇吐信,一槍便將衝在最前頭的騎兵挑落馬下。

一招得手後,楊宗保雙手握緊槍桿,彎腰盤旋,使出一招橫掃千軍,頃刻間馬鳴聲和慘叫聲響徹山谷,五六匹駿馬的腿被槍桿和槍尖齊齊掃斷,長槍也斷成了兩截!

王成等人見楊宗保勇猛無敵,士氣大受鼓舞,揮刀持槍衝進了馬陣之中,西夏騎兵前陣受阻,後陣卻是氣勢不減,霎那間就將王成等人淹沒!

一番廝殺過後,衝鋒的百餘騎兵折損了二三十,而楊宗保手下卻只剩下了四人,連總兵王成也未能倖免於難,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元昊見狀,將騎兵召回,高聲道:「楊宗保!你已陷入重圍,插翅難逃,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我大夏兵強馬壯,國主勵精圖治,絕非宋室腐朽朝廷可比,你身為天下名將,若是肯歸順我大夏,必能得到國主重用,一展雄才,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何苦還要負隅頑抗呢?」

楊宗保怒極,厲聲斥責道:「住口!我楊宗保乃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若是屈服於你等賊寇之下,苟全性命,貪慕榮華富貴,豈不受盡天下人恥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楊家歷代忠烈!賊將,廢話少說,我楊宗保就算身遭千刀萬劍,也絕不做那不忠不孝苟且偷生之人!看槍!」

說罷,楊宗保騎上一匹無主戰馬,手執只剩半截的銀槍,怒吼著向李元昊衝去,腦子裡抱著捨身忘死的信念,只想拚個同歸於盡!

「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元昊冷哼一聲,將月牙戟搭在雕鞍上,拿起八寶射日弓,彎弓搭箭,射向楊宗保前胸。

楊宗保已經力竭,而且滿臉是血,眼簾早被厚厚的血痂覆蓋,聽得破空之音時,羽箭已到面前,完全來不及招架,他只覺身體一陣絞痛,羽箭已穿透軟甲,射入了左肋,箭頭直透後背,強大的貫穿力讓他身軀一晃,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但楊宗保仍不甘示弱,咬緊牙關,雙腿一夾馬肚,繼續向前衝去!

緊接著又是兩聲銳氣破空的呼嘯,楊宗保身上又多出了兩枝羽箭,其中一枝深入肺腑,楊宗保頓時呼吸困難,咳出了血漿,身體搖搖欲墜,連那半截銀槍都差點把持不住,但他乃是鐵打銅鑄的硬漢,即便意識模糊,全身脫力,也不肯後退半步,仍然憑藉著驚人的意志力挺直腰板,用槍尖紮了一下馬頸,驅使座下馬往前進,戰馬負痛,長嘯一聲,不管不顧地向李元昊衝去。

李元昊見楊宗保如此堅強,暗歎一聲道:「常聽說楊家將忠勇剛強,寧死不屈,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只可惜你我敵對,於公於私,我都不能放過你,既然你一心尋死,那本王子就給你個痛快吧!」

李元昊長嘯一聲,縱馬上前,一戟刺毫無還手之力的楊宗保於馬下,梟其首,對倖存的四位兵卒道:「念在楊宗保寧死不屈的氣節,本將不殺你們,速速將楊宗保的屍身和遺物帶回去,好好安葬吧!」

倖存的四位兵卒都跟隨楊宗保多年,見楊宗保罹難,心中哀慟萬分,放聲痛哭,他們很想效仿楊宗保為國捐軀,但李元昊之言提醒了他們,四人抹乾了眼淚,拖著沉重的軀體走上前來,兩人抬起楊宗保鮮血遍體的無頭屍身,兩人拾起楊宗保的斷槍以及頭盔,相互攙扶著向山外走去。

李元昊大手一揮,數千兵將立刻讓出了一條通道,目送著四位兵卒和楊宗保的遺體遠去。

第三回 驚天奇冤

上一回說到楊宗保驍勇善戰連勝西夏,李元昊詭計多端伏擊勁敵,楊宗保之死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天波府眾人得知噩耗之後又會如何,欲知詳情,且看下文……深夜,天波府中。

自從邊關捷報頻傳以來,穆桂英擔憂的心也逐漸平靜,但這夜卻再次輾轉難眠,迷迷糊糊中總是聽見有人呼喚她的名字,於是半夢半醒地爬起來,循著那聲音來源之處向前走去,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窗前。

忽然,一陣狂風平地起,將虛掩的窗戶吹開,刮得吱呀吱呀響,一股陰森森冷風吹得穆桂英透體生涼,她扯了扯身上單薄的褻衣,正要關上窗門,卻見朝思暮想的楊宗保已站在面前,與她隔窗相望,他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混沌的黑煙,看不清身上的穿著,俊俏剛毅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血色,愁眉緊鎖,面帶哀愁。

「宗保,你……你回來了!快進屋來,外面涼,別凍著了。」

穆桂英又驚又喜,便要去開門。

楊宗保卻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桂英,為夫時間不多了,這次是特地來向你告別的。」

穆桂英不知何意,問道:「告別?西夏退兵了麼?是不是剛回來又要出征呀?」

楊宗保臉上露出了一絲絕望,雙目中也流出了淚水,並沒有回答穆桂英的問題,而是哽咽道:「桂英,這輩子為夫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為夫此去沒有什麼心願,只希望你能好好照料這個家,好好教導文廣,讓他成為真正的男子漢,若是……若是你遇到了合意的人,那就隨他去吧,不要記掛為夫,為夫欠你的實在太多了,今生沒有機會還,只能等待來生了……」

穆桂英見楊宗保說得情真意切,不似說笑,連忙將手伸出窗外,去摟抱近在咫尺的楊宗保,誰知楊宗保卻像是虛影一般,一碰即散,再看時他已離窗戶有五六尺遠了。

眼看楊宗保離得越來越遠,身體也越來越模糊,穆桂英急得兩眼含淚,哭喊道:「宗保,你別離開……告訴桂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話間,楊宗保的身影再次向後飄,離穆桂英已有三丈多遠了,只聽得他幽幽地道:「時間到了,為夫要上路了,記住為夫說的話,桂英,來世再見,珍重!」

穆桂英發瘋似的衝出房門,卻見四周黑漆漆的,早已不見了楊宗保的蹤影,連那團雲霧也散去了!

「宗保,不要!」

穆桂英驚叫一聲,騰地坐起身來,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靜寂無聲,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剛才的那一切原來是個夢!

穆桂英連連拍著胸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往下滴,回想著剛才那個讓她心驚肉跳的噩夢,反覆安慰著自己,然而還未等她呼吸緩和下來,卻聽見夜空中傳來了陣陣慟哭聲!

穆桂英心頭一沉,爬下床來,胡亂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連鞋子都沒穿好便推開門,衣衫不整地往哭聲傳來之處奔去。

哭聲越來越近,穆桂英也越來越心慌,她遠遠地望見前堂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於是提心吊膽地往前堂而去。

還未踏進前堂,穆桂英便一眼看見大堂正中央地上放著一副漆黑的棺槨,棺蓋並沒有蓋上,而是蒙著一塊白布,大娘二娘等跪坐在棺槨旁,手扶著邊緣放聲慟哭,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太君也頹然坐在了堂前的大椅上,握著龍頭枴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此情此景讓穆桂英瞬間明白過來,她只覺胸內一陣絞痛,突然感到極度噁心、頭昏眼花,手腳發麻,彷彿被一道霹靂擊中,失去了所有意識,她想往前邁步,腳下卻一軟,癱在了門前。

屋內嚎哭陣陣,悲涼與心痛化作沖天怨氣,衝破了雲霄,直達九天,以至於沒有人發現穆桂英倒在了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穆桂英才悠悠醒來,她睜開沉重的雙眼,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大娘二娘等圍坐在床前,臉上依然帶著淚痕,神情頗為憔悴。

「桂英,你醒了。」

穆桂英循聲望去,卻見楊排風扶著佘太君坐到了床前,年過八旬的老太君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與悲傷,彷彿一夜之間便蒼老了二十多歲,但那雙通紅的眼睛裡卻又飽含著愛憐和同情。

穆桂英掙扎著坐起身來,哽咽道:「祖母,宗保他……」

話還未出口,穆桂英已是淚流滿面。

佘太君扶著穆桂英慢慢躺下道:「桂英,別起來,你現在急火攻心,身子虛弱,好好躺著,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啊……」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淚水道:「祖母,求求你告訴桂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佘太君長歎一口氣,輕輕拭去穆桂英臉上的淚水,緩緩地道:「桂英,宗保在邊關遭遇了伏擊,壯烈殉國了……」

這句話彷彿耗費了佘太君全身的力氣,話剛出口,老太君的身子便晃了晃,眼角也流下了兩行清淚,旁邊圍坐著的大娘二娘等人也忍不住再度痛哭起來。

這個噩耗穆桂英其實早就猜到了,但她心中始終存著一分僥倖,希望這只是個誤會,或者是個噩夢,如今佘太君親口說出來,卻擊碎了穆桂英一切的幻想,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棍,只是癡癡呆呆地望著頭上的紗帳。

不知過了多久,穆桂英才回過神來,她望著佘太君滿是同情和愛憐的目光,突然想起了昨夜楊宗保托夢所交代的遺言。

「宗保走了,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我穆桂英身為宗保的妻子,理應繼承他的遺志,好好照顧這個家,若是連我都那麼脆弱,那文廣怎麼辦?這個家怎麼辦?對了,文廣!」

想到這些,穆桂英突然掙扎著坐起身來,起身便要下床。

穆桂英的舉動嚇了屋內眾女眷一跳,她們還以為穆桂英太過悲痛,一時想不開,於是紛紛上前,想去扶住穆桂英。

穆桂英緩緩地拭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挽著佘太君的手臂道:「祖母,文廣在哪裡,能讓桂英帶著文廣去看看宗保的遺體麼?」

佘太君本想規勸,卻見穆桂英眼中悲痛之餘,已是滿含著堅毅!

佘太君何等樣人,經歷過夫喪子亡重重打擊的她就像百年老樹,雖經歷了無數的風吹雨打而枝幹斑駁,但樹根卻依然深深紮在地底,不曾動搖,而且生長得愈加高大,遮天蔽日。

三年前佘太君方才失去了最後一個兒子,如今唯一的孫兒又英年早逝,身死他鄉,白髮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送黑髮人,佘太君心中的苦比起任何人都多,甚至超過了穆桂英,但佘太君清楚,她是楊家的根基,如果連她都倒下了,那楊家這顆大樹就會在風雨中飄搖不定,岌岌可危。

佘太君欣慰的是,她從孫媳穆桂英的眼中看到了和她當年一樣的堅毅和剛強,身遭千般創傷卻堅強依舊,歷萬難而矢志不渝,這是天波府其他人所不具備的,她終於找到了傳承楊家風骨的繼承人,即便百年以後,佘太君也不必擔心楊家覆滅了。

佘太君眼裡再次湧現出淚花,但這淚水卻不是悲痛的淚水,而是感激的淚水,欣慰的淚水,她點了點頭道:「祖母帶你去看宗保,排風,你去將文廣找來。」

原來由於事出突然,且考慮到文廣心智還未成熟,所以佘太君授意府中所有人瞞住楊文廣,將其帶離了天波府,她本來還想瞞著穆桂英,卻不料穆桂英聽見哭聲便趕了過來,因此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一行人來到靈堂,這裡已佈置停當,府中的幾位老僕跪坐在靈堂四角,守護著楊宗保的靈柩。

穆桂英步履沉重地踏進靈堂,一步步靠近那漆黑的靈柩,緩緩推開棺蓋,只望了一眼便淚如泉湧,失聲痛哭道:「宗保……桂英來看你了……你跟桂英說說話呀……」

事隔一夜,楊宗保的遺體已經經過了仔仔細細的處理,身上的血污被清洗乾淨,傷口也被新換上的素色壽衣掩蓋住,靜靜地躺在棺槨之中,但缺失的頭部卻無法遮掩,只能用沉香木雕出的頭顱取代,此等慘象,任何人都不免動容,更何況穆桂英了!

穆桂英慟哭之時,楊排風已領著楊文廣來到了靈堂。

佘太君向楊文廣招了招手,強忍悲痛,慈愛地道:「來,廣兒,見見你父親最後一面,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楊家唯一的男子漢了!」

楊文廣時年十五歲,繼承了楊家優良血統的他身材很高挑,只是有些瘦弱,面方口闊,濃眉大眼,面如冠玉,生得儀表堂堂,但卻稚氣未脫,而且眉宇之間英氣不顯,反倒有股紈褲子弟的驕嬌之氣,手裡還拿著一個捕蛐蛐用的小網。

聽得佘太君之言,楊文廣有些發懵,他怔怔地看著眾位長輩,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哀傷的淚水,手中的玩物不覺脫手掉落,他一步步移到楊宗保的靈柩前,跪在泣不成聲的母親穆桂英面前,顫抖地問道:「娘,這……是真的嗎?你們都是在騙文廣……對不對?」

穆桂英一把將楊文廣擁入懷中,顫抖著撫摸著他略顯稚嫩的面容,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忍住翻湧的淚水,一字一句地道:「廣兒,你曾祖母說的對,你現在是楊家唯一的男子漢了,今後要肩負起楊家的重擔,你爹爹就在這裡面,娘要你親口向他許諾,你能答應麼?」

楊文廣怔了半天,見穆桂英眼中滿是憐愛和希冀,於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穆桂英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扶起楊文廣,揭開剛剛蓋上的白布,再一次無限心痛地望向那熟悉的身體。

楊文廣雖然已經十五歲,但一直在大娘二娘等長輩的悉心呵護下長大,從未受過半點委屈,因此心性仍然像個五六歲的孩童。

聽到這個噩耗,楊文廣完全不知所措,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在穆桂英的攙扶下,他既害怕又忐忑地向棺槨中看去,當看到楊宗保那無頭屍身後,楊文廣一把推開了母親穆桂英的手,連連搖頭道:「不!這不是我爹!我爹不會死的!他是大英雄!你們……你們弄了個木頭來糊弄我!假的!都是假的!你們騙我!」

說罷,楊文廣發狂一般衝出了靈堂,嘴裡含混不清地呼喊著,不顧一切地往府外跑去!

「文廣……」

穆桂英哀歎一聲,想要追出去,卻因為太過悲痛,再次倒在了地上。

佘太君見狀,忙上前扶住穆桂英,並對楊排風道:「排風,你快去將文廣找回來,千萬別讓他出什麼事!」

楊排風領命,帶著幾個下人出門去尋楊文廣去了。

悲痛萬分的穆桂英突然跪倒在佘太君面前道:「祖母,桂英求您一件事。」

佘太君攙扶著穆桂英的胳膊,憐愛地道:「桂英,有什麼事你就說,祖母答應你。」

穆桂英痛定思痛,緩緩拭去淚痕,一字一句地道:「桂英請祖母上書聖上,一請聖上下旨表彰宗保捨身殉國之功勞,二請聖上下旨令我楊家出征,征討西夏,為宗保報仇雪恨!」

佘太君點點頭道:「桂英你提醒的是,祖母立刻上書皇帝,求他准許我們征討西夏,為宗保報仇!」

翌日,佘太君和穆桂英等正在靈堂祭祀,忽聞皇帝傳旨官到,連忙整理好儀容,前往前堂接旨。

眾人來到前堂,齊齊下拜,山呼萬歲。

傳旨官展開聖旨,宣讀道:「聖諭:征西大元帥忠勇侯楊宗保數十年來忠於職守,南征北討,戰功赫赫,如今以身殉難,寧死不屈,盡忠報國,實為大宋之遺憾,朕甚憐之,念其往日戰果、今日功勳,特追封楊宗保為護國大將軍,擎天侯,加賜太子少保之位,立功德牌坊,賜忠君愛國金匾,准楊宗保之靈柩遷入皇室陵園下葬,另賜天波府楊家白絹千匹,以示朕撫慰之心,欽此!」

謝恩接旨後,佘太君攔住傳旨官,詢問道:「聖上除了追封賜爵外,可曾提到讓我楊家出征討伐西夏之事?」

傳旨官略一思考道:「聖上擬旨之時,下官正在旁邊,曾聽聖上言及此事。」

穆桂英追問道:「聖上所言如何?」

傳旨官道:「聖上說楊家正在悲痛之時,不宜出征,況且是戰是和,尚未定論。」

穆桂英道:「西夏賊子,斗膽侵犯大宋,如今宗保殉國,正應舉兵討伐,怎能議和呢?」

傳旨官方覺失言,面露惶恐道:「下官不敢妄測聖意,剛才之言,夫人就當下官沒有說過,告辭!」

說罷,傳旨官便匆匆離去。

穆桂英望著傳旨官的背影,一臉肅穆地道:「此事肯定是龐太師從中作梗,聖上才不肯讓我楊家領兵出征,議和之事,想必也是龐太師提及的!」

佘太君道:「桂英,你所言不差,但此事也不能急在一時,待宗保下葬之後,我們再上殿當面懇求聖上,讓我們領兵出征,為宗保報仇!」

穆桂英長歎一口氣,目光久久凝視著西北方,眼神中儘是復仇的火焰。

又是一日,穆桂英照常披麻戴孝,在靈堂內為楊宗保守靈,楊排風突然心急火燎地跑進靈堂,對穆桂英道:「不好了,聖上突然下令,說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傳旨官現在前堂,桂英,你快去看看吧!」

穆桂英聽罷,心神一震,連忙隨楊排風趕赴前堂,來到前堂時,佘太君還未到,只見大娘二娘等女眷正圍著傳旨官,情緒激動地討要說法,楊文廣也在其中,整個前堂鬧哄哄的,像是集市一般!

穆桂英正欲上前規勸,忽聞龍頭枴杖頓地之聲,忙躬身立在一旁,吵嚷的眾人也不約而同地靜下來,齊齊望向佘太君。

佘太君緩步走進前堂,目光炯炯地望著傳旨官,一字一頓地道:「敢問上官,我楊家所犯何事,為何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

傳旨官上次已領教過佘太君和穆桂英的厲害,唯恐言多有失,只是躬身道:「老太君,下官只是奉旨行事,對於其中周折實在不知,老太君如有疑議,還請老太君親自上朝問個明白,莫要為難下官,讓下官交不了差。」

佘太君道:「皇上昨日才下旨賜封,今日卻忽然變卦,其中定有蹊蹺,此金匾乃聖上御賜之物,若是不說明白,老身很難交給上官!」

傳旨官一臉為難,再三懇求,而穆桂英等則追問其中詳情,但傳旨官卻三緘其口,絕不透露半點信息,雙方僵持不下,場面尷尬至極!

正在此時,突然又傳來一聲「聖旨到!」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一人單手托著聖旨,大跨步走進堂內,他頭戴平直帕頭,身穿紫色方心曲領大袖朝服,腰懸魚袋,鬚髮皆白,目光銳利,正是當朝太師龐藉!

龐藉走到堂前,威武十足地展開聖旨,朗聲道:「聖旨下!天波府眾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等見龐太師親自來宣旨,心知不妙,無奈地跪拜接旨,佘太君則立於前頭,微微屈身。

龐藉掃了一眼跪下的眾女眷,面露一絲得意,朗聲宣讀道:「聖諭:征西大元帥楊宗保貪圖榮華富貴,與西夏賊子李元昊沆瀣一氣,朋比為奸,並且謊報軍情,偽造死訊,賣國求榮,致使我大宋損兵折將,疆土失守,實乃罪不可赦,天理不容,本當滿門抄斬,念在楊家世代為大宋盡忠,故特赦其餘人等無罪,責令太師龐藉親赴天波府,收回金匾,拆毀功德牌坊,所賜之封號賞賜一律收回,欽此!」

龐太師讀完,昂首道:「佘賽花,接旨謝恩吧!」

此聖旨一下,堪比晴天霹靂,佘太君並天波府眾人憤滿胸腔,怒沖雲霄,哪個肯謝恩接旨,紛紛怒視著龐太師。

龐太師被天波府眾人憤恨的目光盯得心頭一震,但仗著手有聖旨,仍色厲內荏地喝道:「放肆!聖旨已下,爾等為何還不謝恩接旨?難道想公然抗旨嗎?」

佘太君頓了頓手中龍頭枴杖,目光凜凜地看著龐太師道:「宗保捨身為國,命喪邊關,只換來這幾個虛名,一道金匾,我楊家上下本已痛苦不堪,這也就罷了,如今卻突然推翻一切,誣蔑宗保投降敵國,此等歪曲事實,混淆黑白之聖旨,老身若是接受,豈不等於認罪麼?」

穆桂英雙目噴火,毅然站起身道:「聖上有何憑據說宗保裡通敵國?一定是你,龐太師!是你從中挑撥,栽贓陷害,誣蔑忠良,是與不是?」

龐太師被穆桂英的怒喝嚇得倒退了一步,顫抖地道:「此乃聖上金口玉言所下的聖旨,跟本太師何干,你……你們難道想造反嗎?」

穆桂英恨恨地道:「我楊家忠君愛國,幾代人為大宋江山捨身忘死,怎會造反?但此等歪曲事實,顛倒黑白的聖旨,恕我楊家不敢接!」

龐太師咬牙道:「佘太君,穆桂英!你們居功自傲,居然連聖上都不放在眼裡,你們公然抗旨,乃是死罪!本太師要奏明聖上,將天波府滿門抄斬!」

「奸賊,你要斬我楊家滿門,我先宰了你!」

只聽得一聲怒吼,一個瘦長的身影突然從斜刺裡殺出,一把搶過聖旨,「嗤啦」一聲撕成兩半,擲於地面道:「這算什麼聖旨!分明是誣蔑!我爹爹為國捐軀,身首異處,卻要遭你們這幫昏君佞臣誣蔑陷害,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殺了你!」

原來楊文廣見龐太師咄咄逼人,怒滿胸膛,他從小在寵溺中長大,不知天高地厚,性格衝動暴躁,於是憤而向前,搶過聖旨,撕毀並丟於地面踩踏,還說出來剛才這番話!

龐太師哪能料到此事,不僅聖旨被楊文廣搶走,而且還被推倒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聽得楊文廣此言,龐太師顧不得身上疼痛,厲聲怒罵道:「反了反了!撕毀聖旨,藐視聖上,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說罷,龐太師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在傳旨官等人的攙扶下狼狽不堪地逃出了天波府,逕直往皇宮而去!

楊文廣少年意氣,見龐太師逃跑,竟然還不敢罷休,作勢便要追出去!

穆桂英見楊文廣闖下大禍,心裡又急又痛,她一把拉回楊文廣,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恨鐵不成鋼地責罵道:「你這畜生!非要害得楊家滿門上下雞犬不留才肯罷休嗎?」

楊文廣執拗地道:「孩兒有什麼錯?昏君佞臣,冤枉爹爹,他們才該殺!娘你不替爹爹申冤,反而拿孩兒出氣,孩兒不服!」

穆桂英見楊文廣還敢頂嘴,伸手又是一巴掌,卻被佘太君攔住,佘太君歎息道:「事已至此,大禍已經釀成,責罰文廣也無濟於事,我們還是趕緊進宮面聖,稍遲一步,只怕滿門抄斬的聖旨就真的下來了!」

穆桂英滿眼含淚地收回巴掌,長長地歎了口氣,她雖然滿腔憤恨和失望,但腦子卻依然保持著清醒,一揚手道:「祖母且慢,聖上之所以下此等聖旨,肯定是有人在聖上面前誣告,如今我們手裡沒有任何憑據,若是就這樣進宮,只怕很難說服聖上,反倒給龐藉落個抗旨不遵的口實。」

事已至此,沉穩的佘太君也深感無奈,搖搖頭哀歎道:「話雖如此,但我們身在天波府,與邊關相隔千里,倉促之間怎能找到證據呢?如今事態緊急,等到我們找到證據,恐怕聖上已經下旨要處斬我楊家滿門了,難道老天真的要絕我楊家血脈?」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思考著對策,她來回地踱著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開口問道:「祖母,那天是何人送宗保遺體回府,現在還在府內麼?」

穆桂英之言如一道驚雷,讓佘太君恍然大悟,自責地道:「祖母真是老糊塗了,若不是桂英你提醒,差點忘了這事!桂英,你猜得不錯,送宗保遺體回府的那四位壯士,正是跟隨宗保出生入死的將士,他們對宗保殉國的經過最為清楚,乃是最好的人證!」

說罷,佘太君命其他人堅守天波府,示意楊排風請那四位壯士前來,與穆桂英等身有官職爵位的女將一道,急匆匆地往皇宮而去。

垂拱殿內,宋仁宗高坐龍椅,滿面怒容地聽完龐太師的稟報,狠狠一拍龍椅扶手道:「豈有此理!真是膽大妄為,藐視國法,罪不容誅!」

龐太師見向來寬厚的仁宗如此暴躁,心知楊家在劫難逃,於是陰笑一聲,安然退在一旁。

八賢王趙德芳和宰相寇准也在殿內,聽得龐太師之言,兩人均是憂心忡忡,暗暗思考著如何替楊家求情。

寇准率先上前道:「陛下息怒,臣以為楊家雖然膽大妄為,觸怒聖上,但並非有意為之,想那天波府滿門忠烈,皆是為國捐軀,楊延昭屍骨未寒,如今楊宗保又命喪邊關,天波府內只剩下了一群孤兒寡母,忽聞噩耗,情緒失控,才一時做出出格之舉,還望聖上看在楊家舊日功勳之上,寬恕她們。」

八賢王也上前道:「寇大人此言有理,昨日陛下才宣旨封賞,今日卻收回成命,楊家眾人不明就裡,一時憤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此中緣故,臣等也一無所知,懇請陛下息怒,妥善處理此事。」

經過寇准和八賢王的規勸,仁宗憤怒稍平,正待說明原委,忽聽皇宮近衛入殿急報,稱佘太君帶領楊家眾女眷闖過宮門,直奔垂拱殿而來,因佘太君有先皇御賜龍頭枴杖,侍衛無人敢攔,所以特來大殿通報。

宋仁宗剛剛才平息的怒氣瞬間又塞滿胸腔,冷哼一聲道:「未經宣召,公然闖殿?很好,朕正要和你們理論一番,免得爾等死不瞑目!」

八賢王與寇准見狀,心知仁宗已火冒三丈,不好再勸,只得對視一眼,見機行事。

不多時,佘太君、穆桂英等楊家眾人均來到了大殿,齊齊向仁宗下拜,口稱萬歲,連佘太君也破例拜倒在地。

龐太師見狀,煽風點火地喝道:「大膽!披麻戴孝,硬闖皇宮,爾等當這皇宮大殿是靈堂不成?」

佘太君瞥了龐太師一眼,低頭道:「陛下,老身今日率領楊家眾人前來,是為老身孫兒楊宗保討個公道,只因事態緊急,臣等來得匆忙,所以未曾更換朝服,非有意觸怒龍顏,還望陛下恕罪!」

宋仁宗冷冷地掃了殿下身穿孝衣的楊家眾女,冷哼一聲道:「平身吧!抗旨之事暫且放到一邊,朕倒要聽聽你們前來討什麼公道?」

謝恩平身後,佘太君道:「老身孫兒楊宗保,數十年來守禦邊關,一向忠於職守,未敢懈怠,即便守孝期未滿,依然遵從陛下調令,領兵出征,抗擊西夏,然所去不足三月,卻傳來噩耗,孫兒宗保戰死邊關,壯烈殉國!昨日陛下體恤楊家悲痛,念及宗保舊日功勳,故而賜匾封爵,實乃天恩浩蕩,老身與楊家老小銘記於肺腑,但今日不知為何,陛下卻突然傳旨,要收回成命,此舉事關我楊家三代清名,若是不明不白地領旨,宗保之英靈於九泉之下何安,老身又有何面目去見楊家列祖列宗,所以老身沒有領旨,親率天波府眾女前來面見聖上,望聖上明鑒!」

宋仁宗冷哼一聲道:「朕的聖旨離說得還不夠清楚麼?楊宗保裡通西夏,叛國求榮,致使損兵折將,連失數城,朕正是念在你們楊家世代為國效力,滿門忠烈,才法外開恩,只收回封號金匾等賞賜,並未追究其他罪責,爾等非但不領情,反而公然抗旨,闖殿驚駕,未免太過驕縱了吧?」

佘太君憤然道:「敢問聖上,宗保裡通西夏,有何憑據?」

宋仁宗看了一眼佘太君,冷笑道:「好,既然你要憑據,那朕就給你們證據,免得你們死不瞑目,傳張由!」

片刻後,征西大軍監軍張由來至殿上,他步履蹣跚,一瘸一拐,顯然腿上有傷。

張由見了仁宗,便要下跪,仁宗一揚手道:「張愛卿,你為國負傷,多有不便,免禮平身吧!來人,賜坐!」

張由坐下後,仁宗道:「張愛卿,你將楊宗保叛國投敵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免得說朕冤枉了她們!」

張由道:「回稟陛下,西夏連連敗退後,屯兵於長城嶺,楊宗保親率大軍圍攻,但由於長城嶺險峻,楊宗保接連攻打了十五日也未見成效,無計可施,只得每日枯坐帳中。

忽有一日,楊宗保突然召集所有部將,說他得到一個情報,可從陷金山進兵,繞到長城嶺背後,前後夾擊守軍,一舉擊破西夏。微臣疑慮,遂問楊宗保情報從何而來,楊宗保支支吾吾,推說是從俘虜口中問出,微臣愈加疑慮,但卻不敢多問。

是夜,楊宗保命微臣率領大軍傾囊而出,去長城嶺正面佯攻,楊宗保自己則親率五千兵將向陷金山進發,微臣只得領命,但由於心中疑慮,微臣出帳後並未離開,而是潛伏在大帳外等候,誰知微臣走後,楊宗保立刻喚來一名親信裨將,命他率領三千本部將士守在營寨內,只等微臣率大軍去攻打長城嶺,以放火為號,與西夏賊子李元昊裡應外合,奪取我軍大營!

微臣聽罷,受驚匪淺,立刻命人在大營各處陰暗之處埋伏,警惕奸細出入大營,果不出微臣所料,巡邏將士在大營西側抓到一名西夏奸細!微臣審問過後才知道,原來楊宗保早有歸降西夏之意,西夏賊子答應楊宗保,除封王之外,另將李德明最寵愛的女兒金鈴公主許配給楊宗保為妻,讓他掌管西夏兵馬,條件便是獻出大營,帶領本部親信將士投降,此外,由於延安府總兵王成數年來守禦邊疆,屢次擊退西夏侵犯,所以西夏賊子深恨王總兵,讓楊宗保將王總兵一起帶上,並親自斬下王總兵的人頭作為投名狀!」

張由剛開口便引得天波府眾人怒滿胸膛,個個群情激憤,幾欲上前去將張由的嘴撕碎,只是在佘太君的一再暗示下才強忍悲憤,但不料張由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過分!

在場眾人中,數楊八妹性格最為耿直,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她見張由越描越黑,怒不可遏地打斷道:「胡說八道!張由!你這是血口噴人!栽贓陷害!」

張由瞥了楊八妹一眼,冷哼道:「朝堂之上,聖上面前,你居然辱罵大臣,口出不遜,真是藐視王法,藐視天威!本官與楊宗保有何冤仇,為何要陷害他?

你說本官陷害,就要拿出證據來,無憑無據,那便是誣告!」

楊八妹見龐太師立在一旁,面上隱隱帶著得意的陰笑,妙目睜圓,狠狠地瞪了龐太師一眼,恨聲道:「有何冤仇,你心知肚明!」

張由冷笑一聲,正待開口,穆桂英卻上前一步道:「張由,你口口聲聲說我夫君通敵叛國,那又有何證據?」

張由早有準備,立刻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奉於頭頂道:「啟稟聖上,此密信就是從那西夏奸細身上搜出,乃是西夏賊子李元昊寫給楊宗保的親筆信,請聖上過目!」

仁宗讓內侍將密信呈上來,展開細細一看,臉上神情愈發陰鬱,隨手將書信扔到地上,勃然大怒道:「這便是你們要的證據!看你們還有何話說!」

穆桂英快步上前,撿起密信仔細閱看,上面果然寫的是許諾投降的種種優待,而且還蓋著西夏國王李德明親賜的帥印以及李元昊的私人印章,不覺心神一震,忙將密信遞給佘太君。

佘太君閱畢後,又交給眾女將一一傳閱,眾人閱畢,均是愁眉緊鎖。

龐太師見狀,上前一步道:「楊宗保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此乃誅九族之大罪,況且天波府楊家眾人藐視天威,撕毀聖旨,公然闖殿,也是罪無可恕,懇請聖上降下聖旨,將楊家抄家滅族!」

穆桂英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爭辯道:「我楊家世代為大宋盡忠效力,就算深處絕境,也寧死不屈,以身殉國,宗保身為楊家子孫,豈會因為榮華富貴而背叛大宋,背叛祖宗?我等皆是為宗保討公道而來,闖殿實屬無奈之舉,況且此事尚有許多疑點,若是就此認定宗保有罪,我等寧死不服!」

仁宗怒極反笑地點了點頭,冷冷地道:「好!穆桂英,朕就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能找到證據,證明楊宗保沒有通敵叛國,而是戰死殉國,那朕就赦免你們之前的所有罪狀,並為楊宗保舉行國葬之大禮,若是找不出,那就休怪朕不念舊情!」

穆桂英下拜謝恩道:「多謝聖上,為了查明真相,臣斗膽請上幾位證人,來與張由當面對質,懇請聖上恩准!」

仁宗揮了揮手道:「准奏!」

穆桂英使了個眼色,楊八妹會意,帶著那四位送楊宗保遺體回天波府的兵卒走上殿來,叩拜仁宗後,站在了張由面前!

穆桂英對仁宗道:「這四位壯士乃是送宗保遺體回府之人,也是陷金山一戰的倖存者,他們親身經歷了那場慘烈的戰役,對宗保壯烈殉國的經過最清楚。」

說罷,穆桂英轉向張由道:「張大人,你說宗保早就與西夏勾結,但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詞,並無他人可以佐證,連這物證密信也是漏洞百出,你說沒有誣陷宗保,那你敢回答我幾個問題麼?」

張由冷冷一笑道:「鐵證如山,你卻還要巧言詭辯,也罷,本官倒要聽聽你如何歪曲事實!」

穆桂英面色凝重,緩緩地道:「第一,既然宗保已經決定投敵,為何不將二十萬大軍一起帶到西夏,反而要由你統兵,前去佯攻長城嶺呢?率全軍投敵,功勞豈不是更大麼,為何還要捨本求末呢?」

張由一愣,回道:「那是因為楊宗保自知無法說服所有將士投降,畢竟將士都是心繫國家的大宋子民,不像楊宗保這般寡廉鮮恥背祖忘宗,他們就算被挾持到西夏也不會真正臣服,所以楊宗保才只帶了本部親信投敵!」

穆桂英怒視著張由道:「第二,既然宗保已與李元昊勾結,那為何李元昊還要在行動的當天夜裡傳遞密信,而且信中說的還是那些優待和條件,按道理來說,此事不是應該早已說定的麼?」

張由不由自主地看了龐太師一眼,回道:「可能是楊宗保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再提出新的條件,李元昊經過考慮之後,最終答應了這些條件,所以才派人送密信過來,以催促楊宗保投靠。」

穆桂英憤然一笑道:「如此說來,這都是你的猜測了!那我再問你,既然你已經察覺宗保投敵之事,為何沒有急報朝廷,而是先斬後奏,等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後方才返京?為何你抓到的只是西夏派來的奸細,按理來說,宗保既然決定當夜行動,難道不應該派人通知李元昊麼?況且照你的猜測,宗保既然提了新的條件,在沒有收到李元昊的答覆之前,他又怎會輕舉妄動呢?分明是你搬弄是非,混淆黑白,陷害宗保,你知道宗保和王總兵皆已殉國,死無對證,所以捏造事實,憑著一封不知來路的密信,就想定宗保的死罪,真是豈有此理!」

張由被穆桂英一番義正言辭的質問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再次用眼神向龐太師求救!

龐太師老奸巨猾,立刻出言打斷道:「張監軍,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害怕,也不要有任何顧慮,儘管將事情原委仔仔細細地說來,在聖上在,沒人敢對你不利!」

其實張由早跟龐太師商量過如何應對,只是在穆桂英的氣勢下有些膽怯,聽得龐太師之言後,張由又有了底氣,立刻反駁道:「邊關離汴京何止千里,當時事發突然,發急報如何來得及?況且本官並不知道軍營裡哪些是楊宗保的心腹,怎敢貿然發報?若是打草驚蛇,驚動了楊宗保,本官哪有命在?」

說罷,張由強裝出痛苦的模樣,撲通一聲跪倒在大殿上,連連磕頭道:「陛下,微臣雖是文人,但卻也有錚錚鐵骨,當此之時,也曾想過以死相拼!但若是當時微臣只憑一時意氣魯莽行事的話,我大宋二十萬將士豈不是無人率領,任由西夏屠戮?又有何人能揭穿楊宗保假裝殉國實則投敵的卑鄙行徑?陛下,微臣忍辱負重,為國盡忠,率領將士拚死抵禦西夏進犯,力保大營不失,此事全體將士都有目共睹,如今卻被逆賊楊宗保之妻穆桂英如此刁難誣陷,還請陛下為微臣做主!」

仁宗道:「張愛卿快快平身!朕素知你之忠心,此次邊關劇變,幸得你冷靜行事,力保大營不失,我大宋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程度,否則全線潰敗,後果不堪設想,況且你身為文官,卻能身先士卒,站在第一線督促將士守衛,勇氣可嘉,雖古之良臣莫能及也!張愛卿,你且好好養傷,朕會明辨是非,等此事了結後,再對你論功行賞!」

穆桂英見仁宗明顯偏袒於張由,內心愈加憤恨著急,憤而轉身,對那四位倖存的兵卒單膝下拜,懇求道:「四位壯士,你們跟著宗保出生入死,對事情經過最為清楚,還請四位將事情經過詳細道來,揭穿張由的謊言,還宗保一個清白!

穆桂英向四位壯士行禮了!」

那四位兵卒皆是跟隨楊宗保已久的親信兵卒,見張由如此誣蔑楊宗保,個個都被氣得目眥欲裂,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當著皇帝之面,不說斥罵張由,只怕亂刀分屍都做得出來。

聽得穆桂英此言,四人忙跪倒在地,異口同聲地道:「夫人快快請起!我等皆是楊元帥之部下,跟隨楊元帥已有多年,此事不僅事關楊元帥之清名,也是我等份內之事,若是由得那些奸賊顛倒黑白,血口噴人,誣蔑楊元帥,只怕戰死的八千將士也死不瞑目!」

穆桂英起身,一一抱拳道:「桂英在此謝過四位壯士,宗保之清白,就全靠四位了!」

四人重重地點了點頭,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都急於要與張由爭個是非黑白。

一時間垂拱殿內儘是爭吵之聲,仁宗面色愈加陰沉,若不是答應穆桂英在先,只怕仁宗立刻就會下令將四人拖出去斬首。

龐太師和張由在一旁冷眼旁觀,心裡充滿了奸計得逞的得意。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穆桂英再次下拜,跪倒在四位兵卒面前,驚得四人立馬噤聲,回身去攙扶穆桂英,口裡道:「夫人,你這是為何?」

穆桂英站起身來,眼含熱淚道:「四位壯士,事關宗保之清白,天波府楊家之名聲,各位千萬不可衝動,免得中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圈套。為了避免一樁千古奇冤的發生,桂英懇請各位稍安勿躁,只需據理力爭,將事實原原本本地講出來,找出張由誣蔑宗保的證據即可。依桂英愚見,為免人多口雜,四位還是推舉一位口才較好的出來與張由對質比較妥當,其餘三位在一旁提醒和補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四人皆是入行伍多年的老兵,上戰場的經驗不用說,但幾乎都是大字不識的粗漢,口才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經過短暫的商量後,四人推舉其中年紀最長的名為韓侖的兵卒出面與張由對質,這個韓侖是四人中唯一識字的,跟隨楊宗保最久,在軍中任百夫長,口才雖算不上好,但也算口齒流利,表達清晰。

韓侖仔仔細細地思考了一番,下跪對仁宗道:「啟稟陛下,事實並非張由所說的那樣!

那一夜,我等四人還有五千將士在楊元帥的率領下深入敵陣,從陷金山發動奇襲,誰知敵軍早有防備,待我等爬到半山腰,不上不下之時,突然射下火箭,讓我軍損失慘重。

楊元帥和王總兵當機立斷,立刻率領我等突圍,經過許久的激戰,楊元帥、王總兵以及我等十幾人終於衝出了重圍,來到了山下。

那時已經天亮,我們不敢停歇,跟著楊元帥往山谷外衝去,想與楊元帥事先安排好接應的三千將士會合。

萬萬沒想到,西夏賊子早已將去路擋住,而且還揚言說接應的三千將士也遭了他們的毒手!當此之時,我等只剩下十餘人跟隨楊元帥和王總兵,且都是身負重傷,但楊元帥卻寧死不降,率領我等反覆衝殺,直至壯烈殉國!

早在陷金山山腰被伏擊時,楊元帥和王總兵就意識到事有蹊蹺,楊元帥行事如此機密,前有佯攻,後有接應,西夏人卻處處設防,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軍中有奸細,將我們的行蹤全部透露給了敵軍!

後來我們背著楊元帥的遺體回到大營時,才發現張由根本就沒有率兵前去長城嶺下佯攻,見到楊元帥的遺體,張由也沒有任何意外,顯然一切盡在他的意料之中!那時我等才明白,監軍張由就是那個裡通西夏的內奸,是他將楊元帥夜襲陷金山的消息通報給了西夏,是他害死了楊元帥和王總兵,還有整整八千將士!

我們為了避免受到張由的毒害,不敢在軍中多做停留,悄悄離開了大營,日夜兼程地將楊元帥的遺體送回了天波府,這便是整個事情的全部經過!

聖上明鑒!張由這奸賊喪盡天良,害死了楊元帥,卻在聖上面前顛倒是非,惡人先告狀,將功勞佔為己有,栽贓嫁禍給楊元帥,我等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揭發張由奸賊的醜惡面目,替楊元帥申冤!」

仁宗聽罷,陰沉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目光猶疑地看向了張由。

張由掙扎著站起來,故意站立不穩而摔倒在地,掙扎著道:「啟稟陛下,此人乃是楊宗保的親信,說話自然會偏向楊宗保!

試想一下,若是微臣與西夏勾結,其目的無非是貪慕榮華富貴,既然如此,微臣為何不直接將大營奉上,還要拚死守衛,以至於身負重傷?為何還要回到汴梁,不留在西夏享受高官厚祿?

微臣之所以沒有率兵前去長城嶺下佯攻,正是看破了楊宗保與西夏賊子的詭計,故意埋伏在半途,等到西夏賊子進攻大營時突然殺出,這才殺了西夏賊子一個措手不及,力保大營不失,這一點,軍中所有將領和兵卒都可以作證!楊宗保如今早已在西夏享受榮華富貴,所謂殉國,只是他一手策劃的好戲罷了!」

韓侖聽罷,怒目圓睜道:「張由,你胡說八道!楊元帥的遺體就在天波府內,豈容你信口雌黃!」

張由冷笑一聲道:「這正是楊宗保狡詐之處!楊宗保投敵求榮,又害怕聖上怪罪,牽連楊家上下,於是設計了這一出苦肉計,讓這四個親信帶著偽造的遺體和所謂的遺物回到天波府!

如此一來,聖上不僅不會追究楊宗保通敵叛國之罪,還會對他以及楊家大加封賞,這四個人也會因為護送遺體有功而受到賞賜,楊宗保便能改名換姓,在西夏盡情享受榮華富貴,而且還為楊家增添了一個壯烈殉國的美名,逃脫一切罪責,真是一條奸計呀!」

不等韓侖反應過來,張由便厲聲叱問道:「叛賊,本官問你,既然你們跟隨楊宗保陷入了重圍,五千將士加三千接應全軍覆沒,為何獨獨你們四人能逃出來,難道你們肋生雙翼,飛出了重圍麼?」

韓侖一急,實話實說道:「那是西夏敵將尊敬楊元帥寧死不屈,讓我們將楊元帥的遺體帶回安葬,所以我們才得以生還!」

張由見韓侖果然口不擇言,立刻抓住話柄加以攻擊,哧哧冷笑道:「送回遺體?表示尊敬?

既然如此,那敵將為何不親自將遺體送回,還要對你們網開一面?如此一來,豈不是顯得他更加尊敬楊宗保麼?

至於遺體,仿造起來並非難事,只需找一個與楊宗保身材相若之人即可,反正都是無頭屍,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韓侖一時語塞,另三位兵卒急火攻心,一齊怒罵張由,但他們皆是粗人,出口之言儘是些不堪入耳的髒話,並沒有找到證據反駁!

仁宗拍案大怒道:「夠了!若不是張愛卿據理力爭,朕差點就相信了你們的謊言!你等叛賊,跟隨叛賊之首楊宗保投敵求榮,如今還巧言令色,在朕面前搬弄是非,誣陷忠良,簡直罪無可恕!來人!將這四個通敵叛國的逆賊拉出去,斬首示眾!」

穆桂英、佘太君並天波府眾人有口難辯,只得齊齊跪下,替四位兵卒求情,請仁宗息怒。

八賢王上前道:「陛下息怒,依微臣愚見,此事尚有諸多疑點,若是殺了這四個兵卒,只怕楊宗保叛國之事就死無對證了,還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龐太師深諳仁宗心思,知他毫無主見,容易被說動,於是上前,添油加醋地道:「陛下,楊宗保通敵叛國,偽造屍體,瞞騙陛下,罪證確鑿,這四個叛賊皆是楊宗保的同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臣以為斬首尚且算是輕饒,按我大宋刑律,叛國通敵者理應受千刀萬剮之刑!此外,佘太君、穆桂英等自恃功高,撕毀聖旨,藐視聖意,公然闖殿,冒犯天顏,並且試圖包庇叛國賊楊宗保,理應數罪並罰,從重處罰!請陛下速做決斷,不可姑息!」

仁宗聽罷,揮了揮手道:「太師所言極是!如今罪證確鑿,還有何冤屈可言!

似此等叛國求榮之賊,若不千刀萬剮,難消萬民之怒,難平朕心頭之恨!若有再替這四位叛國賊或是楊宗保求情者,便是與其同罪,定斬不饒!來人,將這四個叛國賊拉出去,千刀萬剮!」

聖旨一下,殿內的衛士立刻上前,兩人一組,反剪住四位壯士的胳膊,往殿外拖去!

四位壯士心有千重火,腹存萬般冤,個個氣得鬚髮倒豎,目眥欲裂,但卻不知該如何申冤!

韓侖回身怒視著高高在上的仁宗,見楊家眾人拜倒一地,不禁想起楊宗保殉國時的慘狀,仰天長歎道:「罷了!此等昏君,多說無益!元帥,韓侖隨你來了!」

說罷,韓侖猛地掙脫衛士的雙手,一個虎躍,撞在殿中的庭柱上,頭蓋盡碎,血流滿面!

那三位壯士均是與韓侖出生入死的兄弟,見韓侖以死抗爭,胸中的怒氣直衝雲霄,趁著衛士發愣之際,三人一起掙脫,往韓侖的屍體奔去。

時間彷彿定格了,仁宗呆坐在龍椅上,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龐太師和張由袖手旁觀,臉色陰沉而得意,八賢王和寇准掩面長歎,楊家眾人則依舊跪拜於地,齊聲呼冤,連衛士也愣愣地站在一旁,無一人上前!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殿中忽然響起一聲暴喝,一個高大的身影如猛獸出籠般向仁宗衝去,嘴裡喊道:「昏君!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原來四位兵卒中最高大的漢子曾被韓侖搭救過,性格也最是衝動,見仁宗聽信讒言,要將他們千刀萬剮,逼死了韓侖,於是趁大家驚詫之際,猛地回身衝向了仁宗,其勢之快,如離弦之箭,力道之猛,堪比千斤重錘!

「壯士,快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一聲疾呼,一個高挑靚麗的身影如脫兔般竄起,閃電似的緊跟著壯漢衝了上去,眼看著壯漢那碗口大的拳頭快要擊中呆若木雞的仁宗面部,一隻白皙的玉手卻從斜刺裡伸了過來,春蔥般的玉指迅疾無比地點在了壯漢的手腕上,這一點如同蜻蜓點水,看似軟弱無力,與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相比有如螳臂當車,事實上,這一點也並沒有完全阻止壯漢那勢如千鈞的一拳,但卻妙到顛毫地讓拳頭往右偏離了一寸!

只聽得「轟隆」的一聲,仁宗所坐的花梨木龍椅之椅背瞬間開了個斗大的窟窿,殘渣木屑掉落一地!

仁宗見那拳頭正朝著他面門而來,嚇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只覺一陣勁風從面目拂過,刮得他臉頰生疼,那一聲巨響就在他耳側,彷彿身邊降下一道天雷!

仁宗心驚肉跳,半天不敢睜眼,更不敢回頭,恍惚間只覺自己進入了九幽黃泉,而那一聲巨響正是陰間的喪鐘鳴聲!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八賢王、寇准、龐太師、張由、佘太君以及楊家眾女將全都沒有反應過來,殿內的衛士也是呆若木雞,仁宗身旁的內侍更是被凶神惡煞的壯漢嚇得腿軟,倒在了一旁!

眾人齊齊看去,只見仁宗癱軟在龍椅上,壯漢怒目圓睜地站在龍椅前,但他卻沒能再下手,因為那個高挑靚麗的身影正好攔在仁宗與壯漢之間,不用說,此人就是穆桂英!

「護……護駕!」

龐太師最先清醒過來,喊了一聲!

大殿裡頓時喧鬧起來,一隊帶甲持刀的衛士聽得喊聲,一擁而入,將大殿內圍了個水洩不通,幾名身手敏捷的衛士頭領已躍至龍椅前,將仁宗護得水潑不進,壯漢和穆桂英頸上霎時間便架上了幾柄寒光閃閃的鋼刀!

龐太師見仁宗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搶先發令道:「把這些行刺聖上的逆賊通通拉出去,行千刀萬剮之刑!」

衛士得令,將那壯漢並另外兩位兵卒鎖住,強行往殿外拉。

壯漢和另外兩位倖存兵卒心知必死,厲聲大罵道:「昏君!奸賊!你們不得好死!我們就算死,也要化成厲鬼來索命!」

說罷,他們頭顱一扭,就著那架在頸上的鋼刀,自刎而死!

龐太師又道:「天波府楊家不僅包庇叛國賊楊宗保,撕毀聖旨,公然抗命,而且還帶著這四個逆賊行刺聖上,其罪當誅九族!來人,全部拉下去斬首!」

寇准連忙上前,跪在驚魂未定的仁宗面前,連連磕頭道:「陛下!剛才若不是穆桂英救駕及時,後果不堪設想,說明楊家眾人並無行刺聖上之心,還請聖上明察!」

仁宗失魂落魄地睜開眼,卻一眼看到龍椅上那斗大的窟窿,身子瞬間軟了下來,顫聲道:「容……容後再議……送……送朕回宮……」

龐太師自然不肯錯過除掉楊家的大好機會,快步上前道:「陛下,楊家眾人罪大惡極,萬萬不能姑息,還請陛下降旨,處斬楊家眾人,否則聖上天威何存哪?」

八賢王見龐太師窮追猛打,直欲除掉楊家眾人而後快,也趕緊上前道:「此事非同小可,陛下萬不可草率行事,以免錯殺無辜,懇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仁宗在兩名內侍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看殿前跪倒一地的楊家眾女,揮揮手道:「全……全部押入天牢,擇日斬首示眾,不得……不得有違!」

龐太師見狀,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命令衛士道:「聖上有旨,天波府楊家犯上作亂,公然抗旨,窮凶極惡,意圖行刺聖上,實乃罪大惡極,全家大小,無論老幼,全部打入天牢,擇日斬首示眾!」

佘太君、穆桂英並楊家眾女聽得仁宗之言,再三叩首哀求道:「臣等冤枉,求聖上明察,求聖上開恩!」

八賢王和寇准也再次上前,為楊家求情。

仁宗心慌氣短,全身早被冷汗濕透,只想離開這讓他失魂落魄的垂拱殿,至於那身後的一片哀求之聲,他此時哪能聽得進去!

是夜,仁宗躺在寬大舒適的龍床之上,頭枕在一位美人豐滿圓潤的大腿上,口裡喃喃地道:「愛妃,今日真是驚險萬分,朕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差一點就見不著愛妃你了。」

美人正是龐太師之女,仁宗最寵愛的貴妃龐金花,她生得花容月貌,一身肌膚細膩白皙,滑如凝脂,吹彈可破,飽滿的乳峰高聳入雲,細細的柳腰不堪一握,纖長的玉腿圓潤筆直,可謂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嫌瘦,最誘人的是那一雙勾魂奪魄的媚眼,似乎蘊藏著滿湖秋水,一顰一笑之間無不牽動著男人的心神。

龐貴妃還未開口,內侍便上前稟報道:「啟稟聖上,八賢王與宰相寇准已在宮外等了七個時辰了,非說要面見聖上,您看……」

仁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不見不見!一定是來為楊家求情的!若不是楊家,朕怎會遇險,即便她們不是成心,但此事的確是因她們而起,罪責難逃,不殺不足以平朕心頭之恨!」

龐貴妃溫柔地撫摸著仁宗的面頰,柔聲道:「聖上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為這些人生氣可犯不著。」

仁宗看了看龐貴妃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怒氣未消地道:「朕怎能不生氣,楊宗保叛國投敵,卻還要偽造殉國的假象來欺瞞朕,楊家這些婦道人家,自恃功高,居然不把朕放在眼裡,公然抗命,還撕毀聖旨,更可惡的是,她們居然還帶著刺客闖上殿來,害得朕差點被那逆賊行刺!如此罪惡滔天,八賢王和寇准卻還要為她們求情,讓朕怎能平心靜氣?」

龐貴妃嫣然一笑道:「誰叫您是天子呢?這整個天下都是您的,讓您費心的事自然就多了。臣妾是個婦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伺候聖上,聖上開心,臣妾也跟著開心,聖上憂愁,臣妾更加憂愁,這後宮本來就是聖上歇息之地,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聖上在處理國家大事之後,能忘掉那些憂愁。聖上,您這樣愁眉苦臉的,臣妾好生心疼……」

仁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寵溺地道:「還是朕的愛妃體惜朕,不像外面那些人,只會給朕添麻煩,說一些讓朕憂心之事!」

龐貴妃繼續為仁宗按揉著頭部,話鋒一轉道:「依臣妾看,他們在外面站了七個時辰,一定有他們的難處,而且這事說來,臣妾也覺得楊家眾人有些可憐。」

仁宗頗為吃驚地道:「愛妃居然也為楊家說情?那朕就好好聽聽愛妃的想法,楊家可憐在何處?」

龐貴妃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道:「聖上回宮後,臣妾便讓內侍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最初臣妾也覺得楊家眾人罪無可恕,但設身處地為她們考慮後,卻覺得情有可原。

臣妾覺得此事事發太過突然了,且不論楊宗保投敵與否,但有一點臣妾可以肯定,那就是楊家眾人絕不知道其中內情。

當楊宗保的遺體被送回天波府時,楊家眾人必定悲痛欲絕,而聖上先下旨封賞慰問,卻又在第二天收回成命,楊家眾人先遭失去親人之痛,又稀里糊塗地失去了封賞,這才群情激憤,做出冒犯天顏之事,說起來也算人之常情。

至於她們闖殿,目的是為了面見聖上,瞭解事情原委,在知道楊宗保通敵叛國之事後,才讓那幾個逆賊上殿與張由理論,行事還算有禮有節。

那幾個逆賊包藏禍心,意圖刺殺聖上時,也正是楊宗保之妻穆桂英及時救駕,就這一點也足以說明楊家眾人並無冒犯和行刺聖上之意。

縱觀此事來龍去脈,楊家眾人一直被蒙在鼓裡,她們純粹是為了查明事情真相,求聖上給她們個說法,事出有因,其情可憫,所以臣妾才會斗膽出言,替楊家眾人求情。」

仁宗沉思片刻,凝視著龐貴妃的剪水雙瞳道:「愛妃,朕真的有點捉摸不透你了。按理來說,你父與楊家素有嫌隙,你身為女兒,不幫父親便罷了,為何反而幫楊家說話呢?」

龐貴妃微笑著搖搖頭道:「聖上說笑了,雖然臣妾之父與天波府楊家有些過節,但只是小誤會,不論臣妾之父,還是楊家,都是大宋的子民,聖上的臣子,都一樣盡忠職守,一樣為大宋效命,並非世人所訛傳的那般勢同水火。

況且臣妾身在宮中,一心只想著伺候好聖上,那些國家大事臣妾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

臣妾之所以替楊家求情,主要是憐惜楊家那一群孤兒寡母,楊延昭孝期剛過,楊家又失去了家中的頂樑柱,如今楊家除了還未成年的楊文廣,就再無一個男丁了。臣妾也是女人,自然疼惜女人之苦,因此斗膽多說了幾句,望聖上寬恕。」

仁宗性格溫和軟弱,雖無甚主見,但卻並不是個不通清理的昏君與暴君。

在聽到楊宗保通敵叛國的消息後,仁宗雖然憤怒,但念及楊家歷代為大宋出生入死,勞苦功高,所以只是收回牌匾,並未對楊家眾人降罪,後來也是因為被行刺之事,驚慌憤怒下失去理智,所以才下令將楊家眾人押入天牢,擇日處斬。

回宮後,仁宗自覺處斬楊家全府太過嚴厲,但卻礙於顏面,不肯見八賢王與寇准,此時聽得龐貴妃一番勸慰和疏導,仁宗也覺得這一大家子孤兒寡母有些可憐。

沉默半晌後,只聽得仁宗渭然長歎道:「罷了,看在楊家為大宋江山立下許多功勳的份上,姑且饒她們一命吧!讓八賢王與寇准進來吧!」

不多時,八賢王和寇准便來至寢宮,雙雙下拜,口稱萬歲,見龐貴妃也在一旁,兩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禁又添一分忐忑。

未及二人開口,仁宗搶先道:「你二人之來意,朕心知肚明!楊家眾人公然抗旨,藐視皇威,悍然闖殿,咆哮朝堂,且有包庇逆賊楊宗保之心,甚至還帶著逆賊,意圖行刺朕!此等罪狀,皆乃抄家滅族之罪,無可饒恕!」

八賢王與寇准聽罷,汗流滿面,心裡暗道楊家休矣,正欲開口爭辯,仁宗卻一揚手,示意他們噤聲,兩人怕惹怒仁宗,只得伏地不起,垂首聆聽。

仁宗瞥了龐貴妃一眼,繼續道:「雖然楊家犯下諸多罪狀,但念在楊家世代為大宋效忠,滿門忠烈皆是為國捐軀的份上,朕可以網開一面,饒楊家眾人不死!」

此言一出,八賢王與寇准心中巨石瞬間落了地,齊聲叩拜道:「陛下聖明!

天恩浩蕩!」

仁宗目視著八賢王與寇准道:「朕雖仁慈,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楊家眾人屢犯國法,若不懲處,難以服眾,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從今日起,革除楊家所有功名爵祿,全府上下皆貶為庶人,責令三日內搬離天波府,不得有誤,你二人素來跟楊家交厚,此事就交給你二人去辦吧!」

八賢王與寇准對視一眼,心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保住楊家眾人的性命,終有一日能夠替楊宗保沉冤昭雪,於是再次下拜謝恩。

仁宗說完,站起身來,牽著龐貴妃的手道:「此次朕對楊家網開一面,除了念及楊家舊日功勞,也是看在龐貴妃為楊家求情的份上。龐貴妃不計前嫌為楊家求情,可見她胸懷之寬廣,也足以證明楊家與龐家並無嫌隙,今後休要在朕面前提起以前那些不合的傳聞,你二人可明白?」

八賢王和寇准吃驚不小,一時間不明白龐貴妃此舉的用意,遲疑了一下異口同聲地道:「娘娘仁慈,微臣替楊家謝過了,微臣定會將娘娘的心意轉達給楊家眾人。」

龐貴妃嫣然一笑道:「二位大人言重了,本宮只是看在楊家滿門忠烈的份上,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主要還是聖上仁慈,皇恩浩蕩,不想因此事讓楊家絕後,本宮人微言輕,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提也罷。」

仁宗溫柔地看著龐貴妃,微笑道:「愛妃不僅溫柔賢惠,心地仁慈,而且謙虛謹慎,施恩不忘報,雖古之奇女子莫能及也!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今夜定要好好獎賞你。」

說罷,仁宗擁著龐貴妃,緩步走進了珠簾後,八賢王和寇准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識趣地告退了。

出了寢宮後,八賢王和寇准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天牢內,前來解救被關押的楊家眾人。

來到關押楊家眾人的牢房前,寇准朗聲道:「聖上口諭,天波府楊家眾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見是八賢王和寇准前來,而不是龐太師,心中的擔憂瞬間減輕了一大半,齊齊跪下,於牢內接旨。

寇准道:「佘賽花、穆桂英並天波府眾人,藐視聖意,撕毀聖旨,公然闖殿,擾亂朝堂,包庇逆賊,窩藏刺客,所犯罪狀,無可饒恕!朕心仁慈,念在楊家三代為國效力,功勞卓著,府中男兒多有殉國,不忍楊家絕後,故而網開一面,饒楊家眾人死罪,為正國法,特收回所賜楊家一切封賞,削除楊家大小所有爵祿,貶為庶民,責令楊家遣散奴僕,三日之內搬離天波府,遷出汴京,未得宣召不得擅自回京,欽此!」

聖旨一下,楊家眾人面面相覷,八姐楊延琪忿忿不平地道:「寇大人,聖上之意,顯然已認定宗保叛國投敵之罪,我等若是接旨,豈不是等同於認罪伏法?」

寇准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我與八賢王在聖上的寢宮前足足等候了七個時辰,聖上才准我們覲見,足可見聖上有多憤怒。」

八賢王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龐貴妃在旁說情,只怕我等現在還見不到聖上,聖上沒有追究行刺之罪,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之計,只有先保留性命,然後再徐圖為宗保洗冤昭雪之事了。」

佘太君拄著龍頭枴杖,緩緩走到牢門前,單膝跪地行禮道:「八賢王與寇大人對我楊家恩重如山,佘賽花銘記於心,佘賽花替楊家老小拜謝八賢王與寇大人!」

佘太君下跪,楊家眾人自然也跟著下跪,一時間牢內又跪倒一大片。

八賢王忙走到牢門前,扶起佘太君,感慨萬分地道:「老太君言重了,楊家三代為大宋盡忠效力,所立功勳不勝枚舉,如今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孤兒寡母被迫背井離鄉,全家上下蒙受不白之冤,是趙德芳無能,未能力證宗保清白,這才致使楊家全家老小蒙冤下獄,有何顏面領受老太君如此大禮?」

寇准上前道:「諸位都起來吧!這牢中陰寒,老太君年事已高,不能久處,且獄中人多眼雜,並非說話之地,我們先回府再商議吧!」

說罷,寇准命天牢守衛打開牢門,眾人一道啟程回了天波府。

回到天波府,佘太君命大娘二娘將仁宗旨意傳達給全府上下,吩咐下人收拾細軟行裝,以便隨時離開天波府。

後堂客廳內,佘太君、穆桂英等女眷圍坐於桌前,與八賢王和寇准共同商議去處以及替楊宗保洗冤之事。

穆桂英再三謝過搭救之恩,然後問道:「方纔在天牢裡,桂英曾聽八賢王與寇大人言及,說聖上之所以網開一面,是因為龐貴妃在旁求情,可有此事?」

八賢王點點頭道:「不錯!聖上還特意提及龐貴妃為楊家求情一事,讓本王與寇大人轉達你們。」

穆桂英柳眉微蹙道:「此事著實有些蹊蹺,龐太師向來將我楊家視為他的眼中釘,而龐貴妃乃是龐太師之女,面對除掉我楊家的大好機會,她非但沒有添油加醋,反而替我楊家說情,真是讓人費解。」

寇准道:「我與八賢王也很納悶,但從聖上的言辭神態來看,龐貴妃確實替楊家求過情,這才讓聖上改變主意,赦免了大家的死罪。」

佘太君道:「難道說龐貴妃與龐太師雖是父女,但為人卻大相逕庭,龐貴妃並不像其父那般嫉恨我楊家,而且心懷正義?」

「不可能!」

眾人一看,卻見說話之人乃是八姐楊延琪,她身材高挑,大眼濃眉,英氣逼人,相貌不似其母佘賽花,而酷似其父金刀無敵楊業。

楊延琪幼時刁蠻任性,對於女紅等事情嗤之以鼻,反而喜歡舞槍弄棒,經歷父兄慘死和一系列戰事後,楊延琪性格成熟了許多,懂得了如何替佘太君分擔責任,但卻更加嫉惡如仇,且衝動易怒,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行事風風火火,雖是女兒身,但脾氣性格是像男兒,因此年近四十也未曾婚配。

只聽楊延琪繼續道:「依我看沒這麼簡單,龐金花之前在聖上面前說的讒言還少麼?說不定這又是個陰謀!」

聽得楊延琪此言,九妹楊延瑛嘟噥道:「八姐,為何你總是將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呢?說不定以前那些都是謠傳,又或者是龐太師所逼呢?就事論事,龐貴妃此次確實救了我們呀?」

天波府楊家中,除了楊文廣,九妹楊延瑛年齡最小,未滿三十,佘太君晚年得女,對楊延瑛最是寵愛,甚至婉拒了許多大臣豪門的婚事。

與八姐楊延琪恰恰相反,九妹楊延瑛生得嬌小玲瓏,相貌也跟年輕時的佘賽花有八分相似,她性格純真善良,溫婉柔麗,從小喜歡琴棋書畫,武藝平平,只比年幼的楊文廣稍好一點,由於跟八姐楊延琪性格迥異,所以兩姐妹經常互相抬槓。

八姐楊延琪正欲爭辯,穆桂英卻搶先道:「八姑九姑說的都不無道理,此事目前誰也說不清緣由,但至少聖上免了我們死罪,也就給了我們楊家一線生機,只要我們楊家還有人在,不怕找不到事情的真相,遲早會替宗保和楊家洗清冤屈!」

佘太君道:「桂英說得對,此時不是追究此等瑣事的時候,既然聖上已下旨讓我們搬出天波府,遷離汴京,如今之計,首先要找個落腳處,你們說說看,去哪裡比較好。」

楊延琪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去火塘寨!那裡是我楊家的根基和發源處,周圍環境也熟悉,而且地方足夠大,可以住得下我們這一大家子。」

楊延琪說罷,大家紛紛點頭,覺得火塘寨是最佳的安身之處,連九妹楊延瑛也沒有反駁,唯有穆桂英一言不發。

佘太君心細如髮,見穆桂英若有所思,於是柔聲道:「桂英,你有何想法,說出來聽聽吧,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穆桂英緩緩地抬起頭,面色凝重地道:「八姑說的有理,火塘寨確實可以容納我楊家老小,但我們只是尋個暫時的安身之所,並非定居長住,等安頓好全家之後,我們要做的便是洗清宗保的不白之冤,早日回到天波府,而火塘寨離宋夏邊界相隔數千里,要探查消息極為不便,所以桂英覺得有些不妥。」

楊延琪略微有些不滿,面色一沉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去哪裡呢?總不能居無定所,帶著一大家子四海流浪吧?」

穆桂英苦笑道:「桂英並無此意,有一個地方,既可以容納楊家老小,又地處三國邊界,便於打探消息,且人強馬壯,可以保護大家的安危,不怕某些奸賊或宵小尋機暗算!」

楊延瑛道:「還有這等好去處?那確實比冷冷清清的火塘寨強多了!桂英,你快說,究竟是何處?」

穆桂英望了佘太君一眼,並未開口。

佘太君心思何等細膩,當即便會意地點了點頭道:「桂英所慮,與老身不謀而合,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動身,免得夜長夢多。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準備吧!八賢王、寇大人,今日之事多有不便,請恕老身不能遠送了!」

說罷,佘太君便率先離席而去。

眾人皆如墜雲霧裡,猜不透佘太君與穆桂英打的什麼啞謎,唯有八賢王和寇准微微點頭,對視一眼後便離席而去。

楊延琪性烈如火,不弄清楚不肯罷休,於是緊走幾步,攔住準備離開的八賢王和寇准,躬身施禮道:「兩位大人,家慈與桂英說的究竟是何去處,請兩位大人明示。」

寇准看了看八賢王,反問道:「八妹,你想想,桂英她是從何處而來?」

說罷,兩人也不等楊延琪回話,快步離去,只剩下恍然大悟的楊延琪站在原地。

天波府外,八賢王和寇准正待坐官轎離去,身後卻又傳來了一身輕喚:「二位叔父且慢。」

二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穆桂英,於是停下腳步,讓轎夫站在一旁等候。

穆桂英疾步走至八賢王與寇准跟前,深鞠一恭道:「二位叔父為我楊家勞心費力,桂英不知該如何報答,本不應再勞煩二位叔父,但事關宗保和楊家的生死榮辱,桂英只能求助於二位叔父,請二位叔父見諒。」

寇准面帶愧疚道:「此事說來叔父責任重大,若不是叔父向聖上舉薦,宗保便不會掛帥出征西夏,你夫妻二人便不會陰陽兩隔,楊家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叔父明白桂英你所求為何,桂英你儘管放心,叔父與八賢王會用盡一切辦法,查出宗保蒙冤受屈的真相,還宗保和楊家一個公道!」

穆桂英納頭便拜,滿懷感激地道:「桂英在此謝過二位叔父,大恩大德,桂英永記於心!」

八賢王忙扶起穆桂英道:「快快起來,宗保乃是叔父看著長大的,如今他壯烈殉國,身死他鄉,卻還要蒙受叛國投敵的冤屈,教叔父於心何忍!寇大人說的沒錯,替宗保申冤乃我二人份內之事,即便桂英不說,我們也會全力以赴,查明真相的!」

寇准目視著穆桂英道:「如果叔父所料不差,你們此行的去處應該是穆柯寨吧?」

穆桂英點頭應道:「不錯,宗保之死,楊家蒙受千古奇冤,彷彿千鈞重擔壓在桂英心頭,桂英無其他想法,只想著早日查明事情真相,替宗保洗冤昭雪,為楊家討回公道!

此事宜早不宜遲,等到時間一長,真相就會被謊言掩蓋,許多證據也會被奸賊銷毀,到時候再查就難了!

桂英思來想去,覺得必須雙管齊下調查此事,明面上仰仗二位叔父,利用軍中關係,從參與陷金山一役的將領及知情人入手,找出證據。

此外,桂英也會通過穆柯寨在江湖中的關係調查此事,這樣不容易引起張由等奸賊的注意,而且穆柯寨處於三國交界的位置,出外比較方便,必要之時,桂英會親自前往邊關尋找線索!」

八賢王欣慰地道:「叔父先前還擔心桂英你因為宗保之事而悲傷過度,如今看來倒是叔父多慮了,有你在,叔父相信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楊家遲早重振聲威,宗保和楊家先烈地下有知,也會為桂英你感到欣慰的!」

寇准點頭道:「桂英,此去路途遙遠,你們老的老小的小,那些陷害宗保和楊家的奸賊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穆桂英感激地道:「多謝二位叔父關心,桂英一定小心謹慎,將祖母和楊家眾人妥善安頓。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明日清晨我們便會啟程上路,只能就此與二位叔父道別,還望見諒!」

八賢王感歎道:「此等非常時刻,哪還顧得了那麼多禮數,只要你們一路平安,叔父與寇大人就心滿意足了!夜深了,你回府吧!免得著涼!」

穆桂英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八賢王和寇准登上官轎遠去,方才轉身回府。

夜更深了,天波府上空籠罩著一層濃霧,彷彿愁雲一般佈滿每個人的心頭,天上的月牙兒躲藏在雲朵裡,只露出一點點尖角!

三更天,正是夜裡最黑暗的時候,要想重見黎明,還需一段漫長的等待!

第四回 西夏王子

上回說到楊宗保壯烈殉國反被栽贓陷害,楊家將闖殿見駕全家深陷牢籠,身負千古奇冤的楊家眾人何去何從,陷害她們的奸臣又有何目的,欲知詳情,且看下文……興州城,西夏李德明定都之地,融合黨項習俗與中原文化所建而成,城中有一條淺水河,恰好將整個興州城分隔成兩片涇渭分明的區域,城南是熱鬧的集市與平民聚居之地,而城北則為黨項貴族和官吏居住之所。

李元昊的王子府邸正是坐落於城北,乃國主李德明特賜建造,佔地甚廣,裝飾極其奢華,雕鏤畫棟,富麗堂皇,在一大群達官貴胄的府邸中顯得格外突出,甚至比起王宮也毫不遜色。

時值深夜,萬籟俱寂,但在盞盞明燈的點綴下,王子寢宮依然亮如白晝,一陣陣歡聲笑語不時從寢宮內傳出,飄散在夜空,樹枝上的鳥雀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依舊慵懶地棲息於枝頭,偶爾聲浪高了,才睜開眼瞟一瞟那眩目的樓閣。

由於夏日炎熱,寢宮的窗戶上只蒙了一層防蚊蟲的輕紗,透過輕紗往內看去,房內的擺設一目瞭然,但最吸引人注目的不是那些名貴的字畫或是花梨木桌椅,而是中間那張寬大得有些誇張的圓床。

憑窗望去,只見數十個赤身裸體的女子或坐或躺或趴地擠在床上,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名身材黝黑的青年男子。這些女子個個面容姣好,身姿綽約,若是行至街頭,無一不是奪人眼球的美人,但此刻她們卻都帶著獻媚的微笑,盡力討好著大床中間那位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有的跪趴在胯下,賣力吸吮肉棒,有的匍匐於身前,親吻著男子的腋窩和肋下,那些未能搶佔好位置的女子,則只能趴在床尾,去舔舐那粗短結實的雙腿,就連那雙又寬又長的大腳,也照樣得到了數位美人的口舌侍奉,不用多說,那陣陣鶯聲燕語正是從她們嘴裡發出。

大床中間的青年男子正是西夏二王子李元昊,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接連數日纏綿於床第之間,但李元昊身上未見絲毫頹色,依舊精神百倍,今夜更是將府中所有姬妾都喚至寢宮之中,意欲狂歡至天明,所以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別看李元昊身材矮小,但體格卻格外結實健壯,只是平常他都穿著寬大的衣裳,所以不為外人所知,此番脫衣露出裸身,卻是讓人刮目相看,大吃一驚!

李元昊雖是仰躺在床上,但依然不減威風,他肩寬背闊,修長的猿臂粗壯如梓樹枝幹,小臂上青筋條條,如同籐蔓纏結,連手腕都有茶碗粗細,寬大的手掌好似蒲扇,攥緊時雙拳如同一對銅錘,胸前高高隆起,結實如鐵塊,腹部條條塊塊,好似梯田,肩背寬闊,如同驛道,腰部緊實而流暢,好似老籐捆紮而成,與寬闊的肩背形成一個完美的倒三角形,下身也同樣不可小覷,臀部結實挺翹,好似一面戰鼓,雙腿雖短,但卻線條分明,粗如庭柱,往那一站,好似一尊鐵打銅鑄的金剛雕像,令人望而生畏,又如千斤大鼎,無九牛二虎之力不可動搖半分!

李元昊的身材已足以令人稱奇,而那胯下之物卻更讓人驚歎莫名!

只見那肉棒直挺挺地翹於兩腿之間,足有九寸多長,那肉柱通體烏黑,粗如兒臂,條條青筋縱橫交錯,猶如張牙舞爪的青龍盤踞於廊柱之上,龜頭既大又圓,仿若小兒之拳,又如一顆熟透的碩大李子,紅得發紫,紫得發黑,怒張的馬眼內不時溢出一滴滴帶著濃烈腥臭味道的汁液,好似怪蟒吐著惡涎,脹鼓鼓的春囊沉甸甸地掛在胯下,彷彿熟透的石榴壓垮了樹枝,或許是因為肉棒太過粗長,肉棒前端有些上翹,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弧度,本來形如鐵鑭的肉棒完全勃起後,又變成了一柄斜背彎刀。

其實李元昊這胯下偉器說來也算無心插柳,他從小聰明伶俐,志向遠大,身材卻長得很緩慢,既瘦又小,比起同齡人矮了不止一頭,讓其父李德明喜憂參半。

為了讓李元昊長個,李德明便有意識地給李元昊吃各種珍饈補品及名貴藥材,不成想李元昊身材沒有增高多少,那胯下之物卻長得飛快,八九歲時便已經長到了成人尺寸,而且持續生長,成了一條讓男人艷羨嫉妒讓女人承受不住的無雙巨棒!

古語有云: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李元昊陰差陽錯中得來的雄偉之器讓人艷羨,但卻給李元昊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災禍與困苦!

隨著胯下之物的迅猛生長,李元昊的淫慾也與日俱增,或許是因為各種強身健體的補品藥材吃得太多,陽火太過旺盛,李元昊自幼就對男歡女愛之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十歲便開始遺精,十一歲便強佔婢女,結束了童男之身。

品嚐到魚水之歡的美妙滋味後,李元昊更是難以自制,隨著年歲的增長,他的淫慾越來越強烈,幾乎將所有精力全放在了研究房中術上,樂此不疲地尋找收藏春宮秘籍,實踐過後,再加以融會貫通,練就了一身所向披靡的御女之術,此消彼長之下,李元昊的學業和武功自然荒廢了,幼時立下的豪言壯志也一起拋到了腦後。

人的慾望一旦膨脹,比洪水猛獸還要氾濫兇猛,李元昊即是如此,玩遍了府中的丫鬟婢女後,他仍不滿足,頭腦發熱之下,李元昊竟做出了一件讓他後來追悔莫及的蠢事:與其父李德明的妃嬪私通!

當時大夏國力嬴弱,李德明只是依遼附宋的附屬之臣,受封西平王,他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治理國家上,無暇管教年輕的李元昊,更沒時間關心身邊的女人,有時甚至十來天都不回王宮。

李德明做夢也沒想到,還不到十五歲的李元昊會如此膽大妄為,而那些寂寞空虛的妃嬪早就對李元昊的威猛有所耳聞,哪裡經得起李元昊的挑逗,在嘗過李元昊那高超的床技後,很快便乾柴烈火地廝混在一起了。

常言道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醜事發生在人多眼雜的王宮之中,不久後,李元昊荒淫亂倫之事便傳到了李德明的耳中,當時還在軍中檢閱士卒的李德明將信將疑之下,連夜趕回了王宮,正巧碰見他的三個妃嬪一絲不掛地跪趴於床上,被李元昊肏得高潮迭起,浪叫連連!

李德明勃然大怒,親手殺了那三個妃嬪,並下令將李元昊逐出王府,流放至軍中為士卒,此事也讓原本猶豫繼承人選的李德明痛下決心,立了敦厚守禮的長子李元慎為王儲。

大錯鑄成後,李元昊才幡然醒悟,但為時已晚,他只得聽從父親發落,孤身來到了軍中。

進了軍營後,從小錦衣玉食的李元昊才深刻體會到生活的艱難以及人情冷暖,由於李德明的刻意交待,年幼的李元昊不僅沒有享受過任何優待,反而遭到了更加嚴苛的訓練,那些不知道李元昊身份的普通士卒見李元昊年幼瘦小,也經常欺負李元昊,好在李元昊雖然身材瘦小,但內心足夠堅強,沒有自暴自棄,他深知要想彌補曾經的過錯,只有依靠堅持不懈的努力,才有可能重新贏回失去的一切。

當此之時,李元昊還不滿十五歲,而且身材遠比同齡人矮小瘦弱,但李元昊體內流的是鮮卑拓拔氏的血液,在極度艱苦困難的條件下,李元昊展現出了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和強悍無比的承受力,硬是抗住了西夏軍隊地獄般的訓練,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兵士。

經過長達七年的艱苦訓練,原本瘦弱的李元昊變得越來越強壯,雖然個頭依舊沒有長高多少,但卻練就了一身蠻牛般的力氣,再加上與生俱來的靈活頭腦,以及在艱苦環境中磨練出的堅強不屈的意志力,李元昊逐漸在軍營中嶄露頭角,多次在角力和校場比武中拔得頭籌,憑借自身努力從一名底層兵士一路晉陞為中層軍官。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直暗中關注李元昊表現的李德明見李元昊已經脫胎換骨,也不想再計較李元昊年輕時犯下的過錯,開始著力培養李元昊,勉勵他在鍛煉體格和武藝的同時,再花些時間研習兵書陣法。

李德明的勉勵讓李元昊深受鼓舞,他謹遵父親之言,訓練之餘,手不釋卷,熟讀前輩兵書名作,並潛心研習宋遼等強國的法制吏治,不僅在奇謀詭計和行軍佈陣上有所心得,還對治國之道有獨到的研究,熟練掌握了各族的語言文字,再加上長期軍營生活的獨特體驗,李元昊對西夏軍隊的優缺點更是瞭如指掌,經過深思熟慮後,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在李元昊的腦海中成型,他要改革制約西夏發展的落後軍事制度。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李元昊雖然是王子,但畢竟是帶罪之身,軍中職權也不大,要實行如此大的改革難度不小,然而李元昊並沒有畏難,他仔細調查了一番後,寫了一封萬言書呈給李德明,將軍中利弊以及可以改善之處詳詳細細地陳述了一遍。

李德明乃開明之主,治國有方,在位期間,西夏國力逐年增強,但李德明長於政務,不懂軍事,雖深知舊有制度之弊端,但卻找不到解決的方案,看了李元昊的萬言書後,李德明豁然開朗,立刻批復李元昊,並發佈國主令,讓李元昊奉王命改革軍事。

得到李德明支持後,李元昊信心大增,立刻開始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他先從原始的部族徵兵制入手,下令全國男子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者為丁,戰時出丁作戰,閒時耕種生產,二丁之中取強壯者為正軍,疲弱者為隨軍雜役,仿宋制設立十二監軍司,令各部族駐守,又設立專門擄掠人口的擒生軍,以及貴族子弟輪值的宿衛軍,以便於控制各部族首領和貴族。

完成制度改革後,李元昊又奏請其父李德明,從基層軍官士卒中拔擢了一大批出身貧賤但卻本領高強的將領,並且對外廣納賢才,吸收了一些外族和異國的人才,後來升為左肩王的龍金環,便是李元昊力排眾議舉薦給李德明的。

經過三年的改革與訓練,西夏軍隊的戰鬥力和將領的能力大大提升,為了檢驗改革的成效,李元昊向其父李德明請命,請求率兵攻打西邊的回鶻、吐蕃等部落,野心勃勃的李德明早就想開疆闢土,對李元昊的請命自是慨然應允。

二十四歲的李元昊親領西夏大軍,先是突襲擊敗了甘州回鶻,又用聲東擊西之計擊破了西涼吐蕃,短短三年之內,便將甘州、瓜州、沙洲以及西涼佔為己有,勢力直抵玉門關,控制了整個河西走廊,西夏國土面積和實力均大大增強。

李元昊凱旋而歸後,李德明大喜,重新賜予了李元昊王子封號,將軍事大權大半交於李元昊之手,並為他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王子府邸,以表彰其功。

自十四歲發配軍中,再到重獲王子封號,李元昊足足用了十三年,才終於走出了人生最低谷,但李元昊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放棄鬥志,也沒有居功自傲,目空一切,他心中懷著比其父李德明還要大的雄心壯志,他不僅要讓西夏脫離宋朝的控制,而且還要征服天下,讓西夏的國旗插滿宋國和遼國的土地。

精通道學與佛學的李元昊深知過剛易折的道理,唯恐鋒芒畢露而受人嫉妒,於是在智囊沒藏訛龐的建議下,李元昊採用了韜光養晦之策,先是接受了與遼國的政治聯姻,迎娶了興平公主為正妃,之後又放縱漁色,將攻略回鶻吐蕃時掠取的美人全部收羅於府中,日日酒宴,夜夜笙歌,甚至還偷偷收納了出家為尼的沒藏黑雲,引得群臣議論紛紛,爭相向李德明進諫。

太子李元慎見李元昊又恢復了年幼時聲色犬馬、縱情女色的奢靡生活,也就漸漸放下了對李元昊的戒備之心。

李元昊用縱情享樂掩蓋了真實的野心,暗地裡卻厲兵秣馬,經過兩年的休整,李元昊再次請命出征,這一次他野心更大,將矛頭直指向了國力強盛的大宋!

李德明早有自立建國之心,接連征服回鶻和吐蕃,讓他的野心更加膨脹,他很想試試大夏與大宋的軍事實力對比如何,於是再次應允了李元昊的出兵請求,命李元昊率精兵十萬,大舉進犯延州府。

憑藉著突襲和西夏兵士的勇猛,李元昊很快便攻下了幾處城池關隘,逼得王成退守延州城,發急報求援。

情況危急之下,宋帝趙禎讓還在守孝期內的楊宗保掛帥出征,馳援邊關,楊宗保也不負眾望,他勇不可擋,陣前斬將,連勝數陣,不僅奪回了失去的城池關隘,而且還逼得李元昊節節敗退,只能憑借地利固守不戰!

李元昊見楊宗保勇不可擋,不可力敵,於是便動了智取的心思,一月之前,李元昊將大軍托付給先鋒龍金環,命龍金環緊守不戰,自己則帶著親信沒藏訛龐潛入了大宋都城汴梁,私下面見太師龐藉,其膽子之大,思慮之細,連老奸巨猾的龐藉也驚歎不已,甘冒裡通敵國之罪名會見了他。

經過一番密謀和交涉後,李元昊與龐太師定下了一條毒計,於陷金山伏擊殺害了楊宗保,除掉了心腹大患,之後又假裝進攻宋軍大營,配合監軍張由演了一出猛烈攻擊與拚死禦敵的好戲,給為國捐軀的楊宗保扣上了一頂假死叛國的帽子!

其後事情的發展全不出李元昊所料,邊關戰事失利後不久,宋帝趙禎便派遣使者前往西夏都城興州城議和,以歲賜加倍為條件,換取邊境安寧,西夏國主李德明見好就收,自是欣然應允。

兩國按照議和之約定退兵後,凱旋而歸的李元昊再次得到了其父李德明的封賞,市井中也開始有人議論屢建奇功的李元昊是否應該被立為太子,但風聲只是風聲,在王位繼承人選上,李德明仍然傾向於傳給嫡長子李元慎。

李元昊心思深沉,志向遠大,他既沒有居功自傲,也沒有表露出一絲不滿,反而在李德明面前極力誇讚兄長李元慎如何賢明,並表示願意付出一切為李元慎保駕護航,回府後,李元昊便縱情享樂,連續多日不出寢宮半步,以寬父兄之心……「唔……黑雲,你這口舌之技越來越高明了,本王子都快撐不住了,本王子離開的這段時間,你沒少練習吧?」

被雪乳藕臂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李元昊突然抬起頭來,舒爽地感歎了一聲,那雙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抓緊了身側兩位美人的酥胸,引得兩位美人失聲尖叫。

聽得李元昊之言,正埋頭於李元昊胯下吸吮肉棒的美人仰起頭,戀戀不捨地用細長的舌尖舔了舔那肉菇上怒睜的獨眼,媚眼含春地望著李元昊,嬌滴滴地道:「王子天賦異稟,神勇難敵,貧尼若是不用心,怎能伺候好您呢?您不知道,這段日子您遠在邊關,貧尼夜夜在庵中盼您歸來,等得有多心焦……」

在一眾花容月貌的美人中,這位名為黑雲的美人顯得格外出眾,這不僅是因為她的身材樣貌,而且還在於她特殊的身份。

從樣貌上看,黑雲生著一張精緻的瓜子小臉,眉黛如畫,丹鳳眼,眼角微微上翹,睫毛又長又密,眼波流轉間暗藏萬種風情,瓊鼻秀挺,兩頰粉紅,櫻唇小嘴,肌膚水嫩潤滑,吹彈可破,端的是萬中無一的美人胚子。

以身材來說,黑雲雪頸修長,肩如刀削,腰似束素,美背光潔如玉,酥胸飽滿渾圓,高聳傲挺,只手難握,好似兩座巍峨的雪山聳立於胸前,小腹卻平坦柔滑,圓圓的肚臍像是一顆寶石鑲嵌在白璧無瑕的胴體上。

盈盈一握的柳腰下,雙腿筆直勻稱,圓潤修長,渾圓的大腿間隱藏著那神秘的玉女花溪,微微凸起的淡粉色陰丘上寸草不生,白淨得如同剛出籠的饅頭一樣。

兩瓣淡褐色的花唇肥膩誘人,彷彿蚌殼一般吸動著,微微張開一條細縫,露出那汁水充盈、淫光漬漬的粉嫩蜜裂,一粒米粒大小的粉嫩花蒂於蜜縫頂端悄悄探出頭來,彷彿紅寶石一般奪目。

從後看去,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雪白肥膩的香臀,圓滾滾,肉乎乎,白嫩嫩,軟綿綿,好似一個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令人垂涎三尺,深邃的臀溝間嫩菊悄悄綻放,從那順滑的菊紋和微微凹陷的菊門來看,此處定是常有恩客造訪。

最與眾不同的是,黑雲頂上三千青絲已只剩寸餘長,直直地立於頭頂之上,從她剛才的言辭和極短的髮絲可以得知,此女顯然是位持齋受戒的女尼。

黑雲姓沒藏氏,說來也算身世坎坷,她十五歲嫁與大臣野利遇乞為妻,誰知成婚不到一年,其夫野利遇乞便得罪了國主李德明,落了個滿門抄斬之罪。沒藏黑雲在家臣的幫助下僥倖逃脫,為了避禍,遂於三香家尼姑庵剃度出家。

後來李元昊外出狩獵時,偶遇了身為尼姑的沒藏黑雲,見其年輕貌美,遂將其帶回了府中,而沒藏黑雲早受夠了尼姑庵裡清苦的生活,自是竭力投其所好,深得李元昊寵愛。

為了避人耳目,平時沒藏黑雲仍寄居於三香家尼姑庵中,只是偶爾借佈施之名,偷偷來李元昊的王子府邸住上幾日,此次李元昊凱旋而歸,沒藏黑雲自然也被他接到了府中。

黑雲之言既嬌且嗲,如怨如慕,聽得李元昊胸中慾火升騰,忍不住坐起身來,身邊的兩位美人連忙跪坐到他的身後,用身子緊緊倚住他的後背,用她們那柔軟嫩滑的酥胸磨蹭著李元昊線條分明的黝黑背脊。

對於身後美人的侍奉,李元昊早就習以為常,他舒服地倚靠在美人懷裡,一手握著身旁美人送過來的酥胸,一手輕柔地撫摸著黑雲那嫵媚的俏臉,笑罵道:「好一個淫娃蕩婦,常伴青燈古佛旁,日日誦經,卻心繫紅塵,念念不忘男女之事,實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淫尼,你可知罪?」

黑雲心思玲瓏,常伴李元昊身旁,對他的癖好和小心思領會極深,聽得李元昊之言,黑雲立刻收起臉上的嫵媚和風情,配合地皺著眉頭,裝出一副淫慾纏身不得解脫的愁苦之狀,粉頸微垂道:「王子教訓的是,貧尼夜夜被淫慾邪念困擾,深知罪孽深重,還望王子妙施援手,救貧尼脫離苦難……」

李元昊一本正經地道:「知罪便好!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為了懲罰你這淫娃褻瀆我佛之罪,淨化你淫邪之內心,本王子今夜便捨身衛道,用這金剛伏魔棒驅走你心中的淫慾邪念,讓你重歸我佛正道!醫書上說,對症才能下藥,你且告訴本王子,你身體哪一處最淫蕩?」

黑雲故作為難地思考了一陣,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扭擺著性感豐滿的嬌軀,雙手沿著雪頸往下一路撫摸,先是托住那對沉甸甸顫巍巍的爆乳擠壓晃動,然後搭於身體兩側,反覆摩挲著線條優美的纖腰與肥臀,最後又伸到兩腿之間,輕輕撥弄那肥嫩多汁的白虎美穴,媚眼如絲,嬌喘吁吁地道:「貧尼也不知道,只覺得渾身上下火燒火燎,無一處不渴望王子的慰藉,求王子大發慈悲,救救貧尼吧!」

李元昊被黑雲的妖嬈嫵媚引得慾火熊熊,胯下肉棒挺了又挺,翹了又翹,顯然已經躍躍欲試,迫不及待了!

閒話敘盡,回到正文,只聽得李元昊朗聲道:「看來你心已被淫魔佔據,罪孽之深,遠超本王子預料,要想除盡你心中淫慾邪念,恐怕要費些時日,既然你苦苦哀求,本王子便捨身衛道,救你脫離苦難!」

說罷,李元昊站起身來,俯視身下的美人們,正色道:「你等難道也被淫魔所控制,不能自拔麼?」

眾美人皆已慾火焚身,聽得此言,忙異口同聲地道:「誠如王子所言,我等皆被淫慾所擾,還望王子開恩施救。」

李元昊冷笑一聲道:「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也罷,本王子就勉力而為,救你們脫離苦海吧!眾女聽令,布萬象蓮花法陣!」

李元昊命令一下,原本圍坐在他身旁的數十位美人立刻行動起來,其中十二位美人仰天平躺於大床之上,頭挨著頭,雙腿朝外,按照時辰方位擺成了一個圓環,另有十二位美人附身跪趴於最底層的美人之上,頭朝外,高高撅起的雪臀朝裡,彼此緊貼,圍成第二個圓環,最上一層也是十二位美人,她們個個身輕如燕,且身高腿長,分十二個方位仰臥於第二層美人的玉背雪臀之上,長腿呈八字形張開,相互交纏,玉足勾住斜對面之人的臂彎,筆直的玉腿縱橫交錯,結成了一張令人眩目的美腿網,玉臂自然下垂,用臂彎夾住伸過來的玉足,素手則緊緊摟住身下美人纖細的腰肢,以保持平衡,這便是李元昊精心設計並訓練而成的萬象蓮花法陣,乃是李元昊設計的諸多宮闈陣法中最難最複雜的一個,共由三十六位美人組成,每一層都像是蓮花的一層花瓣,最上面還搭成了一張美肉大床。

看著自己的傑作,李元昊露出了得意的淫笑,對黑雲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此法陣正是為你這等淫根深種的淫娃蕩婦所設,入陣吧!」

沒藏黑雲只是偶爾來李元昊府中住上幾日,並沒有參與過李元昊這些美人陣的訓練,初次見此陣勢,黑雲又驚又奇,對李元昊的創造力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拋了個媚眼,爬上了美人身體組成的蓮花法陣,躺於那玉體和美腿交織而成的玉網之上。

李元昊緊跟著爬到黑雲身邊,他毫不客氣地分開黑雲的美腿,俯下身軀,將硬如鐵棒的陽根擱在黑雲光潔肥美的陰丘上,輕輕磨蹭著,雙手則罩住那高聳圓潤的乳峰,揉捏著那綿軟嫩滑的乳肉,並沒有急吼吼地抽插那溫暖黏潤的蜜穴,而是帶著促狹的淫笑,耐心地挑逗著身下的美人,只等她再次開口求歡。

黑雲天性妖冶放蕩,為人妻時就曾與丈夫之屬下私通,出家為尼實屬無奈之舉,在遇見李元昊之後,黑雲如同跳上岸的魚兒重新回到了湖泊中一般,身心都得到了滋潤,如今已有數月沒有得到過滿足,哪裡經得起李元昊這般挑逗。

未過片刻,黑雲便臉頰緋紅,媚眼如絲,嬌喘吁吁,呵氣如蘭,一雙修長的藕臂主動環住李元昊的脖頸,豐滿性感的身體翩翩蠕動著,被迫分開的美腿牢牢夾住了李元昊的狼腰,纖細筆直的小腿不斷磨蹭著李元昊結實的臀肌和大腿,胯下蜜穴更是早已水流成河,亟需慰藉了。

李元昊御女無數,對女人身體的每一處細微變化都瞭如指掌,自然知道黑雲已經情動,但他卻並不急於滿足黑雲,反而鬆開了黑雲那柔嫩綿軟的爆乳,轉而提起了黑雲那雙小巧精緻的玉足,將她雙腿並起來,與上半身對折,那條灼熱堅硬而又粗壯無比的肉棒插在黑雲大腿根部縫隙之間,橫在那春水潺潺的花溪之上,緩緩地挺動著腰身,讓那條黑蟒在溫潤黏膩的花溪中嬉戲。

「嗯……」

黑雲只覺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到了蜜穴上,每一次黑蟒游過花溪,那碩大無朋的蟒首都會強勢擠開那兩瓣綻放的花唇,凸出的冠稜摩擦著濕淋淋的媚肉,擠壓著翹立的花蒂,激起一陣陣觸電般的快感,這快感轉瞬即逝,還未來得及細細體會便已消散,隔靴搔癢的磨蹭如同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澆熄黑雲心中那熊熊燃燒的情慾之火,反而引得那股慾火越燒越旺,直至燃遍全身,吞沒了所有意識。

「嗯……給我……王子……求你別欺負黑雲了……快些入進來吧……黑雲好難受……」

黑雲被折磨得幾欲癲狂,口裡含混不清地哀求著,她只覺蜜穴裡猶如萬蟻爬行,瘙癢難耐,而且空虛無比,粉嫩的蜜穴口如缺氧的魚嘴一般反覆吸動著,一波波的蜜汁如溫泉般吐露而出,潤得那條猙獰兇猛的黑蟒濕淋淋滑膩膩的,梭動起來更加順滑流暢,電擊似的快感也越來越密集,她禁不住雙手大力揉弄著胸前那對爆乳,挺直腰身,抬起雪臀,想要含入那條讓她癡迷讓她癲狂的調皮巨蟒,但卻怎麼也不能如願。

李元昊翹起肉棒,從上而下輕輕擊打著黑雲那黏膩不堪的花穴,直打得黑雲花汁四溢,脫口驚呼,李元昊卻不管不顧,繼續拍擊著,冷笑著質問道:「淫婦,你身為空門中人,可知心中罪孽深重?今日在這蓮花法陣上,可容不得你半點隱瞞,速速將你心中罪孽如實招來,否則本王子這金剛伏魔杵可不講情面!」

黑雲不自覺地扭動著纖腰,嬌喘吁吁地道:「貧尼知罪,貧尼知罪了……求王子大發慈悲……救救貧尼……貧尼雖皈依佛門……但自從與王子相遇後……卻對王子念念不忘……貪慕紅塵……即便跪於我佛座下……也總想著與王子纏綿……褻瀆我佛……罪孽深重……求王子開導……救貧尼於倒懸……」

李元昊心知火候已到,故作姿態地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本王子倒成了你心中的魔障!常言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就讓本王子親自來掃清你心中的魔障,重歸佛門正道。」

說罷,李元昊腰身一挺,胯下肉棒如同黑蟒入洞,噗嗤一聲插入了黑雲空虛瘙癢的蜜穴之中,猶如巨龍入深潭,激起一陣水花,兇猛的蟒首蠻橫地擠開那一層層溫軟濕黏的膣肉,直搗黃龍,狠狠地撞在了黑雲柔嫩的花心嫩蕊上!

「嗚哇……」

強烈的快感瞬間從黑雲的花心傳遍全身,那積聚已久的熾熱情慾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噴湧而出,她只覺花宮嫩嘴被那火燙的蟒首頂得酸麻不已,一陣痙攣下,心悅誠服地吐出了珍藏的陰精,去澆灌那兇猛霸道的巨蟒,那種飢渴難耐的空虛感也瞬間被頂散了,濃濃的充實感和被佔有的幸福感竟讓這妖冶放蕩的美人哭出聲來!

李元昊很滿意自己的傑作,他只覺龜頭被溫熱的陰精澆得麻酥酥的,舒爽無比,那柔嫩敏感的花心嫩蕊好似一張嬰兒小嘴一般緊緊吸住了龜頭,蜜穴內的膣肉也不由自主地夾緊纏繞著肉棒,並且隨著花心嫩嘴的吸吮不住蠕動著,帶給李元昊無以倫比的舒爽享受。

愜意地享受了片刻後,李元昊便再次挺動起腰身,他與黑雲交合過無數次,彼此知根知底,趁黑雲還處於高潮的餘韻之中,李元昊雙手摟定黑雲的小蠻腰,跪坐於黑雲身下,用雙腿將她身體高高托起,雪臀墊在他大腿根上,奮起神威,兇猛地抽插著那溫暖滑潤的蜜穴。

黑雲仍沉浸在高潮洩身的愉悅之中,還未回過神來,蜜穴便再次被火燙的肉棒貫穿,禁不住睜開妙目一瞧,但見那兇猛的黑龍從上而下,又急又快地斜插入緊窄的蜜穴內,激盪起一陣洶湧的浪花,蜜穴深處再次泛起一陣又痛又酸又麻的強烈快感,刺激得她「哎喲」一聲驚叫出口,一雙美腿也不自覺地繃得筆直,小巧玲瓏的腳趾頭緊緊蜷縮起來,柔嫩的玉足彎成了一張弓。

然而黑雲驚叫才剛出口,小嘴內便濺入了許多又酸又澀的汁液,緋紅的俏臉上也想被細雨淋過,瞬間沾上了一層細細的水霧,甚至連濃密捲曲的睫毛上也掛上了點點水珠。

李元昊肉棒委實太過粗長,將整個深邃濕滑的蜜洞填得不剩一絲縫隙,插入的力度又太過兇猛,恰似幽靜的古井中投入了一塊巨石,蜜穴內充盈的蜜汁無處可去,被迫噴湧而出,好似噴泉一般噴灑四濺,而且黑雲的雪臀恰巧又被高高抬起,蜜穴口正懸於她的俏臉上方,所以那滿溢飛濺的淫汁便盡數噴灑在了黑雲俏臉之上,恰似下了一場春雨,落得滿地流油。

黑雲被迫品嚐了一回淫汁蜜液,只得乖乖閉上妙目,抿緊小嘴,任由那一陣陣淫雨噴灑在自己滾燙的俏臉上,只用瓊鼻哼出一聲聲酥媚入骨的嬌哼。

李元昊得意地笑了笑,鬆開黑雲纖細的小蠻腰,轉而握住那繃得筆直指向天空的美腿,勢大力沉地抽插起來,結實的腹肌和沉甸甸的春袋頻頻撞擊著黑雲的大腿根以及雪臀,「啪啪」的撞擊聲和「噗滋噗滋」的抽插聲響徹了整個寢宮!

偌大的王子寢宮中飄散著一種淡淡的香氣,這些香氣都是由散佈在各處的燭台上發出的,有著催情助興的奇妙功效,黑雲嬌媚的喘息輕哼和肉體交合的淫靡響聲則像是另一種催情的春藥,不斷刺激著身下組成蓮花陣的三十六位美人,她們個個臉頰粉紅,呼吸急促,但卻並非受力不住,而是因為情慾的春潮所致,最下層的十二位美人不需要承擔力量,看起來最為輕鬆,但她們卻承擔著另一份任務。

只聽得李元昊一聲口哨,最下層平躺的十二位美人突然同時仰起頭來,雙手托舉著上面美人的纖腰,小嘴吸住那濕潤黏膩的花穴,溫柔地吸吮舔舐起來。

「啊……」

「哦……」

「唔……」

突然襲來的強烈快感讓第二層的十二位美人異口同聲地呻吟起來,但她們幾乎承擔著所有的重量,不敢移動半分,只得拚命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用放浪的淫叫去宣洩那如潮的快感,但卻仍然難以控制身體的律動和抖顫。

最上層的十二位美人雖然有身下美人支撐,但卻是最先承受衝擊的第一道防線,只要有一人受不住,那整個玉腿編織成的網床便會連鎖崩塌,所以她們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只能無比艷羨地看著中間的黑雲被李元昊寵幸,素手緊緊地摟住身下美人的嬌軀,利用眾人的力量,來分擔李元昊與黑雲的重量,以及那越來越沉重的撞擊力。

最上層的美人們不僅被迫近距離地欣賞李元昊寵幸黑雲,而且還聽著身下美人的浪叫呻吟,因此最是難熬,她們大大張開的美腿間均是汁液橫流,晶瑩黏滑的蜜汁沿著臀溝淌到了身下美人的雪臀上,緊緊相貼的玉背也因為情慾的燥熱滲出了點點香汗,使得玉背相貼之處更加黏滑,如同躺於油脂之上,稍有不慎便會跌落,為了穩定身形,她們只得用背扣的雙手牢牢摟緊身下美人的嬌軀,夾緊同伴伸到腋下的玉足,來抵禦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由於最下層的美人們口舌舔舐騷擾,第二層負重的十二位美人均難以自制地顫抖扭動,最上層的美人們自然也陷入了搖搖欲墜的境地,好在構成蓮花陣的美人們都經歷了嚴格的訓練,最下層的美人們在舔舐蜜穴的同時,雙手也高舉著支撐住第二層美人們的身體,以防止她們過於興奮而脫力,而第二層負重的美人們則強忍著上層的重量和下層美人的口舌騷擾,四肢著地,像一條長凳一樣努力放平身軀,以便於上層的美人們保持平衡,最上層的美人們彼此間長腿交纏,結成堅實牢固的美腿網,分擔李元昊與沒藏黑雲的身體重量以及交合產生的衝擊力,三十六位美人配合默契,嚴陣以待,雖個個春情萌動,但卻無一人疏忽懈怠,只是難耐地發出一聲聲嬌嗲浪吟,以求發洩一點心中的憂悶。

頃刻之間,大床上便再次想起了陣陣鶯聲燕語,幾乎所有的美人都在淫哼浪叫,即便她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慰藉,但那種壓抑而不可得的情緒卻催使著她們,讓她們一聲高過一聲,彷彿比賽一般,讓整個寢宮充滿了高亢的淫呼,此起彼伏的聲浪穿過房頂,透過圍牆,驚飛了棲息的鳥雀,傳到了府邸之外,遠遠地迴盪在夜空之中!

直到此時,李元昊精心設計的萬象蓮花法陣才真正完全運轉起來,每一個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淫戲之中,此起彼伏的放浪呻吟,顫抖不已的赤裸嬌軀,滿目的肉慾橫流,滿耳的鶯歌燕語。

感受到身下美人陣的沉迷與放蕩後,李元昊精神倍增,奮起長槍,直搗敵陣,插進搗出,殺得黑雲陰精狂瀉,玉體痙攣,哀叫連連,欲仙欲死,但饒是如此,黑雲仍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那緊窄的蜜穴依然像蛤蚌一樣收縮蠕動著,試圖搾出李元昊的第一波子孫種。

這正是李元昊最寵愛黑雲的原因所在,由於肉棒太過粗長,尋常女子很難承受住他威猛長槍的撻伐,即便經過房中術的訓練,也會在他暴力的抽插下迅速敗下陣來,讓李元昊感覺索然無味,而黑雲天生媚體,蜜穴既深邃又緊窄,且曲折多彎,內有層層肉壁,乃是不世出的「重巒疊嶂」名穴,才配得上李元昊這天下無雙的威猛長槍,即便高潮十數次,黑雲仍能沉浸其中,似乎擁有者無窮無盡的慾望,也難怪她為人妻後還與下人私通了!

李元昊玩得興起,突然將黑雲翻了個身,擺成跪趴姿勢,將肉棒從蜜穴裡抽出,毫無徵兆地插入了那後庭谷道之中。

黑雲已不知道高潮了多少次,只覺身子輕飄飄的,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那一下毫無徵兆的插入卻又喚回了她的神思,讓她禁不住仰起頭,發出了一聲雌獸一般的哀嚎。

李元昊雙手按住黑雲那渾圓挺翹的肥臀,胯下肉棒輕插慢抽,一寸一寸地往菊穴內深入,不到片刻,竟然將那九寸多長粗壯肉棒全部插進了後庭菊穴之中,只剩下那紫砂茶壺一般的春袋垂在兩腿之間了。

黑雲的後庭早被李元昊開發調教得服服帖帖,經過了短暫的陣痛後,她很快便適應了那根粗長無比的肉棒,只覺那火燙的龜頭完全插到了她的腹內,每一下衝頂都隔著黏膜在撞擊著她的五臟六腑,兇猛的力道貫穿了她的全身,從菊穴而發,至檀口而出,強烈的快感催使著黑雲,讓她不自覺地收緊菊肛,好似一個收口荷包一樣箍住了那條深入其中的巨蟒,讓它難以進退。

不知不覺中,李元昊已經與黑雲鏖戰了一個多時辰,卻還沒有射出過陽精,這下被黑雲的菊穴緊緊套住,好像寶劍入鞘一般,讓李元昊肉棒隱隱膨脹,射精的衝動劇增,他也不想強忍,於是奮起餘威,衝破了菊穴腸壁的限制,快速而猛烈地抽插了百餘下,酣暢淋漓地射出了今夜第一股陽精!

「唔……好燙……」

黑雲被李元昊的勇猛肏弄得渾身癱軟,只覺那肉棒劇烈地顫抖著,一汩汩滾燙濃稠的精液噴射在腸壁上,燙得她媚眼翻白,渾身顫抖,那蜜穴間又再次湧出一汩黏膩的花漿,終於在高潮的極度興奮中昏厥過去。

李元昊抱起失去意識的黑雲,將她扔在了床上,稍稍歇了一口氣,對著那織成玉網的十二位美人道:「輪到你們了,收陣準備吧!」

那十二位美人早已等得心焦,聽得李元昊此言,紛紛收起玉腿,足尖直指天空,玉腿如林,好似那蓮花花瓣突然聚攏一般,將李元昊矮小黝黑的身軀團團圍住。

李元昊站在第二層那十二位美人雪臀圍成的圓環之中,環視著美人們高舉的美腿下形狀色澤各異的蜜穴,肉棒雖然剛剛射過精,但卻不見一點軟化,依然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好似將軍手持寶劍在檢閱士卒一般。

細細欣賞了一遍美人們的蜜穴雪臀和美腿後,李元昊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訓練的成果十分滿意,腰身一挺,肉棒便插入了前方美人的蜜穴之中,兩隻大手也不閒著,分別抽插玩弄著身旁美人的蜜穴。

「哦……王子……」

最上層的美人們親眼目睹了李元昊與黑雲的魚水之歡,又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和亢奮之中,身體就像曝曬了三日的乾草一樣,只需一點點火星便會燃起沖天烈焰,第一個被李元昊寵幸的美人尤甚,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被李元昊一插到底,彷彿快要渴死的魚兒突然回到了湖泊中一樣,且不說身體上得到的滿足,光是第一個被李元昊寵幸帶來的自豪和幸福感就足以讓她激動得語無倫次了,李元昊的肉棒剛一插入,這位美人便感激涕零地嗚咽出聲,美美地洩出了陰精。

對於此種情況,李元昊已是見怪不怪,他快速地抽插了幾下,然後稍稍稍側過身軀,將那神勇無敵的肉棒迅速插入第二位美人的蜜洞之中。

這些美人姿色容貌身材皆是上上之選,但身體的耐受能力較之黑雲卻差了不知多少個檔次,此前又在煎熬難耐中忍了一個多時辰,所以身體都亢奮不已,不到半個時辰,最上層的十二位美人便被李元昊那根長槍肏弄得陰精狂瀉,渾身癱軟,彷彿凋零的蓮花花瓣一般從最上層滾落到了床鋪之上,而李元昊僅僅射過一次,依舊精神抖擻。

搞定了最上層的十二位美人後,李元昊意猶未盡地擼著堅挺如鐵的肉棒道:「現在輪到你們這一群淫娃蕩婦了,準備好,本王子要開始了!」

這第二層的美人身材相貌上要略次於先前那十二位,但身板卻比那十二位要結實一些,因此被李元昊選作蓮花法陣的中堅力量,以承擔重量。

聽得李元昊之言,卸下了身上重擔的十二位美人不約而同地俯下身軀,將肥碩的圓臀高高撅起,興奮而緊張地等待著李元昊臨幸!

李元昊站在美人肥臀圍成的圓環之中,俯視著那一個個豐滿圓潤而又白嫩柔軟的屁股,胸中說不出的得意,他來回撫摸著那十二個肥美柔嫩的雪臀,感受著臀肉的綿軟和彈性,一時竟下不定決心從那個開始。

這十二位美人先前已被最下層的那十二位舔得汁水橫流,急切地渴望著李元昊粗長肉棒來填滿她們空虛的內心,李元昊那蒲扇般的大手一落到她們的肥臀上,她們便難以自制地扭擺起肥臀來,檀口內也不斷發出悶絕淫浪的呻吟聲。

遲疑了片刻,李元昊終於選定了第一位臨幸的美人,這個美人名為黛絲綺,波斯人士,乃李元昊攻略西涼時從一個部落首領處掠奪所得,雖然皮膚不夠細膩,骨架略顯粗壯,但金髮碧眼的黛絲綺身材高挑,屁股又圓又大,而且非常耐肏,好似一匹高大健壯的白馬,所以經常受到李元昊寵幸。

「哦……」

只聽得一聲滿足的嬌呼,李元昊的長龍已深深地插入了黛絲綺的蜜穴之中,他深知黛絲綺身體結實,所以胯下肉棒毫不惜力,一插進去便狂風暴雨般抽插起來,頂得黛絲綺肥碩的大屁股蕩出一波波肉浪,她高高仰起雪頸,放浪地呻吟起來,滿頭捲曲的金髮隨著臻首的左右甩動飄散在空中!

「哦……王子……尊貴的主人……黛絲綺的身體和靈魂都屬於您……請您不要憐惜黛絲綺……盡情地使用黛絲綺的身體……黛絲綺願意為您付出一切……尊貴的王子……再用力一些……插壞黛絲綺吧……」

黛絲綺淫浪的呻吟引來了其他美人的嫉妒,但她們不敢表露半分,只是難耐地扭擺著肥嘟嘟的雪臀,期待著李元昊能早日臨幸自己,有倆個美人還偷偷將素手伸到了胯下,去撫慰那空虛瘙癢的蜜穴。

李元昊很喜歡黛絲綺直白坦率毫不扭捏的性格,足足寵幸了她小半個時辰,直弄得黛絲綺洩了又洩,癱軟在床上不能動彈,李元昊這才作罷。

寵幸完黛絲綺後,李元昊未做片刻停留,奮起餘威,繼續臨幸剩餘的美人,但卻有意漏掉了那兩個忍不住自瀆的女子,這兩人懊悔不已,只得默默退出,跪在一旁俯首待罰。

李元昊畢竟不是鐵打的,此前在黑雲和黛絲綺身上耗費了太多體力,以至於寵幸最後這九位美人時,已略顯疲態,但他還是堅持將那九位美人都寵幸了一遍,方才作罷,此時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了!

整整纏綿了一夜後,李元昊心滿意足地躺在眾位美人身上,頭枕著黑雲那對豐滿柔軟的乳瓜,身體下面墊著八個橫躺成一列的美人,那雙蒲扇般的大手依然不老實地在身下美人的酥胸上摸來摸去,回味著剛才的舒爽體驗,漸漸進入了夢鄉。

李元昊剛睡下沒多久,一個臉型瘦長,身材中等,眼眶深陷,兩頰高聳的中年男子便走入了寢宮,他看了一眼大床上橫七豎八躺著的美人們,臉上並無多少意外的表情,只是躬身喚道:「稟告王子,宋國那邊有消息了。」

即便已經精疲力盡,但多年軍旅生活養成的警戒心還是讓李元昊瞬間醒了過來,他翻身坐起道:「訛龐,是不是宋國那邊有消息了?速速道來!」

稟報之人正是李元昊的心腹沒藏訛龐,他為人精明,詭計多端,好色貪淫,跟李元昊臭味相投,且精通巫蠱和方士煉丹術,善於煉製各種藥劑,經常幫李元昊煉製春藥和補藥,尋找民間的美麗女子,因此深得李元昊信任,每次出行時李元昊都將他帶在身邊,也只有他才能暢通無阻地進出李元昊的寢宮。

沒藏訛龐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看了一眼床上的美人們,欲言又止地道:「王子……」

李元昊會意,隨手扯了一件袍子披上,走下床來,坐在圓桌旁,揮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本王子有要事商談。」

美人們聽得命令,紛紛披上衣裳走了,只有沒藏黑雲仍捨不得離開,她嬌嗲嗲地道:「王子,您昨晚太勞累了,就讓賤妾在旁服侍您,幫您按摩下肩膀吧!」

沒藏訛龐與沒藏黑雲乃是一奶同胞的兄妹,當初黑雲能夠與李元昊偶遇,正是因為沒藏訛龐的精心安排,有了這層關係,所以黑雲才捨不得離開。

李元昊眉頭一揚道:「本王子與你兄長商談國家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在旁作甚?」

黑雲討了個沒趣,又見其兄面露難色,只得悻悻地退下了。

黑雲走後,沒藏訛龐才面帶喜色地道:「王子,您的妙計果然厲害,剛才暗探來報,說楊家已經全體被貶為庶民,並責令逐出天波府,遷離汴京了。」

李元昊點了點頭,目露精光道:「既然如此,接下來該是我們主動出擊的時候了!訛龐,你安排一下,我們立刻前往穆柯寨!」

沒藏訛龐略有些遲疑地道:「雖然楊家被逐出了天波府,但大宋疆土如此遼闊,王子憑何斷定楊家眾人一定會去穆柯寨呢?」

李元昊胸有成竹地道:「本王子之所以認定她們會去穆柯寨,原因有三其一,楊家雖然只剩下了一群孤兒寡母,但她們絕不會就此認輸,一定會試圖找出事情的真相,洗清楊宗保的冤屈,以求東山再起。

其二,楊家上下如今都是帶罪之身,以前那些所謂的故舊親朋只怕都唯恐避之而不及,所以她們可以選擇的去處其實並不多,無非就是以下四處,楊家發跡的火塘寨、高家駐守的交趾,呼延家駐守的三關,此外便是穆桂英的娘家穆柯寨了!

考慮到楊家人素來要強好勝愛面子的因素,不到萬不得已,她們絕不會投靠世交高家與呼延家,而火塘寨雖然是楊家的老窩,但地處深山之中,更適合隱居,不利於打探消息,反觀穆柯寨,位於宋遼夏三國交界之處,駐有私兵,寨主穆羽交遊廣泛,在江湖中名望極高,既可以保證楊家眾人安全,又便於打探消息,所以此處才是落魄的楊家人最好的去處,即便有個別人不服,但以佘太君和穆桂英的才智氣魄,也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其三,要想查明楊宗保身亡的真相,光憑官面上的那幾個老臣還不夠,必須要依靠江湖朋友,能夠滿足所有需要的,便只剩下穆桂英的娘家穆柯寨了!」

沒藏訛龐歎服道:「王子之分析條理清晰,有理有據,雖然身隔千里,但宋朝汴京發生的種種變故卻分毫不差地按照王子定下的計策進行,若不是親耳所聞,屬下怎麼都不敢相信!只是……屬下尚有一個疑問在心,不知當問不當問?」

李元昊微微一笑,凝視著沒藏訛龐的雙眼道:「你是在好奇本王子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吧?」

沒藏訛龐慚愧地低頭道:「王子真乃神機妙算,屬下一切心思都瞞不過王子的眼睛!屬下確實有些納悶,說句不怕得罪王子的話,以王子的地位和能力,只需要信手一招,便會有數不清的年輕靚麗的女子投懷送抱,又何必癡迷於那已為人妻為人母的穆桂英呢?即便她再好,也已是年近四十的婦人了,又是敵國之人,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王子有什麼差池,只怕大夏都會因此震動,王子何必要以身犯險呢?」

李元昊神色淡然地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但卻不知本王子之心!本王子坐擁數十個美嬌娘,身邊的確不缺女人伺候,但這些女人與穆桂英相比,如同寒鴉之比鸞鳳,螢火之比皓月,實有天壤之別!

本王子年少時,曾隨父王去過宋遼邊界觀戰,那時候穆桂英風華正茂,年僅二十二歲便代領帥印,指揮若定,調度有方,武勇才智,殊絕於人,率領宋軍大破天門陣,揚威天下,海內馳名。

彼時本王子雖然年少,但穆桂英的颯爽英姿卻給本王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當時本王子便暗暗發誓,要將這文武雙全、智勇兼備的奇女子收入帳中,只供我一人驅馳!

不料後來本王子行差踏錯,被父王發落於軍中,這一晃便是十五年,連本王子都以為今生將與穆桂英無緣,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日在如意樓之時,上天又讓本王子遇見了她!

訛龐,你是沒有看到,不知道穆桂英有多麼出眾,若不是親眼所見,本王子也不相信十五年過去了,年近四十的穆桂英還會如此動人心魄!」

說到興起之處,李元昊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雙眼遙遙地凝視著東南方,目光裡閃爍著憧憬和希望,面帶興奮地繼續道:「十五年過去了!她不再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女將軍,但時光並未讓她的容顏老去,反而褪去了青澀,增添了許多嫵媚與風情,變成了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本王子身邊女人雖多,但獨缺穆桂英那樣淡雅從容而又英氣逼人的貴婦,這叫本王子如何能不動心呢?」

沒藏訛龐附和道:「王子之言,令屬下頓開茅塞!此前屬下也聽說過穆桂英之威名,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所以下意識地認為穆桂英只是智計超群的智將,容貌並不出眾,那日在如意樓時,屬下恰巧因為走神,沒能親眼目睹穆桂英的英姿。以王子卓絕的眼光,竟然對穆桂英的容貌身姿有如此高的評價,實在讓屬下有些驚訝,看來這穆桂英真的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絕色美人了!但是屬下還有一點疑問,既然王子對穆桂英如此傾心,何不趁楊家落難之際,將穆桂英帶回大夏,以王子的魅力,還怕穆桂英不順從麼?」

李元昊眼睛微微一瞇,透出兩點狡黠的光芒,搖搖頭道:「你太小看穆桂英了!似她這般冷靜睿智而又深受女節禮教影響的女子,如果強行佔有她的身體,非但無法讓她順從屈服,而且還會讓她產生很強的抵抗之心。本王子要讓她心甘情願地將整個身心都交託我,而不是一個毫無感情逆來順受的女奴,更不想要一具冰冷的屍體!訛龐,你方纔之言不僅小瞧了穆桂英,還小瞧了本王子,你以為本王子費盡心機去追求穆桂英,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麼?」

沒藏訛龐後背一涼,忙躬身拱手道:「屬下不敢,王子言下之意,莫非與穆桂英的統帥之才有關?」

李元昊目光如電地掃了沒藏訛龐一眼,緩緩地道:「看來你還沒完全糊塗,本王子還以為你的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去了呢!本王子志在天下,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完全喪失理智?

說實話,若論容貌,穆桂英算不得貌若天仙,傾國傾城,論身材,天底下也不乏身姿曼妙、儀態萬千的美婦。

本王子最看重的,不是穆桂英的美貌與氣質,而是穆桂英那智勇兼備文武雙全的統帥之才!

穆桂英雖已遠離戰場多年,但她眉宇間的英氣卻沒有消散半分,凜凜的雙目中仍舊閃著智慧冷峻的寒芒,讓人望而生畏。從她那矯健的身姿來看,本王子可以斷定,這些年穆桂英絕沒有放鬆過武藝的修煉,她隨時可以穿上戎裝,跨上戰馬,馳騁於疆場,重新成為大破天門陣時那個英姿颯爽所向披靡的女元帥!

我大夏經過歷代祖先的勵精圖治,疆土日漸廣闊,國力明顯提升,但各個方面依舊與宋遼有著不小的差距,尤其是人才,雖然這幾年父王在本王子的建議下廣納賢才,招募了許多有能之士,但仍然不夠,尤其缺少能縱觀全局領兵作戰的統帥!

訛龐,你還記得本王子在汴梁時與你所說之言麼?若想攻滅宋國,必須要在本王子領兵出征之時,同時抵禦遼國的趁虛偷襲,而我大夏國內,儘是武力過人但不懂巧計的勇將,龍金環雖有些頭腦,但充其量只能做個先鋒,攻取營寨城池尚可勉強一用,若是讓他獨當一面卻是萬萬不行的!穆桂英師從離山老祖,精通兵法,武藝超群,心思縝密,冷靜睿智,且精通佈陣破陣之法,才能遠在其夫楊宗保之上,但卻因巾幗之身而得不到重用,只能賦閒在家,相夫教子,實在是暴殄天物!若她能為我大夏所用,坐鎮邊疆,遼人怎敢入侵,本王子又有何後顧之憂?」

沒藏訛龐滿臉慚愧地道:「王子深謀遠慮,胸懷天下,屬下目光短淺,未能領會王子心意,請王子責罰!」

李元昊拍了拍沒藏訛龐的肩膀道:「訛龐,你跟隨本王子已有多年,為本王子出謀劃策,功勞卓著,黑雲又是本王子最寵愛的女人,本王子對你最是信任,今天跟你說這麼多,是為了讓你完全明白本王子的意圖,切莫掉以輕心。

以穆桂英之聰慧,我們要想完成此計,必須做到滴水不漏,若是走錯一步,那之前精心布的局便很有可能毀於一旦,本王子之所以不肯用強,目的就是為了讓穆桂英心悅誠服地歸順本王子,歸順我大夏,攻心為上,攻身為輔,你可明白?」

沒藏訛龐點點頭道:「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按照王子的計劃,謹慎行事!

但若要讓穆桂英這等名滿天下的巾幗英雄歸順我大夏,恐怕難度不小……」

李元昊笑了,笑得極其張狂,充滿了野性和淫邪,半晌後忽然收斂笑容,目光如隼地看著遠方,豪情萬丈地道:「正因為收服穆桂英之心很難,所以本王子才覺得有意思!真正的強者就應該迎難而上,將一座座高山踩在腳下,若是連一個穆桂英都征服不了,談何橫掃中原,征服天下?」

沒藏訛龐單膝下拜道:「王子雄才偉略,氣吞山河,屬下有幸追隨王子,必將竭盡所能,為王子之偉業獻出綿薄之力,萬死不辭!」

李元昊扶起沒藏訛龐,面帶欣慰道:「好!本王子要的就是你這種膽識與決心!此行兇險萬分,困難重重,非是往日尋芳獵艷可比,要想征服穆桂英這等智勇雙全的女人,除了智謀和膽略之外,還得仰仗你的特殊才能,本王子之意,你可明白?」

沒藏訛龐瞬間會意,連連點頭道:「請王子放心!屬下會準備妥當的。」

李元昊讚了一聲好,轉身望向東南方,斬釘截鐵地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奔赴穆柯寨,早到一日,我們便多一分勝算!」

沒藏訛龐應了一聲是,告退準備去了。

第五回 初識元昊

上回說到凱旋而歸王子府邸縱情享樂,詭計多端主僕二人潛入江湖,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

話說楊家一行人遣散奴僕,收拾行頭,搬出天波府,離了汴梁城,在穆桂英的帶領下,直奔穆柯寨而來。

楊家原本人丁興旺,但自從金沙灘一役以來,楊家多人為國捐軀,便只留下了六郎楊延昭這一脈單傳,如今宗保壯烈殉國之後,楊家將竟只剩下了年幼的楊文廣這一個男丁,天波府內除了未曾婚配的八姐楊延琪、九妹楊延瑛以及丫鬟楊排風以外,其餘皆是喪夫守寡之人,想來著實讓人頗感淒涼。

穆柯寨位於宋遼交界之處,離西夏邊境也不過百里之遙,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穆桂英之父穆羽曾是北漢之臣,北漢被大宋攻滅後,穆羽不願為宋室效命,於是帶領親信部眾來到這宋遼邊界,佔山為王,過起了逍遙自在的山大王生活,但穆柯寨並不像其他強盜土匪一樣攔路劫財,打家劫舍,而是自耕自種,自給自足,與民秋毫無犯,當時正值亂世之末,連年戰火讓許多黎民百姓背井離鄉,在穆桂英的建議下,穆柯寨收留了許多逃亡的壯丁和戰亂中流離失所之人,選其精壯者加以訓練,組成了一隻頗具戰鬥力的守備軍,自保之餘還為山下的百姓提供庇護,因此深得邊界一帶人民的擁護,勢力和影響日漸擴大,讓宋遼夏三國都不敢小覷。

時值初夏,天氣漸漸炎熱,穆桂英擔心年過八旬的佘太君身體受累,所以沒有選擇日夜兼程,一行人走走停停,足足用了月餘才到達宋遼邊界。

雖然長途跋涉讓人身心俱疲,但好在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眼見只有一兩天就可以到達穆柯寨了,穆桂英緊繃的心弦也稍微放鬆了一些,臨近穆柯寨時,眾人在山下的小鎮上休整了一夜後,才繼續啟程趕路。

穆柯寨一帶皆是綿延的山脈,坡陡林深,越靠近穆柯寨,道路便越發崎嶇難行,馬車行走甚是不便,所以在山下小鎮時,楊家一行人便賣了馬車,只留著佘太君所乘那一輛,其餘人或騎馬或步行,穆桂英帶著楊文廣走在最前頭帶路。

眼見日頭漸漸升高,陽光也越來越毒辣,刺眼的光芒照得人睜不開眼,山間的草木也懶洋洋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一行人頂著烈日在山間走了兩個時辰,均是汗流浹背,飢渴交加。

楊文廣從小在蜜罐裡長大,這三十幾天來顛沛流離,既沒睡過好覺,也沒吃過一頓安樂飯,早已心生不滿,多虧大娘二娘等長輩們寵著讓著,才沒有使性子發脾氣。

進山之後,楊文廣連馬車都沒得坐了,只覺腿都走斷了,加之天氣炎熱,曬得他心火旺盛,嘴裡不停地碎碎念著些牢騷話,翻過一座又一座山頭後,楊文廣忽然一屁股坐在路旁,氣呼呼地埋怨道:「都走了半天了,還有多久才到呀?這路也太難走了,天又熱,我不想走了」。

穆桂英看了看前方,柔聲道:「廣兒,翻過這座山頭和前面那座山,就到穆柯寨腳下了,快起來趕路吧!大家都一樣走路,你堂堂男子漢難道還不如我們這些女流之輩麼?」。

楊文廣不甘地看了身後艱難前行的眾人,嘟囔道:「老祖宗不是還坐著馬車麼?我走不動了,我也要坐車」。

穆桂英見楊文廣如此嬌氣,不由得心生怒氣,本想呵斥不聽話的楊文廣,又想起楊宗保托夢時交代的遺言,心裡一陣辛酸,火氣也自然消散,語氣溫和地道:「老祖宗都年過八旬了,你怎麼能跟老祖宗相比呢?聽娘的話,快起來,我們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到了穆柯寨,你就能見到外公了,你都有十多年沒見過外公了,難道不想他麼?」。

楊文廣任性慣了,並沒有見好就收,反而撇了撇嘴,執拗地道:「要走你們走吧!反正我是走不動了,我要在這裡歇一會」。

穆桂英聞言蹙了蹙眉頭,粉唇微張,便欲教訓一下任性的楊文廣,大娘張金定早已聽得穆桂英與楊文廣的對話,連忙快步趕上前來,笑著攔住穆桂英道:「桂英,廣兒還小,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再說這路的確太難走了,我也有點走不動了,既然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到,不如在這裡歇一會吧!老太君在馬車裡顛簸了這麼久,也好讓她老人家下來歇息一下,大家吃點乾糧,再繼續上路,桂英你看如何?」。

張金定向來最是寵愛楊文廣,見她相勸,穆桂英頗有些無奈,又見那拖著馬車的馬兒步履艱難,其餘眾人也均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於是疾步走到馬車前,柔聲道:「祖母,還有一個時辰才能到穆柯寨,大家都有些疲累了,想原地休息一會,可是這裡正是半山腰,不宜安營紮寨,您老怎麼看?」。

佘太君雖然年邁,但耳聰目明,坐在馬車裡也聽見了穆桂英和楊文廣爭吵之事,心知穆桂英為難,於是點點頭道:「好吧!就歇息片刻」。

穆桂英從小研習兵法,見離山頭尚有三四里路,離山下則有五六里,正處於半山腰上,上不得下不得,且周圍又無遮蔽之處,深知於此處休息不妥,往後一看,又見殿後的八姐九妹離得甚遠,隊伍太過分散,本想堅持己見,但礙於佘太君發了話,心裡暗道:「此處雖離穆柯寨尚有一段距離,但已屬穆柯寨地盤,一般人絕不敢在穆柯寨眼皮下作亂,而且若是有人想對我們不利,應該早就動手了,不可能等到現在吧?」。

穆桂英如此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有可能顧慮太多,於是高聲喊道:「大家原地休整片刻,喝點水吃些乾糧再趕路」。

說罷,穆桂英示意楊排風將馬車拉到路邊,自己則回身走到楊文廣身邊,從馬背上拿了水壺,遞到他跟前。

楊文廣雖然任性,但並非不知好歹之人,他也知方纔之言不妥,只是少年面薄,不肯服軟,見娘親沒有生氣,心中更生愧疚,面色一紅,接過水壺,輕聲道:「謝謝娘親……」。

穆桂英心中一暖,正欲借此良機教導楊文廣幾句,忽見山坡上方的灌木草叢一陣異動,定睛一看,竟發現隱約有人頭攢動,忙高呼道:「大家小心!有埋伏」。

話音剛落,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枝羽箭破空而來,迎面射向穆桂英的面門,但羽箭雖快,卻快不過穆桂英的身手,眼見羽箭到了跟前,她輕舒玉臂,將這枝偷襲的利箭輕而易舉地撥開,然後身形一轉,護在了楊文廣身前,再次高呼道:「注意隱蔽!保護老太君」。

佘太君彼時仍在馬車上,偌大的馬車靠在路邊,自然成了最顯眼的目標,聽得穆桂英之呼喊,張金定等人忙衝向馬車,想護住佘太君周全,然而山頂上的敵人早有計劃,數十枝羽箭齊發,分別襲向楊家眾人,逼得她們只能閃轉騰挪躲避襲擊,無法靠近馬車。

穆桂英見事態緊急,於是順手一拉,將馬兒牽到跟前,讓楊文廣藏於馬背後,自己則悄悄地向馬車處移動。

佘太君困於馬車內,無計可施,見穆桂英捨了楊文廣來救她,忙大聲疾呼道:「桂英,別過來!保護好文廣要緊」。

佘太君雖已年過八旬,但嗓音卻依然響亮,山坡上的敵人聽得此言,又是數十枝羽箭射來,讓穆桂英不敢貿然向前,只能閃回馬背後。

楊文廣雖出生於軍營,但從小到大都在天波府裡長大,備受各位長輩寵愛,哪曾見過此等陣仗,幾枝羽箭「嗖嗖」地射將來,落在他身旁不遠處,嚇得他戰戰兢兢,瞬間面皮發白,嘴唇發紫。

穆桂英見楊文廣抱頭縮腳,臉色慘白,顯然已被這突然來的襲擊嚇壞,心中又焦急又心痛,更不敢離開他,只得拔出佩劍,以馬匹為掩護,護在楊文廣身前。

趁著敵人針對穆桂英之時,張金定等人也在悄悄靠近馬車,坡下的楊延琪楊延瑛姐妹並其他女將均已迅速往半山腰趕來。

坡上敵人見奈何不了穆桂英,只得退而求其次,射向其他楊門女將,但她們也都是經歷過疆場戰陣之人,短暫的慌亂過後便都迅速冷靜下來,紛紛將身體緊貼著土坡石壁,避免暴露於敵人視線下,局面一時陷入了僵持。

穆桂英穩住了楊文廣,悄悄探頭往山坡上看去,從羽箭的速度和精準度來推斷,穆桂英心知敵人離她們並不遠,而從羽箭的數量上,她估計敵人人數也不是很多,但難就難在敵暗我明,對方又佔據了有利的地形,仗著弓箭之利,隨時可以對她們造成致命威脅,而此地距離穆柯寨還有兩座山頭之遠,巡山隊一般不會來此地,僵持下去顯然於己不利。

快速思考了一番後,穆桂英當機立斷,輕聲囑托了楊文廣幾句後,悄悄解下身上粗麻斬衰,猛地朝坡上飛擲而去。

迎風飛舞的素色粗麻斬衰彷彿一片白雲,突然出現在空中,極其顯眼,坡上敵人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楊家眾人的動靜,驟然見得此物,自是下意識地放箭射去。

穆桂英正待如此,待那一輪箭雨過後,她立刻翻身上馬,快速向山坡上奔去。

穆桂英聲東擊西的計策讓敵人始料未及,倉促之下紛紛彎弓搭箭阻止穆桂英靠近,但搭箭射擊是需要時間準備的,而這一點點的時間對於穆桂英來說已經足夠了。

方才擲出斗篷誘敵時,穆桂英就快速觀察了一番弓箭手的位置,她之所以敢於獨闖敵陣,不僅僅憑藝高人膽大,而且心思也非常縝密,頭腦十分清醒。

說時遲那時快,敵人搭箭的那一剎那,穆桂英的師傳秘寶神箭飛刀已經出手,九把飛刀同時飛出,分別襲向隱藏在灌木叢後的九個弓箭手,刀刀直插咽喉,一擊斃命,這些倒霉鬼連飛刀是什麼來路都沒看清,便已魂歸地府,甚至連一聲慘叫哀嚎都沒有喊出來。

一瞬間便有九名同伴殞命,這讓埋伏的敵人怎能不膽寒,餘下的倖存者箭已在弦上,卻因為驚詫莫名而未能發出,錯過了襲擊穆桂英的最佳良機,幸好他們佔據的地形十分有利,山坡不僅陡峭,而且灌木叢生,馬兒爬坡速度並不快,否則他們又將為這短短的一愣神付出沉重代價。

「別怕!她的飛刀只有九把,剛才已經全用完了,守好陣型,她就是三頭六臂,也絕不敢衝上來」。

正在弓箭手們膽戰心驚之際,一個陰鷙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弓箭手們迅速鎮定下來。

穆桂英本想用飛刀破陣震懾敵人,然後趁他們慌亂之時衝上山坡,卻不料敵人居然如此清楚她的底細,這群弓箭手雖然人不多,但個個箭法精準,而且很有紀律性,即便一瞬間死了九個,但由於他們隱藏的位置隱蔽而分散,互相之間有所照應,所以陣型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穆桂英衝刺失敗,心知騎馬雖然爬坡迅速,但目標過於明顯,於是果斷翻身下馬,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後,通過樹葉草叢之間的間隙偷偷打量敵人的方位和動靜。

然而還未等穆桂英探明敵人的底細,山坡下忽然又響起了一陣聒噪的喊殺聲,她連忙轉身望去,只見一夥山賊強盜裝扮之人揮舞著兵器衝了上來,截住了退路,與坡上的弓箭手們形成了合圍之勢。

如此險惡的局面,饒是冷靜如穆桂英,也不得不暗暗叫苦,因為她知道這些敵人並非等閒之輩,明顯是做了精心的準備,提前在此險坡處設下了天羅地網,趁著楊家急於趕路人困馬乏之際驟然發動突襲,而在趕路的過程中,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有埋伏,說明敵人不僅訓練有素,而且藏身之所選得十分隱蔽,遠離道路兩旁,讓穆桂英和佘太君這等小心謹慎之人都未能察覺,更可怕的是,敵人究竟是誰,還有哪些後招,穆桂英和楊家眾人皆一無所知,只知道稍有不慎,便會有滿門覆滅的危險。

此情此景下,穆桂英對自己的輕率懊悔不已,只當是離穆柯寨不遠,便忽略了偵查和警惕,讓楊家陷入了此等不利的局面,痛定思痛之下,穆桂英只得兵行險招,嬌喝一聲,從樹叢後一躍而起,徒步向坡上衝去。

埋伏的弓箭手們見穆桂英隻身犯險,立刻便射出了十數枝羽箭阻止她靠近。

雖然穆桂英身形高大似男兒,但身手卻十分靈巧敏捷,她用手中寶劍護住身前,左翻右滾,巧妙地利用山坡上的灌木從避過了箭襲,進一步靠近了敵人所在的位置。

弓箭手們原本以為這一輪箭襲下來,即便不能殺傷穆桂英,至少也能逼得她退回原地,卻不料反被她沖了一段距離,出於忌憚之心,原本瞄準楊家其他人的弓箭手也不得不轉移目標,幾十張強弓齊齊指向穆桂英。

「不好,她們要強行突圍了!快放箭!不能讓她們衝上來」。

陰鷙的聲音再度適時響起,提醒了眾弓箭手,他們這才明白穆桂英衝陣只是為了吸引火力,掩護佘太君等人突圍,在他們如臨大敵般防範穆桂英之時,佘太君的馬車已經在張金定、杜金娥和楊排風的保護下向坡上衝去,只得再次轉移目標。

楊家眾女將心知突圍機會稍縱即逝,於是冒著箭雨勇敢向前,大娘張金定一馬當先在前開路,楊排風駕車,杜金娥於車旁護衛,八姐九妹並其他女將相距較遠,只得奮力追趕。

穆桂英見計策落空,心中深恨那聲音陰鷙之人,當下一咬銀牙,向坡上發力狂奔,轉瞬便衝到了距離弓箭手們埋伏之地五丈之內。

弓箭手們眼見穆桂英步步逼近,個個握緊了弓箭,但卻並未放箭,而是不約而同地回頭去看後方。

穆桂英眼神何等銳利,即便還有數丈之遠,又隔著重重灌木叢的遮擋,依然發現了弓箭手們這一不尋常的舉動,心知那陰鷙的聲音便是敵人的首腦人物,所有敵人都根據他的命令行動,拿下他便能粉碎敵人的陰謀,於是趁著匪首未發令之時,繼續勇敢向前衝去。

「別管她!她一個人掀不起什麼浪,不惜一切代價攔住其他人」。

弓箭手們得令,竟真的不顧就快要衝到面前的穆桂英,齊齊搭箭向坡下的楊家眾女將射去。

穆桂英之所以捨命衝陣,本意就是想以自己的犧牲牽制住弓箭手們,換取楊家眾人突圍的機會,但她萬萬沒想到,匪首居然下了個如此匪夷所思的命令,竟完全將她置之不理,這讓穆桂英殊死一搏的想法再度落空,心中大呼不妙。

穆桂英的擔憂很快便成為了現實,只聽得一聲痛苦的嘶鳴聲,佘太君所乘坐的馬車突然失去了控制,掉轉頭向山坡下衝去,原來在剛才那陣箭雨之中,馬匹的眼睛中了一箭,自然吃不住痛發怒狂奔。

「老太君小心」。

眼看著失去控制的馬車疾速向坡下衝去,離得最近的大娘張金定高呼一聲,雙手攀住了車尾,駕車的楊排風也緊緊拉住韁繩,但仍止不住馬匹的速度,一旁護衛的杜金娥身手輕靈,在馬車失去控制的一剎那間,她飛身一躍,跳上了車頂,想要順著車頂爬下來,將佘太君救下馬車,但顛簸的山路讓車廂劇烈搖晃,若是強行往下爬,隨時都有側翻的可能,逼得杜金娥只能緊緊抓住車頂的木格,以盡力保持馬車的平衡,防止被甩落。

馬車下坡的速度極快,很快便衝到了殿後的楊延琪楊延瑛和二娘李翠萍等其他幾位女將面前,她們急中生智,趁馬車從身邊經過之時,一齊將槍桿插入馬車車輪之中,試圖卡住車輪,讓馬車停住,但區區幾根白蠟木槍桿在完全失控的馬車前根本不值一提,塞入的一剎那便立即折成了兩段,馬車疾奔的去勢不減,而且越來越快。

「娘」。

八姐九妹焦急萬分,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丟了折斷的槍桿,不管不顧地追趕馬車而去,李翠萍等人阻攔不住,只得跟在她們身後,一起追趕馬車。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突圍失敗,而且楊家眾人情急之下只想救回佘太君的想法還正中了敵人的下懷,坡下的匪徒們立刻停止了衝鋒,訓練有素地擺好防守陣型,只等楊門眾女自投羅網了。

穆桂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很想大聲疾呼,讓大家放棄追趕馬車,以大局為重,保存實力突圍,但此情此景下,她知道即便呼喊也阻止不了急於救母的八姐九妹,於是一咬銀牙,轉身向以為勝券在握的弓箭手們殺去。

弓箭手們還在錯愕之時,穆桂英已到了他們面前,最前面的幾個首當其衝,只覺一陣黑影飄過,喉頭一痛,連哼都沒哼出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後面的弓箭手忙彎弓射箭,但距離如此之近,弓箭哪有寶劍有用,穆桂英如虎入羊群,片刻之間便又斬殺了四五人。

「快撤」。

陰鷙的聲音見穆桂英已經殺紅了眼,忙下達撤退的命令,但卻正好暴露了他的位置,穆桂英棄了其他弓箭手,直接向發聲處奔去,想要手刃這個伏擊她們的匪首。

「你們幾個攔住她,你們幾個去殺她那沒用的兒子」。

眼見跑不過又攔不住穆桂英,匪首狗急跳牆,想出了一條陰毒無比的計策,然後轉身奪命狂奔而去。

穆桂英心中怒極,匪首之言雖然卑鄙下作,但無疑正中她的軟肋,眼見幾名弓箭手已往坡下奔去,穆桂英只得咬咬牙,棄了匪首,轉身去追那幾名弓箭手。

待到穆桂英清理完威脅抬頭望時,匪首已經帶著餘下的弓箭手們逃之夭夭了,她顧不得安撫楊文廣,直接往坡下疾奔,想去接應其他楊門女將。

正在這時,山坡上忽然又揚起了一陣塵土,穆桂英轉頭一望,只見一群全副武裝的兵士出現在山坡上,為首一人身穿鎖子甲,頭戴鐵盔,胯下一匹黑鬃馬,手中一柄月牙戟,威風凜凜,氣勢雄雄,縱馬疾奔而來。

穆桂英只道是敵人的後援,心中暗歎一聲「天亡我也!」,一把拽起噤若寒蟬的楊文廣往坡下跑去。

穆桂英身手雖然敏捷,但怎能比得過馬快?更何況她還拖著一個嚇壞了的楊文廣,所以不多時便被追趕上,進退無門之下,穆桂英只得抱著魚死網破的念頭,回身將楊文廣護在身後,長劍一指,嬌叱道:「賊徒!你們究竟受何人指使,在此地設伏戕害我楊家?」。

來人勒住馬,面露不悅道:「我乃穆柯寨中人,爾等不經通傳,犯我邊界,卻反誣我等加害,真乃莫名其妙」。

穆桂英心頭一震,仔細打量了一下,只見來人面如古銅,方面闊口,細眉長目,垂耳重頤,記憶中沒有半點印象,於是冷哼一聲,嬌叱道:「無恥匪徒,爾等在此埋伏,偷襲我楊家老少婦孺,還要假借穆柯寨名義,玷污穆柯寨名聲,真乃恬不知恥!你若是穆柯寨中人,為何我毫無印象?」。

來人「咦」了一聲,語氣緩和道:「我穆柯寨向來自耕自種,與民秋毫無犯,從不做攔路劫財的勾當!聽夫人之言,其中似乎有誤會,在下乃是巡山之時,聽得這山坡上有異響,所以才率手下兄弟前來察看,實不知夫人所言何事,還請夫人釋疑」。

穆桂英見來人言辭懇切,神態恭謹,心道此人若是伏擊自己的匪首之同夥,按理來說應該直接動手,無暇與自己爭辯,而自己離開穆柯寨已有十五六年,十幾年的時間,人來人往,物是人非,委實不能以從前的印象來下定論。

想到這裡,穆桂英眼中的殺氣減了三分,但並未放鬆警惕,手中劍依然直指著來人道:「方纔有賊徒在此伏擊,導致我楊家眾人失散,你說你是穆柯寨中人,有何憑據?」。

來人從懷裡掏出一塊鐵牌,拋向穆桂英,嘴裡道:「這方圓數十里,皆是我穆柯寨地盤,怎會有人在此伏擊?夫人既是往我穆柯寨而來,想必是故舊親朋,此令乃是穆柯寨頭領的證明,不知夫人能否識得?」。

穆桂英接過鐵牌,仔細打量了一番,回道:「看來你所言非虛,以此令牌來看,你應該是穆柯寨地字號頭領」。

來人驚訝萬分地道:「夫人為何對令牌如此熟悉?略微一觀便知某的身份」。

穆桂英將鐵牌拋還給來人,正色道:「這些令牌乃是當年我在寨中時建議爹爹打造而成,目的是用來調度寨中兄弟,分清身份等級,豈能不識?」。

來人聞言,大驚失色,連忙滾鞍下馬,單膝下跪道:「屬下拜見大小姐,剛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小姐恕罪」。

穆桂英柳眉一豎,警惕地道:「你我素未謀面,你怎知我身份?」。

來人再度抱拳施禮道:「屬下雖來穆柯寨時日不長,但普天之下,誰不知穆柯寨寨主膝下有一千金,文武雙全,智勇兼備,巾幗不讓鬚眉,掛帥大破天門陣,威名遠揚於天下,方才大小姐說此令牌是令尊打造,屬下即便再愚鈍,也自然能猜出來」。

兩人正說話時,後面的兵丁也趕到了面前,一鬚髮皆白的老者仔細地打量了穆桂英一番,三步並作兩步跑至跟前,撲通一聲下跪道:「小姐,真的是你,老奴還以為眼花了呢?」。

穆桂英一眼便認出老者乃是跟隨父親幾十年的老部下,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忙上前一步扶起老者,激動地道:「福伯,快起來,折煞桂英了」。

福伯站起身來,見穆桂英孑然一身,衣衫單薄,於是關切地問道:「小姐怎生這般打扮,若是回來探親,怎麼連個隨從都沒有?姑爺呢?」。

一提起楊宗保,穆桂英內心就彷彿被刀扎一般,但此時此刻,穆桂英更關心楊家其他人的安危,於是收起悲傷的思緒,急切地道:「先不說這些,福伯,剛才有賊徒在此伏擊,致使我們家人失散,祖母她們往山下去了,你快帶著兄弟們下去接應」。

福伯雖然年長,但脾氣卻依然火爆,聽得穆桂英此言,他暴跳如雷地道:「什麼?有人敢在穆柯寨的眼皮下對小姐不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兄弟們,跟我來,去宰了那群狗娘養的」。

說罷,福伯氣沖沖地帶著數十個手下往山下衝去。

穆桂英和福伯說話時,那地字號頭領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凝視著穆桂英,他不是別人,正是穆桂英的殺夫仇人,西夏二王子李元昊。

這是李元昊與穆桂英真正意義上的初次相見,雖然李元昊對穆桂英心馳神往已有多年,但那幾面都是匆匆一瞥,穆桂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李元昊的存在,而現在,他們終於有了交集,所以這一刻在李元昊心裡有著很重的份量,他興奮地捏緊了拳頭,細長的眸子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近在咫尺的穆桂英眼神飄忽地凝視著福伯遠去的方向,壓根就沒留意到身旁這矮小漢子不經意間露出的不同尋常的眼神,那是一種讓人心生畏懼的眼神,彷彿一頭飢腸轆轆的惡狼緊盯著進入它攻擊範圍的羊羔,然而此時此刻,穆桂英心裡掛念的全是楊家眾人的安危,完全不知道她即將踏入了一個為她精心設計的陰謀之中,若是她知道身旁之人便是她的殺父仇人,只怕立刻就會拔劍相向,怒斬仇敵了。

穆桂英心裡終是放心不下,看了片刻。便欲下山而去,李元昊卻突然伸手阻攔道:「大小姐剛剛才經歷了一番惡戰,不如和小公子在此地歇息,營救之事,交給屬下便好」。

穆桂英見李元昊一邊說,眼睛一邊看向旁邊的草叢,邃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楊文廣正縮在那草叢堆裡,原來穆桂英回身阻擋李元昊時,楊文廣出於害怕,悄悄地離開了她身邊,躲到了路旁的草叢裡,穆桂英由於背對著楊文廣,又要防範李元昊,所以並未察覺,福伯等人也沒有看見楊文廣,而李元昊卻是看得真切,只是礙於身份未明,一直沒有點破,直到此時才出言提醒。

想起楊門祖孫三代忠烈之英勇無畏,再看兒子楊文廣如此膽怯窩囊,穆桂英心裡又酸又苦,只恨自己沒有教育好兒子,才讓他落得如此不濟,但穆桂英氣歸氣,卻始終保持著理智,她心知兒子正處於性格形成期,內心極其敏感,若是當著外人的面指責呵斥他,非但無法讓他改進成長,反而會傷害他的自尊,於是暗歎一口氣,上前扶起楊文廣,溫柔地道:「廣兒,沒事了,我們已經安全了」。

楊文廣顯然是受驚過度,一頭撲進穆桂英懷中,心有餘悸地道:「娘,那些賊徒走了麼?不會再回來了吧?大娘她們哪去了?」。

穆桂英輕撫著楊文廣煞白的面龐,輕聲安撫道:「廣兒別擔心,娘親已經派人去接應祖母她們了,不會有事的」。

李元昊定定地凝視著穆桂英母子,狹長的眼睛裡充滿著困惑和慶幸,之所以困惑,是因為楊文廣的膽小懦弱,李元昊不明白為什麼忠勇剛強的楊宗保會生出這樣的兒子,而之所以慶幸,也是因為楊文廣的膽小懦弱,在跟楊宗保對壘之後,李元昊便深深覺得,楊家會成為阻礙他征服天下的絆腳石,而作為楊家僅存的男丁,楊文廣最有可能成為那個最棘手的對手,因此在設定計劃時,李元昊曾考慮過是否應該除掉楊文廣,讓楊家徹底絕後,但又怕穆桂英生無可戀,致使全盤計劃落空,所以才沒有做出如此狠毒的決定,而現在看到楊文廣如此膽小怕事,李元昊心裡的隱憂一掃而空,對於實施他的計劃也越來越有把握了。

方才交談之時,李元昊就假藉著辨認身份上下仔細打量了穆桂英一番,這也是他初次近距離地欣賞到穆桂英的風姿,見穆桂英雖梳著喪髻,帶著些許哀思的嬌顏上也未施半點粉黛,但那天生麗質的鵝蛋臉上依然光彩照人,柳眉之間隱約流露的英氣更是讓人心生寒意。

剛才衝陣時,為了誘敵,穆桂英早已將身上的斬衰解下,所以此時穆桂英上身僅著了一件單薄的白絹圓領對襟素服和一條素色肚兜,自是無法完全遮掩住那豐滿誘人的身段,尤其胸前那對圓潤飽滿的酥乳,正好似兩座險峰突兀聳立,將素服前襟撐得鼓鼓囊囊,似乎隨時要爆衣而出,適才近身殺敵時,恰巧有幾滴敵人的鮮血濺落在她的胸前,鮮紅的血跡斑斑點點,與素白色的衣裳相互映襯,好似幾朵寒梅傲雪綻放,看得御女無數的李元昊心馳神往,深感此行選擇之正確。

穆桂英的外貌身段已然令李元昊傾心愛慕,但相較於外貌,穆桂英身上自然散發的高貴冷艷與沉著睿智並存的氣質更讓李元昊為之瘋狂。

為了確保伏擊計劃順利完成,李元昊特意向寨主穆羽請命巡山,當探子發現楊家一行人的行蹤後,李元昊又藉故隻身離開,早早地埋伏在山坡上,暗中觀察著楊家眾人的動靜,指揮著這場行動,所以穆桂英的一舉一動都被李元昊盡收眼底,面對偷襲埋伏,她沉著鎮定,勇猛果敢,獨闖敵陣,面對未知的威脅,她反應迅速,機敏警惕,當機立斷,即便身臨絕境無路可退之時,她也絕不退縮,而是展現出殊死一搏的勇氣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當李元昊快馬追上穆桂英母子時,穆桂英回身持劍而立那一刻,李元昊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這種感覺李元昊太熟悉了,因為他不久前就曾感受過,那是在陷金山下,他的對手也是身陷重圍無路可退,但依然剛強勇猛,孤身衝陣,那堅毅決絕的眼神讓李元昊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不用說,這位對手便是穆桂英的亡夫楊宗保,而現在,李元昊面對著楊宗保的遺孀,他志在必得的穆桂英,又一次感受到了這股冷冽如數九寒冬的殺氣,在那一瞬間,李元昊一向堅定如山的心竟破天荒的有些動搖,他的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一個疑問:「這樣一個剛烈堅強而又睿智沉著的女子,自己果真能將她收服,讓她拋夫棄子,為己所用麼?」。

好在李元昊的擔心並未持續多久,因為他發現在穆桂英捨身護犢之時,年輕的楊文廣竟然因為膽怯而悄悄地躲到了路旁的草叢裡,這讓李元昊多少有些詫異,甚至有點啞然失笑,在那一刻,李元昊忽然想起了征服西域時見過的一種怪異鳥類,這種鳥身形奇大,有翼卻不能飛,一遇到危險就會把頭扎進沙子裡,自以為安全,卻將身子露在外面任人宰割,而楊文廣當著他的面躲進草叢的行為無疑像極了這種鳥。

看到此舉,李元昊的信心大增,甚至還有點小膨脹,所以才斗膽出言,攔住了救人心切的穆桂英,看著穆桂英溫柔撫慰著楊文廣,李元昊更心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欣喜,因為從這一幕李元昊便清楚地意識到,穆桂英這個堅固的堡壘終究還是有弱點的,而這個弱點正是她深愛的兒子楊文廣。

尋找到突破口的李元昊慢慢放鬆下來,他愜意地偷瞄著忙於安撫楊文廣的穆桂英,欣賞著那纖細的柳腰和筆挺的玉背,穆桂英彎腰扶起楊文廣的一剎那,李元昊十分有幸地看到了穆桂英那隱藏著粗麻布裙下異常肥美圓潤的肉臀的大半輪廓,而僅僅一眼,身經百戰遊戲花叢的李元昊便輕鬆腦補出了肥臀的全貌,他甚至已經看到了穆桂英撅著雪白圓潤的肥臀,在他的征伐下扭腰挺胯、嬌羞逢迎的畫面,聽到了穆桂英哀怨中帶著興奮的婉轉呻吟,胯下那雄壯的陽根也不自覺地抬起了頭,若不是他穿著全副甲冑,那兩腿之間高聳的帳篷便要將他的心思暴露得一乾二淨了。

「賊徒有備而來,且人多勢眾,福伯他們不知底細,為免不測,你我還是一同下山去接應吧」。

清脆如同銀鈴般的聲音驟然響起,拉回了李元昊的思緒,目光中的淫邪也瞬間消失,他點了點頭,一臉恭敬地道:「屬下遵命」。

穆桂英瞥了李元昊一眼,攙扶著楊文廣往山下走去。

李元昊故作詫異地道:「小公子受驚,大小姐帶著他下山多有不便吧?不如讓手下兄弟先行送小公子回寨,或是陪小公子在此地歇息等待?」。

穆桂英平靜地道:「不必了!他既是楊家子孫,遲早要繼承父輩遺志征戰沙場的,今天正好讓他歷練一番,認識到現實有多麼殘酷!況且那些賊徒居心叵測,可能還會捲土重來,留在此地也不安全」。

李元昊心知穆桂英仍然沒有完全信任自己,也不再堅持,而是獻慇勤道:「大小姐所言極是!那就請大小姐和小公子上馬,屬下跟兄弟們靜聽大小姐差遣」。

穆桂英略微思考了一番,心知以楊文廣此時的狀態,走下山不知要何時,但還是禮貌地問道:「李頭領身披重甲,卻要將馬讓與我,自己下馬步行,豈不勞累?」。

李元昊不以為然地道:「屬下曾經也是行伍中人,披堅執銳,翻山越嶺皆是常事,豈會在乎這點辛苦,大小姐切莫多言,趕緊上馬,免得延誤了救人之事」。

穆桂英見此人雖然形容古怪,但說話行事恭謹有禮,且句句言在要處,於是也不再執著於這些瑣碎之事,一個鷂子翻身輕巧地騎上戰馬,再順手一拉,將楊文廣拉到馬背上,長腿一夾馬肚,向山下疾奔而去。

須臾,穆桂英來到了山下,只見福伯正帶著手下到處察看,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到處散落著兵刃,血跡遍佈,可想而知這裡曾發生過怎樣一場惡戰,讓穆桂英憂心的是,這裡既沒有發現楊家眾女將的蹤影,也沒有發現佘太君乘坐的馬車,甚至連一具匪徒的屍身都沒有留下。

「莫非祖母她們已經遭了不測?或是被賊徒劫走了?」。

「不,不會的!以大娘二娘和八姑九姑她們之能,絕不會敵不過這些賊徒」。

「那她們究竟去了哪裡呢?為何不回來與我會合?」。

「難道說剛才這些人都只是誘餌,敵人另有埋伏和陷阱?否則為何連一具賊徒的屍體都沒有留下呢?」。

穆桂英越想越覺得可怕,神情也越發凝重,躲在穆桂英身後的楊文廣此時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探出頭來看了看,卻看到遍地的血跡,於是迅速縮回了穆桂英背後,驚慌地道:「娘,這裡好多血,老祖宗該不會已經……」。

「不會的!祖母和伯母嬸娘她們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女中豪傑,況且有楊家歷代英傑在天之靈庇佑,一定會逢凶化吉,平安無事的」。

穆桂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楊文廣,也強行驅散了自己心中那些可怕的念頭,翻身下馬,跟其他韌一起察看著現場遺留的蛛絲馬跡。

不多時,李元昊也帶著手下們趕到,他快速掃了狼藉一片的現場,心裡暗道:「楊家這些女流之輩還真不能小覷,縱使本王子計劃如此周密,仍然經歷了一場血戰,想來必定折損了不少精銳,不過既然沒留下屍體,必定有所收穫,就是不知這收穫如何」。

眾人分散搜尋了一會,忽然有人高喊道:「大家快來看,這裡有情況」。

穆桂英離那人最近,聽得此言,第一個上前察看,果然發現地上有兩條很深的車轍,她心頭一震,於是順著車轍快步往前探查,走了一二里路後,來到了一處高達百餘丈的斷崖邊,車轍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難道祖母所乘的馬車摔下了懸崖?那豈不是凶多吉少?」。

帶著無比忐忑的心情,穆桂英往斷崖下望去,但令她無比揪心的是,一堆馬車殘骸正靜靜地躺在斷崖下,雖然隔得太遠,看不清全貌,但穆桂英心裡很清楚,一般人絕不會來到這荒無人煙的懸崖邊,崖下的殘骸無疑就是佘太君所乘的馬車。

「祖母……大娘……排風……是桂英的粗心大意害了你們……如今你們都離桂英而去……難道是老天真要亡我楊家?」。

滿腔的悲痛和深深的自責從心底升騰而起,如同萬把鋼刀在腹內亂攪,讓她痛不欲生,身子也忽然變得無比虛弱,感覺被掏空了一般,渾身輕飄飄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即便在面對敵人刀山劍陣之時,穆桂英也從未皺過一下眉,但如今,她卻像突然得了重病一般,渾身乏力,搖搖欲墜。

不錯,穆桂英是絕世無雙的統帥,是智勇兼備的巾幗英雄,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並非鐵打鋼鑄,短短的一個多月以來,穆桂英先是經歷了喪夫之痛,緊接著又蒙受了千古奇冤,差點被滿門抄斬,即便僥倖逃過了死罪,但天波府被抄、全家被革去功名、貶為庶民,被逼遷離汴京,這一系列的遭遇都像沉重的石頭一樣壓在穆桂英的心頭,而現在,佘太君的離世和楊家眾人的下落不明更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打在穆桂英本就不堪重負的心房上。

雖然今日被伏擊說起來不能怪她,但穆桂英依然覺得是自己太過大意,犯了兵家大忌,才導致了佘太君等人的罹難,一時間,懊悔與悲痛,自責與愧疚等種種不良情緒一齊湧上心頭,好似決堤的山洪一般,擊垮了她那本就不堪重負的心防,一向剛強冷靜的穆桂英眼眶一紅,竟流下了軟弱的淚水。

名揚天下的女元帥穆桂英會像個平凡的弱質女流一樣傷心哭泣,說出來只怕沒人會信,但堅強總是有底限的,當這麼多的苦難和噩耗輪流襲來時,再堅強的人也免不了崩潰。

隨著穆桂英堅韌的心防一時崩潰,身體上的疲憊也落井下石地纏上了她。

自從楊宗保英勇殉國後,這些天來穆桂英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晚都是在悲痛的思緒中輾轉難眠,剛強如她,自是不能讓家人擔心,所以平日在家人面前,穆桂英一直強撐著,不敢表露出一絲疲憊睏倦。

如今心防崩塌後,長途跋涉的勞累,翻山越嶺的艱辛以及剛才那場惡戰的疲勞便一股腦湧了上來,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向強健的穆桂英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高挑的身子便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這一倒若在別處尚不打緊,但要命的是,穆桂英腳踏之處乃是百丈懸崖,只要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不好」。

「小姐小心」。

由於穆桂英走得很快,福伯等人離她至少都有好幾丈的距離,這距離要想救到穆桂英完全不可能,所以眼看著穆桂英身子倒向懸崖,身後的人群只能發出驚叫,卻無一人反應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一聲高呼,一個矮壯的身影如疾風般殺到了穆桂英面前,抱住她的身子猛地往回一扯,硬生生地將穆桂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他的出現是如此的及時,身手是如此敏捷迅速,以至於福伯等人根本沒看清他從何處竄出來,只知道自己尚在驚慌失措之時,此人已經衝到了懸崖邊,拉住了穆桂英,如果再慢一點,穆桂英便凶多吉少了。

驚險的一幕讓福伯等人捏了一把冷汗,但這一切還未結束,由於事發突然,救人心切,那人救回穆桂英時竟將她身子完全凌空抱起,為了讓她遠離危險地帶,那人又順勢往回一滾,兩個人纏抱在一起,重重地倒在了懸崖內側的草地上。

「嗯……宗保……」。

虛弱昏厥的穆桂英並未被眾人的驚叫聲驚醒,昏沉的腦海依然渾渾噩噩,彷彿進入了夢境。只覺一陣風兒從身邊刮過,身子便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抱了起來,緊接著身子一沉,又被這雙大手的主人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身下。

一股男兒獨有的氣息撲鼻而來,讓穆桂英禁不住發出了一聲夢囈般的輕哼,竟不自覺地喊出了日思夜想的亡夫名字,因為在穆桂英的一生中,只有過楊宗保這一個男人,在她的記憶中,只有楊宗保像剛才那樣抱過她,將她牢牢地壓在身下,也只有在這種時刻,她才像是個真正的女人,柔情似水的女人,雖然這種感覺她已經多年沒有體會過,但依舊刻骨銘心。

陷入昏迷夢境的穆桂英沉浸在丈夫給予的霸道的壓迫中,呼吸著那久違的熱燙男兒氣息,心中感覺到無比的安心和溫暖,虛弱疲憊的身子也自然而然地放鬆下來,一雙柔荑主動繞住了身上男人的脖子,水汪汪的妙目瞇成了一條細縫,朦朦朧朧中向心愛的夫君渡送著求愛的秋波。

然而穆桂英並不知道,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並非她朝思暮想的亡夫楊宗保,而是她的殺夫仇人李元昊,陷入半昏迷的她只顧著傾訴多年積壓的愛意,卻陰差陽錯,讓這個覬覦她多年的仇人享受了夫君的待遇。

對李元昊來說,今天的意外收穫簡直讓他欣喜若狂,由於擔心穆桂英會發現遺留的蛛絲馬跡,所以李元昊一直緊跟在穆桂英身後,沒想到穆桂英會在懸崖邊上突然暈厥,給了這個英雄救美的絕佳機會,他很珍惜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在救回穆桂英後,故意裝作不支摔倒,好借此機會一親芳澤,但李元昊萬萬沒有想到,由於這段時間心理的不堪重負和對亡夫的思念,昏迷中的穆桂英竟將他當成了楊宗保,不僅沒有抗拒他的藉機猥褻,而且還投來了求愛的訊號!

李元昊心裡萬分激動,同時又萬分遺憾,激動的是初次相識他就可以擁抱著夢寐以求的穆桂英,享受著穆桂英難得流露的女兒柔情,遺憾的是此情此景下不容他繼續享受,因為不遠處福伯等人正在迅速趕來。

「該死」。

作為一個立志征服天下之人,李元昊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他知道現在擁有的只是大餐前的小甜點,還遠不到他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所以在閉著眼體會了一番似水柔情後,李元昊心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擺出了一副關切的模樣,急切地開口呼喚道:「大小姐,醒醒……」。

想歸想,做歸做,雖然迫於形勢不能肆意妄為,但李元昊卻捨不得站起身來,依然打著關切的名義壓在穆桂英身上,甚至還藉著身上甲冑的掩護,將那雙蒲扇般的大手貼在穆桂英肥美圓翹的肥臀上,隔著粗麻布裙感受著這個名滿天下的美婦臀肉的緊實和彈性。

近距離的呼喊和陌生的聲音終於讓穆桂英意識到了異樣,她睜開妙目一瞧,這才發現眼前的男人並非她的夫君,而是剛剛才認識的地字號頭領,而她的柔荑也正是掛在這個黃臉漢子的脖頸上。

驚覺失態的穆桂英閃電般地縮回了手,本能地想推開身上的男人,卻沒想到這個男人雖然個頭矮小,身軀卻格外沉重,加之他還披著全副甲冑,所以虛弱的穆桂英推了兩下都沒有推開李元昊,而與此同時,意識完全恢復的穆桂英還發現,這個男人的雙手正牢牢地抱著她的肥臀,適才掙扎推搡之時,那雙大手似乎還在有意無意地揉捏著她的臀肉,這讓一向潔身自好的穆桂英羞得無地自容,本想厲聲呵斥這個男人,卻又見他一臉的關切,仔細一回想,穆桂英才明白發生了何事,即便再羞再怒也不好發洩,只得一咬銀牙道:「你……放開我!讓我起來」。

李元昊心中得意極了,但面上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聲道:「屬下該死!該死!冒犯了小姐!屬下這就將小姐扶起來」。

李元昊一邊唯唯諾諾地賠罪,一邊迅速從穆桂英身上爬起來,但卻又動了一個壞心思,在起身的同時也順勢將穆桂英抱了起來,而他的雙手一直貼在穆桂英的肥臀上,所以抱起穆桂英時,雙手自然還是托著穆桂英的肥臀,再一次佔了她的便宜。

一再被輕薄的穆桂英又羞又惱,卻又不知李元昊到底是有意輕薄還是無意為之,恰巧此時楊文廣等人也來到了懸崖邊,為了顏面,穆桂英也不好與李元昊多加計較,所以只是妙目一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推開李元昊,站在了一旁。

楊文廣由於心慌,所以一直走在隊伍的中間,他來之時並沒有看到穆桂英昏厥,只看到了李元昊將穆桂英壓在身下,出於氣憤,於是怒氣沖沖地走到李元昊面前,狠狠地推搡了李元昊一把,質問道:「你這登徒子,方才對我娘親做了什麼?」。

楊文廣之所以推李元昊,潛意識裡是想讓李元昊遠離穆桂英身邊,保護穆桂英,同時給李元昊個下馬威,卻沒想到身材矮小的李元昊下盤卻穩如磐石,一向紈褲的楊文廣全力一推,不但沒有推開李元昊,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而摔了個趔趄,真個是弄巧成拙,在眾人面前出了洋相。

穆桂英昏厥時,福伯和幾個手下離得較近,看到了事發的全部經過,見楊文廣誤會了李元昊,忙出面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方才小姐差點跌落懸崖,是李頭領反應神速,救回了小姐,他那是為了救人,並不是有意輕薄」。

楊文廣聽得此言,面子上更是掛不住,氣呼呼地望向穆桂英道:「娘,他說的可當真?」。

楊文廣雖然莽撞,但他情急之下護母的舉動還是讓穆桂英倍感欣慰,她摟住了楊文廣,點點頭道:「福伯說的沒錯,方才是娘不小心,這位李頭領救了娘一命,你誤會他了,快跟他道個歉」。

李元昊笑著搖搖頭道:「不必了,小公子也是孝心一片,可以理解,事出突然,屬下剛才行為失當,確實容易讓人誤解,還望小姐恕罪」。

穆桂英此時已冷靜下來,見李元昊雖面相古怪,但自始至終都神色淡然,言辭舉止也恭謹有禮,並不像是藉機輕薄,轉念一想:「若沒有他及時出現,自己恐怕已經凶多吉少,電光火石之間,誰又能顧得上男女有別呢?」。

想到這裡,穆桂英暗歎這段時間來噩耗太多,讓自己都變得疑神疑鬼了,於是轉過身來,對李元昊躬身道謝道:「多謝李頭領出手相救,桂英銘記於心」。

李元昊忙躬身還禮,並連連擺手道:「小姐太客氣了!屬下只是舉手之勞,何足道謝!再說若不是寨主仗義收留,屬下都不知天下何處可安身,寨主之恩情即是小姐之恩情,屬下報恩還來不及,又有何資格接受小姐的感謝呢?」。

聽得李元昊此言,穆桂英更加堅信自己太過多心,於是點點頭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李元昊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小姐說的極是,一切都是天意」。

這一個意外對穆桂英來說既是個小劫難,又是一種提醒,在看到楊文廣維護她的時候,穆桂英忽然清醒過來,深深意識到了她所背負的責任,明白了活下去的意義:「事已至此,如果連自己都不能堅強振作,那兒子怎麼辦?又有誰來為夫君報仇?誰來為楊家申冤?」。

片刻之間,穆桂英便驅散了心中那些陰霾,找回了從前的自己,她的美目內重新煥發了神采,面容上也再度呈現出堅毅的神情,略微思考了一番後,平靜地道:「福伯,麻煩你再到四周山上搜尋一下,看有沒有八姑九姑她們的蹤跡,再派幾個兄弟去崖下檢查一下馬車的殘骸,如果祖母她們不幸遇難,請你將她們的遺體帶回來」。

說罷,穆桂英轉身牽起楊文廣的手,對李元昊道:「李頭領,我與廣兒長途跋涉,身體疲累,為防賊人再度偷襲,請你護送我們回寨吧」。

李元昊正視著穆桂英,臉上雲淡風輕,心潮卻如海浪般洶湧澎湃,只稍一眼,李元昊便知道穆桂英跟剛才那個虛弱昏厥的婦人已經判若兩人了,現在的她才是世人熟知的穆桂英,那個永遠沉著冷靜的女元帥。李元昊知道穆桂英為何轉變如此之快,但對於如此驚人的調整能力,李元昊仍然感到十分欽佩,也進一步體會到征服她的難度之高,不過這些並沒有影響到李元昊的信心,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征服的慾望。

「本王子之所以大費周章來到此處,不就是為了征服這座高山麼?」。

「若是一點挑戰都沒有,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想到這些,李元昊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他點了點頭,帶著幾個手下,緊隨在穆桂英身後,往穆柯寨而去!

第六回 重回家園

上回說到穆柯寨山下楊家中伏多人下落不明,百丈懸崖邊桂英遇險元昊英雄救美,初次見面便佔盡便宜的李元昊會如何開展他的獵艷計劃,歷盡艱辛回家之後,穆桂英又會如何?欲知詳情,且看下文慢慢道來……。

經歷了數度驚險後,穆桂英母子在李元昊和數十名手下的護衛下,腳步匆匆地向穆柯寨而去,剛到山腳下,忽見前頭塵土飛揚,馬蹄急急,一彪人馬從山上衝了下來。

穆桂英定睛一看,只見一員老將一馬當先,領著三四百全副武裝的兵士往山下而來,此老將頭戴獅頭兜面盔,身穿黃金鎖子甲,胯下一匹黃驃馬,手中一柄大關刀,身後打旗的高舉著穆字帥旗,不是穆柯寨寨主穆羽又是何人?。

「爹爹!桂英拜見爹爹」。

穆桂英見是父親穆羽率兵來接應,心中之激動,無以言表,她快步向前,雙膝跪地,長拜於馬前,聲聲呼喚,情真意切。

「桂英,爹的好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聽得桂英這聲呼喚,穆羽登時勒住韁繩,翻身下馬,顫抖著握著穆桂英的雙手,上下打量著女兒,虎目中淚光點點,竟是言語哽咽,顫不成聲。

原來自從破了天門陣以來,宋遼兩國罷戰言和,兩軍也各自班師回朝,穆桂英遠在汴京,離穆柯寨足有千里之遙,來往不便,而穆羽佔山為王,不願歸順宋室,自然不敢貿然進入宋土,所以穆桂英已有十數年沒有回過娘家了,只是偶爾寄些書信互通有無,如今父女久別重逢,自是感慨萬千,情難自禁!

「爹爹,桂英不孝,您含辛茹苦將女兒養大成人,女兒不僅未能在您膝前盡孝,反而十多年不歸,讓您老獨居深山,孤苦伶仃!爹爹,請您再受不孝女兒一拜……」。

穆桂英仰頭凝視著父親,不禁回想當年送己下山時,正值壯年的父親意氣風發的模樣,而如今再見是卻已是鬢角如霜,皺紋滿面,鬚髮皆白,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又是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絲毫不顧地上泥土髒亂。

「傻閨女,還說那些作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

穆羽老淚縱橫地感慨著,輕輕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擦去額頭上的塵土,將她攙扶了起來。

穆桂英站起身來,卻見楊文廣傻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心中大為不悅,冷聲呵斥道:「廣兒,連一點家門禮數都忘了?還不過來給外公磕頭?」。

楊文廣顯然在突襲中受驚不淺,一直渾渾噩噩的,見母親慍怒,這才走上前來,跪地磕頭道:「外孫楊文廣,拜見外公……」。

穆羽忙扶起楊文廣,仔細打量了一番道:「廣兒,當年外公見你時,你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卻長成俊俏男兒了,這眼角眉梢,真是像極了你父親,他日定可像你先祖父輩一樣,成為國家棟樑」。

或許是因為還未回過神,又或許是因為認生,面對穆羽的誇讚,楊文廣並未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穆桂英心裡有氣,但當著眾人的面,不想數落楊文廣,於是略帶歉意地解釋道:「爹爹,長途跋涉,方才又經歷了一次惡戰,廣兒許是有些累了,咱們先回寨吧!對了,爹爹你怎知女兒回來,還帶了人馬前來接應?」。

穆羽目光看向站在穆桂英身後的李元昊,解釋道:「方纔李賢弟派人回來報信,說有人在穆柯寨地盤伏擊暗算你,所以爹爹就帶人馬下山來了」。

穆桂英回頭看了看李元昊,見他恭敬地站在道旁,表情肅穆,目不斜視,心裡暗道:「這漢子看起來粗獷,沒想到心思卻如此細膩,考慮得如此周到,而且不爭功不多話,還真是不可貌相,方纔那些舉動看來的確是無心之失了」。

說話之間,穆羽讓手下讓出兩匹馬,分別讓穆桂英和楊文廣騎上,祖孫三人並馬而行,一同往山上去了。

由於事發突然,穆桂英此行回家並未書信告知父親原委,一路上也沒來得及細說,而穆柯寨遠隔千里,穆羽也並不知道楊家之遭遇,所以回寨之後,穆羽便立刻吩咐下人殺豬宰羊,置辦酒宴,想慶賀一下這久別重逢之大喜。

穆桂英心知父親不明就裡,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提及家門重難,於是婉言拒絕道:「爹爹,無需置辦宴席了,準備幾個齋菜便是」。

穆羽為人豪邁,喜歡熱鬧,見穆桂英拒絕,只當她是出於節儉考慮,不願鋪張浪費,於是大笑道:「我的寶貝千金十幾年才回一次娘家,怎能不好好慶祝一番呢?況且廣兒從小到大,每次生日時爹爹都沒在場,正好借這次機會好好補償一番!桂英切莫多言,這穆柯寨雖不如汴京繁華,擺不起山珍海味,但酒肉還是不缺的!弟兄們,傳令下去!為了慶賀桂英和廣兒回家,全寨上下大宴三天,大夥兒敞開懷了喝」。

穆桂英見狀,心知若不將實情道來,肯定阻止不了父親,忙扯住穆羽衣角,歎氣道:「爹爹,女兒此行回來,實是因為家逢巨變,身負天大冤屈,走投無路,哪還有臉面享受爹爹的接風宴呢?」。

聽著穆桂英淒婉的言辭,再看那玉面上掩飾不住的哀愁,穆羽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了,他擺了擺手,示意取消酒宴,關切地道:「告訴爹爹,到底發生了何事?爹爹為你做主」。

穆桂英看了看四周,將楊文廣喚至身旁,低聲叮嚀了幾句,轉身道:「爹爹,說來話長,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且先回房,容女兒細細道來」。

穆羽見女兒如此慎重,心中愈發感覺不妙,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讓下人安頓好楊文廣,牽起穆桂英的手,父女並肩往內堂去了。

書房內,面對著一臉愛憐和關切的父親,穆桂英終於將埋藏在心頭多日的苦楚傾洩而出,一五一十地講述了這段時間來遭遇的驚天巨變,說完全部經歷後,穆桂英已是哭成了淚人,或許在這世上,也只有穆羽能讓她如此敞開心扉,無所顧忌了。

常言道父女連心,聽了女兒這一番傾訴,穆羽心頭也是如刀攪一般,氣憤之下,穆羽狠狠一拍茶几,震得那碟兒盞兒蹦跳而落,碎片滿地,破口大罵道:「這個聽信讒言,有眼無珠的無道昏君!楊家三代為他宋室建立了多少功勳,天波府又是如何威名卓著,身為楊家子孫,怎可能叛國求榮,屈身投奔西夏這等彈丸小國,這等捨捨本求末之事,黃口小兒都不願做,虧他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連這等荒謬的讒言都相信,簡直蠢笨如豬」。

痛罵了趙禎一頓後,穆羽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勸慰道:「如今看來,當年爹爹沒有投降宋室,真是明智無比的選擇,不然今日肯定也會落得跟楊業一樣的下場!桂英,不用難過!這等昏庸無道的君王,根本不值得你效力,如今你和廣兒回來了,也算是一種解脫,今後就留在爹爹身邊,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別再去受那些窩囊氣」。

穆羽之所以如此說,一來是為了開導穆桂英,希望她早日走出這段陰霾,另一方面,穆羽一直以來都對女兒與楊宗保這門親事耿耿於懷。

直到現在,穆羽還清晰地記得當年楊宗保來取降龍木的事情經過,將門虎子出身的楊宗保自以為身份高貴,對穆羽這等佔山為王的綠林好漢根本不屑一顧,說得好聽點是借降龍木,其實分明是搶,更過分的是,女兒對他情根深種,反而遭到他的百般羞辱,其態度之倨傲,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有了這些恩怨在前,所以即便後來穆桂英與楊宗保消除了誤會,結為連理,穆羽依然忿忿不平,覺得楊宗保並非真心喜歡他女兒,之所以答應這門親事,一是為了破天門陣考慮,二是怕女兒一怒之下殺了他。

宋遼兩國罷戰休兵之後,穆桂英跟隨楊家回了汴京,從此再沒有回過穆柯寨,思念愛女的穆羽對楊宗保的怨憤又多了幾分,覺得女兒之所以不回娘家,純粹是楊宗保看不起他這個做山大王的老丈人,怕玷污了楊家的名譽,故意從中作梗,不讓穆桂英回來,所以當穆羽聽到女兒這番傾訴後,雖然也為楊家的遭遇感到冤屈,但更多的是對宋室歷代皇帝的輕蔑,覺得是楊業明珠暗投,選擇了歸順宋室,才導致今天這樣的悲慘結果。

穆桂英訴盡冤屈後,心中的鬱憤憂愁也疏導了一些,但聽得穆羽如此說,心知父親依然忘不了當年楊宗保那些無禮的行為,於是突然跪倒在了穆羽的面前,言辭堅決地道:「爹爹,此次女兒之所以選擇回穆柯寨,不是為了逃避,也不是為了過安穩日子,而是因為女兒深知爹爹您神通廣大,想請爹爹您助女兒一臂之力,替宗保報仇雪恨,為楊家洗清冤屈!女兒自知多年未曾盡孝,已是莫大罪過,今日回來,還要連累爹爹,攪擾爹爹清閒,讓爹爹傷神勞力,又是錯上加錯,但女兒確實無計可施,請爹爹明鑒」。

穆羽為難地歎了口氣道:「桂英,爹爹知道你心裡苦,可是要想替宗保申冤平反,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說伴君如伴虎,以宋帝之昏庸,就算此事能平反,楊家他日也未必不會再遭滅頂之災,倒不如選擇放下,好好將廣兒撫養長大,讓他遠離塵世紛爭,也算是為楊家留下了香火了」。

穆桂英緩緩搖了搖頭道:「女兒既嫁給了宗保,就必須承擔妻子的責任,想夫君他英勇殉國,血灑邊疆,屍骨不全,卻還要遭遇此等不白之冤,身為妻子,桂英怎能不為他報仇申冤?況且此次楊家全員來投穆柯寨,完全是因為祖母她們信任桂英,不料卻在穆柯寨山下遇襲,致使家人失散,祖母和列位伯母嬸娘均下落不明,生死難測,此皆桂英之過,桂英又怎忍心置她們於不顧,躲在這世外桃源過太平日子?今後面對廣兒,桂英又該如何解釋?」。

見穆羽沉默不語,穆桂英又道:「桂英心知要為宗保平反難如登天,但桂英心意已決,誓將此事追查到底,至死方休!今日回來,既不能求得爹爹相助,女兒也無顏逗留,明日自當攜廣兒下山去,另尋他處落腳,再思申冤報仇之事!今日見爹爹,或是最後一面,爹爹養育之恩,桂英今生無以為報,只等來世結草啣環,再報大恩」。

穆桂英幼年喪母,除了上山學藝那幾年,均是由穆羽養育,對女兒的性格脾氣,穆羽自是最清楚不過,見她如此堅決,心知無法再勸,於是半感慨半責怪地道:「你這個傻閨女,從小就這麼倔強,這麼認死理!你都已經回來了,爹怎麼捨得讓你離開呢?至於替宗保平反之事,容爹爹再考慮一下……」。

穆桂英見父親已經鬆口,心頭一暖,帶著些許撒嬌的語氣道:「此乃女兒餘生之願,爹爹若不答應,桂英就長跪不起!爹爹,看在您外孫的面上,您就答應了嘛」。

穆桂英此言半是懇求半是撒嬌,讓穆羽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嗔怪地道:「爹爹又沒說不答應,只是覺得此事非比尋常,不能倉促行事,況且爹爹這些年久居穆柯寨,幾乎沒有下過山,要聯絡那些江湖朋友也得花點工夫不是?好了,快起來吧!都為人母了,還在爹爹面前撒嬌耍賴,讓廣兒聽見了,你這為娘的臉面往哪放?」。

見穆羽終於答應,穆桂英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道:「在父母眼裡,兒女永遠是長不大的寶貝,桂英如是,廣兒也如是,讓他聽見了又何妨?」。

穆羽拿這個寶貝閨女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是是是,爹的好閨女,你看這窗外,就快日落西山了,你一天水米未進,也該餓了吧?爹這就吩咐下人,給好閨女和好外孫準備些下口的飯菜」。

穆桂英感激地道:「謝謝爹爹,隨便弄幾個素菜便好」。

穆羽愛憐地看了女兒一眼,長歎一口氣道:「爹爹雖然老邁,但還沒有糊塗,你如今乃是帶孝期間,爹爹知道你吃不得葷腥,只可憐了廣兒,初次到外公家做客,卻連半點好菜都吃不到!罷了,不說這些了,等下女兒又該不高興了,你且在這房裡等候,爹爹去將廣兒帶來,我們爺孫三人吃頓團圓飯」。

說罷,穆羽起身出門而去。

由於近段時間來接二連三的變故,祖孫三人的團圓飯非但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有些沉悶凝重,穆桂英掛念著佘太君等人的安危,吃得極少,而年輕的楊文廣雖然飢腸轆轆,但或許是因為白天受驚過度,加之初到穆柯寨,有些不適應,又或許是因為滿桌的齋菜不合口味,所以也只是草草扒了幾口飯,菜卻半點未動,穆羽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給女兒夾菜。

用餐過後,穆羽見女兒和外孫面色皆難掩疲憊,於是開口道:「今日長途跋涉,想來你們都很累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住處,桂英你仍然住以前的閨房,廣兒住在你閨房下院的閣樓內,你們看如何?」。

穆桂英道:「多謝爹爹,桂英一切聽憑爹爹安排」。

穆羽點點頭,輕咳了一聲道:「春蘭,帶小姐和小少爺回房歇息」。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聲應答,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進得門來,此女年約三旬,生得白白淨淨,大眼高鼻,細眉豐唇,身姿曼妙,體態窈窕,雖是一身婢女裝扮,卻身上衣裳料子卻是上等的綾羅,顯然在這穆柯寨裡有著一定的地位。

穆桂英見了此女,立時迎了上去,激動地牽起她的手道:「春蘭,我的好姐妹,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留在穆柯寨裡,這些年你還好吧?」。

春蘭激動地連連點頭道:「托老爺和小姐的鴻福,婢子一向安好,婢子本以為今生都無緣再見小姐,沒想到今日還有再伺候小姐的機會,真是婢子的榮幸」。

穆桂英面色一沉,嗔怪地道:「春蘭,你怎麼變得如此生疏客套了,讓姐姐好不習慣,你我還是像以前那樣,以姐妹相稱如何?」。

春蘭聞言,臉上也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嘟噥道:「春蘭是怕小姐您嫁入名門後,學了那一套規矩回來,嫌棄春蘭不知分寸,其實春蘭才不喜歡這些虛偽的客套話呢」。

穆桂英讚許地道:「這才像真正的你嘛!想當年我在寨中時,你我還有秋菊情同姐妹,攜手遊遍了周圍的山頭,那時生活過得何等輕鬆愜意,如今想來還真是懷念呢」。

春蘭點點頭,看了看躲在穆桂英身後的楊文廣道:「姐姐,這位便是小少爺吧?這眉眼像極了姑爺,長得真是俊俏!對了,姑爺呢?怎麼不見他一同回來?」。

一提起楊宗保,穆桂英臉上的笑容登時凝結,穆羽見狀,擺著臉呵斥道:「好了,閒話少敘,桂英和廣兒遠道回來,已經疲乏了,速速帶她們回房歇息,好生伺候」。

春蘭雖然單純,但作為婢女,察言觀色自是必備技能,見此情況,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提到了穆桂英的傷心處,於是連連應了幾聲是,一手拿起穆桂英的行李包裹,一手挑著燈籠,領著穆桂英母子往後院去了。

穆柯寨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山頂建築分為前後院以及演武場三大塊,山腰則散落著許多瓦房,前院乃是穆羽與大小頭領處理日常事務之處,後院乃是寨主及家眷棲息之所,演武場則作為日常練兵之用,至於寨中頭領和嘍囉們,自是居於山腰的瓦房內。

由於只有這一個寶貝千金,所以穆羽對穆桂英自是格外寵愛,連她的閨房都修建在整個穆柯寨最高之處,從穆桂英的閨房門外放眼望去,整個穆柯寨的景象盡收眼底,距離最近的便是楊文廣住的閣樓,彼此只有四五丈距離。

安頓好楊文廣後,穆桂英和春蘭一同來到了穆桂英兒時住的閨房,四處打量了一遍後,穆桂英頗覺詫異地道:「我離家這麼多年,這裡怎生還如此乾淨整潔,而且感覺如此熟悉?」。

春蘭放下行裝,一邊點起油燈,一邊解釋道:「姐姐有所不知,從你離家那時起,老爺便派人天天打掃,而且不准妄動房內一切,如果物件老舊損壞,就立刻用新品仿製補上,為的就是他日姐姐歸來時,還能跟從前一樣,不覺生疏」。

聽得此言,穆桂英眼眶瞬間濕潤,自言自語地道:「想來這十五年,爹爹無一日不在盼我歸來,心中的煎熬期盼可想而知,而我卻整整十五年未曾回來看他一眼,回來後還惹他生氣,我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兒」。

春蘭安慰道:「姐姐不必自責,現在姐姐不是回來了麼?你看老爺他多高興,過去那些事就別再提了,今後好好孝敬老爺便是了,不是春蘭多嘴,這兩年老爺的身體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穆桂英聽罷,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春蘭,姐姐也想過好好盡孝,讓他老人家安心頤養天年,可是姐姐身負重擔,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也許有一天又會離他而去,甚至可能連他老人家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所以想來總是覺得心懷愧疚,左右為難,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告訴姐姐,究竟如何是好呢?」。

春蘭沉思了片刻道:「春蘭出身卑微,見識短淺,不懂得那些書上的大道理,而小姐是名滿天下的女元帥,巾幗英雄,小姐都想不清楚的事情,春蘭就更沒頭緒了!春蘭只是覺得,若姐姐在寨中之時,能多陪陪老爺,他老人家一定會非常高興,姐姐您說呢?」。

穆桂英感慨地道:「春蘭,你說的對極了,簡直讓姐姐茅塞頓開!常言道忠孝不能兩全,爹爹的恩情今生已是難報,那些事情姐姐也必須要去完成,如今能做的,只有珍惜在爹爹身邊的每一刻,多陪陪他,他日再有分離時,也能少一分遺憾和愧疚」。

春蘭點點頭道:「夜深了,姐姐還是早點歇息吧!春蘭去給姐姐打些熱水來沐浴」。

穆桂英素來愛潔,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天天都要沐浴清潔,這段時間以來,由於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一路上的旅店驛館條件也很有限,所以穆桂英均是深夜時才簡單擦洗一下身體,許久都沒有沐浴泡澡了,加之今天上山途中又經歷了一場惡戰,身上出了許多汗,穆桂英更覺渾身不適,聽得春蘭此言,不禁欣慰地道:「春蘭,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記得姐姐這些習慣癖好,太細心體貼了!哪家男兒若是能娶上你,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春蘭含羞一笑道:「姐姐又在取笑春蘭了,春蘭打水去,不跟姐姐說了」。

穆桂英見狀,心知春蘭定是還未曾婚配,不禁有些納悶,因為春蘭只比她小三四歲,樣貌和性格都不差,在這男兒居多的穆柯寨應該很受歡迎才是,為何年過三旬依然形單影隻呢?。

「是她眼光太高了,認為這幫粗漢子配得上她,還是她嫌這深山太過偏僻,想要過那繁華熱鬧的生活呢?」。

穆桂英正在納悶時,春蘭已提來了兩桶熱水,並從屋外搬來了一個大浴桶,別看她身材嬌小,但幹起活來卻很是利落,那兩個大木桶盛滿水足有百幾十斤,她一手提一個,走起山路來卻毫不費力,這自然要得益於多年的生活磨練。

穆柯寨不同於他處,這裡沒有市集,也沒有瓦肆等玩樂之所,生活簡單,甚至有些枯燥,寨中又以男人居多,所以練武切磋就成了最常見的消遣娛樂方式,從小生活在穆柯寨的春蘭自是不能免俗,幼時便耳濡目染,偶爾還會仿著大人們的模樣比劃兩下。

穆桂英學藝歸來後,見春蘭機靈聰明,選了她做貼身丫鬟,在武功上對她也偶有指點,而經過多年的練習後,如今的春蘭雖稱不上武藝高強,但絕不像她外表那般弱不禁風,真要動起拳腳來,只怕寨中許多漢子都要甘拜下風,所以提個百餘斤的物事自是不在話下。

春蘭倒好熱水,試了試溫度,然後才輕聲喚道:「姐姐,水已經準備好了,春蘭來伺候你更衣吧」。

雖然在天波府生活了許多年,但穆桂英卻並未習慣讓人伺候,更衣悉數這些小事都是親力親為,如今見春蘭要為其更衣,自是有些不大習慣,於是站起身來,婉拒道:「不用麻煩了,姐姐自己來就行」。

春蘭走到穆桂英面前,故作埋怨地道:「姐姐還說春蘭客套生疏呢?敢情姐姐自己更加客套。以前我們姐妹不是還經常一起沐浴麼?怎生現在卻扭捏起來了,莫非是嫌棄春蘭笨手笨腳了?」。

穆桂英笑歎道:「你這丫頭,還跟當年一樣牙尖嘴利的,不瞞你說,姐姐這些年的確很少讓人伺候,像打水沐浴都是姐姐親力親為的」。

春蘭略有些忿忿不平地道:「小姐貴為楊家少夫人,又是御賜的渾天侯,名滿天下的女元帥,難道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麼?這些粗重的事情還得自己來?這楊家也未免太欺負人了,真當咱們是山賊草寇,登不了大雅之堂麼?」。

穆桂英微笑著搖搖頭道:「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姐姐身邊也有幾個貼身丫鬟,但姐姐覺得事事有人伺候很不習慣,好像變成了嬌柔無力的小女人一樣,況且天波府中長輩眾多,伯母嬸娘她們多是自己打理生活,姐姐也自然不能特殊」。

春蘭眨著大眼睛,仔細想了許久,才喃喃地道:「看來他們說的果然不錯,豪門有豪門的麻煩,還是這穆柯寨最好,沒那麼多禮數規矩,自由自在的」。

穆桂英打斷道:「別說這些了,你不是要跟姐姐一起沐浴麼?還愣著做甚?」。

春蘭見穆桂英放下了芥蒂,心裡自是十分高興,她應了一聲,笑嘻嘻轉到穆桂英身後,開始替穆桂英寬衣解帶。

主僕二人只顧著敘舊,絲毫沒有察覺到,房間的油紙窗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小小的破洞,一隻狹長的眸子正透過那破洞,默默地窺視著房間內的一切,見春蘭和穆桂英要沐浴更衣,那黑白分明的眼仁中立時便放射出極度貪婪和興奮的亮光,狹長的眼眶也瞬間瞪圓,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了一個微小的細節。

隨著那件帶著點點血跡的白絹圓領對襟素服緩緩脫下,穆桂英那豐滿誘人而又健美的身軀便逐漸呈現出來,如天鵝般優美修長的脖頸下,香肩圓潤而平滑,修長玉臂自然垂於身側,若是單獨以手臂來看,穆桂英算不上佼佼者,她的臂圍較之尋常女子來說顯得有些粗壯,那隱約凸起的上臂肌肉也足以讓大多數男人汗顏,與世俗眼光中女子所追求的柔美纖細相比,穆桂英完全算得上是個異類,但由於穆桂英身高腿長,高挑健美,整體骨架勻稱,身材比例極佳,所以總體看來,穆桂英那雙修長健美的猿臂非但不礙觀瞻,而且還為她更添了幾分英武之氣。

為穆桂英脫下素服後,春蘭沒有遲疑,纖指一繞,又利落地將穆桂英上半身僅存的月白色肚兜取了下來。

肚兜一除,穆桂英的整個上半身便再無寸縷遮擋,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一對豐滿圓潤的酥乳,她的美乳是那般肥美碩大,即便穿著衣裳時,胸前也總是鼓脹暴凸,似乎隨時會掙脫束縛,破衣而出,如今除盡障礙後,便好像一對活潑的大白兔逃脫了牢籠,蹦跳而出,於半空中顫巍巍地抖動著,晃起一波波雪白乳浪,勾得人神魂蕩漾,心魄迷離。

就算只是驚鴻一瞥,穆桂英的美胸也足以讓天下男人獸慾沸騰,但唯有細細欣賞一番後,才能真正領略到穆桂英酥胸的美妙之處,她的乳房飽滿而圓碩,乳根粗圓肥膩,乳頭尖翹玲瓏,潔白的乳肉柔軟滑嫩,晶瑩動人,望之如綿似雪,觸之如油似膏,一圈橘紅色的乳暈覆蓋在雪峰頂端,簇擁著紅寶石一般艷麗奪目的乳首,遠看好似兩座陡峭的山峰,巍峨翹立,讓人心生敬畏,唯恐難以逾越,近觀則如一對肥美多汁的蟠桃,果香四溢,又讓人垂涎三尺,只想採摘下來,盡情品味它的香甜。

與渾圓挺拔的酥胸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穆桂英的腰肢十分纖細,線條也十分柔美圓滑,從肋部往下陡然收緊,好似一條寬敞的江河流經一道狹長的山谷一般,白嫩柔滑的肌膚彷彿那緩緩流淌的江水,被兩邊的山壁強行聚攏來,不由自主地變得湍急起來,而那平坦小腹上隱隱凸顯的肌肉線條,則是那湍急河流上的層層波濤。

按常理來說,擁有著豐滿豪乳的婦人在步入中年後,都會因為肌膚鬆弛而導致乳房下垂,身材也會因為歲月的侵蝕而不同程度地走樣,而穆桂英彼時已三十有八,肌膚卻依然緊致滑嫩,酥胸依然豐挺傲人,腰肢依然纖細緊致,小腹依然平坦結實,讓人怎麼也想不到,她已是個十五歲少年的母親,雖然時間的流逝讓她失去了青春時期的蓬勃朝氣,但卻賦予了她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為她那強健有餘柔美不足的嬌軀錦上添花地添上了許多性感與柔媚,她彷彿一枚吸取了世間精華的仙果,歷經歲月沉澱後,變得更加甜美誘人了。

春蘭從小生活在穆柯寨,這裡並不像塵世那般充滿著爾虞我詐,也沒有森嚴的等級和門閥之見,所以春蘭得以一直保持純真和率直的天性,對彼時日漸受人尊崇的禮教觀念也並不在意,見穆桂英身段如此豐滿誘人,春蘭看到眼都直了,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穆桂英胸前那對顫巍巍的大蟠桃,一邊輕輕撫弄,一邊萬分羨慕地道:「姐姐,你……你真美,這胸脯又圓又大,軟綿綿的,白白嫩嫩的,好像剛蒸出來的饅頭一樣,饞死春蘭了,比姐姐在寨中時足足大了好幾圈呢!

過去常聽人說,女子嫁人之後胸脯便會變大,春蘭還有些不信,如今可算是眼見為實了」。

其實穆桂英早年時,性格也很爽朗開放,這才有強逼楊宗保成親的大膽舉動,但自從嫁入天波府,養育了楊文廣,有了諸多規矩和世俗理念的束縛,她的性子便逐漸變得沉穩溫和了,再加之天波府裡儘是她的長輩,一言一行都需小心斟酌,因此如今的穆桂英與少女時期的她相比,性格已經大相逕庭,顯得有些老派保守了,如今聽了春蘭這番半調戲半讚譽之言,穆桂英羞怯難當,俏臉也登時紅到了脖子根,她沒好氣地打掉春蘭那調皮的雙手,嗔怪地瞪了春蘭一眼道:「你這丫頭,越來越野了,如此口無遮攔,你也不知羞……你自己不是也有麼?有什麼好稀奇的,要摸摸你自個去……」。

春蘭雖是穆桂英的貼身丫鬟,但感情甚好,彼此關係更像姐妹而不似主僕,穆桂英待字閨中時,到哪裡都會帶著春蘭,甚至還經常一起沐浴泡澡,似這等有些羞人的玩笑對於她們來說也並不少見,但以往總是年長的穆桂英調戲春蘭居多,經過多年迥異的生活歷練後,主僕二人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春蘭仍是那個淳樸天真的姑娘,而穆桂英卻已是身負多重責任的妻子與母親了,顧慮也多了不少,所以此時再重開少女時期常見的親暱玩笑時,春蘭已然佔了上風了!

在春蘭的印象中,穆桂英一直是當年那個爽朗開明的大姐姐,初次見到穆桂英嬌怯害羞模樣的她心裡愈加好奇,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只見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脫光了自己的衣裳,一絲不掛地站在穆桂英面前,低頭看了看胸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春蘭倒是想摸,可是春蘭的胸脯太小了,哪有姐姐的乳兒摸起來有意思?姐姐姐姐,你快告訴春蘭,如何才能讓胸脯長得和你一樣圓潤碩大?」。

說話之間,春蘭那雙不安分的手又悄悄移到了穆桂英胸前,拖住那雙沉甸甸的乳峰,不住輕輕按揉著綿軟柔滑的乳肉,臉上掛滿了羨慕的神情。

實事求是地說,春蘭不僅樣貌生的不錯,身材也保持得非常好,渾身肌膚潔白水嫩,光滑如脂,腰肢纖細,小腹平坦,翹股豐隆,玉腿圓潤筆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胸前稍顯貧瘠,一對乳房只是微微凸起,配上那略嫌粗大的乳頭,好似一對白瓷茶杯的杯蓋倒扣在胸前,讓人只生憐心,沒有褻玩之意。

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春蘭自然也不例外,多年來一直多方打聽,詢問讓乳房豐滿之偏方,但始終未能如願,如今見得穆桂英那分外飽滿豐挺的酥胸,自是癡迷至極,怎肯輕易放過?。

穆桂英向來愛惜身子,自從出嫁之後,似酥胸這等私密之處,只給夫君楊宗保和兒子楊文廣兩個人看過,加之當時禮教觀念大行其道,穆桂英身處天子腳下,耳濡目染,自然也難免受到影響,她本以為春蘭會見好就收,卻不料春蘭不依不饒,居然一本正經地向她討教起如此羞人的問題來,不禁又羞又惱,本想出言叱責,但又考慮到春蘭久居山上,性格率直,不懂禮數也在情理之中,況且她未出嫁時,這些姐妹間的玩耍戲弄乃是常事,此時來提不免顯得有些生分,很可能會傷春蘭的心,所以穆桂英頗有些左右為難,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或許是由於長期獨守空房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初次聽到如此羞人的話題,穆桂英羞怯之餘,心裡居然萌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刺激感,被春蘭溫柔撫弄的酥胸也愈發熱脹,只覺胸口處好似有一股小火苗在搖曳,而春蘭雙手的撫摸就像添柴一般,讓這無形的小火苗越燒越旺,隱隱有吞噬全身之勢。

「好……好奇怪……被春蘭這麼輕輕地撫摸……居然會有舒服的感覺……胸口好熱……明明那麼羞人……為什麼卻不願停下……」。

酥胸處傳來的陣陣異樣快感讓穆桂英又一次陷入了溫柔的幻境,只覺身子輕飄飄的,好似飛在雲端,雖然殘存的理性一再告訴她應該拒絕,但潛意識裡又在不斷安慰自己,說這只是姐妹間的親暱嬉戲。

就這樣,在進退兩難的煎熬中,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如水雙眸半睜半閉,紅唇緊咬,鼻翼微張,萬千風情不經意間流露,玉手輕抬,似乎要推開春蘭,最終卻虛搭在春蘭的胸前,倒像是要投桃報李,互相撫慰一般。

細細算來,穆桂英與楊宗保成親已有一十六年,兩人於穆柯寨成親後,便馬不停蹄同上戰場,齊心協力大破天門陣,並於戰場上誕下麟兒,彼時的穆桂英風華正茂,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美好的憧憬,以為只要擊退了遼軍,就可以安居樂業,與楊宗保一起過幸福快樂的生活。

孰知大戰過後宋遼兩國雖然休兵,但暗地裡卻仍是摩擦不斷,邊關依舊風聲鶴唳,為了防範遼國,宋帝命楊延昭和楊宗保父子駐守三關,而按照律令,非特殊情況時女眷不得留在軍中,即便穆桂英這等有功之臣,也不能例外,所以戰事一結束,穆桂英便只能隨楊家眾女將回到天波府,從此與楊宗保相隔千里,數年方得團聚一次,夫妻親熱的次數自然也是少之又少。

穆桂英雖貴為天子特封的渾天侯,天下聞名的女元帥,但拋去這些虛無縹緲的名頭,她也是個女人,同樣有著七情六慾,在夜深人靜難以入眠的時候,她也渴望能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渴望她的夫君能用愛的枝幹填滿她身體的空虛,然而這些尋常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於穆桂英來說卻是種奢侈,她只能在寂寥的夜空中獨自眺望遠方,默默地祈禱著夫君平安無事。

為什麼穆桂英不期盼楊宗保早日歸來呢?。

因為穆桂英心知肚明,楊宗保受欽命駐守三關,只有等到三年一期的新老兵士交割才會回京,若是平時回來,不是犯錯遭貶便是受傷,所以雖然穆桂英十分思念夫君,但她更希望楊宗保平安無事。

對於女人來說,長期的孤獨寂寞就像是埋藏在身體內的寄生蟲,會在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不斷地吸取著養分,啃食著耐心,積蓄到一定程度時甚至能徹底摧毀一個人的意志,縱使冷靜睿智如穆桂英,依然難逃這種無形的折磨。

最初夫妻分隔的那幾年,由於要哺育楊文廣,穆桂英的生活過得倒也算充實,然而楊文廣年歲漸長後,便同大多數兒女一樣,不再癡纏著母親了,加之他又受到眾多長輩的寵愛,性子漸漸變得驕縱,更加不願再聽穆桂英那些略顯刺耳的管束之言,所以年紀越大楊文廣越開始有意避著母親,有時穆桂英甚至幾天都見不上楊文廣一面,愁悶之餘更添幾分傷心,以至於穆桂英雖身處於豪門大院之中,卻時常心生孤獨無依之感,思念丈夫之心也愈加濃烈。

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平淡生活影響下,穆桂英的性格潛移默化地發生了不少轉變,想當年穆桂英力擒楊宗保,持刀逼婚,以女子之身慨然領受三軍帥印,陣前鞭笞親夫立威,其果敢勇氣雖古時猛將也未必能及,而入得天波府後,穆桂英不得不卸下戎裝換上紅裝,跟普通婦人一般學習如何相夫教子,學習如何伺候公婆長輩,學習繁冗的規矩和人情世故,這些瑣碎枯燥的事情壓抑著穆桂英的天性,讓她感到煩悶,但為了家庭,她只能強迫自己接受,久而久之,心中的銳氣漸漸消磨殆盡,性格也日漸溫順平和,甚至變得有些老成保守了。

穆桂英也感覺出了自身的變化,時常在心裡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必要的成長,是為家庭做出的犧牲,但即便穆桂英再怎麼催眠自我,也始終不能完全說服自己從小就嚮往自由的內心,讓自己安居在天波府這所大宅院中,安心去過這種平淡乏味的生活,因為有些鳥兒跟別的鳥不一樣,牢籠是關不住的。

或許是因為出身的原因,穆桂英從小便展示出了異於常人的天賦,別的孩童都癡迷於玩偶糖果,她卻只對練武感興趣,穆羽只有這一個寶貝女兒,本著疼愛之心,不想女兒吃那些皮肉之苦,穆桂英卻不依不饒,不是纏著父親比劃,便是溜去練功場看大人們操練。

在穆桂英的軟磨硬泡下,穆羽只得隨了她的意,但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於是到處拜訪名師,最終讓年幼的穆桂英拜在了離山老祖門下。

穆桂英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不僅練就了一身好武藝,而且還習得了統兵御將、行軍佈陣之術,後來才有代楊六郎帥位大破天門陣之事。

簡單的說,穆桂英從小的志向注定了她不會甘於做一個圍著灶台轉的尋常婦人,她的一身本領也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發揮作用,即便長年累月的平淡生活磨平了她的稜角,消磨了她的銳氣,但她的心中卻一種藏著一種渴望,渴望著像從前那樣,再度展翅翱翔。

這些年來,雖然身處汴京,穆桂英卻時刻關注著邊疆局勢,因為她知道,宋遼兩國世代結仇,彼此恨之入骨,遲早有一天會再次開戰,到那時候,她便又能像從前那樣,與夫君楊宗保共同進退,攜手殺敵,所以一直以來,穆桂英從未放鬆過修煉武藝和研習兵法,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找回當年那個意氣風華的自己,只有這身過人的武藝,才能證明她還是那個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雖然這種時光非常短暫,但卻是穆桂英內心的動力源泉,讓她對將來的生活充滿著熱忱和希望。

然而生活無情,大多數時候都不會隨人的心願,雖然宋遼邊界兩軍時常產生摩擦,但有了前幾次大戰的經驗和教訓,兩國都不敢輕易開戰,僵持的局面一直維持了十幾年,這對於兩國的黎民百姓來說實屬好事,但對於穆桂英來說卻更像是一種煎熬,因為她漸漸意識到,這種夫妻遠隔天涯的生活仍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雖然她不願接受,但卻無計可施,只能在期盼中繼續等待,繼續過這種衣食無憂但卻無聊沉悶的貴婦生活。

百無聊賴的生活繼續侵蝕著穆桂英的內心,不僅讓她喪失了當年的銳氣,甚至讓她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雖然在外人看來,她還是那個英武冷靜的巾幗英雄,但每當深夜獨處時,面對著漆黑的夜空,穆桂英常顧影自憐,心生無限空虛,常年不能見到心愛的夫君也漸漸成了她的心病,而隨著那種空虛寂寞感的日益加重,穆桂英驚訝地發現,自己除了心情日漸消沉外,身體也潛移默化地受到了影響,變得越來越敏感了。

最初獨守空房感到空虛寂寞時,穆桂英還能通過意念消除心中的綺念,後來便需要練功或是洗浴,讓自己分心,才能讓心房平靜,而現在,每當回想起與夫君激情燃燒的那些夜晚,穆桂英都會情不自禁地深陷情慾幻境之中,盡情回味與夫君恩愛的暢美與歡愉,身體也彷彿瞬間置身於爐火之中,被熊熊焰火炙烤得似要熔化,即便立刻用冷水淋浴,也依然不能澆滅那股情慾之火。

對此種種,穆桂英既羞恥又愧疚,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成了人人唾棄的淫娃蕩婦,困惑的穆桂英心知大娘二娘這些長輩作為過來人,應該有一些方法妙招,於是多次心生向她們請教之念,但每每話到嘴邊,卻總是羞於啟齒,最終還是年歲相若的七嬸杜金娥心細如髮,看出了穆桂英的心病,暗中送了她一件玉勢,並暗示穆桂英夜深人靜時可以用來排憂解悶。

穆桂英蕙質蘭心,對七嬸杜金娥之言自是一點即通,但等到事到臨頭之時,穆桂英卻始終破解不了自己的心防,總覺得自己跟七嬸杜金娥情況不一樣,杜金娥乃是寡居,而她夫君尚在人世,若是用這樣的偽物自瀆,不僅有壞名節,更是對夫君楊宗保的一種侮辱,所以即便那胯下花園已經泥濘不堪,美鮑蜜穴內癢得如蟲行蟻爬,穆桂英都只是緊緊攥著那根雕琢精細的玉勢,直到那根玉勢被攥得跟她的體溫一般灼熱,被手汗潤得滑溜濕潤,穆桂英也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緊緊夾著玉腿,任憑那種難言的衝動啃噬著寂寞的芳心。

有句俗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又有句俗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穆桂英的確聰穎過人,的確冷靜堅強,但深受時興的禮教思想影響的她,卻在處理自身慾念這件事上陷入了泥潭,她並不知道,人倫情慾乃是人之常情,並非那些道貌岸然的儒生口誅筆伐的羞恥骯髒之事,這種慾念就像水流一般,愈是壓抑堵截,愈是洶湧氾濫,如果不善加疏導,遲早有一天會衝破內心禁錮,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傷。

楊宗保殉國之前,穆桂英便已足足有六年未嘗過魚水之歡了,身體對情愛的渴求可想而知,而天波府裡儘是些女眷,深居簡出的穆桂英連跟男人接觸的機會都沒有,加之穆桂英又有些潔癖,平時起居洗漱均是親力親為,不願受人伺候,所以白天在懸崖邊暈厥時,穆桂英才會對李元昊的輕薄之舉反應如此強烈,因為強行禁慾多年的她,身體已如曝曬多日的乾柴,只要沾到一點點火星便會燃起沖天之焰。

昏迷的那一刻,由於對亡夫的極度思念,身體又極度疲勞,精神恍惚的穆桂英想當然地將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當成了楊宗保,積壓多年的情慾之火也在瞬間燃遍了全身,那股久違的男兒特有的陽剛之氣讓她感覺特別安心,連身子被壓得不能動彈也沒有讓她感覺任何不適,反而有一種被佔有的幸福感縈繞心頭,當此之時,穆桂英只想將全部的渴求和思念都化作柔情,將身體的任何一處都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來,讓她深愛著的夫君體會到她的綿綿情意。

直到聽到了耳邊陌生的聲聲呼喚,穆桂英才明白自己剛才的舉止有多出格,滿腔的欣喜和期待也瞬間被羞愧和失落取代,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居然稀里糊塗地將一個陌生的男人當成了夫君,竟然主動投懷送抱,若不是這個男人關鍵時刻還保持著理智,恐怕她連香吻都要主動獻出了,而讓穆桂英失落不安的是,當那個男人抱起她時,那雙大手有意無意地抓捏著她的肥臀那一刻,她的身體居然有了異樣的反應,只覺那個男人的手指彷彿帶電一般,所到之處皆酥軟發麻,雖然接觸的時間非常短暫,但那種麻酥酥的感覺卻已經在穆桂英的心裡留下了烙印,以至於其後觀察李元昊的神態時,穆桂英都會莫名地臉紅心跳,直到跟父親穆羽獨處時才慢慢恢復正常。

再後來,見到春蘭後,重逢的喜悅進一步沖淡了穆桂英的敏感和尷尬,也讓她持續繃緊的心弦放鬆了不少,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白日糊里糊塗地被李元昊輕薄了一番後,久曠的身子竟會變得如此敏感,居然在春蘭一番無心的撫弄下,再次陷入了淫慾幻境之中,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發熱發燙起來。

影響最明顯的自然便是胸前那對爆乳,原本就十分渾圓碩大,被春蘭一番撫摸揉弄後,竟又兀自脹大了一圈,白嫩的乳肉上不知何時已爬滿了細密的香汗,而且微微泛著粉紅色,好似晶瑩的露珠掛在兩隻白裡透紅的大蟠桃上,讓這對薈萃了世間精華的仙桃愈發顯得甜美誘人,如傘蓋一般的乳暈也隨著酥胸的脹大悄然擴張,色澤也愈發濃艷,初時還是橘紅色,如今已變成了艷紅色,好似熟透了一般,嬌小可愛的乳頭經不住那重重的快感刺激,興奮地挺立起來,較之初時足足長大了兩三倍,正如蟠桃上那最紅艷香甜的桃尖,高高翹立,香艷欲滴,惹人垂涎。

窗外偷窺之人見得此景,心中已是狂跳如萬馬奔騰,胯間肉棒一跳一跳地抖動著,撐得那褲襠高高隆起,以他豐富的御女經驗,只消一眼便能看出,這個名滿天下的美婦已經春情流露,意亂情迷,他恨不得立馬就衝進房內,將這個美寡婦放倒在床上,盡情把玩那對豐滿肥膩的騷奶,然後分開她的修長美腿,將自己膨脹到極致的雄偉陽根,塞入美婦那溫潤多汁而又緊致異常的肥鮑之內,用他的勇猛和強悍,攻破美婦身體和心靈的雙重關隘,將熾熱的子孫種盡數播灑在她聖潔的幽宮之中。

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幻想,無法立刻變成現實,不僅如此,偷窺之人還得拚命屏住呼吸,以防止過於激動而發出異響,引起一向警覺的穆桂英之注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春蘭能更進一步,將穆桂英那礙事的裙褲也一齊脫下來,讓他一觀穆桂英高挑豐滿的嬌軀全貌,仔細看看穆桂英那大屁股究竟有多肥美圓翹。

然而窗外人卻打錯了如意算盤,春蘭之所以如此行事,完全是出於對穆桂英身材的羨慕,並非有意猥褻穆桂英的身子,獨身至今的春蘭對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根本沒有發現穆桂英已在她的撫摸下春情萌動,盡情撫摸了一會後,她便戀戀不捨地縮回了手,又對比了自己胸前微凸的蓓蕾,自怨自艾地道:「唉,若是能像姐姐那般誘人該多好,為什麼春蘭就是長不大呢?」。

彼時的穆桂英已是春情萌動,只見她粉頰緋紅,媚眼如絲,紅潤的雙唇半張著,秀挺瓊鼻連連吸氣,高挑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好像站不住一般,只能將雙手搭在春蘭肩頭,才能勉強保持平衡,修長圓潤的美腿也早已緊夾在了一塊,隨著身子的顫動難耐地廝磨著。

春蘭突然的放手和自言自語喚醒了穆桂英的神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穆桂英羞赧難當,下意識地推開了春蘭,雙手摀住胸前,轉身快步向浴桶走去,想要盡快將身子浸泡在熱水中,以掩飾自己的羞態,而當穆桂英彎腰褪下裙褲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胯間已然春水漣漣,甚至連貼身的小褻褲都被潤濕了一大塊,這一發現讓她更加羞得無地自容,忙將濡濕的褻褲丟在一旁,逃也似的跳進了浴桶內,由於動作太過激烈,浴桶內的熱水都被濺得飛起。

涉世未深的春蘭並不知道她無心的舉動差點讓穆桂英出了洋相,還以為是自己過分的行為惹惱了穆桂英,於是連忙走上前去,軟聲道:「小姐,是春蘭錯了,您別生氣嘛!春蘭下次不敢了……」。

穆桂英初時還以為春蘭已經發覺了她的異常,所以才倉促躲進浴桶,聽得此言,方才寬下心來,但為了掩飾剛才的窘迫,仍故作慍怒地道:「罷了!既然你知錯了,姐姐也不怪你,你我雖然情同姐妹,但有些事還是要知些分寸才好」。

春蘭連連點頭,討好地道:「春蘭知道了,姐姐你一路上辛苦了,春蘭來給你搓搓背吧?」。

穆桂英略微詫異地道:「你不是進來與姐姐同浴麼?」。

春蘭還在為剛才之事擔心,搖了搖頭道:「來之前,春蘭已經沐浴過了,況且這浴桶不大,兩人同浴多少顯得擁擠,春蘭還是在旁伺候姐姐吧」。

穆桂英其實也有些後怕,唯恐兩人同浴時再鬧出點什麼蛾子來,於是也不再強求,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不勉強你了,夜深了,你去披件衣裳吧!免得著涼」。

春蘭應了一聲,回頭穿上了衣裳,並拿來了一些香粉皂葉灑在浴桶內,開始為穆桂英揉肩搓背。

為了緩解剛才之事帶來的尷尬,穆桂英詢問起了她離開這些年穆柯寨的變化,春蘭詳細地解答著,話題越說越開,氣氛也越來越融洽了。

窗外偷窺之人見得此景,心知今夜再難有所收穫,於是準備悄悄離開,然而正在這時,卻突然聽得穆桂英問道:「春蘭,聽你說了這麼多人,怎麼沒聽你提起今天送我們回來的那位李頭領呢?」。

窗外之人聽得此言,心頭一震,忙重新俯下身軀,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向房內看去。

春蘭正在回憶往事,忽聽穆桂英提及李元昊,於是收起神思,解釋道:「姐姐讓春蘭回憶過去的事,而這位李大哥來寨子的時間不長,所以還沒說到他,姐姐既然提了,那春蘭就好好說道說道」。

穆桂英略有些驚訝地道:「哦?來寨子時間不長,怎麼就成了地字號頭領呢?」。

春蘭不假思索地道:「因為他能力出眾又受人喜歡呀!李大哥來寨子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為人和善有禮貌,不管對誰都是笑呵呵的,又勤勞踏實,不怕苦不怕累,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幹,而且心地善良,誰叫他幫忙他都不推辭,所以人人都喜歡他,當上頭領自是理所當然了!對了對了,李大哥還有一身好本事,力大無窮,連寨門口那幾百斤的石獅子都搬得動呢!姐姐你說厲不厲害?」。

穆桂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確實厲害!不過這麼有本事的人,怎麼會跑到穆柯寨來呢?你說他來的時間不長,那他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春蘭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好像還不到一個月吧!春蘭聽說這位李大哥上山之前乃是軍營中人,犯了什麼事才跑咱們穆柯寨來的,和他一起的還有幾個人,都是跟隨他一起參軍的同村夥伴」。

穆桂英眉頭一皺,自言自語地道:「不到一個月,便當上了地字號頭領,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此人究竟是何來路,明天得好好問問爹爹才行」。

春蘭沒有聽出穆桂英話語中的疑慮,還以為穆桂英只是對李元昊讚賞有加,於是笑呵呵地附和道:「姐姐身為名滿天下的大元帥,連你都覺得他厲害,那他就是真的厲害了!寨主也總是在大家面前誇獎他,說他有多出色,不僅讓他巡山警戒,還讓他幫著訓練士卒……」。

穆桂英忽然揮了揮手,止住了春蘭滔滔不絕的講述,撇開話題道:「好了,不說他了,說說春蘭你吧!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你過的可還好麼?生了幾個兒女?」。

春蘭沒想到穆桂英忽然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一時愣住了,半晌才羞紅著臉道:「小姐你說的哪裡話?人家連婆家都沒有,哪來的兒女呀?」。

春蘭此言無疑證實了穆桂英此前的猜測,也讓穆桂英更加好奇,於是故作詫異地道:「什麼?你現在還待字閨中?爹爹也真是的,眼看著你孤孤單單一個人,怎麼就不為你說個媒呢?」。

春蘭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此事不怪老爺,是春蘭自己不想嫁人」。

穆桂英追問道:「這是為何?這穆柯寨裡男兒少說也有好幾百人,難不成就沒一個能讓你看得上的?若是你不想待在著偏僻的大山裡,想過尋常人的生活,只要你開口求爹爹,他老人家應該不會推辭才對呀?」。

春蘭咬了咬嘴唇道:「哎呀,小姐你就別瞎猜了,春蘭都說了不關老爺的事,老爺他跟小姐一樣,不知道跟春蘭說了多少回,只是春蘭都拒絕了」。

穆桂英見春蘭說的堅決,心知春蘭一定有自己的考慮,於是不再糾纏下去,只是輕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好吧!姐姐不逼你了,不過若是有合意的人,記得跟姐姐說,姐姐一定盡力幫你撮合」。

春蘭輕嗯了一聲,沉思了片刻,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當年隨你一起出嫁到天波府的那些兄弟姐妹,比如秋菊、大春,她們過得還好麼?」。

穆桂英微笑道:「春蘭,你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妹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惦記著當年那些夥伴。你放心,大家都過得挺好的,秋菊和大春一直跟在我身邊,姐姐見他們情投意合,便讓他們倆結為了夫妻,婚事也是由姐姐我一手操辦的。本來他們也想跟著回穆柯寨,但考慮到路途遙遠,危機重重,姐姐沒有讓他們跟隨,給了他們一些安家費,讓他們夫妻自己去找個好地方,去過安穩的日子了」。

穆桂英隨口講述著,孰知春蘭聽得此言,竟是渾身一顫,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結,連給穆桂英揉肩的手也下意識地停止了動作。

由於背對著春蘭,所以穆桂英並未看到春蘭臉上神情的變化,以為她是因為手累才停止了按摩,於是關切地道:「好了,姐姐沐浴好了,時間不早了,想來春蘭你也累了,不用伺候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春蘭沉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神情依然難掩落寞,望著穆桂英的美背看了許久,似是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隨手拿來浴巾遞給穆桂英,然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甚至連告退晚安都忘了說。

穆桂英見春蘭走的匆忙,心中也覺得有些奇怪,但這一天來她遇到的突發事情實在太多了,佘太君的安危、楊家眾人的下落,都像陰霾一般籠罩在她頭頂,此時的她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揣測春蘭的異常了,草草地擦乾身子後,穆桂英便吹熄了油燈,上床休息了。

穆桂英並未發覺春蘭的異樣,窗外之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戀戀不捨地望了漆黑的房間一眼,離開了山頂,悄悄地跟在了春蘭身後。

第七回 唇槍舌劍

上一回說到歷盡艱辛桂英終抵穆柯寨,再敘情誼春蘭探問舊時人,窗外偷窺之人究竟是誰,重回故地的穆桂英將會有何計劃,佘太君究竟是生是死,欲知詳情,且看下文慢慢道來……。

深夜,穆柯寨中,山腰東面的一所瓦房內,一個身材矮壯的男子靜靜地仰躺於竹床上,狹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房頂,陷入了沉思。

該男子正是李元昊,為了實現獵獲穆桂英的終極目標,李元昊帶著百餘名精銳,日夜兼程地來到了穆柯寨附近的小鎮。

到達目的地後,李元昊又兵分兩路,親自帶著五個身手敏捷頭腦靈活的手下投奔穆柯寨,其餘人則由沒藏訛龐率領,或化為鄉民潛伏於山下小鎮望風接應,或化為山賊,隱匿於山林之間,提前在通往穆柯寨的山路上設下了天羅地網,只等穆桂英和楊家眾人到來。

經歷了二十多天漫長的等待後,李元昊終於等來了朝思暮想的穆桂英,雖然他精心安排的計劃出現了一些波折和意外,但李元昊對此次行動還是非常滿意的,特別是經歷了懸崖邊與穆桂英的親密接觸後,更是讓他覺得上天都在暗中相助,但話說回來,作為一個經歷過大起大落的男人,李元昊並未得意忘形,他深知此行乃是行走在刀尖險道之上,對手又是以冷靜睿智聞名於世的穆桂英,若是稍有不慎,不僅計劃失敗,可能還會危及自己的性命。

常言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收穫意想不到的艷福後,李元昊心知自己略顯出格的行為必定會引起穆桂英的注意,所以一路上盡量保持鎮定,讓自己顯得自然,以消除穆桂英的戒備心,為了進一步知悉穆桂英的想法,李元昊又利用夜幕的掩護,夜探穆桂英的閨房,此行雖是兵行險招,但收穫不可謂不豐富,不僅看到了穆桂英成熟性感的胴體,欣賞到了穆桂英春情萌動的畫面,而且還有意外收穫。

回到住處後,李元昊躺在床上,仔細地回憶著這一天的經歷,唯恐錯過一個細枝末節,因為他深知萬事開頭難,要想成功獵獲穆桂英的身心,首先便要取得穆桂英的信任,而今天他雖兩度救險,但從穆桂英與春蘭的交談看來,穆桂英對他的來歷還存在許多的疑問,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他面臨的考驗肯定不會少,所以李元昊必須萬分謹慎,而反思兩人接觸時的每個細節,便是避免出現紕漏的最佳方式。

回想起山坡伏擊楊家的經過,李元昊感觸良多,暗歎道:「常說百聞不如一見,說的還真是一點不錯。雖然只是初次正面相見,但此行的收穫已經遠勝於這些年對於她的見聞了。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一個十幾年沒上戰場的女人,居然還會有如此敏捷凌厲的身手?本王子自問思慮已經足夠周到,設計已經足夠精妙,但行動仍然差點毀於她一人之手,此等智勇雙全的良將,卻如同尋常婦人一般委身於深宅大院之中,簡直暴殄天物,此行定要征服她,讓她為我大夏所用」。

當然,除了對穆桂英武藝膽識的佩服之外,李元昊對穆桂英的身材樣貌也是驚歎不已,對穆桂英昏迷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女兒柔情更是欣喜若狂。

在如意坊時,李元昊憑欄遠眺,恰巧看見穆桂英從樓下經過,那匆匆而去的高挑倩影給李元昊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近距離欣賞到穆桂英的身姿,則讓李元昊心生迷醉之感,若不是親眼所見,李元昊根本無法想像,性感嫵媚和英氣逼人這兩種看來格格不入的氣質會如此完美地融合到一個人身上的,他也想不明白,身材高大威風凜凜的穆桂英,為何依然能保留著女子獨有之柔美,還有許多許多,李元昊都想不明白,只能將如此種種歸結於上天的偏愛,才造就了穆桂英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而李元昊也暗自認定,上天之所以造就如此完美的女人,正是為了他李元昊準備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李元昊才配擁有穆桂英。

想到這些,李元昊狹長的眸子裡瞬間綻放出無窮的渴望,他緩緩地抬起雙臂,將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放到面前,仔細地端詳著,靜靜地回味著穆桂英雪臀柔軟綿彈的觸感,以及夾雜著汗味和肉香的獨特體味,懸崖邊香艷刺激的那一幕也瞬間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他愈發興奮,連嘴角也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自從李元昊知曉男女之事以來,享用過的女人不說上千,至少也有數百,可以說上至半老徐娘,下至青蔥少女,環肥燕瘦,各種類型的女人他都嘗試過,身邊也不乏像沒藏黑雲這樣風情萬種氣質獨特的美人,但像穆桂英這樣的,李元昊還真是初次遇到,即便拋開那些耀眼的光環和尊貴的身份,穆桂英給李元昊的感覺也是天下無雙、獨一無二的。

以前遠看穆桂英時,御女無數的李元昊便斷定,穆桂英的身子一定非常豐熟誘人,待到近觀時,李元昊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幾欲爆衣而出的傲挺乳峰,隱藏在裙褲下的圓翹肥臀,都讓李元昊由衷讚歎,激動不已,而後來懸崖邊的英雄救美,更讓李元昊親身體會到穆桂英嬌軀有多麼出類拔萃。

李元昊並非沒有見過像穆桂英那般肥碩的臀部,但若要身具如此肥碩的臀部,不僅需要天生盆骨寬,而且還需要歲月的沉澱,青蔥少女就算骨架再合適,也難以養出如此肥圓的臀部,而具備條件的那部分女人經過歲月沉澱後,大多變得身材臃腫,腰粗腿肥,贅肉層層,看上去肥膩有餘而美感不足,即便有少數注重身材保養的,也敵不過歲月的摧殘,多少有些皮肉鬆弛,遠看尚可,摸起來卻不盡如人意。

穆桂英卻與眾不同,或許是因為常年練功習武的原因,穆桂英的身上並無半點贅肉,最容易發胖的小腹更是腹肌隱現,線條分明,此外,穆桂英雖然渾身筋肉緊實,健美不輸壯男,但高挑而又豐滿的身材卻巧妙地沖淡了強健肌肉帶來的僵硬感,無論從哪個角度欣賞穆桂英的嬌軀,人們的注意力都會被那高聳入雲的美乳酥胸、如雌豹般緊實纖細的柳腰、磨盤般圓潤肥美的翹臀以及修長筆直的美腿所牢牢吸引,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當李元昊雙手抱住穆桂英的肥臀時,他第一感覺是柔軟,只覺手到之處如棉絮一般,雖隔著裙褲,但十個指頭都可以輕鬆嵌入臀肉之中,而當他漸漸加大指尖力量時,卻又覺得彈性和韌性十足,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融合在一起,讓李元昊欣喜若狂,情不自禁,於是趁著穆桂英意識模糊之際大膽下手,十指一抓一放,掌心又搓又揉,盡情地褻玩著穆桂英肥美的圓臀。

反覆褻玩的同時,李元昊心裡細細體會琢磨了一番,方才明白穆桂英那異常肥美圓潤的翹臀構造之奇妙,原來肥臀的表層是由一層厚厚的脂肪構成,柔軟肥膩,滑不留手,所以手指可以輕鬆地抓緊嵌入,而脂肪往下,卻又完全被堅韌緊致的臀肌覆蓋,所以當按壓到一定程度後,便會感覺緊致非常,無法再深入,手一鬆開便覺彈性十足,一抓一放之間柔軟綿彈,回味悠長,連李元昊這等花叢老手也禁不住嘖嘖稱奇。

當此之時,若不是時機未到,李元昊還保持足夠的冷靜和克制,他真想就地扒光了穆桂英的裙褲,將她擺成母狗般四肢著地的屈辱姿勢,讓她高撅著圓如滿月的磨盤肥臀,看自己那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拍在這柔軟綿彈的雪白肥臀上,究竟能激起怎樣強烈的肉浪,聽聽聞名天下的女元帥到底會發出怎樣的聲音,是痛苦的慘叫,還是悶絕的呻吟,亦或是一如傳說中的烈女一般堅貞不屈,一聲不吭。

讓李元昊喜出望外的是,昏迷中的穆桂英對他的大膽猥褻不僅沒有絲毫抗拒,反而很受用地扭動著豐滿的嬌軀,主動環住了他的脖頸,那緋紅的面頰、如絲的媚眼、半張的檀口、微微吐露的香舌以及若有若無的呻吟聲,都明顯在向李元昊發出求歡的訊號,懇求李元昊除掉她身上所有的妨礙,用強壯堅硬的陽根,填滿她那空置多年的寂寞花房。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讓李元昊喜出望外,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夢境,但身下美婦翩翩蠕動的性感嬌軀以及愈來愈灼熱的體溫卻告訴他,這的的確確是真實的。

面對如此誘惑,普天之下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即便冷靜如李元昊也不例外,儘管他一再告誡自己要克制,但獸慾的衝動還是佔了上風,他暗暗卸了勁力,將沉重的身軀完全壓在了穆桂英豐滿的嬌軀上,緊貼在穆桂英肥臀上的雙手也愈加放肆,不僅加大了揉捏的力度,而且還用力掰開了那兩瓣緊實渾圓的臀瓣,手指也趁機侵入了深邃的臀縫之中,幸而穆桂英還有裙褲的保護,而她的肥臀也實在太過圓碩,股間丘壑實在太過幽深,所以儘管李元昊的手指粗長遠勝常人,但始終未能越過穆桂英身體的最後防線,費盡周折也只能在穆桂英的神秘花園外徘徊,無法深入探索其中的奧秘。

或許是由於李元昊突然的重壓讓穆桂英有些難受,又或許是他卑劣的手指給了穆桂英更強烈的刺激,正當李元昊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時,穆桂英突然驚叫著喊出了她夫君楊宗保的名字。

這一聲呼喚短促而急切,轉瞬即逝,但在李元昊聽來卻如鐘響鼓鳴,他這才明白,穆桂英之所以任憑他褻玩,是因為穆桂英將他當成了亡夫楊宗保,她的一切柔情蜜意也都是獻給楊宗保的。

這一發現讓李元昊既有些沮喪,也讓他清醒了許多,他抬頭一看,見福伯等人正在往懸崖邊跑來,於是迅速直起了身軀,閃電般鬆開了穆桂英的肥臀,臉上的神情也換成了緊張和關切,開始急急呼喚穆桂英醒來。

在呼喚的同時,李元昊也在思考著對策,因為他知道穆桂英醒來後,若是發現求歡的對象並非夢中的楊宗保,心裡定會羞憤難當,說不定還會有過激的舉動,但李元昊細細思考後,便放下心來,因為他料定穆桂英知悉事情經過後,只會選擇忍氣吞聲,一來自己是出於救她才會發生身體接觸,並非蓄意輕薄,二來是穆桂英錯將自己當成楊宗保,主動投懷送抱,但凡正常人遇到此種誘惑,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他會做出些出格的舉動也可以理解,三來當時大宋國內理學之風漸漸盛行,生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說法也越來越為人所稱道,在這種風氣影響下,婦人就算被人多看幾眼也要自我懺悔,似穆桂英與李元昊這等親密接觸自然更是天大的恥辱了,而穆桂英是名滿天下的巾幗英雄,一向以冷靜剛強之面貌示人,就算吃了虧也不會願意被他人所知,四來天波府楊家乃是響噹噹的世家名門,從上到下都將名聲看得比泰山還重,如今楊宗保剛剛辭世,寡妻穆桂英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對陌生男人投懷送抱,此等醜事若是宣揚出去,九泉之下的楊家歷代祖先都會因此蒙羞。

正因為考慮到穆桂英有諸多顧慮,李元昊才會有恃無恐,才膽敢在穆桂英完全清醒後,仍然假藉著扶起她的機會,再一次色膽包天地撫摸揉捏了穆桂英敏感的肥臀,狠狠地過了一把手癮。

之後穆桂英的表現也正如李元昊所料,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保存顏面,穆桂英果然選擇了忍耐,在護母心切的楊文廣質問李元昊時,她又主動站出來為李元昊開脫,甚至還讓楊文廣向李元昊賠罪,李元昊也樂得借坡下驢,用一番裝模作樣的道歉成全了穆桂英息事寧人的念頭。

初次見面,李元昊便收穫頗豐,不僅看到了穆桂英勇猛果敢和冷靜睿智的一面,而且還知悉了她的致命軟肋,而懸崖邊上的意外之喜更讓李元昊清楚地意識到,穆桂英並不像傳言中說的那般冷若冰霜,她的體內也飽含女人的癡情和溫柔,正值虎狼之年的她不僅一樣對情愛有需求,而且遠比尋常人更加渴望。

常言道,機會是留給有準備之人的,李元昊便是如此,他不僅時刻做好準備,而且不會滿足於現狀,為了更加瞭解穆桂英的想法,制定下一步計劃,李元昊又甘冒風險,來了個夜探閨房,此次雖不如白天那般佔盡便宜,但收穫卻也頗為可觀。

在懸崖邊時,李元昊藉著救人的契機,盡情地把玩了穆桂英肥美的圓臀一番,但礙於眾人距離不遠,李元昊始終沒有機會賞玩穆桂英那同樣誘人的酥胸,這讓他頗覺可惜,而來到穆桂英閨房外時,李元昊正巧趕上了春蘭撫摸穆桂英酥胸那一幕,也算圓了他的心願了。

眼看著那對渾圓飽滿的雪乳在春蘭的指間頻頻顫動,目睹著穆桂英媚眼如絲呵氣如蘭的神態,李元昊心知這個名滿天下的美婦又一次春情萌動了,聯想到白日在懸崖邊上穆桂英的種種表現,李元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穆桂英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必定藏著如岩漿一般炙熱的情慾,而且一定積壓了許多年,只是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宣洩的機會,所以才不為人所知,一旦爆發出來,定會讓她自己都大吃一驚。

一飽眼福的同時,李元昊也惋惜不已,明明穆桂英已經慾火焚身,他卻只能龜縮在窗外,不能進去一親芳澤,而那個挑起了穆桂英慾火的傻丫頭春蘭卻只顧著撫摸那對雪峰,手法也稚嫩生疏,絲毫沒有進一步的打算,急得李元昊直想靈魂出竅,好好教教春蘭如何把玩那對肥美軟彈的騷奶,進而褪下穆桂英那礙事的素裙褻褲,看看白天盡情把玩過的肥臀究竟有多雪白圓潤。

然而春蘭不僅未能滿足李元昊的幻想,而且還輕易地放過了穆桂英,讓李元昊更覺惋惜,一氣之下差點提前離開,幸好李元昊還保持著理智,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並非偷窺穆桂英胴體,而是搜集訊息,也正是這一份堅持,才讓他聽到了後面那些談話,進而有了意外的收穫。

「上天果然待我不薄,看來這意外的收穫,將會成為本王子打開局面的關鍵。

此行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將一天之事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後,李元昊心中激動之餘,又多了一些新的念頭,他緩緩地闔上雙目,開始謀劃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偌大的穆柯寨中,深夜仍未安眠的不止李元昊一人,穆桂英也如是,和李元昊一樣,她也在回想今天的經歷,不同的是,李元昊滿懷欣喜激動,而穆桂英卻是心懷愁緒和哀思。

一閉上眼睛,穆桂英的腦海裡便反覆出現被伏擊的那一幕,這已經成了她的一塊心病,穆桂英不能原諒自己的失察和大意,怪自己只因為一路上的平安無事,便輕易地放鬆了警惕,致使楊家眾人掉入了敵人的陷阱之中,她也惱恨自己的無能,面對危難,既未能帶領眾人突圍,又沒能抓住匪首,讓敵人輕鬆全身而退,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抓住。直至此時此刻,穆桂英仍然毫無頭緒,她不知道佘太君等人究竟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逃離敵人的魔爪,只能在心頭一遍一遍地祈禱,祈禱上天保佑她們平安。

任何人連遭此等大難,都難免心情沉重,情緒低落,不同的是,有些人會被這些磨難所擊倒,沉陷於失落之中,變得頹廢沮喪,而有些人則會在磨難中吸取經驗教訓,站起來繼續前行。

穆桂英自然是後者,經歷了一番心理掙扎後,穆桂英很快意識到,愧疚和傷心對於現狀來說毫無裨益,唯有振作精神,找到佘太君等人的下落,才能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而要想找到失散的楊家眾人,當然要先從伏擊她們的匪徒來源開始追查。

「伏擊我們的賊徒究竟是何身份?為何要加害我楊家呢?」。

「賊徒能設下如此嚴密的埋伏,說明他們一定對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從他們的裝扮來看,難道是另一夥佔山為王的人,見財起意,攔路打劫?」。

「不,這不太可能。這一帶雖然也存在著其他山寨勢力,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各寨有各寨的地盤,不說在此地,就算在整個綠林中,穆柯寨也是聲名顯赫,附近的山賊盜匪只會爭相巴結,怎麼也不敢撈過界,到穆柯寨的地盤上打劫生事」。

「那除了山賊盜匪,還會是誰呢?莫非是龐藉?」。

「嗯,極有可能。龐藉一向視我楊家如眼中釘肉中刺,此次宗保英勇殉國,聖上本來已經下詔追封,正是龐藉誣告陷害,才有了後來金鑾殿之事,害得楊家老小全被收入天牢,差點滿門覆滅,幸得八賢王和寇大人求情才倖免於難,而龐藉見我楊家逃出生天,唯恐日後報復於他,索性派人追殺,以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話雖如此,但此事想來也有不少疑點,據八賢王和寇大人所言,聖上之所以赦免楊家死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龐貴妃為楊家求情,如果龐藉想要斬草除根的話,大可以讓龐貴妃在聖上面前煽風點火,讓楊家老小死在法場上,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難道是龐藉為了避嫌,使了一招欲擒故縱之計?先讓龐貴妃為楊家求情,將我楊家貶離汴京,然後在路上尋找機會殺人滅口,如此一來,既賺足了名聲,也剷除了對頭,而且誰也不會懷疑到他龐藉身上,一舉兩得,滴水不漏」。

「好一個精妙的毒計,實在是卑鄙又惡毒。這麼一想,所有的事情也都說得通了。從動機上來看,天底下,除了他龐藉,再沒有人跟楊家有如此深仇大恨,非得要滅楊家滿門不可。從手段來看,也沒幾個人能像龐藉一樣,想出如此精妙絕倫的毒計。從能力來看,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派出如此訓練精良的殺手,設置如此嚴密的埋伏圈呢?況且,這些人撤退時連屍首和兵器都帶走了,顯然是怕留下證據,若不是身居高位心懷叵測,又怎會有此顧慮呢?」。

「既然如此,那順著龐藉這條線追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祖母和其他人的下落」。

仔細思慮了一番後,穆桂英漸漸理清了頭緒,認定伏擊她們的幕後真兇便是太師龐藉,但她心底仍存著幾點疑慮:「第一、汴京離穆柯寨有千里之遙,此行她們走了一月有餘,為何龐藉不在路上動手,而要等到她們來到穆柯寨山下才行兇?第二、自己捨命衝陣,便是意圖牽制住弓箭手,給楊家其他人爭取突圍的機會,那些弓箭手為何不顧性命,對近在咫尺的自己置若罔聞,轉而調轉矛頭去阻止山坡上突圍的楊家眾人呢?第三、既然要斬草除根,為何不在路上設下陷坑,趁自己不防直接用弓箭飛石暗殺,還要扮作山賊,假裝劫財呢?」。

這幾個疑團一出現,便一直縈繞在穆桂英的心頭,讓她那好不容易才理清的頭緒又開始混亂起來,反覆推敲了幾遍,卻怎麼也找不出除龐藉之外誰還有加害楊家的動機和能力,好像走進了一個迷宮一樣,怎麼走都會繞回原地。

「看來此事沒那麼簡單,不能如此輕易地下定論,一旦判斷失誤,必定會延誤尋找祖母她們下落的時機。如今之計,只有等去懸崖下和事發地周圍搜尋線索的兄弟們回來,看看有什麼新的發現,然後再去考慮下一步」。

穆桂英並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心知再怎麼苦思冥想,一時也得不出結論,於是快刀斬亂麻,強行逼自己跳出了誰是幕後指使者的思維沼澤,重新審視白天經歷的點點滴滴,希望能從中找出新的線索。

穆桂英仔細回想了一遍被伏擊的經過,推測出了敵人的大致計劃:弓箭手埋伏於山坡上的灌木叢中,居高臨下,佔據有利地形,而扮作山賊的匪徒則埋伏在山下道路兩旁,待她和楊家眾人爬到山腰,疲憊不堪時,弓箭手突然發動偷襲,試圖造成殺傷,此時山下埋伏的匪徒再突然殺出,阻住下山的道路,與山坡上的弓箭手形成合圍之勢,如此一來,楊家便陷入了上下不得的困境,若不果斷突圍,便是坐以待斃,若是殊死一搏奮力突圍,也必定傷亡慘重。

想到當時萬分危急的形勢,穆桂英至今依然心有餘悸,也再度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以敵人計劃之精妙、用心之狠毒來看,絕非一般的山賊盜匪。

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縱使楊家上下臨危不亂,全力突圍,也依然沒能逃出敵人的包圍圈,而後來佘太君馬車失控,楊家眾人為救佘太君,緊隨馬車衝下了山坡,更是如同羊入虎口,正中敵人下懷,局面至此完全失去了控制,待到穆桂英派福伯等人下山去接應時,山下已是空空如也,不僅楊家眾人失去了聯繫,連敵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從山下鮮血遍地的現場來看,穆桂英心知那裡便是楊家與埋伏的賊匪交戰之地,而她循著那條車轍走了數里地,才在山崖下找到了佘太君所乘坐的馬車,所以穆桂英料定,混戰中祖母必定突出了重圍,否則馬車絕不可能奔走如此遠的距離。

想到這一點後,穆桂英稍稍放下了一些擔心,但很快她腦海中又出現了新的憂慮:「如果說祖母她們成功突圍,那為何馬車還會墜下懸崖呢?難道是因為失控的馬車速度過快,而祖母她們又對地形不熟,所以不幸墜崖了?」。

「不,不太可能。雖說馬車失控,但墜崖處離血戰現場少說也有幾里地,一路上也比較平坦,而大娘七嬸排風都在馬車上,這麼長的距離,以她們三個人的身手,就算不能讓馬車停下,至少也能在墜崖之前跳車逃生」。

「難道是因為敵人窮追不捨,大娘七嬸她們逃脫不得,慌亂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於是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毅然隨馬車衝下了懸崖?」。

如此一思考,穆桂英不禁心頭狂跳,她在天波府生活了十幾年,與佘太君等人朝夕相處,心知楊家上下皆乃視氣節名節如泰山的女中豪傑,倘若真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跳崖是極有可能的。

「莫非祖母她們全都遇害了?」。

「不,不會的,她們都是經歷過戰場歷練的女中豪傑,面對生死關頭,即便無法全身而退,也絕不可能全體遇害」。

「可是,如果有人逃了出來,為何現在還杳無音訊呢?」。

「難道是在突圍時失散了?亦或是受傷了,擔心敵人還有埋伏,所以不敢往穆柯寨而來?」。

重重的疑問與深深的擔憂混雜在一起,讓穆桂英內心很難安寧下來,但她心知如今再擔心也於事無補,只能自我安慰著吉人自有天相,然後再度轉換思維,強迫自己思考別的事情,而這一天除了被伏擊的驚險經歷外,最讓穆桂英難以忘懷自然是懸崖邊的尷尬一幕了。

一回想起懸崖邊那一幕,穆桂英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虛弱,居然會暈厥在那麼危險的地方,而且還鬼使神差地將救她的人當成了楊宗保,以至於主動投懷送抱。

羞恥之餘,穆桂英也有一絲慶幸,因為以她當時的狀態,若不是那人及時喚醒了她,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更荒唐的事情。

如此想著,穆桂英不禁對救她的李頭領又多了一層感激,但不知怎地,穆桂英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疑問:「當時迷迷糊糊的那些感覺,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呢?那李頭領究竟有沒有趁人之危,輕薄於她呢?」。

由於疲勞和擔憂的影響,回山以來穆桂英一直無暇思考崖邊之事,但心裡總有點疙瘩,如今回頭一想,穆桂英忽然警覺起來,在重重疑惑和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靜下心來,開始仔細回想昏迷時的情況。

在模糊的記憶中,穆桂英只記得她當時身子被死死壓住,半點不能動彈,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有一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身體,那雙大手寬厚溫暖,強健有力,在她行將墜崖之際強行將她拉了回來,給心力交瘁的穆桂英帶來了罕見的安全感,也正是因為這種由外而內的安全感,穆桂英才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夫君楊宗保,才會放下戒備,敞開心扉。

想到這些,穆桂英的俏臉更加火燙了,因為她記得,當她將救她之人當成楊宗保,沉浸在與夫君重逢的虛幻夢境時,那雙緊貼著她肥臀的大手也隨著她情緒的波動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它時而溫柔地撫摸,時而用力地揉捏,後來甚至還強行掰開她肥厚的臀瓣,試圖往那隱匿於股溝中的神秘花園進發。

彼時穆桂英深陷綺夢之中,那雙大手時而狂野時而溫柔的撫弄讓穆桂英羞恥之餘,也愈發春情萌動,因為名門出身的楊宗保從小深受儒家禮教熏陶,在夫妻相處上一直秉承著相敬如賓的君子之道,連夫妻敦倫時也是循規蹈矩的,最多撫摸一下她的美乳酥胸,從來不會主動去觸碰穆桂英的下半身,更別提似這般撫弄揉捏了,而在此之前,穆桂英也根本不知道,平素在穿衣搭配時便讓她煩惱不已的肥臀在性事上居然也如此敏感。

穆桂英只覺那雙大手彷彿燒紅的鐵塊一般,堅實有力、灼熱非常,雖隔著厚厚的麻布裙以及褻褲,但那雙手摸到哪裡,哪裡便燥熱難耐,那粗長的十指也好似帶電一般,一抓一放之間,都有一股麻酥酥的感覺從指間傳出,迅速流遍整個肥臀,而且越是用力,那股麻酥酥的感覺也越是強烈,甚至連神秘花園也受到了影響,開始隱隱發麻發脹。

當此之時,穆桂英也曾心生疑慮,畢竟此時的「楊宗保」舉動實在太過出格,和她印象中溫柔老實的楊宗保簡直判若兩人,但體內暗流湧動的春潮很快便澆熄了穆桂英心中的理智明燈,她潛意識裡一再催眠自己:「楊宗保」那些大膽出格的舉動完全是因為久別重逢太過興奮所致。

在這種自我暗示下,穆桂英放下了最後一絲心理戒備,全身心地投入到與愛人的纏綿之中,她不僅主動環住了「楊宗保」的脖子,而且還暗暗抬起了臀部,以便那雙大手能更自由地游弋於她肥臀上,盡情地撫摸每一寸敏感的肌膚,抓揉肥軟滑膩的臀肉。

當那雙大手蠻橫地掰開她的臀瓣,強勢往她的花穴秘園進發時,穆桂英更是春潮翻湧,情難自禁,那手指雖未觸碰到她的蜜穴,但穆桂英卻深深感受到了男人強橫的力道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隨著臀瓣被蠻橫地掰開,穆桂英幽閉多年的蜜穴也未能倖免,那肥嘟嘟脹鼓鼓的蜜唇被牽扯著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幽深緊窄的粉嫩蜜洞,好似一朵綻放的玫瑰,而沒有了花瓣的包裹,積蓄已久的春液蜜汁也終於找到了宣洩的渠道,從狹小的蜜洞口涓涓流出,流淌在一指余寬的粉色蜜裂之中,潤得整條花徑晶瑩水亮,黏滑濕膩,無聲地引誘著那蜂兒蝶兒去探索花瓣深處的花蕊,去品嚐採集最醇最甜的花蜜。

強烈的快感如同暴漲的山洪一般,頻頻衝擊著穆桂英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堤壩,她只覺蜜穴深處越來越脹熱,越來越酥麻,似乎有一股激流在幽宮內翻湧,隨時準備衝破花心嫩嘴,這種感覺穆桂英從未體會過,慌亂和激動之中,她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將要便溺失禁。

這種前所未見的奇怪感覺籠罩在穆桂英的心頭,讓她莫名地興奮激動,同時也無比羞恥忐忑,因為過分的興奮和激動,穆桂英的嬌軀難耐地顫抖起來,雙手也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愛人的脖子,她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腳尖,以便那雙大手能更舒服地抱著她圓翹的肥臀,如絲媚眼中春波蕩漾,鵝蛋型的橢圓俏臉紅霞滿天,秀挺的瓊鼻翕動如飛,豐潤的櫻唇也是半張半閉,呵氣如蘭。

這一切的一切,明眼人只需瞧上一眼便不難看出,這個名滿天下的女元帥已是慾火焚身情難自禁了,但穆桂英緊蹙的眉頭和時不時緊咬的貝齒卻又給人另一種暗示:她仍在拚命壓制體內熊熊燃燒的慾念之火。

為何直到此時,穆桂英還會如此矛盾呢?。

是因為女人的矜持麼?。

不錯,矜持的確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卻並不是全部。

一提到穆桂英,世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大破天門陣的女元帥,天子敕封的渾天侯,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但對於遠離戰場多年的穆桂英來說,這些都只是往日的榮光和虛幻的名頭,都只是過眼雲煙,現在的她,是楊宗保的妻子,是楊文廣的母親,她要考慮的,也不再是行軍佈陣上陣殺敵,而是孝敬長輩、相夫教子,而身處於楊家這樣的名門之中,穆桂英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即便再受佘太君喜愛,她也終究是個晚輩,需要遵循許多規矩條例,需要小心處理和平衡與楊家眾女眷的關係。

在天波府裡,穆桂英需要遵守種種規矩,那在深愛的夫君楊宗保面前,她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慮呢?。

楊宗保和穆桂英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但夫妻倆畢竟聚少離多,而且楊宗保身為楊家的頂樑柱,從小就被寄予厚望,受儒家禮教文化熏陶的他,在為人處事上相當傳統正派,對自己以及身邊的人要求非常嚴格,而穆桂英身為妻子,自然要與其保持一致,在長時間的相處中,她有意收斂了鋒芒,性格和行事風格也漸漸向楊宗保靠攏,而諸多改變中,穆桂英在房事上的轉變尤為明顯。

年輕時的穆桂英繼承了乃父之風,性格直爽豪邁,敢愛敢恨,行事雷厲風行,楊宗保來取降龍木時,她見勸說無用,直接把刀架在楊宗保脖子上逼婚,其性格為人可見一斑,成親後,穆桂英也毫不掩飾對楊宗保的情意,即便身在軍中,需要處理繁重的事物,她也是夜夜求歡,與楊宗保極盡纏綿,出生於戰場上的楊宗保便是夫妻恩愛纏綿的最佳佐證。

然而隨著戰事的結束,穆桂英與楊宗保纏綿悱惻的日子也到了頭,卸下了戎裝的她與戍守邊關的楊宗保也開始了長期分居兩地的生活,而隨著楊文廣的日漸長大,穆桂英也越來越意識到了楊宗保肩上責任之重,為了家庭,穆桂英漸漸學會了忍讓與克制,用默默的付出來支撐起家庭的另一半天空,在房事上,她也不再像新婚燕爾時那般主動索求,而是將蓬勃的慾望埋藏在內心裡,只有在楊宗保需要時才展露出她的溫柔。

除了以上種種外,早年軍中的一場風波也對穆桂英房事上的轉變產生了很大影響,彼時的她剛剛從公公楊延昭手中接過帥印,沒想到夫君楊宗保卻違抗軍令,犯了軍規,出於嚴肅軍紀的考慮,穆桂英不顧眾將的求情,當眾責罰鞭笞了楊宗保,但作為妻子,穆桂英自是又心疼又愧疚,出於對夫君的疼惜和討好,當夜夫妻行房時,穆桂英表現得十分主動和順從,而面上吃了虧的楊宗保彼時正值年少氣盛,心懷火氣的他當晚卯足了勁奮力征伐,然而夫妻倆沒想到的是,他們恩愛時動靜實在弄得太大,以至於營寨中許多兵士都聽到了夫妻倆的鶯歌燕語,而這些當兵的大多是一窮二白的光棍,在枯燥緊張的軍營中生活多年,對床第之間的逸事自是充滿了興趣,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日,夫妻倆的房間逸事在軍營中便鬧得人盡皆知了,好事者更是編了這麼一段話:「白天營帳下,元帥打將軍,鞭笞一百,將軍皮開肉綻,慘叫連連,晚上暖帳內,將軍罰元帥,杖責兩千,元帥死去活來,嬌喘聲聲」。

為了整肅軍紀,也為了挽回威信,穆桂英懲罰了幾個碎嘴多舌的兵士,但此次風波也讓她不得不更加謹言慎行,不僅大幅減少了行房的次數與頻率,而且情到濃時她也不敢再縱情享受了,它的影響一直延續到了如今,已成了穆桂英心中揮之不去的一片陰霾了。

正因為上述原因的影響,所以穆桂英才會如此矛盾,她內心既渴望盡情宣洩,又擔心表現得過於放浪會引起情郎的反感,而當那股快感洪流在體內激盪,即將把她衝上幸福的頂峰時,穆桂英心中的矛盾與忐忑也隨之到達了巔峰,她心知自己已經忍耐不住,於是又羞又急地呼喊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穆桂英這一聲充滿愛意和期盼的呼喊沒能換來想要的結果,卻讓沉迷她嬌軀魅力不可自拔的李元昊猛然醒覺,意識到自己行為失當後,李元昊迅速放開了穆桂英。

彼時穆桂英體內的情慾熱潮已接近沸騰,只需保持熱度片刻,便會翻湧而出,誰曾想李元昊卻來了個釜底抽薪,讓她飽嘗了一番欲得而不可得、將洩而不能洩的煎熬滋味,而且穆桂英直到被喚醒後,身體的這種感覺依舊沒有散去,當李元昊以抱她起身為由藉機輕薄時,穆桂英體內的欲潮又差點噴湧而出,明明知道要掙脫李元昊的懷抱,可嬌軀卻酥軟如泥,半點力氣也使不上,只能任由李元昊將她攔腰抱起,被那雙大手再度褻玩的敏感肥臀更是快感連連,兩瓣肥厚的蜜唇也在快感洪流的持續刺激下主動翻開,露出了粉嫩濕黏的媚肉和幽深緊窄的蜜洞,汩汩蜜汁從桃源洞口涓涓流出,早已濡濕的褻褲被潤得更加潮濕黏滑,幾乎完全黏在了飽滿豐隆的肥穴美鮑上。

那一刻,穆桂英內心緊張到了極點,此前雖然也被李元昊輕薄,但她潛意識裡一直以為是在和楊宗保恩愛,所以心中只有羞怯和激動,而如今她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身體卻依然沉浸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撫摸中不可自拔,這讓一向守身如玉、將名節視若珍寶的穆桂英既羞憤難當,又無比自責。

此時的穆桂英雖然很想反抗,但身子卻違背了她的意識,在李元昊的撫摸下愈發綿軟無力,而穆桂英也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只需輕輕掀開她的裙擺,便能一睹她那成熟肥美的蜜穴全貌,只需將頭稍稍湊近,便能嗅聞到她因情慾勃發而自然散發的雌性騷香,若是這個男人再喪心病狂一點,甚至能輕易剝光她身上的每一件衣衫,於光天化日之下將她姦淫,而她這個天下馳名的女元帥此時虛弱不堪,又被挑逗得渾身癱軟,只能像個尋常的弱女子一般任其擺佈,被他佔有。

想起那時的窘境,穆桂英不禁後背發涼,雖然當時李元昊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但現在回想起來,穆桂英依然感到後怕,因為當時她那暈紅如潮的俏臉、不時漏出的甘甜喘息以及隔著裙褲都能清晰感覺到的火熱嬌軀,都在無形中向李元昊透露出一個信息:她這個名揚天下的女元帥、性感美艷的俏寡婦已經春潮萌動、欲罷不能。

「難道那個男人真的只是無心之失,並沒有趁人之危的打算?還是他意識到行為出格,所以內心愧疚,不敢再輕薄於我?」。

穆桂英又一次陷入了內心的矛盾之中,她反覆推測著那時李元昊會有何想法,但始終沒能得出確切的答案。

穆桂英並不知道,李元昊之所以停手,最大的原因正是她那一聲無意識的呼喚,對於御女無數的李元昊來說,要看出穆桂英此時的身體和心理狀態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穆桂英呼喊夫君的那一聲卻像一盆冷水一般澆在了他的心頭,悵然若失的李元昊只是愣愣地抱著她的嬌軀,卻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除了李元昊自身的原因外,當時福伯等人也已經向懸崖邊走來,就算李元昊再色膽包天,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造次,所以穆桂英最終才能從尷尬的處境中逃脫,而李元昊也因此錯過了發現她窘境的最佳時機。

然而穆桂英剛逃脫窘境,想要趕緊離開此地,楊文廣突然跳出來,怒不可遏地質問起李元昊,雖然她對兒子挺身護母的行為很感動,但當時她體內的情慾洪流卻仍沒有完全退散,她的俏臉依然潮紅如血,她的嬌軀依然綿軟無力,玉胯也是潮濕不堪,崖風一吹,整個下身都涼颼颼的。

此情此景下,穆桂英第一想到的自然是掩飾窘境,最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然而楊文廣的質問不僅破壞了她遮掩的意圖,而且還將她的窘迫放大後暴露在了眾人面前,面對著眾人或好奇或猜疑的目光,穆桂英羞得無地自容,情急之下,穆桂英只能主動選擇為李元昊開脫,以此來堵住楊文廣的嘴,順便打消其他人心中的疑問。

然而少不更事的楊文廣哪懂得穆桂英此時的處境和顧慮,滿腔怒火的他不顧母親的勸阻,執意上前找李元昊要個說法,結果推人不成,自己反倒摔倒在地。

見楊文廣吃了暗虧,穆桂英既心疼又無奈,為了維護楊家和自己的臉面,她只能板起臉來呵斥楊文廣,並違心地要求楊文廣向李元昊道歉。

此舉雖然化解了尷尬,但穆桂英心中卻埋上了一個疙瘩,而現在回想起來,穆桂英更是覺得對不住兒子,唯一令她欣慰的是,一向紈褲的楊文廣終於開始懂事了。

為了避免再節外生枝,命福伯安排人手下崖察看後,恢復了些許體力的穆桂英忙不迭地離開了崖邊,與眾人一起往穆柯寨而去。

一路上,穆桂英的芳心依然跳動得厲害,她時不時地偷瞄下李元昊,雖未發現異常,但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直到與穆羽見面後,穆桂英才安心。

在穆羽的書房內,穆桂英終於可以放下一切顧慮,將這段時間遭遇的種種苦難和折磨盡情傾訴出來,而父親的安慰也讓她感受到了許久未有的溫暖,也讓她暫時從失去親人的悲痛以及內疚中走了出來。

除此之外,好姐妹春蘭的出現對穆桂英來說也是一個意外之喜,她原以為離開穆柯寨十幾年,回來之後很有可能物是人非,沒想到此處還有這麼多故人,這讓穆桂英愈發感覺到了家的溫暖,也讓她進一步放鬆了身心。

然而穆桂英並不知道,崖邊那一場荒唐的春夢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仍在繼續,經過李元昊的一番挑逗後,穆桂英體內埋藏多年的慾望火種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引燃,她的性感嬌軀已經變得更加敏感。

夜晚沐浴時,當穆桂英完全放下戒備,放鬆身心後,春蘭只是簡單地揉弄了幾下她的酥胸,穆桂英便情動如潮慾火焚身,若不是春蘭那丫頭對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不明就裡放開了她,穆桂英非得在自己的婢女面前出回丑不可。

一番仔細的回憶和思索後,事情的經過乃至細節都在穆桂英腦海裡逐漸清晰起來,這讓穆桂英不僅羞惱不已,而且出離憤怒,她自問一向潔身自好,對丈夫忠貞不二,連自瀆也不敢嘗試,如今卻被一個陌生男子佔盡便宜,不僅最羞人的肥臀被他把玩個遍,而且還差點被他弄得洩了身子,此事若是傳出去,她已故的夫君楊宗保乃至整個楊家都會因此而蒙羞,就算無人知曉,穆桂英自己也忍不了這口氣。

「這個無恥下流的登徒子,竟敢趁人之危輕薄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穆桂英心裡咒罵著,同時也暗暗思索著如何懲治那個色膽包天的男人,但她冷靜地思考過後,卻又覺得有些為難,因為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回憶和推測,而不管怎麼說,那李姓頭領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出於救人的目的才與她發生了親密接觸,至於他是不是存心輕薄,直到現在,穆桂英也下不了定論。

那究竟如何才能弄清事實真相呢?。

面對如此尷尬棘手的問題,即便聰慧如穆桂英,一時半會也想不出答案,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人真的存心輕薄她,此事也只有她們二人知曉,若是那人抵死不認,就算她當面質問也無濟於事,更何況楊文廣站出來指責時,穆桂英還曾替那人辯解過,如今再來追究此事,只怕旁人都會認為是她穆桂英沒事找事,恩將仇報。

如此一想,穆桂英更加為難了,想要看在救命之恩上就此作罷,但一想到屍骨未寒的楊宗保,穆桂英又不甘心蒙受此等屈辱,一向果斷冷靜的她,此時竟陷入了矛盾的漩渦之中,在息事寧人和絕不饒恕兩者之間反覆徘徊,難以決斷。

陷入心靈掙扎的泥沼後,穆桂英不自覺地回想起事發之後李元昊的表現,或許是由於主觀情緒的影響,穆桂英越是回想,越覺得李元昊此人心懷不軌,心裡暗道:「這登徒子後來之所以沉默,很有可能是怕我懷疑他,想起他的所作所為,他不說話,正是為了避免引起我的注意。話說回來,救我性命這麼大的事,他為何不敢在爹爹面前多提一句?甚至還故意裝出一副不貪功勞的姿態,這一切只能說明他心虛」。

在這種思路影響下,穆桂英連李元昊的來路都產生了懷疑,春蘭的溢美之詞並沒有讓穆桂英改變看法,反而更加覺得此人心懷叵測,而一路上李元昊表現出來的恭謹低調,在穆桂英此時看來也純屬刻意偽裝,乃是城府極深的表現。

「不行。此等來路不明品行不純且心機深沉之人,於公於私,都絕不能讓他再留在穆柯寨」。

思來想去後,穆桂英暗暗下了決心,她坐起身來,用毛巾擦乾了身上的汗水,重新躺下,強迫自己放鬆休息,但她還沒合上眼,窗外便傳來了雞鳴聲,天邊也已露出了微光,依照慣例,該是穆桂英起床練武的時候了。

雖然穆桂英一宿沒睡,身體也感到有些疲累,但十幾年來風雨無阻的晨練早已成了一種習慣,她沒有遲疑,換好衣裳便出了門,在閨房前的空地上活動了一會筋骨,便開始練習拳腳,正練得渾身發汗時,一下人忽然前來稟報,稱昨日下山去察看墜崖馬車線索的手下們已經回來了。

穆桂英聽得此言,顧不得換下汗濕的衣裳,疾步往前堂而去。

不多時,穆桂英便來到了前堂,她環視了一圈,見父親穆羽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神色淡然,十幾個漢子垂手立於堂下,面色也無甚異常,心中的擔心這才稍減了一些,定睛一看,卻見那幾個漢子跟前放著一堆物事,用黑布蓋著,剛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來。

穆羽見女兒前來,點頭示意她到跟前來,然後看著堂下為首的漢子道:「李二,你將情況說一遍吧」。

李二得令,走上前來,拜了一拜道:「啟稟寨主、大小姐,昨日,屬下等人謹遵大小姐之令,繞道下山察看馬車失事現場,經屬下等人仔細查找,發現崖下只有兩匹摔死的馬和馬車的殘骸,並無屍體,四周也沒有發現足跡或血跡」。

穆桂英聽得此言,這才確信佘太君等人沒有遇難,心中高懸的石頭也終於落了地,不禁暗念了一句「謝天謝地」,然後追問道:「那這些東西又是何物?」。

李二抱了抱拳,揭開那塊黑布,回道:「這些都是從馬車殘骸裡找到的,可能是一些隨身細軟或兵器之類的,屬下等人不敢擅自打開,所以就從馬車上撕了一塊布,一起打包帶回來了,請大小姐過目」。

穆桂英心中生疑,定睛看去,只見一堆雜亂的包裹中,幾截折斷的槍桿和明晃晃的槍頭特別顯眼,這才明白那人所言何意,她快步走上前去,拾起那堆折斷的槍桿和槍頭,緊緊抱在了懷裡,眼角也不覺悄然泛紅起來。

原來那斷槍正是楊宗保生前所用,是那四個忠勇的部下從陷金山帶回來的遺物,本來佘太君等人怕穆桂英睹物思人太過傷心,想將斷槍和楊宗保的遺體一起下葬,但穆桂英卻執意要留作紀念,以提醒自己時刻牢記為楊宗保報仇申冤,而上山之時,由於山路崎嶇難行,所以楊家一行人的包裹都放在了佘太君的馬車上,如今再見亡夫遺物,叫穆桂英怎能不動容呢?。

那些漢子見狀,不知為何,只是面面相覷,穆羽卻已猜得女兒心思,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們幾個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穆桂英卻出言制止道:「且慢」。

漢子們正要退下,聽得此言,忙回轉身,齊聲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哀思,望向李二道:「除了山崖下,你們可曾查找過其他地方?」。

李二回道:「啟稟大小姐,除了山崖下,屬下等人也曾沿途分頭尋找,但除了一些血跡外,並未找到其他線索」。

穆桂英眼神一亮,急問道:「血跡?在何處?」。

李二道:「山坡下的密林中,道旁的野草上,有好幾處,但並不多,而且不在同一個方位,屬下等人本想循著血跡繼續尋找,但追尋了很長一段距離都沒有什麼收穫,又怕小姐擔心,所以便先行回來報信了」。

穆桂英心道:「那血跡莫非是祖母她們突圍時留下的?有多處,而且不在同一個方位?難道是分散突圍?嗯,一定是這樣,敵眾我寡,一起突圍目標太過明顯,分散的話,便於逃脫和隱藏」。

想到這點,穆桂英點點頭道:「這穆柯寨附近山高林深,雜草叢生,你們能找到這些線索實屬不易,去賬房領十兩紋銀,就說是本小姐給你們的賞賜,下去吧」。

李二等人聞言,連忙下拜謝恩,喜滋滋地領賞去了。

待所有人走後,穆羽緩步走到穆桂英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桂英,不必太擔心,按目前線索來看,佘太君她們應該沒有大礙」。

穆桂英將楊宗保的斷槍小心翼翼地包好,若有所思地道:「桂英的想法和爹爹略同,但卻有一個疑問?」。

穆羽道:「什麼疑問?」。

穆桂英道:「如果祖母她們成功脫離了敵人的魔爪,為何不往穆柯寨而來?

為何所有人都彷彿消失了呢?」。

穆羽略略思考了一番,回道:「這穆柯寨附近山高林深,山間小道錯綜複雜,許是她們不熟路徑,在大山中迷了路,所以才沒有音訊吧?」。

穆桂英贊同地點了點頭道:「爹爹所說不無道理,我們遇險之處距離穆柯寨足有十幾里之遙,而祖母她們乃是往坡下突圍,更加遠離了穆柯寨,而之前她們從未到過穆柯寨,在這茫茫大山之中,一時半會間的確很難找到來穆柯寨的路。

若是如此,桂英倒不擔心,因為以祖母大娘她們之能,即使一時找不到出路,生存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桂英怕的是另一種情況」。

穆羽皺了皺眉道:「桂英擔心那些賊徒仍不死心?」。

穆桂英歎了口氣道:「不錯。女兒昨夜仔細思量了一夜,認為這些賊徒絕不是一般攔路劫財的山賊盜匪,而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刺客,他們處心積慮在我們必經之道上設伏,就是要置我們楊家於死地。如此想來,就算祖母她們成功突圍,這些賊徒也不會輕易放棄。這些賊徒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悍不畏死,匪首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且對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隨時都有可能對祖母她們造成威脅」。

穆羽聞言,面色凝重地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穆桂英斬釘截鐵地道:「再狡詐的狐狸也不敢在獵人面前撒野。相對於祖母她們來說,這些賊徒算是人多勢眾,但比起我穆柯寨,那便是以卵擊石了。況且我寨中兄弟在此地生活多年,對地形的瞭解也更勝於這些賊徒,我們只需多派些兄弟下山搜尋,這些賊徒便決不敢再在山中停留,此計雖有打草驚蛇之嫌,但如今當務之急便是保護祖母她們的安全,讓她們免於落入賊徒之手,此外,此舉還能擴大搜尋的範圍,增加找到祖母她們的可能性」。

穆羽頜首道:「桂英所言有理。事不宜遲,爹爹即刻就派人下山」。

說罷,穆羽一揚手,示意堂外的守衛近前,吩咐道:「速去喚李賢弟前來」。

穆桂英聞言,眉頭一皺道:「爹爹要將此重任交給誰?」。

穆羽有些詫異地道:「就是昨日護送你和廣兒回來的李頭領,有何不妥麼?」。

穆桂英搖了搖頭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女兒另有要事想詢問他」。

穆羽點點頭道:「那好,此事就讓曾福去辦,他為人辦事也挺穩重的。去傳李頭領和曾頭領一齊前來議事」。

目視著守衛離去後,穆羽緩緩開口道:「桂英,你是對李頭領不放心吧?」。

穆桂英微微歎氣道:「女兒的心事果然還是瞞不住爹爹,實不相瞞,女兒確實覺得此人可疑」。

穆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目視著女兒道:「那你跟爹爹說說,他有何可疑?」。

穆桂英一時被問住了,她之所以懷疑李元昊,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李元昊趁她昏迷時輕薄了她,但提到此事,其他人的印象都是李元昊英雄救美,而她對李元昊的懷疑(或者說是厭惡)幾乎都基於此事,若是拋開不論,穆桂英還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她仔細想了想,搖搖頭道:「女兒也說不清,只是覺得此人身形奇特,相貌怪異,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穆羽捋了捋銀鬚,啞然失笑道:「就憑這點?桂英,你以前可是經常將人不可貌相掛在嘴邊,怎地如今卻變得以貌取人了?莫非是這些年在天波府享慣了榮華富貴,跟楊家人一樣瞧不上爹爹這些草莽人物了?」。

穆桂英見父親誤會了自己,忙解釋道:「女兒也是草莽出身,怎會忘本呢?

這些天來女兒連遭大難,歷經艱難才回到爹爹身邊,女兒自思除爹爹外,再無人可以分憂,所以才將心中憂慮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穆羽聞言語氣一緩,輕歎道:「是爹爹多心了,你最近連遭厄難,心中苦楚,對身邊的陌生人心懷戒備實屬正常,對於李頭領,你還有什麼疑問,儘管說出來,爹爹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穆桂英也不多言,正色道:「敢問爹爹,對於此人的來歷,您可知曉?」。

穆羽不假思索地道:「那是自然。爹爹雖然年邁,但還不至於糊塗,若是來歷不明,爹爹怎會收留,更遑論委以重任了」。

穆桂英點頭道:「爹爹的眼光,女兒自是相信的,女兒只是有些好奇,此人來穆柯寨尚不足一月,怎麼便成了地字號頭領呢?」。

穆羽道:「當然是因為他卓越的能力與上佳的人緣了。桂英你剛回來,對李賢弟還不夠瞭解,有此疑問不足為奇,但只需在寨中多待幾日,你就會知道,他的品行和能力有多出類拔萃」。

穆桂英見父親對李元昊的評價如此之高,心知若不將昨日昏迷時身遭輕薄之事坦白說出,實難說服父親驅逐李元昊,但此事實在太過羞恥,即使面對最疼愛她的父親,穆桂英也不敢輕易和盤托出。

略加思索後,穆桂英靈機一動,口風一轉道:「爹爹如此說,倒叫女兒越發好奇了,既是如此,女兒索性好好盤問他一番,看此人究竟有何本事,能讓爹爹如此讚賞」。

穆羽笑道:「這樣也好,就讓桂英你自己去評斷,免得說爹爹先入為主,光替外人說話」。

穆桂英道:「那我們一言為定,等會女兒盤問時,爹爹只許旁觀,不能出聲,女兒的這個請求,爹爹能否答應?」。

穆羽見女兒較真的模樣,連連點頭道:「好好好,爹爹保證不出聲便是」。

父女倆正商量著,堂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父女倆於是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望向堂外。

不多時,兩名男子來到了大堂外,此二人正是李元昊和曾福,他們並肩而入,齊齊施禮後站在了堂下。

話說昨夜夜探閨房,李元昊有幸飽覽了穆桂英豐滿性感的嬌軀,整整一夜,他都在回味白天懸崖邊的軟玉溫香以及夜晚閨房裡的白璧無瑕,以至於夜不能寐,聽得傳令後,李元昊這才翻身起床,胡亂拿了件衣服穿上,便欣然往前堂而來。

尚在大堂門外時,目光銳利的李元昊便一眼窺見了那令他魂牽夢繞的倩影,於是更加快了步伐,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入了堂內,心情之急切令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進了大堂後,李元昊依慣例下拜行禮,但暗地裡他卻很巧妙地藉著低頭施禮的時機,從穆桂英微露的足尖開始看起,順著那雙修長筆直的美腿一路往上,既隱蔽又仔細地欣賞著堂上穆桂英高挑豐滿的嬌軀。

由於晨起練功的緣故,穆桂英並沒有像昨日那般粗麻裹身,裡衣穿的是白絲裹胸,外套一件銀灰色開領窄袖衣,下身則是一條銀灰色貼身長褲,一頭烏黑的秀髮簡單地盤在頭頂,雖未梳妝打扮,但相比於昨日的粗麻白絹,穆桂英這身簡練乾淨的穿著無疑更能凸顯出其身段的豐滿誘人,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面容也更能體現出她肌膚的嬌嫩水潤和五官的精緻優美。

李元昊仔細地欣賞著穆桂英的豐滿嬌軀,腦海裡不自覺地聯想起昨夜閨房內香艷的一幕,這讓他不禁心潮澎湃,浮想聯翩,而當他的目光游到穆桂英那高聳入雲的胸前時,李元昊更是情難自禁,他的鼻息開始變得急促火熱,狹長的雙眸幾乎毫不掩飾地盯著那飽滿鼓脹的胸脯,熱辣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那幾層薄薄的布料,肆意地遊走在那兩座突兀高聳的玉女峰上。

李元昊之所以如此大膽,自然是有倚仗的,因為此時身材矮小的李元昊是立於堂下,而且還微微弓著腰,而堂上的穆羽和穆桂英居高臨下,只要不盯著他看,就只能看到李元昊的頭頂和前額,很難看到他的臉,所以李元昊才如此有恃無恐,此時的他甚至又開始幻想著穆桂英玉體橫陳,在他胯下婉轉哀啼的畫面了。

然而凡事總有意外,李元昊自恃不會被人發覺,只顧著偷瞄和意淫,但沉浸於淫思中的他卻不知道,堂上的穆桂英也一直在注意著他。

若在平時,穆桂英對楊家父子以外的男人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穆桂英腦海裡一直在思考如何不露痕跡地將李元昊逐出穆柯寨,所以打從李元昊一進門,她的目光便不自覺地定在了李元昊身上。

由於此時正值初夏,且李元昊是從睡夢中被傳喚的緣故,所以此時李元昊的穿著極為隨便,上身只穿了一件無袖短衫,下身則是一條麻布短褲,粗壯有力的臂膀和樹樁一般的小腿完全裸露在外,微敞的衣襟處也袒露出大塊結實的胸肌,一小撮濃密捲曲的黑毛從半搭不扣的短衫中頑強地冒出頭來,為李元昊不修邊幅的糙漢子形象上又添上了幾分粗野。

在看到李元昊之前,穆桂英已經打定主意要驅逐此人,再次看到李元昊後,穆桂英更加篤定了她此前的推測,看著那矮小但卻異常壯實的身軀,記憶中被李元昊壓在身下的種種畫面愈發清晰,那種動彈不得的無力感讓一向好強的穆桂英既羞恥又懊惱,她暗暗咬緊了銀牙,望向李元昊的眼神中燃燒起了憤恨的火光。

巧合的是,李元昊此時也在癡癡地凝望著穆桂英高聳的酥胸,這無疑更加深了穆桂英心中的羞憤,她瞬間粉頰泛紅,目光中又再添了幾分慍怒。

李元昊正沉浸在無邊的幻夢中,突然感覺到有一道寒芒迎面而來,自知不妙的他連忙收斂心神,順著那股寒芒來源的方向望去,這一抬眼,自然便與穆桂英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之下,李元昊明顯感覺出穆桂英雙目中透著慍怒和敵視,心虛的他只當是偷瞄的行徑已被穆桂英看穿,於是連忙錯開目光,轉而望向穆羽,恭敬地道:「不知寨主喚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此事說來話長,但其實只在轉瞬之間,穆羽雖在場,但卻根本沒有察覺到女兒和李元昊的異樣,他瞥了穆桂英一眼,見她緊盯著堂下的李元昊,面帶慍怒,心中疑惑更甚,本待開口,但又想起方纔之約定,於是轉身坐到了虎椅上,淡淡地道:「桂英,還是你跟他們說吧」。

李元昊聽得此言,方知今日喚他前來乃是穆桂英的主意,想起方才失態的行為,不禁心生悔意,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隨機應變,於是再度垂首,暗自思索著穆桂英找他前來的目的。

穆桂英將目光從李元昊身上收回,轉而望向和李元昊一起前來的曾福,語氣柔和地道:「福伯,昨日之事,辛苦你和兄弟們了,桂英在此致謝」。

曾福拱手道:「小姐哪裡的話,為小姐分憂,乃是屬下的本分,談何辛苦?

況且屬下既未找到老太君,也沒有發現賊人的蹤跡,心中尚愧疚難安,哪裡擔得起小姐的感謝呢?」。

穆桂英道:「事發突然,且賊人乃精心設計,訓練有素,倉促之間要想找到他們的蹤跡並不容易,你們已經盡力了,退一萬步說,至少我們已經確認祖母她們並未遇害,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情況了」。

曾福道:「小姐今日喚屬下前來,是否仍是為搜尋老太君她們的蹤跡?」。

穆桂英道:「不錯。祖母她們不遠千里隨桂英來到穆柯寨,如今卻下落不明,叫桂英我內心何安?」。

曾福點頭道:「屬下明白了。小姐且安心在此等待,屬下這就親自帶人下山,一定將老太君她們平安接回山寨」。

說罷,曾福便待轉身離去,穆桂英卻一揚手道:「且慢」。

曾福轉過身道:「不知小姐還有何吩咐?」。

穆桂英道:「本寨附近一帶山脈連綿,山高林密,而敵人詭計多端,經過昨夜之後必定有所防備,如今敵暗我明,如若不做好準備,非但找不到祖母她們,而且還有可能被賊人偷襲暗算」。

曾福面露難色道:「小姐說的是,山裡這麼大,賊人若是埋伏,確實很難防範,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穆桂英有意無意地瞥了李元昊一眼,見他垂首站在一旁,神色並無異常,於是又轉而望向曾福,正色道:「我與爹爹商議過了,就由福伯你親率兩百弟兄下山,以十人為一隊,打出穆柯寨的旗號,沿山腳往外一路搜尋,搜尋時每隊之間間隔保持在一里地的距離,如有發現則以號角為信,迅速支援匯合」。

曾福得令,旋即告退離去,而李元昊在一旁細細聽著,不禁暗暗佩服穆桂英思慮之周密,同時也默默地思考著對應之策。

「堂下之人跪下。你究竟是誰?來我穆柯寨有何目的?」。

正當李元昊沉思之時,一聲嬌喝忽然憑空響起,其語氣之凌厲,發聲之突然,若是尋常人,莫說被嚇得尿褲子,至少也會被嚇一大跳。

然而李元昊是何等人?

李元昊貴為西夏二王子,尚在孩童時期便見慣了各種陣仗,犯錯遭貶後,又在軍營歷練了十幾年,從最底層士兵做起,靠著自己的努力重獲父王李德明重用,繼而親率大軍,只用區區三年時間便掃平了吐蕃、回鶻等部落,將西夏的版圖擴展了將近一倍,似這等身經百戰、殺伐無數的征服者,怎會被厲聲喝問所嚇倒呢?

只見李元昊不疾不徐地轉過身來,上身前傾,雙手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姓李名存孝,延州人士,曾入伍軍中,因受奸人排擠陷害,報國無門,走投無路,特來投奔穆老英雄」。

穆桂英之所以突然喝問,是想震懾住李元昊,一方面殺殺他的威風,以便於接下來的盤問,另一方面則是為昨日被輕薄之事出一口氣,但她沒想到,堂下這個身材五短,相貌粗醜的男人居然如此鎮定,如此凌厲的語氣對他竟沒有絲毫作用。

穆桂英忽然想起剛才父親穆羽對此人的誇讚,心裡不禁自問道:「難道自己真的是以貌取人,對他懷有偏見?」。

想到這點,穆桂英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不起眼的男人來,然而一看到李元昊近乎半裸的身軀,穆桂英便不自覺地想起李元昊趁其昏迷時輕薄她之卑劣行徑,羞憤之情又添了三分,於是冷聲呵斥道:「大膽。本小姐叫你跪下,為何不跪?」。

李元昊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穆桂英道:「我李存孝堂堂七尺男兒,平生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從軍時跪長官,入穆柯寨跪寨主,除此之外,從不下跪」。

穆桂英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這是穆柯寨,在這裡,我穆桂英的命令便相當於寨主之令,你膽敢不從?再者,以你之身材,七尺言過其實了,五尺才恰如其分」。

話音剛落,穆桂英似是記起何事,又問道:「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李元昊回道:「在下姓李名存孝」。

穆桂英上下打量了李元昊一眼,譏笑道:「就憑你這五短身材,歪瓜裂棗似的樣貌,也敢與前朝十三太保飛虎將軍同名,也不怕辱沒了他的名聲」。

李元昊見穆桂英面色冷峻語帶譏諷,心知穆桂英乃是故意激怒他,略加思索後回道:「好男兒生於天地之間,惟恐志短才疏,身材樣貌乃父母所賜上天養成,不過示人之皮囊而已,只要心存沖天之志,胸懷經緯之才,即便身高五尺樣貌粗丑,天下又有何人敢小覷?至於某的名字,那也是有來由的,某之先祖曾跟隨晉王李克用南征北討,跟晉王義子、十三太保李存孝也有些許交情,後十三太保遭人陷害英年早逝,先祖惋惜不已,常對子孫說起十三太保之神勇無敵,先父為某取此名,其一是為紀念先祖,其二則是希望某能像十三太保一般武藝絕倫,建功立業,只可惜某學藝不精,報國無門,愧對先父厚望」。

李元昊不卑不亢的回答讓穆桂英有些犯難,若是再揪著他身材樣貌的短處不放,非但收不到成效,反而顯得她以貌取人氣量狹小,可若是就此放過李元昊,那穆桂英在氣勢上就先輸了一陣,接下來的訊問也就不好繼續了。

穆桂英自是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於是依舊帶著冷笑道:「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但這可不是你抗命不從的理由」。

李元昊見穆桂英吋步不讓,心知若不還擊,只會步步受制,於是抱拳道:「李某入寨時日尚淺,對小姐以前在穆柯寨時的事跡瞭解不多,但李某知道大小姐早已嫁入楊家,成了楊家的人,而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大小姐既是楊家的人,那李某想來也算不上抗命不從」。

李元昊之所以敢說出此等言辭,是因為他與穆羽喝酒時,曾聽穆羽表露過對楊家十幾年不放穆桂英回山省親的憤怒,此番舊事重提,一是為了轉移矛盾,二是為了刺激穆羽,希望穆羽能為他說話,而此言一出,穆羽原本就陰晴不定的臉上果然又添上了一絲陰霾。

穆桂英萬萬沒想到,李元昊此人看起來粗獷,頭腦卻如此靈活,口齒也如此伶俐,他此番話不僅回擊了她的嘲諷,而且還語帶雙關,將她的夫君比做雞狗,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穆桂英如何能忍,沒等李元昊說完,便柳眉一豎道:「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小人,居然搬弄是非,妄圖離間我們父女之間的關係。我穆桂英雖嫁入楊家,但我依然是爹爹的女兒,是穆柯寨唯一的傳人,你身為一個小小的頭領,居然一再口出狂言,視我如無物,若不嚴懲,豈不人人效仿,亂了穆柯寨的規矩?來人,將此等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之鼠輩亂棒打出穆柯寨」。

穆桂英此言一出,不僅李元昊吃驚不小,連靠坐在虎皮大椅上的穆羽也驚得站了起來,在收到穆桂英的眼神暗示後,穆羽方才坐回原處,但臉上分明帶著欲言又止的神色。

所有的壓力瞬間來到了李元昊身上,他原以為穆桂英之所以發難,是因為剛才偷窺被識破,見此陣仗,方知穆桂英乃是有備而來,而他也明白,若此次頂不住,那此前的精心謀劃將全盤落空,所有努力也將付諸東流。

「這朵帶刺的玫瑰果然扎手,才過了一晚,她就開始發難了,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應該是想起了昨天懸崖邊的事情經過,而非看穿了本王子的身份,否則她不會急於將本王子驅逐出穆柯寨」。

「如此說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找個借口罷了,而她之所以要找借口,定是羞於將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穆羽,這也解釋了為何穆羽會如此驚訝莫名」。

快速地思考了一番後,李元昊沉下心來,一揚手道:「且慢。穆大小姐,李某之所以前來投靠,是因為世人皆知穆老英雄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和不計出身的豁達,入寨以來,李某感寨主收留之恩,自問勤勤懇懇,無半點過失,李某方才也說過,唯寨主馬首是瞻,寨主讓李某跪,李某就跪,寨主要趕李某走,李某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但穆大小姐要驅逐李某,李某卻非得討個說法不可」。

穆羽本就對女兒的做法和用意充滿了不解,聽得李元昊此番慷慨陳辭,更是深受觸動,但礙於有約在先,穆羽還是忍住了,只是清嗓子一般輕咳了一聲。

父親這一聲咳的用意,穆桂英自是心知肚明,但事已至此,她也來不及向穆羽解釋緣由,只是強硬地道:「大膽狂徒。休得狡辯。本小姐之前已說得明明白白,本小姐之令就如同寨主之令,整個穆柯寨有誰人不知?而你初來乍到,便居功自傲,目中無人,一再藐視本小姐威嚴,事到如今還不思悔改,似你這等目無法紀,不守寨規之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留著又有何用?」。

李元昊拿準了穆羽的心態,寸步不讓地道:「回穆大小姐的話,李某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此番雖事急來投,但也不願蒙受不白之冤,要李某走可以,要麼寨主發話,要麼讓李某心服口服,似是抗命這般牽強的理由,李某卻是寧死不服」。

兩人爭鋒相對,言辭激烈,聲音遠遠傳到了大堂之外,而此時已是辰時,人們都已起床,出於看熱鬧的心態,紛紛往大堂而來,不多時,門外便人頭攢動,議論紛紛了。

穆桂英見門外聚集之人越來越多,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本想趕走這些看客,但又怕落個暗箱操作的口實,被好事之人借題發揮,引得穆柯寨人心惶惶,思來想去,唯有駁倒李元昊,讓他無話可說,方能達到目的。

細細考慮之後,穆桂英柳眉一豎道:「好,那本小姐就問你幾個問題,若你能答得上來,本小姐就姑且饒過你冒犯之罪,若稍有差池,那你就識相點自己下山,如何?」。

李元昊皺了皺眉道:「不知小姐所問何事,李某才疏學淺,若是問一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問題,那李某怎麼也答不出來」。

穆桂英瞥了李元昊一眼,正色道:「這一點你無須擔心,本小姐要問的,全都是與你有關的簡單問題,要的便是你心服口服,免得旁人說我穆桂英不辨是非,故意刁難你」。

李元昊聽得此言,心中已猜到了一些端倪,於是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大小姐儘管問,李某必定如實回答,若有半點虛假,天打五雷轟」。

說罷,李元昊分別向堂上的穆羽和門前的眾人抱了抱拳,豪氣干雲地道:「在此也請寨主和兄弟們為李某做個見證」。

穆羽聞言,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而堂下的眾人更是齊聲響應,聲震山野。

穆桂英見此情此景,方才相信昨夜春蘭之言並無誇大,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矮個漢子確實人緣上佳,而李元昊之前面對責問時的鎮定自若和機智的應變也讓穆桂英深感此人不簡單,回過頭來再一想,李元昊除了趁她昏迷時有些過激的舉動外,確實沒有什麼過錯,甚至於她還有救命之恩,如此種種疊加起來,穆桂英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驅逐李元昊的念頭是不是太過草率了,但這種念頭轉瞬即逝,因為事已至此,好勝心極強的穆桂英絕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認輸,所以在沉思片刻後,穆桂英便沉聲道:「本小姐問你,你到底來自何方?因何緣故來我穆柯寨?」。

李元昊抱拳道:「回穆大小姐的話,李某祖上原籍雲中,後因避石敬瑭之亂遷至延州,李某曾於延州參軍入伍,只因出身不佳,屢次遭人排擠,陞遷無望,報國無門,後又被奸人陷害,無處可去,所以前來投奔」。

穆桂英眉頭一揚道:「雲中?想不到你竟然與我祖母是同鄉?」。

李元昊回道:「據李某族譜中記載,先祖於前朝晉王李克用麾下效力時,與佘老太君先人分屬同僚,但因官職高低和屬地不同,所以並未有太多交集,後石敬瑭造反,割讓燕雲十六州,先祖不願稱臣於契丹,所以才舉家遷至延州定居」。

穆桂英頜首道:「如此說來,你我算起來倒有些淵源,可有一點本小姐不明白,既然你先祖曾於李克用麾下效力,那你也算是出身名門了,為何卻說出身不佳,遭人排擠呢?」。

李元昊輕歎一聲,面露憂憤道:「前朝之事,俱是先輩榮光,遷居延州時,祖上便已是平民,待到傳至屬下,家中更是一貧如洗了,但李某之所以受人歧視排擠,最主要是因為身懷異族血統,不是純正的漢人」。

穆桂英聞言,輕哦一聲道:「那你究竟是哪族人?為何又說不是純正的漢人呢?」。

李元昊回道:「回大小姐,李某先祖乃北魏拓跋氏後人,效力於晉王麾下時才改為李姓,但遷居延州後,李某先輩大多與漢人女子成婚,而李某之生母便是土生土長的漢人,李某從小受父母教導勤練武藝,只想著長大後保家衛國,似先祖那般建功立業,沒想到從軍之後,卻因身世而屢遭排擠,不得重用,好不容易遇到一位開明的長官,卻又受到奸人陷害,實在是時運不濟」。

穆桂英聽得此言,稍稍吃了一驚,又細細觀察了李元昊的容貌一番,心裡暗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此人容貌怪異,原來是因為他有黨項人血統,而大宋軍中向來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說辭,他遭人排擠也在情理之中了。話說回來,以他的種種表現來看,似乎找不出什麼漏洞,莫非我真的是疑心過重了?」。

如此想著,穆桂英心中驅逐李元昊的想法愈發動搖起來,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心道:「如今大宋與西夏正處於劍拔弩張的態勢,宗保便是命喪於西夏人之手,而此人身懷黨項血統,卻偏偏在這種時候前來投奔,其用意和動機實難揣測,不可掉以輕心」。

想到這點,穆桂英原本緩和了些許的面色立刻又變得嚴峻起來,只見她柳眉倒豎,鳳眼圓睜地道:「好一個巧言令色的小人。你分明是西夏人派來的奸細,故意混進我穆柯寨。說,你到底有何企圖?昨日半道劫殺我楊家眾人的,是不是你的同謀?」。

李元昊心思何等細膩,見穆桂英臉色幾度轉變,心裡已猜出穆桂英滿懷猶豫,此番質問雖歪打正著地說中了他的身份,但語氣中卻隱隱帶著試探和訛詐的意味,於是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大小姐乾脆直接給李某定罪吧。無需再問了」。

穆桂英豈能聽不出李元昊言語中的譏諷,於是面色一沉道:「你此話何意?」。

李元昊苦笑一聲道:「李某自問剖心挖肺,毫無隱瞞,大小姐卻步步設套,意欲陷李某於死地,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小姐既認定李某乃居心剖測的奸細,那無論李某怎麼辯解,大小姐也未必聽得進去,不如直接定罪,也好免了這番唇舌之爭,怪只怪我李存孝命運多舛,有眼無珠」。

穆桂英內心本就充滿了猜疑和不確定,見李元昊說得如此慷慨激昂,不禁有些語塞,愣了少許後話鋒一轉道:「說起來還是你內心有鬼,若是你不心虛,為何不據理力爭,我穆桂英並非不講理之人,只要你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那我便收回前面之言,並向你道歉」。

李元昊見狀,心知穆桂英內心有所動搖,於是正色道:「李某想問大小姐,若你是西夏人的奸細,你會選擇到這荒山野嶺中來麼?在這穆柯寨當奸細,對西夏與大宋兩國之間的爭鬥有什麼好處?難不成李某還能攛掇寨主,幫著西夏打大宋不成?」。

李元昊此言一出,堂外嘩然一片,各種質疑之聲四起,連端坐的穆羽也聽得連連點頭。

穆桂英沉思了片刻,岔開話題道:「你口口聲聲說你在軍中遭受了排擠,又有誰能證明你的身份呢?」。

李元昊微微一笑,淡定地道:「此事極易,大小姐請看」。

說話間,李元昊揚起了右臂,朝向了穆桂英。

穆桂英目光銳利,順眼一望,便瞧見李元昊小臂內側有一行刺字,上面除了他的名號外,還有年月等數字。

穆桂英仔細觀看刺字時,李元昊又道:「除此之外,李某還有牙牌為證,入寨時曾遞呈寨主過目,也可以證明李某的身份,如果大小姐不信,李某現在就差人去取牙牌前來,供大小姐查驗」。

穆桂英回頭一瞥,見穆羽微微點頭,於是揚手道:「不必了,這確實是大宋募兵時特有的刺字,足以證明你的身份」。

李元昊這才緩緩放下手臂,黯然喟歎道:「想我李存孝十八歲入伍,卻因出身血統而屢遭歧視,雖早早入選禁軍,但卻沒有揀選考核的資格,而這些年邊疆平靜,一直沒有上戰場立功的機會,所以一直未能陞遷,直到前兩年王將軍更戊至延州後廣開選拔,不拘一格唯才是用,李某才從兵士升到了部頭,為了不辜負王將軍的知遇之恩,李某日夜苦練武技,研習兵法,與西夏人的戰事中也奮勇爭先,跟隨將軍一路收復失地,直至與敵軍對峙於長城嶺下。

那時李某還滿心期待著戰勝西夏後揚眉吐氣的情景,誰知後來卻遭遇了西夏人伏擊,差點全軍覆沒,李某和一幫兄弟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回到大營,卻又被奸人陷害,安了個叛國投敵的罪名,落得無處可去的境地,實在是老天無眼造化弄人」。

穆桂英聽得此言,腦內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急問道:「你說你身背的是什麼罪?」。

李元昊見穆桂英面上的神色已由冷峻換成了焦急,心知她已相信自己的身份,於是故意裝作緊張地道:「回大小姐,這叛國投敵的罪名,是奸人強加給李某的,李某敢以歷代先祖的名譽和項上人頭做擔保,李某從沒有做過叛國通敵之事,甚至直到現在,李某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要李某的命,還請寨主和大小姐明鑒」。

穆桂英對李元昊的賭咒發誓並不理會,而是正色問道:「你們遇伏之處,是不是名叫陷金山?」。

李元昊萬分驚訝地道:「正是。大小姐如何得知?」。

穆桂英並沒有回答李元昊,而是回頭給了爹爹穆羽一個暗示的眼神,轉而對堂外的眾人高聲道:「既然李頭領已自證身份,那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我與爹爹尚有重要事情與李頭領商量,無關人等,各司其事,都退下吧」。

門外聚集的眾人本就是來看熱鬧的,如今見矛盾已消,穆桂英又發了話,自是不敢逗留,頓時哄作鳥獸散了。

待眾人離去後,穆桂英方才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李元昊道:「李頭領,方纔我為了弄清楚你的出身和來意,說了一些過激之辭,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元昊慌忙抱拳道:「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身為寨主的傳人,為了整個穆柯寨的安危考慮,謹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屬下莽撞,出言多有冒犯,還望大小姐原諒」。

穆桂英道:「此事就告一段落吧。我請李頭領留下,是因為還有些事情不明,想好好請教李頭領一番」。

李元昊恭敬地道:「大小姐太客氣了,您儘管問,屬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穆桂英點點頭,正色道:「李頭領,那日你們怎麼遇到的埋伏,請你好好回憶一下,越細緻越好」。

李元昊細細思考了一番,徐徐地道:「那夜屬下接到軍令,於五更時分出發,跟隨都指揮使蘇遠蘇大人,往陷金山口接應王將軍。孰知西夏人早已埋伏在山谷兩側,我軍剛到,敵軍便從兩側殺出,試圖將我軍圍困在谷口內。

危急時刻,蘇大人當機立斷,趁敵人還未完全合圍時,急命屬下往後突圍,去大營請援軍,他本人則率領隊伍且戰且退,牽制敵軍。屬下深知肩上責任重大,不敢有違,於是便率領一幫兄弟奮勇拚殺,衝出了重圍」。

穆桂英見李元昊所說與送楊宗保遺體回來的韓侖等人所說分毫不差,暗暗點了點頭,目視著李元昊道:「敵軍早就知道此次夜襲的細節,這說明大宋軍中必有奸細」。

李元昊面露氣憤地道:「大小姐說得一點沒錯,我們一路拚殺回到大營,那狗娘養的守營官卻緊閉營寨大門,不僅不放我等進去,而且還誣蔑屬下等人不聽號令,偷偷出營,早已叛國投敵,此番回營是特意來騙開營寨大門的。屬下氣不過,想上前與那廝理論,那狗娘養的卻命令放箭,要不是屬下躲得及時,只怕早已橫屍當場了」。

穆桂英問道:「你所說的守營官,是不是監軍張由?」。

李元昊搖搖頭道:「那廝年紀大約四十上下,面皮白淨,留著山羊鬚,但他是何身份,屬下卻不清楚」。

穆桂英皺了皺眉道:「難道你連率軍征討西夏的主帥和監軍是何人都不知?」。

李元昊有些為難地道:「大小姐出身高貴,一出山便是統領大軍的元帥,可能對我們這些底層兵士的情況有所不知。大宋軍中歷來是兵無常將,將無專兵,屬下軍職卑微,這兩年來才升任部頭,只識得王成王將軍以及本部將校,平日都是聽上級軍令為行事,至於統軍之人是誰,屬下委實不知」。

李元昊所說的規矩,穆桂英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因為遠離軍營多年,一時想不起來而已,經李元昊一提,穆桂英很快便明白過來,再問道:「之後呢?」。

李元昊滿臉悲憤地道:「當此之時,屬下憤怒難消,本想再返回陷金山,與蘇大人共存亡,但行至半途,卻又覺得此事太過蹊蹺,若是單憑一腔熱血一死了之,不僅於事無補,而且反倒隨了那些奸人之意。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思來想去後,屬下覺得,只有調查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才能還自己和犧牲的兄弟們一個清白,於是等到天黑後,屬下便帶著兄弟們潛入大營,去打探情況,但屬下萬萬沒想到的是,陷害我等的奸人竟早有準備,不僅加強了戒備,而且還改了巡哨聯絡的暗號,屬下調查不成,反倒害了幾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穆桂英細細思量了一番,心道:「雖然不能肯定,但他所說的守營官十有八九便是張由,那廝之所以增強了戒備,應該是韓侖等四人帶著宗保的遺體逃離軍營,讓那廝有所警覺」。

想到這點,穆桂英輕歎道:「如此看來,那奸賊當時已經掌控了軍營,你們能活著離開,已經算是命大了」。

李元昊也歎了口氣道:「大小姐所言極是,那一夜折損了七個兄弟,只剩下我和外頭接應的五人活著逃了出來,這個慘痛的教訓讓屬下明白,陷害我們的奸人一定身居高位,單憑我們幾個的能力,要想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簡直難如登天」。

穆桂英道:「那你們當時又是作何打算的呢?」。

李元昊又歎了一聲,面上的悲憤也換成了無奈,搖搖頭道:「當時屬下既不甘心,又有點不知所措,本想再拚死一試,沒想到此時大宋卻忽然退了兵,屬下等人身背叛國之罪,連延州城都進不了,調查真相也就更加無從談起了」。

穆桂英想起張由在金殿上的一番栽贓陷害之辭,不由得緊咬銀牙,恨聲道:「好歹毒的計劃,此時撤兵回朝,既抹殺了你們調查真相的可能,又可以將一些知情人暗中處理掉,避免他們的陰謀毒計敗露」。

見李元昊面露詫異,穆桂英方才察覺有些失態,於是緩和了一下情緒,對李元昊道:「你說得不錯,奸臣當道之下,天下之人雖有志報國,但卻無處施為,有些埋沒於軍中,而有些則只能隱於山野」。

李元昊拱手道:「說來慚愧,大宋退兵後,屬下與倖存的兄弟們坐在一起商量去處時,的確曾考慮過投靠西夏或是遼國,但屬下始終心有不甘,覺得無論投靠西夏還是遼國,都等於坐實了叛國的罪名,而屬下之父母從小教誨屬下,大丈夫頂天立地,絕不可因苟活性命而背負一世罵名,所以經過一番商量過後,兄弟們最終決定上山落草」。

穆桂英點點頭道:「人在進退無門之時,難免會有些自暴自棄的念頭,你能堅守底限,已經算是很難得了。但我還有一事不明,以你的能力,若想落草,大可以自立山頭,為何要投奔我穆柯寨呢?」。

李元昊本以為穆桂英已對他完全信任,聽得此言,方才明白穆桂英還是心存懷疑,於是警覺地道:「大小姐過獎了,屬下從小苦練武技,只為疆場殺敵,建立功業,不負父母厚望、先輩威名,如今雖落草為寇,但只為避禍求生,實不忍幹那劫財害命的勾當,而屬下於延州從軍時,便早已聽聞穆柯寨穆老英雄的威名,深知穆老英雄不僅有海納百川之胸襟,且一向約束手下,自給自足,與民秋毫無犯,所以屬下和幾位兄弟一合計,便來投奔了」。

穆桂英正視著李元昊道:「如此說來,你還真是個堅守原則之人,似你這等有頭腦且滿腔熱血的漢子,從軍確實是最好的出路,投身綠林倒是埋沒人才了,你心中是否有些後悔呢?」。

李元昊自謙道:「大小姐實在太過抬舉屬下了,從軍報國、建功立業的確是屬下從小的夢想,但現在已經沒有可能了,投奔穆柯寨,乃是屬下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只要寨主和大小姐不嫌棄,屬下願效犬馬之勞,沒什麼可後悔的」。

穆桂英柳眉一揚,話鋒一轉道:「若是有機會沉冤昭雪,替你洗脫罪名,重回軍中,難道你也不願意麼?」。

李元昊早已猜得穆桂英用意,於是感歎道:「經過這些年的軍營生活,屬下也算明白了,像我這種既無背景又身無分文之人,想要出頭實在太難了,普天之下似王將軍般開明之將不多見,而守營官那樣的奸賊則比比皆是,所以能不能回軍中,屬下並不是太在意,但洗清冤屈這件事,屬下從沒有放棄過,若是大小姐能幫屬下洗清罪名,屬下今生今世都願為大小姐效死命,絕無怨言」。

穆桂英見李元昊說得堅決,於是點點頭道:「好。只要你志氣尚存,他日必定有出頭之日。我且問你,若是再見得那守營官,你能否認出來?」。

李元昊斬釘截鐵地道:「那是自然。那奸賊就算化成灰,屬下也認得出來」。

穆桂英道:「好,你的事情,本小姐記下了,他日定會想辦法洗清你的冤屈,這段日子你就在寨中好好待著,若有要事本小姐自會傳喚你,當然,如果你想到了什麼可疑之處,亦或是遺漏的細節,都可以來找本小姐,明白麼?」。

李元昊抱拳鞠躬道:「若真能洗清冤屈,那大小姐對屬下而言便是恩同再造,常言道大恩不言謝,若是有用得著屬下之處,大小姐儘管吩咐,屬下絕無二話」。

穆桂英道:「如此神豪,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李元昊應了一聲是,又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了。

目送著李元昊走遠後,穆羽方才站起身來,緩聲道:「桂英,現在你放心了麼?」。

穆桂英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放心,但也不放心」。

穆羽面露詫異道:「此話何解?」。

穆桂英答道:「如爹爹所說,此人思維敏捷,口才出眾,短短二十餘天便能獲得您的賞識與大家的認同,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從他所講述的事跡來看,也找不出什麼漏洞,所以放心」。

穆羽追問道:「那桂英不放心的,又是什麼呢?」。

穆桂英頓了頓,回道:「這一點,女兒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此人說的實在太過完美了,讓人找不出一點漏洞,這反而讓女兒放心不下,總有一種像是精心編排過的感覺」。

穆羽笑了笑道:「又是感覺,依爹爹看來,可能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讓桂英你有些疑心過剩了,常言道日久見人心,等你對李賢弟多一些瞭解後,或許就不會再疑神疑鬼了」。

穆桂英轉身走到穆羽身邊,拉住穆羽的手道:「也許真的像爹爹說得那樣,是女兒多心了,但女兒有些不明白,為何爹爹對此人如此欣賞,甚至有些偏愛呢?」。

穆羽道:「你還是覺得,僅僅二十餘天,爹爹便讓他做了地字號頭領,這個決定有些草率?」。

穆桂英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穆羽示意穆桂英坐下,沉默了半晌後才緩緩地道:「不錯,爹爹確實對他很是賞識,讓他當地字號頭領,爹爹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想當年,爹爹帶領舊部來此佔山為王,目的是遠離戰禍,經過一路艱辛長途跋涉,爹爹才找到這個落腳之地,而當時這裡已有好幾股勢力,分別盤踞在各個山頭,雖然爹爹已厭倦了爭鬥廝殺,但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初創立的山寨頻頻受到周邊山賊流寇的侵擾,旬月間竟有二十多弟兄傷亡。

痛定思痛後,爹爹才終於明白,要想過真正安寧的生活,首先自己要變得強大,於是爹爹整頓餘部,一年內左征右討,踏平了騷擾穆柯寨的幾股勢力,殺得他們或遠遁別處,或望風歸降,這才在此地真正站穩了腳跟,也正是從那時候起,穆柯寨的名聲在綠林中傳揚開來,不少英雄好漢慕名來投,穆柯寨逐漸發展壯大,後來在桂英你的建議下,穆柯寨又收留了許多逃兵壯丁以及難民,山寨勢力範圍一擴再擴,最終成就了如今的規模」。

穆桂英不解地道:「這些往事,爹爹曾說與女兒聽,女兒也一直銘記於心,如今爹爹再度提及,莫非還有一些女兒不曾聽聞的故事麼?」。

穆羽擺擺手,示意穆桂英不要打斷,然後接著道:「爹爹並非老生常談,只是因為桂英你離開穆柯寨太久了,不知道現在的情況」。

穆桂英見父親面帶憂慮,於是柔聲道:「是女兒不孝,一直沒回來看望爹爹,以至於對山寨的現狀一無所知,請爹爹原諒。爹爹如此憂愁,難道這些年穆柯寨遭遇了什麼重大變故麼?」。

穆羽緩緩搖了搖頭道:「正好相反,穆柯寨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安樂得很」。

穆桂英眉頭一皺道:「那爹爹為何如此煩惱呢?」。

穆羽歎了一口氣道:「爹爹乃是行伍出身,年輕時不好讀書,只想憑借一身本領建功立業,卻無奈君王昏庸,只能遠遁山林,落草為寇,經歷了不少艱難險阻,才建立了穆柯寨。

爹爹本想藉著這份基業,於此深山安度餘生,但隨著穆柯寨聲威日隆,規模擴大,爹爹手下的人馬越來越多,肩上的膽子也愈來愈重,離想過的那種逍遙日子反而越來越遠了。

桂英你也知道,當年爹爹只帶了一百餘人來此建立穆柯寨,而今這穆柯寨內卻已足有兩千多人,其中除了收留的逃難老百姓外,其餘都是附近山頭收編的山賊流寇、戰場逃兵和慕名來投的綠林好漢。這些人打打殺殺慣了,大多好勇鬥狠,身上邪氣與戾氣並存,而山上本來生活就枯燥乏味,除了巡山練武便是喝酒賭錢,幾碗黃湯一落肚,這些人很容易便故態復萌,打架鬥毆自是屢見不鮮,甚至有時還有人喪命。

爹爹常年帶兵,深知其中利弊,這些人若訓練得當,用於戰場之上自是虎狼之師,但爹爹來此本為隱世避禍,無意參與戰事,而穆柯寨聲威日隆後,連宋遼兩國邊界守軍也不敢輕易來犯,更不用說其他山賊流寇了。

古時亞聖孟子說得好:「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這句話用來形容現在的穆柯寨實在太貼切了。

自從宋遼休兵罷戰之後,這些年來穆柯寨的確安樂得很,然而外無戰事,內無娛樂,要想管教好那些草莽之人就相當麻煩了。若是以前。爹爹還有那麼多舊部兄弟幫忙管束,沒有人敢造次,如今十幾年過去了,爹爹帶來的舊部老的老死的死,已所剩無幾了,而爹爹也日漸老邁,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由於缺乏管束,近兩年來,寨內不守規矩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成群結隊,私自跑到山下村鎮劫掠鄉民,爹爹盛怒之下,懲罰了那幾個違反寨規之人,沒想到他們不僅不思悔改,而且還煽動其他人,意欲犯上作亂」。

穆桂英聞言,氣得柳眉倒豎,一拍茶几道:「真是豈有此理。這些賊徒走投無路之際,是爹爹收留了他們,沒想到他們不僅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實在可惡。對付這種狼子野心之徒,爹爹應該殺一儆百才是」。

穆羽苦笑了一聲道:「正如桂英所言,爹爹當時的確是這麼想這麼做的,但讓爹爹大失所望的是,當爹爹下令處死那幾個犯上作亂的惡徒時,不僅有人為他們開脫求情,而且還有人提前給他們通風報信,甚至還有人與那些惡徒臭味相投,一起逃離了穆柯寨」。

聽了穆羽此言,穆桂英既詫異又震怒,良久才道:「敢問爹爹,那些作亂的賊徒最終去往何處了?」。

穆羽道:「那些賊徒並沒有遠離穆柯寨,就隱沒在群山之中,除了下山作惡外,他們有時甚至還會騷擾我穆柯寨,劫掠穆柯寨的糧食」。

穆桂英道:「豈有此理。爹爹為何不整頓下屬,殲滅這幫叛徒?」。

穆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爹爹何嘗沒有想過清理這幫禍患,但這些賊徒十分狡猾,他們並沒有另起山頭,而是游竄於附近山頭,到處建立巢穴,加之他們對附近的地形也十分熟悉,只要看到我穆柯寨的隊伍,他們就立刻化整為零,遠遁於山林之中,所以爹爹好幾次派人前去剿滅,最終都無功而返,幾次三番之後,爹爹不得已打消了剿滅的念頭。誰知這幫叛徒仍不肯罷休,經常跑到穆柯寨勢力範圍內,煽動人心,這兩年來,竟有上百人受蠱惑加入了他們,成為了我穆柯寨的一大威脅」。

穆桂英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地道:「爹爹的想法,桂英有點明白了,之所以重用李存孝,原因之一是他從軍多年,熟悉這些草莽人士的生活習性,其二是因為他軍官出身,武藝不錯,能夠鎮得住那些不守規矩的人,其三嘛,是因為爹爹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穆羽點頭道:「桂英不愧為爹爹的女兒,一點就透,但爹爹這麼快便提拔中用他,並不僅僅是因為個人喜好」。

穆桂英頗為詫異地道:「莫非爹爹還有其它考慮?」。

穆羽道:「也不是有其它考慮,只是爹爹剛收留李賢弟時,和你一樣對他並不瞭解,所以剛開始只是將他與其它投奔之人一樣對待,但爹爹很快便發現此人與眾不同,他不僅很快就融入了穆柯寨,而且行事作風極其嚴謹自律,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同,但真正讓爹爹決心重用他的是另外一件事」。

穆羽頓了頓,回憶道:「半個月前,那些叛徒又一次對穆柯寨圖謀不軌,意欲劫掠爹爹派往山下城中採購的隊伍,而那一次李賢弟正好在護衛的隊伍中,面對叛徒的突然發難,李賢弟臨危不亂,及時喝止住了慌亂的眾人,安排護衛隊保護好貨物後,他又一馬當先,連斬了七名叛賊,一舉嚇退了賊眾,保住了貨物,所以他回寨以後,爹爹便當眾任命他為地字號頭領了」。

穆桂英聽罷,禁不住感歎道:「臨危不亂,身先士卒,勇不可擋,皆是為將者不可多得的優良品質,如此說來,他雖不似前朝十三太保那般勇猛無敵,但也不算辱沒這個名字了」。

穆羽點頭道:「不錯,爹爹戎馬多年,也曾見識過不少良將猛將,通過爹爹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李賢弟此人絕對稱得上將才二字,只可惜宋帝昏庸,奸臣當道,有才之人不僅無出頭之日,甚至還有可能背負奇冤,落得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地步」。

穆桂英心思何等細膩,聽得父親此言,便明白他不僅僅是在說李存孝,而且還暗指楊家的遭遇,於是回道:「爹爹說得雖然有理,但大宋朝內仍有不少正直、之臣,四海之內也有不少忠心為國之士,而且越是在危難時刻,越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若是人人都放棄努力,放棄希望,那天下豈不更加混亂,有識之士豈不更無出頭之日麼?」。

穆羽見勸不住穆桂英,沉默了片刻,輕歎道:「爹爹已經年邁,人越老,想法也就越簡單,現在爹爹只希望桂英你能幸福快樂,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至於江山社稷、國家危難、黎民百姓,這些爹爹都不想去理會了」。

穆桂英正欲開口,穆羽又一揚手道:「爹爹知道你的想法,你從小便與眾不同,志存高遠,如今連遭厄難,更是不會輕易認輸,之前爹爹所說的,只是爹爹的想法,不會強加於你,爹爹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身在何方,無論你想做什麼,爹爹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如果哪天你累了,不願再飄泊,爹爹這裡便是你歇息的港灣。爹爹今天起得太早了,想回房歇息一下,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穆桂英凝望著父親,這才發現他眼窩深陷,眼圈發黑,極有可能是因為昨夜一宿沒有安睡,心中不禁又湧起一陣歉疚,此時此刻,她很想說些什麼,以表達自己的歉意,但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所以最終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前攙扶住穆羽那略顯佝僂的高大身軀,一起往後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