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多響

(1)

那雙青年男女表面上看來是很尋常,但其實並不尋常,起碼那個青年男人是不尋常的。

他們正在做的也是一件相當尋常的事情,可以說特別,亦可以說是尋常。他們是正在那房間裡相擁而吻。這種事情,兩情相悅的男女一起做就是很尋常,但假如不是與自己所喜歡的人做就不尋常了,而且可能成為大事。

她是願意的,她的裙子都已經被掀起了,他的一隻手鑽進了她的襯衣內,而另一隻手則沿腿而上,已從側面鑽進了她的內褲之內。她發出低聲的呻吟,因為有內褲的隔著而感到不大舒服。

她終於把他的手推開了,而他則願然很不願意離開,熱情地壓到她的身上,她隔著衣服亦可以感到那強勁而巨大的壓力。的確是強勁之外還加上巨大,就像他在衣服下面是收藏著一隻巨大的電筒,也許比電筒更加巨大。

她微笑,笑自己的心理作祟。一個處女,當然是會有這種太大的恐懼,其實並不是那麼厲害,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呢?

「等一等,小馬哥!」她避開他那須腳滿佈而粗如砂紙的下頷︰「等一等,讓我起來!」

馬怡陽移開了身子,讓她從身下滑出來,她伸腳下床在地上站起來。他起先以為她是要整理衣服,但原來她是解開裙扣,把裙子脫了下來。於是下身就只剩下了一條內褲,圓滑而長長的腿子從褲管伸出,在暗光下是白閃閃的。

馬怡陽忽然坐起身說︰「你在幹什麼?」

「脫下來不是舒服一點?」她有點難為情地說。

「不要!」馬怡陽說︰「雪芬,不要這樣!」他幾乎是狂暴地跳下床,替她把裙子拉回。

「對不起!」雪芬楚楚可憐地說︰「你不要生氣,我不是習慣這樣做的,我從來沒有做過……不過是為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怡陽說︰「你……會受不住!」

「人總是有第一次呀!」她說︰「我可以……你的眼睛怎麼了?」她看見他的眼珠好像紅炭似的有光,不過一閃就沒有了。

「你……還是回家吧!」馬恰陽說。

「你還生氣?」雪芬說。

「不是。」馬怡陽說︰「我爸爸快回來了!」

「但你說他去打牌,明天早上才……」

「他忽然說頭痛,提早離開了。」馬怡陽說。

「別開玩笑吧!」雪芬說︰「你怎會知道?」

「我還是送你回家吧。」他匆匆拉好她的裙子,簡直是把她拖出門口。

他倒講得沒有錯,在門口就碰到了馬怡陽的老父。

老人果然告訴她,忽然頭痛所以提早回來。

當他們在講著時,馬怡陽的眼睛又變成紅炭那樣閃著,但不是面對面,他們還沒有看見。馬怡陽是正在看著遠處的黑暗中,那裡有些黑影在鬼鬼祟祟地閃動著。

馬怡陽忽然說︰「爸爸,你送她回去吧!我……很不舒服!」

老頭子不舒服,兒子也說不舒服,卻叫老頭子代送女朋友,這是一種不尋常的提議,而奇怪的就是老頭子亦答應了。他扶著雪芬說︰「我送你回去好了!」

雪芬沒奈何聳聳肩,她一向都覺得馬怡陽這一家人是有點怪怪的,既然老頭子說送她,就讓老頭子送好了,她也希望跟老頭子聯絡一下感情。

馬怡陽低著頭進門口,但是並不是回家,只是在門裡站了一站,便又再出來,而且還跟著他們兩個人。

老人與雪芬一面走一面談著,老人所講的話也使雪芬感到迷惑,因為他好像很關心雪芬與馬怡陽之間的感情發展成如何,但是又像並不鼓勵。他沒有明顯地講出來,但雪芬卻是有這樣的感覺。

然而老人又並不是不喜歡她這一點雪芬亦是感覺得出來的。

因為心情混亂,雪芬並沒有注意到有兩男一女正在暗暗跟著她,更沒有住意在再遠一點跟著的馬怡陽。

那兩男一女則是注意到馬怡陽的。

他們其中一人摟著那個女的,另一個則走在旁邊,三個都是新潮的青年,表面上看來不太凶,然而這個時代的青年人,凶起來卻是令人難以置信。

那個女的打開手袋,取出一把長而鋒利的刀子交給摟住她那個男的,低聲說︰「宰了他們!我最討厭老頭子,要錢之外我還要命。」

另一個男的說︰「不要急,後面有人跟著!」

「管他!」那女郎說︰「把他也一起宰掉好了。」

「他又不走近。」那人說︰「假如他在那邊喊起救命來,就不妙了!」

摟著女郎的一個把刀子一遞過去︰「你去解決他好了,我們來對付這個老頭子和這個女的。」

「還是……小心一點好!」那人說,他也不明白何以他會有這種恐懼。他看見後面的馬怡陽的限睛間中好像紅炭似的亮一亮,但,這一定是錯覺吧?人的眼睛不會是這樣的!但他總是感到心緒不寧。

他們推推讓讓,遲疑之下,機會就已經失去了。

雪芬住得並不遠,她用鎖匙開了門口的鐵門,與老頭子一起進去,又關上了鐵門。

三個新潮男女這時就遷怒於馬怡陽了,他們向黑暗中一閃,再出來時已把馬怡陽包圍住,兩把閃閃發亮的刀子明顯地表示出他們的意圖是極端兇惡的。

「你們要錢嗎?」馬怡陽的臉上毫無表情地說︰「我給你們好了!」他伸手從袋裡掏出一個一元硬幣。

「一塊錢?」其中一個男的憤怒地說︰「你當老頭子是乞丐嗎?」

「乞丐給一元就太多了!」馬怡陽說︰「一半吧!」他用兩手的四隻手指一扭就把那枚硬幣扭開成兩半,把一半遞上來︰「拿去吧!」

三個人呆在那裡,沒有人能用手指把堅硬的硬幣撕成兩半,馬怡陽一定是用假東西騙他們。

「要不要?」馬怡陽問,他的眼睛忽然又像紅炭似地亮起來。

那兩個男的青年人,一個是心怯而冷汗直流,一個則是看不見馬怡陽的那雙眼睛,因為馬怡陽給他半塊錢而大為憤怒。

兩個人的反應都是以刀子向馬怡陽襲擊。

其中一人的刀子向馬怡陽的腹部刺去,另一個則是迎頭劈下來,那個女的則在中間退後。動作忽然爆發,而下一步是大出他們之所料的。

迎頭劈下的刀子給馬怡陽一手托住,向腹部刺過來的刀子亦給他側身閃過。馬怡陽把托住的那隻手握緊,那人覺得這隻手就像是給機器壓住了似的,痛得尖叫起來,跟著馬怡陽把這隻手一拉,這人便離地高起。馬怡陽同時也一腳踢出去,踢中那刺他腹部的人。那人給一踢,也是整個人離地飛起,而跌到十幾尺之外。

他的同伴飛起來卻沒有飛開,那是因為馬怡陽沒有放開他的手,他就這樣給馬怡陽拉著,在頭頂上舞動。他恐懼地大聲尖叫,那個女的亦大聲尖叫起來。

在這夜深人靜之中,尖叫的聲音十分之刺耳。旁邊一家人,像有一個人給吵醒了,爬起身來望向窗外。

此時,尖叫聲已經停止了。在望出窗外之前,他聽見「隆」的一聲,似乎有一件重物撞在他的屋外的牆壁上,而那個女性尖叫的聲音正在遠去,卻忽然停止,就像已有人把她的嘴巴掩住了。

現在,他望向窗外時,看到的是令他難以置信的情景︰他看見其中一個青年躺在遠處的地上,頭頸向後面扭曲,一動也不動,另一個就是撞在他屋外的牆壁上。

這個青年躺在他窗下的地上,也是一動不動,肩上流著大量的血,雖然光線並不足夠,他亦知道那是血,因為流血的地方,手臂已經沒有了。

這個青年的手臂卻是在十多尺之外的地上,雖然已經與他主人的身體分離了,生命還並未立即失去,正在一搐一搐地動著。

這個看的人馬上感到強烈的 心感,腿子也發軟了,差一點就嘔吐出來。然後他連忙去打電話報警,也不去考慮會隨之而來的麻煩了。

另一方面,那個女郎從昏迷中醒過來,她是暈了過去而被馬怡陽抱走了的,雖然她也有豐富做壞事的經驗,但她也不能夠忍受那種場面。她看著馬怡陽執住她朋友的手臂,把人揮動著在頭上轉來轉去,後來手臂就與身體脫離了。

身體飛開,血淋淋的手臂留在馬怡陽的手中,跟著馬怡陽丟下手臂,向她走過來,一手掩住她的嘴巴,把她抱起來,她就暈了過去。

現在她發覺自己的身上一絲不掛,躺在一片硬地上,頭頂上有暗淡的燈泡之燈光,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似乎是地庫之類,旁邊有一條河在流著,應該是一條水渠,因為邊緣是齊齊整整,用三合土砌成的。

水中嘩啦一聲,忽然冒出了一個有紅色發光眼睛的頭顱,她恐懼地大聲尖叫起來,她的尖叫聲在周圍迴響著,跟著就給那怪物的哈哈笑聲遮蓋了。

她再看清楚,才看見那個怪物原來乃是馬怡陽,馬怡陽似乎是正在那「河」中游冰,現在身子冒出來。他冒出上半身站在那裡,因此看來這河的水並不深,他上身赤裸著。

她看見馬怡陽的眼睛,又恢復正常了。

「你……你想幹什麼?」她問著忙把腿子合起來,身子亦蜷作一團,以免那麼暴露。

「我脫了你的衣服。」馬怡陽又笑著說︰「你以為我是打算幹什麼呢?難道你還害羞?你這樣的人也會害羞?一個星期之前,你不是收取一百元代價,就肯讓一個老頭子跟你好一次嗎?」

「你……怎麼知道?」她詫異地問︰「你認識我?」

「不,」馬怡陽說︰「我還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你。但是,我有一雙特別的眼睛,我一看你,就看得出過去。」

「也看得到將來?」她問著,嫵媚地微笑。

「也看得到將來。」馬怡陽說︰「不過就可惜將來卻看不到很遠,只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過有些時候,我卻可以看得很遠,那是指在很遠發生的事情。」

「你在開玩笑!」她沒好氣地說,因為沒有人能夠這樣的。

「我不是開玩笑!」馬怡陽說著,眼睛忽然又開始變化,眼睛變成了兩顆燒紅了的炭似的。

「我正在看!」馬怡陽說︰「我看見……那個老頭子……他付給你一百元的時候太不小心,讓你看到他的袋裡有很大疊鈔票,在你看來是很多了,三千二百一十五元。」

她恐懼地張開嘴巴,因為沒有人能知道這件事情的,而這確實是真相。

「你說要打一個電話,是通知你那兩位男朋友。」馬怡陽說︰「他們在外面等著他離開,劫了他的錢,也把他打死了,打碎了頭骨,還刺了十二刀。」

她跳起來就想逃,因為這也是真相。

馬怡陽一手執住她的腳踝,她撲倒下來了。她大聲叫救命,但是馬怡陽比她更大聲地哈哈笑起來,他們的聲音在那裡迴響著。

「叫吧!」馬怡陽說︰「沒有人會聽見的,這裡是地下水道,有很清潔的水流出來,因為前頭就是濾水站,把剩餘的水流出來,我們頭上就是馬路,然而有人在我們頭上走過,亦不會聽到你的叫喊聲。」

他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握住她,她怎樣掙扎也是動不了,雖然他又不是一個特別強壯的人,看來來普普通通吧了。

她放棄了掙扎,決定用女人最原始的武器美人計。她轉過來說︰「既然你要,我就給你好了,我會使你很快活,我可以跟你……」

「這樣才是有情趣呀!」馬怡陽說。他的眼睛又已恢復正常了,但是他從水裡爬出來時卻並不正常。

他下身也是赤裸的,她看見他那兒就像是一條嬰兒的手臂,她從來沒有看見這樣厲害的男人。強大當然是她所歡迎的,但是,強大到這個程度?

馬怡陽露出一個近乎殘酷的微笑,蹲下來,一手執住她的腿子,就分開來。

這個女郎雖是閱人不少,卻實在從未見過如此的巨大,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適應,她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她的初夜的時候。她吶吶地說︰「你……你不要太粗魯!你……得溫柔一些!」

「也許。」馬怡陽說︰「你應該教我,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說︰「你在開玩笑!」

馬怡陽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是真的,我還是剛剛開始……剛剛今天才感到興趣,剛剛才有這種需要!」

這個女郎不由得戰慄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那即是說他是沒有經驗的,她記得有一次有過一個第一次的男孩子,那個男孩子橫衝直撞,笨得很,不過實在夠勁,所以,使她覺得很有特別的趣味。然而這個巨人也是第一次,假如亦是那樣橫衝直撞,事情就不妙之至。

「你!」她忽然掙著腿子尖叫起來,雖然她的腿子就像給機器 住了似的,根本掙不動。

「你的眼睛,在幹什麼?」因為他的眼睛又紅起來,又變成了像是紅炭那樣。

「我正在看看將來……」馬怡陽嚴肅地、慢慢地說︰「但是有些事情我卻是看不到的。我看出你很怕我,怕我會把你撕裂,我想看看……最好怎樣做……但是我看不到!」

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假如是別人這樣講,她當然嗤之以鼻,但是,馬怡陽卻做了許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是有事實為證的。

也許馬怡陽是有不少超人的本領,不過基本上,他仍然是一個人,而且亦是有肉慾上的需要。他對著一個赤裸的女人,就很難忍得住天然的需要,於是他就向她逼近過來。他貼住她了。

那女郎又顫慄起來,她總覺得這個不是人,向她貼近過來的實在乃是一件……一件怪物,簡直像是透過放大鏡看到這件東西似的。

她逼不得已,連忙伸出手去,說︰「我扶一扶你好了,你不要亂來!」

她是乾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興趣。不過他倒可以彌補這一點之不足,她亦知道男人在事前是會有潤滑的分泌,但通常只是一點點,不夠,然而馬怡陽則是多得很。

她扶正了,馬怡陽就挺前。

潤滑是足夠了,但是仍然漲滿得相當難受,幸而彈性勉可容納。她很希望馬怡陽亦像她上次碰到過的初次男人那樣,一觸即發,那麼她就不需要忍受那麼久。

馬怡陽倒沒有一觸即發,不過亦是差不多了。

他這件奇怪的異物還沒有完全被埋沒就抖動起來,她的豐富經驗可以感覺到,就像一個人剛剛把膠管子駁向水龍頭,開了水喉,水還未曾到達花灑,但是已經可以感覺到水的勁力了。

跟著就是強烈的噴射,使她慌亂地叫了起來,她從未經歷過如此強烈的噴射,而且份量又是如此之多。

總有……總有……小酒杯那麼多?

不過也幸而總算完事了吧?

但是並沒有。

跳動之後他並沒有軟化下來,而是只停了一停,又繼續向前。這一次,就連剩下來的那一截亦給埋沒了。

她好像連胃部也受到了壓力,而且他還未開始動作呢!這一次,她痛苦地尖叫了起來。但是沒有用,他一動、再動,她的感覺就像內臟都全部要裂開來了。

「不、不要!」她大聲叫喊,聲音又在那渠道之內迴響著。

他已經放了她的腿子,她雖然亂踢亦不生效,普通的人遇到如此的掙扎也許是會脫出的,他則不會,這就像太大的塞子塞進了太小的瓶口……馬怡陽那雙怪眼亦已經閉上了,享受著那精美的感覺,她雖然極力地推他、抓他,也是完全沒有作用。她的手指甲在他的身上抓出了許多血淋淋的傷痕,他亦是渾無所覺,他的感覺此時是正集中在最敏感的地方。

他一再地狂攻,越來越猛。他的確是初次,不能控制,只知道動作越快感覺就越強烈,而他的本能告訴他,他必須努力下去,才能達到那個從未經歷過的高峰。

終於,又一陣爆炸性的銷魂,狂潮再度噴射而出,比頭一次的更加強烈。這之後,他就靜下來不動,停留在最深的深處,她卻已經停止了掙扎和叫喊。

久久,馬怡陽才張開眼睛,才發覺她的眼睛是圓睜著的。

她這雙眼睛是圓睜著而一動不動,呆凝著的,連霎眼的動作也沒有,她亦顯然是看不見什麼。

她已經死去了。

馬怡陽亦可以感覺到,她本來就已經是涼涼的身子(因為她做這件事情全無熱情),現在已開始冷下來。

他開始退後,但這卻並不容易,正如一隻太大的塞子塞進一個太窄的瓶口並不容易,塞好了之後再拔出來亦是不容易,尤其是原來塞子還脹大了很多。

不過,由於瓶口已裂,而且塞子現在也是正在開始萎縮,終於可以離開了。

馬怡陽離開了她才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一大片的鮮血淋漓,這是從那個女郎的身上沾到的,然而這個女郎並不是第一次,她是因分裂而死的。

「也許。」馬怡陽說︰「你是應有此報的,你雖然沒有殺過人,但是是你出主意把那個老頭子殺死的,而且……」他的眼睛忽然又變成了紅炭似的,自言自語地說︰「我可以看見過去……你……殺死了四個人,我殺死你是不太過份的。」

那個女郎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流著血,眼睛還是圓圓地睜著。

馬怡陽把她推進了水渠之中,亦把她的衣服也丟了下去,流水迅速把人和衣服也帶走了。

水是一直在流的,血也不會往這個地方的水中留下來,因此馬怡陽可以放心再踏入水中,站在那裡,讓流水沖擊著他的身子。

他也用不著動手,流水很快就把他的身子沖得乾乾淨淨,跟著他就爬回渠邊的地上,拿回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他開始離開那個地方,沿著那水泥的渠岸而行,皮鞋踏在水渠地上的聲音,在這渠內空洞地迴響著,不過大部份都給流水的聲音遮蓋了。

他走了一盞燈、兩盞燈的距離,到了差不多到達第三盞燈的時候,那裡有鐵梯通到渠頂上去,鐵梯的頂上有一塊大大的方形金屬蓋子蓋著。

馬怡陽爬到了鐵梯的頂上,本來他是只要把蓋子托起就可以到達頭上的路面,但是他卻停下來,等著。因為此時,上面的路上有一個巡邏的警察正在巡邏,馬怡陽的眼睛可以看到。

那個警察走了之後,馬怡暢把那蓋子托起而爬上去,出了渠外的地面上,又把蓋子放了下來。這個出口處原來就是一條小巷的盡頭,這是一條死巷。

馬怡陽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巷。

剛才經過了的那個警察,此時卻又走了回來。他說︰「唏!你!站住!」

馬怡陽站住了,那警察走到他的身邊來,懷疑地看著他說︰「怎麼?你是剛剛從這小巷裡出來的嗎?」

「是呀!」馬怡陽說。

「怎麼我沒有看見有人進去,卻看見有人出來?」警察問著,又向巷內望望︰「這小巷又沒有別的出路!」

「我也看見你巡過的。」馬怡陽說︰「我本來就是在巷裡面。」

「你在裡面幹什麼?」那警察問著,一面打量著他。他看見的馬怡陽是一個溫文而並不強壯的人,看樣子是不會做壞事的。這個表面的判斷,可能也就是救了這個警察的命了。

馬怡陽說︰「我…不舒服……想嘔吐,所以就進去……我不舒服!」

那警察又向巷內瞥一眼,但是似乎沒有看到什麼嘔吐出來的穢物。馬怡陽又立即補充說︰「我結果沒有嘔吐出來。」

「要不要送你到醫院?」警察問。

「不必了。」馬怡陽說︰「我是……相信吃了一些不大乾淨的東西,不過情形還不太嚴重!」

「還是早些回家吧!」那警察說︰「這個時間,不適宜在街上亂走。」

「我現在就是正在回家。」馬怡陽說︰「多謝你!」

那警察對他這回答感到滿意。

於是馬怡陽就回家去了。

這件事情在兩天之內就成為了大新聞,首先就是那兩個青輕劫賊之死,其中一個人的手臂是給拉脫了的。

是什麼能把手臂拉脫呢?是怎樣的情形之下才會使手臂脫下來呢?

此外,還有那個女郎的屍體亦在海中發現。

檢驗屍體的報告指出這個女郎是因為爆裂而死去的,很可能她是給人用大木棍之類虐待過……這是因為在通常情形之下,人是沒法造成這種情形的。

假如不是給海水浸過,也許驗屍時就會發現有那麼大量的「種籽」,而且還是同一個人的。正常的人類是不可能生產得這樣多,假如生產得這樣多,那麼就亦應該有那種偉大的程度了。

馬怡陽在房間裡看著那份報紙,在發呆。

他的心情很矛盾,在當時,他是忍不住做了這件事情,而他也認為是應該如此做的。那個女郎與她那兩個同伴不是殺人犯嗎?他們不是應該死的嗎?但是現在馬怡陽又覺得,他不是陪審員,他不應該如此做。

他的父親馬誠沁進來了,馬怡陽把報紙放下來。

「怡陽。」老人說︰「你戴著黑眼鏡幹嘛?這兩天你整天都是戴著黑眼鏡!」

「眼睛不舒服。」馬怡陽說著把黑眼鏡脫了下來。

他戴這黑眼鏡是為了知道他自己的眼睛有時會變成紅炭那樣,這是不好看的,所以就戴副黑眼鏡遮起來。

他的老父在房中徘徊著,馬怡陽說︰「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講嗎?」

「呃……」老人說︰「我是在想,多年來我們父子相依為命,你的母親早就死了,你根本沒有機會見過她…」

「不要提我的母親!」馬怡陽憤怒地說著,把黑眼鏡再戴上,因為他自知在生氣時,眼睛亦是會變成紅炭的樣子。

「怎麼了?」馬誠沁說︰「我們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我不是一直都對你……」

「你有話,說出來好了!」馬怡陽冷酷地說︰「不要兜圈子!」

「我是在想起雲芬的事情。」馬誠沁說︰「你雖然已經二十一歲了,但是到底年紀還輕,而雪芬與你也不配合……事實上……那天晚上我送雪芬回家,她也對我講過,她跟你這樣下去是不好的,所以……」

「是你叫她不要再找我!」馬怡陽說︰「不是她講的!」

「你怎麼知道?」馬誠沁問。

「我猜得出來!」馬怡陽只是簡單地回答。

「呃……」老人反而不知說什麼好,因為他無法解釋為何他要對雪芬這樣講,而他亦沒有充份理由反對二十一歲的兒子交女朋友。於是他改變了話題︰「那天晚上,你說頭痛不舒服,你叫我送雪芬回家,但是我回來時你卻不在家,你到了什麼地方?」

「我有事出去了!」馬怡陽說。

老人又呆在那裡,他顯然是有很多話想講的,然而又無從啟齒。

馬怡陽說︰「為什麼你不講出來呢?我知道你要講什麼!」

老人懷疑地看著他,馬怡陽忽然又把黑眼鏡脫下來,老人吃驚地倒退兩步,因為馬怡陽的眼睛現在又變成紅炭一樣了。

馬怡陽說︰「那天晚上,你看見了?」

「是、是的。」馬誠沁說︰「我送了雪芬上樓就下來,我在鐵門裡面看見。」

「你要講的話你講出來好了!」馬怡陽說︰「我可以看得出你的心裡是正在想著什麼。」

「你……能夠這樣?」老人又詫異地問。

「是的。」馬怡陽說︰「這是你想知道的事情,現在你可以滿足好奇心了!」

馬誠沁剛剛要再開口的時候,馬怡陽又已看出他要問什麼問題,所以也不等他問就已經先回答說︰「不是,我並不是一直都這樣,只是這幾個月,我忽然之間變了。我的眼睛一亮,就能知過去和未來!」

「能知……未來?」馬誠沁問。

「不。」馬怡陽搖頭︰「不是全部,我只能預知很近的未來,但有時我卻完全不能預知,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的!」

「在性慾方面…」老人說。

「是的。」馬怡陽說︰「這也是在最近之前的事情,以前女人對我並沒有吸引力,雲芬也只是一位朋友,但是忽然之間,我需要女人了!」

「那天晚上……」馬誠沁說︰「你把那個女的也抱走了?」

「是的。」馬怡陽說︰「我需要發洩,我就是用她來作發洩工具。我本來就已經生得很大,在衝動的時侯就越脹越大,她受不住而死了。」

「你殺死了三個人!」馬誠沁說。

「其實我救了你的命!」馬怡陽說︰「那三個人本來是打算劫殺你和雪芬的。

這些人,是死也不足惜!」

馬誠沁一頭都是汗,好像淋過了水似的閃爍著。

馬怡陽又說︰「那天晚上你本來是去打牌的,但是忽然提早了回來,那是因為你知道我跟雪芬在一起,你擔心我和她有事。不錯,我也知道!我知道她是受不住的,所以親近了一陣之後,我就送她走,我不能傷害她。你就是為了這一點不要她和我來往,但是你用不著擔心,我是不會傷害她的!」

「但、但你已經殺了三個人!」老人說。

「我有能力殺死那些死不足惜的壞人,替社會除害,那又有什麼不好?」馬怡陽說︰「這不是一件功勞嗎?」

馬誠沁低著頭不敢接觸他那紅炭般的眼睛,喃喃著說︰「怎麼知道將來會發展成怎樣了?你已經殺了三個人、三個人!」

「你在怪我嗎?」馬怡陽忽然厲聲叫起來︰「是你把我創造出來的,不論有什麼變化,那都是你的責任!」

老人一震,吶吶著說︰「你聽我講,怡陽,我是你的爸爸……」

「你不是!」馬怡陽吼叫道︰「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我是你用試管製造出來的嬰兒!你當年用試管把一個女性的卵子與男性的精蟲結合,成為了胚胎,用機器養育而成。我是人,但又不是人,我是給一架機器養大的,我的母親是一架機器。」

「不是機器把你養大。」馬誠沁說︰「是機器把你養成嬰兒,之後我把你養大的。我一直都是把你當作我的兒子一樣,我為了你,甚至不娶妻……」

「你是把我當作一件試驗品!」馬怡陽叫道︰「你一直在觀察,你在二十年前就成功地製造了試管嬰兒,現在對你的成績很滿意了吧!」

馬誠沁苦惱地歎一口氣,「有些地方不對,你變成這樣……」

「這又有什麼不好?」馬怡陽說︰「你製成了一個超人,我有這樣大的力氣,有著這樣奇異的本領!」

「但是你殺了人!」馬誠沁說。

「你卻不是為了死者的性命而惋惜!」馬怡陽說︰「你是為了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你本來打算公開這二十年前成功了的試管嬰兒的計劃,我會給許多科學家拿來用作觀察和研究的對象,而你也因此可以揚名。就可惜我殺了人,你現在就非要保守秘密不可了!」

馬誠沁在馬怡陽的床上坐下來,歎一口氣道︰「我想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知道,我瞞你也是沒有用的,現在我的確是很擔心!」

「不錯。」馬怡陽說︰「一直,我都不是很特別的,唸書時成績並不特別好,體育方面也並不優越,但是忽然之間我變成了一個超人,我奇怪我再發展下去會變怎樣了?什麼都可能發生!」

「你……不知道嗎?」馬誠沁抬頭看一看,見他的眼睛,光亮得更厲害,便又連忙把頭低下來。

「我不知道。」馬怡陽搖搖頭︰「我已經講過了,我對將來不會看得很遠,有些還看不到!不過,你除了我之外,還製造過其他的試管嬰兒的,他們如何了?」

「你問我?」馬誠沁說︰「你不知道太遠的未來,但你知道過去呀!」

馬怡陽的眼睛閃得很凌厲,顯然他是正在極力運用他的超然能力去探察這個問題。但是他說︰「這個我的眼睛看不到,很模糊,我知道你還製造了三個,你和那位霍克博士……三個……但是這三個……我不知道……」

「都死了。」馬誠沁說︰「你是第四個,前三個的經驗吸收了之後,就製造成功了第四個!」

馬怡陽的怪眼仍然閃動著︰「你好像在說謊!」

「我怎能騙你呢?」馬誠沁用兩隻手掌掩著臉︰「你看得穿人的心!」

「這一件我看不出。」馬怡陽煩躁地說︰「我不知道!」

「聽我說。」馬誠沁抬起頭看著他︰「你當我是仇人也好,是父親也好,是朋友也好,我是創造你的人,我也不如道在過程之中出了什麼錯,但是你必須與我合作,我們必須誠心誠意地合作去改變一切的缺點,以免將來有惡劣的發展而不可收拾!」

馬怡陽的眼睛又一閃一閃著紅光︰「你講誠意?」

「我們必須有誠意。」馬誠沁說︰「你必須信任我,否則我們怎能合作呢?」

「我用不著信任你!」馬怡陽說︰「我可看得出你心裡是想著一些什麼,記得嗎?你既然講誠意,那你的手槍是幹什麼的呢?」

「手槍?」馬誠沁的眉毛又不由得同上一抬︰「什麼手槍?」

「放在保險箱裡的手槍。」馬怡陽說。

「你怎麼知道……扼……那是一把自衛手槍!」馬誠沁說。

「但你是昨天晚上才買回來的!」馬怡陽說︰「也許,你是打算在不可收拾的時候就把我殺掉算了。」

由於馬怡陽可以看穿他的心事,所以馬誠沁也不能夠否認。

馬怡陽搖搖頭說下去︰「好一位慈父!買了手槍準備殺我,我告訴你,我雖然是機器製造生出來的,但我卻是有生命的,我也有求生的慾望,我不想死,你也不要企圖把我殺死!」

「我呃……坦白講。」馬誠沁說︰「這是以防萬一吧了,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對我坦白……」

「我現在對你坦白。」馬怡陽說︰「你就用不著這把手槍了!」他忽然伸手到一疊報紙下面,拿一把手槍出來︰「這把手槍!」

馬誠沁又吃了一驚,吶吶著說︰「你、你、你怎會拿到的?」

「你的保險箱是號碼保險箱。」馬怡陽說︰「號碼是在你的心中,也等於我隨時都可以知道!」

「哦!老天!」馬誠沁說︰「你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心裡想著的一切,然而我卻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可以瞞你,你卻可以隨時瞞我!」

「這就是你要忍受的了!」馬怡陽正在把玩著那把槍,忽然一轉,槍嘴就轉了過來對著馬誠沁,而手指亦是扣在槍機上,馬誠沁不由得冒了一頭的冷汗。

「還有一件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馬怡陽說︰「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在門口看見,而雪芬也在樓上的窗口看見了!」

馬誠沁整個跳了起身,身上臉上的汗流得更多了,他更加可以感覺到那槍嘴正對著他,他試試向旁邊走了一步,槍嘴也還是跟隨著他。他哀求地說︰「不……不要!你不能殺我!」

「因為我還需要你的幫忙是嗎?」馬怡陽問︰「而且,你也在懷凝,因為雪芬看見了,我就要殺死她滅口,而因為雪芬死了你一定會懷疑我,所以我也要殺你滅口了!」

「你、你不能夠這樣做!」馬誠沁叫起來。

「我也不打算這樣做!」馬怡陽說著,槍又放了下來,而且把彈膛推出,把裡面的六顆槍彈都倒進自己的手中。

「但是雪芬知道了的話……」馬誠沁說。

「唔!」馬怡陽說︰「現在你的心又醜惡起來了。」

「我、我只是擔心!」馬誠沁吶吶著。

「雪芬看見了。」馬怡陽說︰「但是她並沒有對你提起來,也沒有告密!」他把一顆槍彈納入彈膛中。

「但將來呢?」馬誠沁發覺與馬怡陽談話相當困難,不能夠用與普通人談話的方式︰「呃……你既然可以看見,你知道雪芬有些什麼打算嗎?」

馬怡陽搖搖頭︰「很奇怪,雪芬的心事,也是我看不到的!」

「這情形的確很尷尬!」馬誠沁說︰「我們又不好跟她討論,萬一她並沒有看見……」

「我知道她是看見的!」馬怡陽說︰「我只是看不到她心裡有什麼打算,真奇怪!」

「也許這是因為你喜歡她。」馬誠沁說︰「愛情的力量,使普通人不能保持清醒,假如你也是對她有愛意的,你的異能亦會受到影響了!」

「也許是的。」馬怡陽心不在焉地說著,把槍的彈膛一擦,彈膛急促地轉動,到停下來時,已不能分辨那顆唯一的子彈是在彈膛的哪一個部份了。

「但是愛情實在是一種假的感情。」馬怡沁說︰「這是一種化學作用,其實不過是性需要的另一種形式,人們卻喜歡自己騙自己說這是什麼愛情,形容得那麼神聖,至高無上……」

此時馬怡陽正把那槍舉了起來,眼睛向槍管內窺看,馬誠沁說到這裡的時候,馬怡陽忽然把槍機一板,撞針擊在空的彈膛上,發出「咯」的一聲。

「不要!」馬誠沁狂叫著撲過來,他給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這叫俄羅斯輪盤。」馬怡陽說︰「只有一顆槍彈,六份之一的機會,現在剩下了五分之一的機會了。」

「不要玩這個!」老人哀求地說。

馬怡陽哈哈大笑起來︰「親愛的父親,別忘記我有一雙怪眼,我知道子彈是在哪一格。這個玩意,對我是沒刺激性的!」

馬誠沁拉出手帕來抹著有如淋了水似的汗︰「這對我卻太刺激了,你可以不玩這種遊戲嗎?這樣遲早會害我心臟病發作!」

「你的心臟完全健康!」馬怡陽說︰「你的年紀雖然不輕,但是身體的機能卻比年輕人還要好得多!」他用槍指著自己的心臟。

「關於雪芬的問題……」馬誠沁說。

馬怡陽又再扳動槍機,這一次,槍卻「 」地一聲響了,由於他是用槍嘴指著自己的心臟,槍彈自然亦是直射進他的心臟了。

震驚使馬誠沁眼前像升起一陣青色的雨,而這霧中金星閃閃,青色也使馬怡陽心臟冒出來的血顯得是黑色的。馬誠沁狂叫著跳過去搖動他,馬怡陽的眼睛已閉上了,血繼續流出來,他給馬誠沁搖動著,槍便從他那軟軟的手中跌下來了。

馬誠沁一咬牙,又跳起身,踉蹌著跑出廳中,抓起電話來,以發抖著的手指伸進一字的洞,攪了一次,再伸進去,又攪了一次,又撥一個九字,一一九就是報警的號碼,這件事情必須盡快找救護車來。

他的手指第三叉撥了一次伸進了九字的洞。

「咯勒!」電話機忽然裂了,機殼碎成幾塊跌在地上。馬誠沁不能夠撥第三個九字,那只鍵盤也脫了出來,掛在他的手指上。

馬誠沁呆在那裡,電話會自己破掉,這也是一件奇怪而玄妙的事情,假如他的兒子馬怡陽不是中了槍,也許可以告訴他這是為什麼……「不要打電話。」馬怡陽說︰「假如警察來到了的話,你怎麼解釋呢?」

馬怡陽的手一揮,那只電話的鍵盤也飛去了,人靠在牆壁上。他看見馬怡陽就站在走廊頭,胸部的傷口雖然還是有一大灘血,但是神態卻像無事似的。馬誠沁不錯是身體很好的,也沒有心臟病,但是他連續兩次給馬怡陽這樣一嚇,真的是感到自己像心臟病發作那樣,假如再來這樣一次,他的心臟是真會由無病而變為有病的了。

「你……你!」馬誠沁伸手指著馬怡陽。

「我已經對你講過了。」馬怡陽說︰「我知道槍彈在什麼地方的。」

馬誠沁的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說什麼好。馬怡陽把身上的襯衣撕了下來,便赤裸著上身。馬誠沁可以看到,馬治陽的心臟部份雖然還是有血,傷口卻是已經痊癒了。

這並不是魔術,假如玩魔術的話,可以用空彈放一槍,同時把胸部暗藏著的一袋顏色液體弄破,就會流出「血」來。但是,馬誠沁剛才是親眼看見的,他看見那子彈射成的傷口,傷口則不能偽造的,尤其他是一個能夠創造出試管嬰兒來的科學家,他一看傷口就知道是真傷口還是假傷口,現在這傷口已經幾乎痊癒了。

馬怡陽那件撕下來的襯衣在胸部一抹,把那些還沒有機會完全干的血抹去,這樣,馬誠沁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胸部的傷口了。

那傷口仍然是有一點,但是,在馬誠沁難以置信的眼光之下,這傷口迅速地收小,就像一朵花開的情形給攝影機用長時間拍下來之後,卻把菲林倒轉過來放映似的,便變成是開了的花萎縮起來了。這傷口就是如此,在馬誠沁的眼底下,萎縮而變成還原,變成完全無恙。

「我是打不死的。」馬怡陽說︰「所以,你也不要打算用這槍來對付我了!」

他把槍丟在沙發上,又咯咯地笑起來︰「不過,也還是算你很關心我,因為你不顧一切地打電話來救我!」

此時馬誠沁已經沒有心情去留意馬怡陽的諷刺了,他只是走上前去,摸著馬怡陽的傷口。他仍然難以置信,一個人的心臟中了一槍,竟然不會死亡,而且還在他的眼前痊癒,他再繞到馬怡陽的後面看看,那裡也有血。

他連忙把馬怡陽手中的破爛襯衣奪過來。

「槍彈是從後面出去了的。」馬怡陽說︰「並沒有留在我的體內!」

馬誠沁用襯衣把他背後的血抹去,那裡的肌肉表面也是完好無恙,很可能子彈出去時留下來的傷口亦已經痊癒了,只是他沒有機會看到。

「槍是打我不死的!」馬怡陽微笑著。

「要怎樣才能殺死你呢?」馬誠沁問。

馬怡陽哈哈笑起來︰「難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馬誠沁沒好氣地看看他︰「你究竟還有什麼特殊的本事呢?」

「我不知道。」馬怡陽搖搖頭,也顯得苦惱起來。

「我的能力,也還是剛剛開始發展而已。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還可以做一些什麼事情,我只是遇到一件新的事情,用眼睛一看,就知道我可以做什麼的,或者眼前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我一看到你買回來了一把槍,我就看到,槍彈是不可能把我打死的!」

「假如你有這樣的能力。」馬誠沁說︰「那麼你已經可以做很多很有價值的事情了。你可以……譬如說……世界上有很多禍事都是一些邪惡的政治家或著大財團攪出來的,你只要……」

「我殺死他們就行?」馬怡陽諷刺地說。

「這並不是一個壞主意!」馬誠沁的雙目閃閃發光︰「你可以做得到!」

「怎麼你會是這樣天真呢?」馬怡陽說︰「一個像你這樣有學問的人,應該知道我一個人,不能改變全世界的命運……」

他的眼睛又閃著紅光︰「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的,而且,這是人性的問題。人性一日不能改善,就一日都是那麼亂和那麼邪惡。你把一個惡人殺死了,馬上就會有另外一個惡人崛起,取其地位而代之。你不能夠改變整個世界的人心,正如你不能把人類全都殺死,讓善良的新一代再生長出來一樣!」

「如果你懂得這樣想。」馬誠沁說︰「那麼以你的特殊本領,你應該也會向好的方面去發展!」

「誰知道我將來會有什麼變化呢?」馬怡陽說︰「也許我的心會變。」

馬誠沁給他一提,也不禁擔心地抖了一抖,連忙說︰「希望你不會這樣吧,但是,我們必須緊密地合作,你有什麼變化,你告訴我,我是科學家,也許我可以幫助你!」

「很好。」馬怡陽說︰「我盡我之所能吧,不過,你也應該上班了,你公司裡的人正在生氣,因為你已經兩天沒有回去,也不講一聲。」

「對、對了!」馬誠沁說︰「我也應該回去了。」

「你去上班吧!」馬怡陽說︰「我也得洗一個澡!」

馬怡陽在浴缸中洗澡,洗去身上的血漬,一面低頭看自己,他在這個非興奮時期,與正常人並沒有什麼異樣,並不特別巨大,然而當他處於興奮狀態中時,他卻是大得好不驚人。這正如他的怪眼,不發作的時候就不會變成紅光那樣,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他仍然在回味著他第一次與女人的接觸,那種銷魂……但是,他以後怎麼可以得到生理上的發洩呢?最近他已經知道,自己一興奮起來就非同小可,簡直不是人類,所以當他與雪芬親近,一到興奮起來就要把她趕走,他知道她是受不住的。

事實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受得住,與他親近過的女人就要死,那麼,以後他怎樣可以得到生理上的滿足呢?他的眼睛又發光起來,然而這是將來的事他亦不想看得太遠。

他在想著雪芬,真奇怪,他看不到雪芬現在是正在想著什麼。他知道雪芬是目擊他殺死了那兩個兇徒的,然而他卻看不到雪芬有什麼打算,甚至有什麼感想。

他回憶起他與雪芬上一次在床上溫存的情形,雪芬才是他最喜歡和認為理想的女人呀!然而他卻不能夠與雪芬相好。他仍然不能忘記雪芬把裙子褪下來時的情景……他有了反應,忽然又脹得非常巨大……

門鈴忽然響起來。

馬怡陽的眼睛又閃光起來,但他不能看到在門外按鈴的是什麼人,他的眼睛又再閃一陣,試試看看他的父親馬誠沁此時是正在公司裡做些什麼和想些什麼,但是他也看不見,難道他的特殊能力在忽然之間又失去了?

他踏出浴缸,看看鏡子,他看見自己的眼睛卻仍然是像紅炭一樣閃著,低頭看看,疑惑似乎使巨大的反應又萎縮了。

門鈴響了一次又一次,他拿條毛巾圍著身體,把門開了。

門外的人就是雪芬,馬怡陽愕然地看著雪芬。

也許在雪芬接近的時候,他的能力就會失去了,或者受到嚴重的影響。

「你……雪芬……」馬怡陽一時不知所措地說。

「你在幹什麼?」雪芬問道。

「我在浴室裡洗澡。」馬怡陽說︰「呃……還沒有機會穿上衣服!」他用手摸摸身上的毛巾以資證明。他的身上只是圍著一條大毛巾,而水從身上滴下,使地板上留有很多水漬。

雪芬「噗嗤」地笑了起來︰「怎麼,怡陽,你的神經有問題嗎?哪有人在洗澡時戴著一副黑眼鏡的。」

馬怡陽現在就是戴上了黑眼鏡,那是為了遮掩著自己的眼睛,不想讓任何來者看到他的眼睛在發光。

「呀!這個……這個……這個……是因為我的眼睛痛。」馬怡陽說道︰「眼睛受不住強烈的光線。你……你進來坐坐吧!我……我穿上衣服就出來。」

他轉身走進裡面,雪芬卻跟著他。

他走入浴室,雪芬亦踏進去一步,使他不能把門關上,他又說一次︰「你……等一等我吧!」

「我有話跟你講。」雪芬的臉上露著一種怪異的神情︰「我要告訴你,你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看見了。」

馬怡陽的眼睛在黑眼鏡後面閃著,但是完全無法看出雪芬是有什麼目的,心裡有什麼想法。

雪芬忽然伸手一扯,馬恰陽猝不及防,身上的毛巾給雪芬扯了下來,他一時之間就變成是一絲不掛,裸露在她的眼前了……

馬誠沁的工作是在一間私人的醫學研究機構裡,由一間世界性的大藥廠所開設的。這種樂廠需要也聘用得起這一類科學家,他們需要不斷改良他們的產品,以及推出更多新的產品。

由於馬誠沁是個難得的人才,所以他是絕不會受到革職的待遇的,他兩天不上班,經理雖然生氣,卻是也不敢做聲,只是當沒有這件事。

不過,馬誠沁的人雖然回來了,卻還是心神不屬,無心工作,他只是對他的助手們作了些指導,便自己一個人坐在寫字間裡發呆。

忽然有人沒有敲門就推門進來,馬誠沁詫異地抬頭,眼睛也睜大了︰「你!」

進來的是一個年紀已經相當大,但是身體仍然很強壯而精神旺盛的西方人,有著淺金色的頭髮和蔚藍的眼珠。他的手上提著一隻公文箱子,他說︰「是我,你的老朋友柴克利博士,我們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面了!」

「你……來了為什麼不先通知我一聲。」馬誠沁說︰「讓我好好安排,招待一下!」

「多謝了。」柴克利博士說︰「我不是來這裡享樂,而是來這裡工作的!」

「你……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嗎?」馬誠沁說。

「這是關於你的兒於的!」柴克利博士說︰「我們的兒子,我跟你一起製造出來的試管嬰兒。」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這件事情了。」馬誠沁說︰「這許多年,你都沒有出現!」

「時機還沒有成熟呀!」柴克利博士說︰「農夫種場,在未到收成的時候,何必拿著鐮刀跑到稻田中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馬誠沁恐懼地問。

「孩子已經長成了。」柴克利博士說︰「我就要看看他發展成怎樣?」

「還不錯。」馬誠沁說︰「一個很正常的青年。」

「別對你的老朋友說謊吧!」柴克利的臉色一沉︰「我知道他做了一些什麼事……我相信你也知道,他是一個怪物。」

「不要講……」馬誠沁連忙揮揮手制止,但隨即又歎一口︰「算了!」他知道講與不講都沒有分別,馬怡陽是會看到的。

「他殺死了三個人。」柴克利博士說。

「那三個是兇手!」馬誠沁說。

「發展下去。」柴克利博士說︰「他會殺死更多無辜的人,我們不能讓他這樣下去……」

馬誠沁連忙焦急地再揮著手,又說︰「我得先警告你,柴克利,他有一種超人的能力,我們在這裡講什麼,心裡在想什麼,他都知道。」

「我也知道有這件事情。」柴克利博士說︰「但是我們現在講的他不會知道。

他這是叫超覺心靈感應,我們稱為ESP,那其實也是基於心靈電波的原理,只要把電波干擾,他就不能感應。」把手腕一伸伸前來︰「這個,就可以干擾。」

馬誠沁愕愕地看著他。

「你是一個會想的人。」柴克利博士說︰「你也知道我們是不能夠讓這樣一個人存在的。」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馬誠沁歎一口氣︰「不過,我覺得他這種能力是可以用於正途的。這個世界需要的是什麼?我們日夜求神為我們主持公道,但神沒有這樣做,小說裡常常描寫超人俠客,這也是不存在的,但是他……」

「他就是你夢想中的救世主?」柴克利諷刺地問。

「也許沒有那麼……那麼厲害。」馬誠沁說︰「不過,他可以做許多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知道。」柴克利博士說︰「但是問題卻是,你能不能控制這個人呢?」

「我是他的爸爸!」馬誠沁說。

「他沒有爸爸,他只是一個怪物。」柴克利說︰「他能控制你,你卻無法控制他。假如他不聽你的指揮,甚至不聽你的忠告……那時你又如何?」

「我不相信他會這樣!」馬誠沁說︰「他是我的兒子,我瞭解他!」

「老天!」柴克利博士說︰「你還是這樣,你知道你這個人有什麼缺點嗎?你就是天真,到現在,今日,還是那麼天真。幻想與現實是兩件事情,當前事實我們已經看到了,他殺了三個人,不錯他殺死的是壞人,但是他是怎樣殺死那個女的?

他是為了性慾,他已經長大了,他有生理上的需要!當一個男人在生理上有需要的時候,他是不分善惡,只求發洩的,這一點我們已經知道了,然而每一個被他親近過的女人,非死不可!」

「你怎麼知道這許多?」馬誠沁問。

「我當然知道!」柴克利博士說。

「你怎麼會知道?」馬誠沁緊握著桌子的邊緣,頭筋暴現地說︰「我觀察了他一輩子!也是剛剛醒悟過來,你卻似乎比我知道得更多更先,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有什麼關係呢?」柴克利博士說︰「總之我知道。」

「我告訴你吧!」馬誠沁伸手一拍桌子︰「你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喜歡瞞著我,許多事情都不告訴我,我就是想找你,也不知你跑到哪去了,但是你要找我,就要來就來。」

柴克利博士凝視了他一陣,然後歎一口氣,柔聲地說︰「讓我告訴你一件我從來沒有對你提過的事吧!以前我們製造的試管嬰兒,沒有死掉,馬怡陽並不是唯一的一個。」

「但是你把他們都毀滅了呀!」馬誠沁說。

「我同意毀滅的提議。」柴克利博士說︰「但是我並沒有把他們毀滅,我只是移到了我自己的實驗室裡。」

「老天!」馬誠沁說︰「他們現在變成如何了?」

「他們老早就逃走了!」柴克利博士說。

馬誠沁發愕地看著他。

「我是做了一件事錯事。」柴克利博士說︰「但後悔是沒有用的,我們必須補救這個錯誤。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他們,找得到的我就毀滅,我們也必須毀滅馬怡陽。」

「你不能夠這樣!」馬誠沁說︰「他是不同的!」

「當你知道他的不同與你理想之中的不同大有詫異時。」柴克利博士說︰「那時可能已經是太遲、太遲了!」

「但……」馬誠沁說︰「現在已經是太遲了,他已經是不能夠毀滅的!」

「怎樣是不能夠毀滅的?」柴克利博士問。

「我……買了一把槍……」馬誠沁說︰「那槍今天才剛剛用過……」他詳細地把馬誠沁用槍射向自己的心臟,不但不死,而且還眼看著傷口痊癒的經過情形講了出來。

柴克利博士沉默著。

「我在想。」馬誠沁說︰「既然槍也不能把他打死……」

「這也並不就是說他是不能夠毀滅的。」柴克利博士說。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馬誠沁更正道︰「我是正在想,我們其實也不知道應該算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抑或是製造了奇跡,也許我們有些地方弄錯了,但是又錯得很巧合。想想看,一個人可以就這樣傷口自動復原,假如我們能夠研究出是什麼因素造成這種自我醫療的能力……」

柴克利的觀點,則很明顯地是與馬誠沁完全不同的,柴克利說︰「假如用炸藥把他炸死呢?我們用炸藥把他整個身體炸成碎片,骨碎肉碎飛得到處都是。」柴克利博士說︰「那他如何能夠自療呢?」

馬誠沁恐怖地看著他。

「這是唯一的方法。」柴克利博士說︰「他到底也是一個血肉之軀,而並不是一個鬼魂,把他炸開了之後,就是毀滅了。」而在馬誠沁能夠開口講說話之前,柴克利博士又說︰「現在,最大的問題卻還是你肯與不肯,我知道你是不肯的。」

「不,我不能夠這樣做!」馬誠沁說︰「我也禁止你這樣做。」

「所以說。」柴克利博士說︰「你是一個傻瓜!一生都是一個傻瓜。現在,讓我再給你看一點東西。」他把帶來的那只文檔箱提起來,放到桌子上。

馬誠沁好奇地看著他在鎖上弄著,那鎖似乎有點失靈,柴克利在用力之間把箱子推前了兩尺。

馬誠沁本能地連忙傾前身子把一瓶墨水拿開口以免給他推倒。就在這個時候,箱子背後的縫隙就「卡喳」一聲彈出來了一根細而長的鋼針,伸到馬誠沁的胸部,刺了進去。隨即,那鋼針又「卡喳」一聲縮了回去。

此時馬誠沁可以看到柴克利博士臉上的表情掙獰恐怖。柴克利博士說︰「對不起,老朋友,因為你是一個傻瓜,我就只好這樣做了!你不肯毀滅馬誠沁,你就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那時他就會毀滅我,沒有辦法,我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馬誠沁只好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他,嘴巴張開卻說不出話來。

「再見,老朋友!」柴克利博士說著站起來。

他打開門走出去,有一個女職員正在外面的走廊經過,柴克利博土對她招招手說︰「你,進去看著吧!你們的馬先生感到不舒服。」

那個女職員遲疑一下走了進去。

她果然看到馬誠沁神態有異,她忙走上前去低頭問道︰「馬先生,你沒有什麼吧?」

馬誠沁的嘴巴動了一動,沒有回答,但顯然並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他說不出話來,困為他的眼睛正慌張地動著,表示著哀求的神情。

那女職員按著他的肩,輕輕把他擺一擺,又問︰「馬先生,你沒有什麼吧?」

馬誠沁的表現還是一樣的,只是用眼睛在哀求著。這個女職員因為是在一間製藥廠裡工作,因此她是有一點醫學常識的,她執住馬誠沁的一隻手,提起來,再放下,那隻手完全沒有自己支持之力,跌了下去。

這就已經證明了馬誠沁的身體是絕對有問題的了。

那個女職員馬上按動了桌上一隻內線傳話機,對裡面說︰「顧醫生,請你到這裡來一趟,這是在馬先生的房間,馬先生好像有點不對,他病了……」

幸而這是一間製藥廠,醫生是必然有的,雖然這些醫生是在這裡做研究工件而並不是醫人的,但是到底也是醫生,而且一間工廠裡面是必有醫療室的。

馬誠沁馬上就被送進了醫療室。

那個女職員已把柴克利博士忘得一乾二淨了,而且,馬誠沁又不是死在寫字間裡的,此時沒有什麼理由要把柴克利博士扣留住的。

醫生們替馬誠沁療了一番之後,卻無法診斷得出他有什麼毛病,自然,他們沒有去找尋馬誠沁胸部被刺的那個洞,因為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懷疑。

而且馬誠沁給那一刺,亦等於是給打了一針,針孔是不容易找的,根本連血都沒有。

醫生們卻不認為馬誠沁的情況大嚴重,可能是微血管破裂之類,因此先把他送進醫院。

(2)

馬怡陽那雙怪眼,對這件事情卻並沒有看出來。

他此時還是在浴室裡,剛才,他好不容易才把雪芬勸出去了,讓他在浴室裡抹乾身子,穿好衣服,然而雪芬這麼一弄,卻使他的與奮的反應不能夠消退。當他興奮的時候,立即聳翹起,他是那麼巨大,簡直是不可能穿上衣服,而他又沒有什麼辦法能夠使他的興奮消退。

他對著浴室的鏡子,集中精神看著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仍然好像紅炭似的,但是他試試看看雪芬的心正在想什麼,卻看不到。

他試試看馬誠沁的寫字間裡的情形,也是看不到。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對面是鄰家的一面牆壁,沒有窗子的,他的眼睛又閃一閃,他要看著這牆壁裡面的情形。

這個他卻看到了,就像是腦海裡正在放映電影似的。

他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正躺在床邊上,由於她的身上一絲不掛,所以他能看到她是白白胖胖的,一個年青人則正站在她的前面。

這走一個很刺激的姿式,亦使馬怡陽更興奮地跳了一跳,他似乎脹得更大了。

他並沒有失去他眼睛的神奇能力,只是對著雪芬的時候就不大行,似乎雪芬是對他的神奇能力有很大的影響力。

浴室的門忽然給大力敲了兩下,馬怡陽嚇了一大跳,雪芬在外面叫道︰「你怎麼了,躲在裡面避我嗎?快出來。」

「來了、來了!」馬怡陽說︰「馬上就出來。」

這一次馬怡陽倒是很快就可以出去的,因為她這一敲門就把他嚇得萎縮了。

他穿上衣服出去,卻看不見雪芬在廳中。

他說︰「雪芬、雪芬!」

他踏入睡房,看見雪芬就在房中,他卻幾乎馬上就要轉身逃走了,因為雪芬就躺在他的床上,她的衣服,除了一條三角褲之外,全部都丟在地上。

那條三角褲雖然還是在她的身上,但那卻是一條白色透明的三角褲,因此在視覺上也跟沒有穿差不了多少,他可能看到黑色陰影的部份有多大面積。尤其她大張著腿,小小的而又堅挺的乳房,乳尖是嬌嫩的粉紅色,皮膚光滑潤澤。他沒有逃走是因為她的身子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引著他,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眼睛不能離開她的身體。

他的反應又來了,這使他的褲子就像快要爆裂了似的,幸而他早已為了這一點而作了準備,穿的是比較寬的褲子。

雪芬對他招招手,說︰「你過來。」

馬怡陽深呼吸著,全身都在冒汗,他說︰「雪芬,你不要這樣!」

「你過來。」雪芬刁蠻地咬著下唇說︰「我要跟你談談。」

馬怡陽只好先把開關上,下了鎖,這個情形,假如馬誠沁撞回來看到了不大好意思。

「我卻不認為這是小事。」馬怡陽說︰「你也看見我把那個女的抱走吧?」

「是的。」雪芬說︰「你也把她殺了,但是這些人--報紙上都說,他們並不是善男信女,他們有行劫的案底,也懷疑曾經殺人,這樣的人是死不足惜的!」

「但--但她是一個女人。」馬怡陽說︰「難道你沒有看報紙?報紙上沒有告訴你她是什麼原因死的嗎?」

「你需要一個女人。」雪芬說︰「你在她的身上發洩了,我不怪你。其實,你需要,為什麼不找我呢?我又沒有說不肯,上次,我們也已經差不多--」

「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馬怡陽沒好氣地說,他覺得到了這個程度,他與雪芬是必須攤牌了。也許攤牌的方式是太怪異,是他是一個怪異的人,而這也是怪異的情形。

他現在對著雪芬那種人的肉體,仍然有著強烈的反應,於是他就不顧一切,索性把身上的衣服一一解解開了。

她可以看到他的巨大。一個沒有經驗的少女,即使是看到正常的男人也會驚駭的,何況這還比正常男人還巨大許多!但是雪芬卻還是能夠保持著鎮靜。

「你看見沒有?」馬怡陽說︰「我可以把你弄死的,我們不能夠這樣下去!」

「我不怕!」雪芬說︰「你是愛我的,你不會太過份,我們可以試試!」她說著就用拇指勾住三角褲的橡筋帶,要向下推。

「不要!」馬怡陽連忙叫著制止她,雪芬這個人一向都是很任性,一任性起來簡直不可理喻,但是現在卻不是任性的時候,這件事情不是開玩笑的。

雪芬又嗤嗤笑著︰「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但你是處女!」馬怡陽說︰「你受不住的!」

「你過來!」雪芬把他一拉。馬怡陽雖然有無窮的氣力,但是這卻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雪芬要他過去,他就過去了。

雪芬小心地握住他,那接觸之下的感覺使馬怡陽渴望爆炸,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忍不住。

雪芬那只軟軟的心手不夠完全握住,她要用兩隻手才差不多,她吃吃地笑著︰「你果然真是厲害得很,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女人巴不得有你這樣一個情人。」

「沒有女人能夠要這樣一個情人!」馬怡陽說︰「我會把她弄死的!」

「唔!我看書說以前年羹饒也是這樣,他需要用一隻牛!」

「我們現在是談我們的問題。」馬怡陽沒好氣地說。

「現在我們就是在研究我們的問題。」雪芬的手動起來,那美妙的感覺使馬怡陽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衝動,想把她那僅餘的一片蔽體之物也撕去,然後侵佔她。

不過,他卻也能夠運用出強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他也詫異於自己竟有這樣的自制能力。

也許雪芬說得對,不試過怎麼知道呢?

「你躺下來呀!」雪芬說︰「這樣站著是不舒服的。」她推他躺下來。

「你這是什麼地方學來的?」馬怡陽呻吟著問。

「這是從書上看來的。」雪芬哈哈地笑著︰「不過你跟書上的不同,好在我是聰明人,變通一下就可以了。」

書上怎麼講,馬怡陽亦知道,因為他也讀過很多書,馬怡陽知道書上講只是用兩隻、三隻手指或者一隻手掌就已經夠了,但是現在雪芬卻是足足用上了兩隻手,而雪芬還要做很長的時間。

後來,她埋怨、但是又並不反感地說︰「你這個人真厲害,我的手也快要斷掉了。」

「快可以了。」馬怡陽說︰「只要你的手快一點!」

雪芬如他所命,果然感覺更加強烈,跟著銷魂的限度就已經超過了,他全身痙攣,可以感覺到生命飛射而出。雪芬雖然沒有什麼經驗,她卻做得很好,在適當的時候就停止了,不過手仍沒有放鬆,以使他的享受能夠到達完美的境界。

這之後,在那一陣慵 中,馬怡陽很想閉上眼睛,不過他卻是把眼睛張開來,他要看清楚。他的產量真是難以置信,總之不是如書上所講的那麼少。

「老天!寸」雪芬說︰「你真是一個怪人,我要找一條大毛巾來才行!」

她跳下床跑出去了,馬怡陽看著她出去又拿著一條大毛巾回來,小小有彈性的乳房美妙地一彈一彈著。她用毛巾替他抹乾淨,果然,這真是需要一條大毛巾才能夠辦妥的。

後來她伏在他的身上,而他亦已萎縮了。她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怎麼樣?

這樣,問題不是好好地解決了嗎?這樣,我們就可以相處下去了。」

馬怡陽覺得並不是解決了,只是一雙手,還是只有一半的滿足而已,仍不及上次那個女人,有一具真正的身體。不過他又不能對雪芬講,而且他亦不能否認,暫時,也只是用這個解決的辦法而已。假如他真要用一個女人的身體,那每一次豈非就要死一個人?

「雪芬,」他說︰「我得對你解釋清楚。我這個情形--你不問問為什麼我會是這樣的嗎?」

「我不要聽!」雪芬嬌嗔地搖著頭︰「總之我們能夠在一起就夠了,一個人一輩子,有多少年性命?要這樣認真?總之可以享受的時候就享受!」

這又使馬怡陽不由得奇怪,他自己的性命又會有多長?

「現在。」雪芬的臉在他的胸膛上磨擦著,嬌聲說︰「你得對我好些了!」

「怎樣…我對你不好嗎?」馬怡陽說著,頭卻不是轉向她而是轉向另一邊。

那是因為他的眼睛又發起光來,他要猜猜她心裡正在想著一些什麼,而不必她講明出來,但是他仍然是猜不到,一片空白。

「你已經得到了享受。」雪芬委婉地說︰「我呢?」

「哦,這個--」馬怡陽微笑。

雪芬雖然是口頭上在暗示,在動作上則是並不暗示,而是很直接的。她把她那條還留在身上的三角褲一拉拉了下來。

馬怡陽吞嚥著口涎,他雖然真正見過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給他在地下水渠中弄死的那一個,但是他卻知道得很多,因為他有一雙怪眼,他在街上看到任何的女人,只要一想,就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的任何部份是什麼樣子的。

雪芬遠比水渠中那個女郎好看,亦比他見過的其他女人好看,她是那麼鮮嫩,齊整而又緊湊,而好像草叢在幽谷中凝滿露水,在燈光下閃爍著。

馬怡陽的嘴巴也伸前,吻上去,而他的手亦在很忙地活動起來,他恨不得能夠在同一時間內觸到她的全身。

而他雖然已經變化成了一個力大無窮的人,他卻還是能夠以很溫柔輕巧的動作接觸她,他的嘴巴也是動得很技巧的。雪芬發抖著呻吟起來,馬怡陽可以看到她的大腿內側的肌肉收得緊緊的。

她咿唔著說︰「你…這個又是哪裡學來的?」

他的嘴巴正在忙著,不能夠回答,不過他自己也是禁不住微笑起來。

他這並不是學來的,他只是知道,似乎他懂得一件事情,一集中精神就會了,不單是眼睛可以看到而已。不過,有些事情,仍是要真正經歷過才能夠明白那種滋味的,這就是其中一件了。他也是親身經歷了,他嗅到她那種特殊的氣味,這又不是一種香味,但又不是一種難嗅的氣味。

也許這是感情作用最重要吧?假如是在別的女人身上,這就會是一種難嗅的氣味了,但是在雪芬的身上,這種氣味則是刺激著他、鼓勵著他,使他會更加努力。

努力卻並不表示用力,這件事情做起來必須很溫柔、很輕。雪芬的身子抖著,兩手亂伸亂抓,有時她會伸手來抓住他的頭髮,就像要把他的頭髮也拔出來似的。

這一點上,他則是比任何男人都更佔優勢了,他可以享受快感,然而他不怕痛苦,即使她把他的皮肉抓脫,也是不要緊的。

雪芬好像給他推到了生死的邊緣,身子怎樣擺放都是不能夠舒服。

許久許久之後,她發出一陣劇烈的抖顫,然後整個身子就放鬆下來。

馬怡陽知道應該在這個時侯停止了。

雪芬軟軟地躺在那床上深呼吸著,開著眼睛。

此時馬怡陽的反應又來了,而眼前的雪芬是毫無抵抗的,他只要一貼上去就可以…不過他還是忍著,他也能夠忍。

雪芬懶洋洋地張開眼睛︰「我還是處女?」

「我看我們似乎就只能夠這樣了。」馬怡陽說。

「我們可以試試呀!」雪芬說︰「一次一點,慢慢就可以適應了。」

「不行!」馬怡陽馬上提出強烈的反對,這是沒有可能的事,就如大人穿小孩的鞋子,即使每天穿一穿,可以把鞋子穿闊一些,但到底鞋子是太小了,永遠都不可能穿進去的,而且他亦未必有這樣的忍耐力。

上次在那水渠中,一碰那女人他就忍不住了。

「唔--」雪芬把他拉過來,躺在他的懷中︰「以後再做吧,這一次我已經很舒服了,讓我們睡一陣--你別擔心,你爸爸回家之前,我就會走的!」

馬怡陽也閉上了眼睛,盡量使自己鬆弛下來。真奇怪,在雪芬的身邊,他在某些方面又能夠發揮如此高度的自制力。

他又微微張開眼睛,看看雪芬那嬌嫩的乳房。很奇怪,假如雪芬不脫衣服,他就不會知道她的乳房是這個形狀的,別的女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任何部份是什麼樣子的。

雪芬的鼻息均勻起來。

馬怡陽那半張著的眼睛又發亮了一下,他想看看馬誠沁在公司的情形,看看馬誠沁會在什麼時間回家,但是看不到。雪芬就像是一件有強大磁力的電器放在電視機的旁邊,干擾到電視機失去了接收某些線路的性能--廳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雪芬緊挽著他的手臂,嬌嗔地扭動著身子︰「別理!不要去接,你不在家!」

「不行!」馬怡陽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你在等電話嗎?」雪芬問。

「不。」馬怡陽說︰「我可以看到。」

「什麼?」雪芬問︰「什麼看到?」

馬怡陽已經脫出了她的懷中,走出去了。

一分鐘之後,他又回來了,雪芬可以看到他的神色很差。

「怎麼了?」雪芬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的爸爸。」馬怡陽說︰「他在醫院裡死了。」

「是什麼原因?」雪芬搖著馬怡陽的手臂問道︰「為什麼死?」

「心臟病發!」馬怡陽說。

「他有心臟病嗎?」雪芬問︰「我還以為他是很健康的。」

「他是很健康的。」馬怡陽嚴肅地說︰「他也沒有心臟病。」

「那麼這是--」雪芬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馬怡陽說︰「但是這種事情,有關方面是一定會弄清楚的。」

他的眼睛又在黑眼鏡裡面放著紅光,不過有黑眼鏡遮著,沒有人看到。他可以看到馬誠沁的胸部有一個針孔,他知道馬誠沁的心臟是給注射進了某種藥物,因而受了刺激而死的。

他只知道有人謀殺了馬誠沁,但是他不知道是誰做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們還是走吧!」雪芬說︰「遺體他們還要檢驗,過兩天才能領回,我們留在這醫院裡也沒有用。」

他們這時還是坐在病房外面的的廊中,馬誠沁的屍體已經給運走,也許是運到冷藏庫去藏起來,也許是直接運到病理的部份去接受剖驗了,這要看看負責的人什麼時間有空。醫生和護士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就像當他們是不存在似的,醫院裡每日都有人死,在醫生和護士來說是尋常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對死者的家屬而言才是一件大事。

馬怡陽搖搖頭︰「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在這裡坐一陣。」

「但是--那我留下來陪你好了!」雪芬說。

「不必了。」馬怡陽說︰「你先回去,我要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陣。」

「為什麼呢?」雪芬說。

「你別管?」馬怡陽暴躁地說︰「你依我一次可以不可以?我要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陣。」

「你不會要做一些什麼傻事吧?」雪芬問。

「不是!」馬怡陽搖搖頭︰「你回去吧!」

「我在你家裡等你。」雪芬說︰「給我門匙。」

馬怡陽把門匙掏出來,放進她的手中。

雪芬走了。

馬怡陽是到走廊的窗前,那裡可以斜斜地看到醫院樓下的花園,現在花園中是靜得多了,沒有什麼車子來往,因為已經是深夜,在夜間,有關醫院的活動會是靜得多的。

這個時候,柴克利博士卻正在醫院外面的路邊站著,手上還是挽著那只箱子。

他喃喃著,連他自己都聽不見那麼低的聲音說話,他說︰「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有一個男人沿著路邊走到他的房邊問︰「先生,請問公立醫院在什麼地方?」

「那裡不就是了!」柴克利博士伸手一指。

「怎樣進去呢?」那人又問。

「你不是坐車來,那就要步行很遠了。」柴克利博士很不耐煩地揮著手說道︰「沿著這條路走上去吧--哇!」

他忽然驚叫一聲,因為那人以非常快的動作把他手上的箱子一把槍了過去,隨即把他一推。柴克利博士撲倒在路上,一部正在疾馳而來的車子剛好轉彎,看見有人撲出已經來不及剎車了。

駕車人當然還是把腳剎車踏下,只是要把車子停住就已經來不及了,車輪擦著地面,發出「滋」的一聲,車頭撞著柴克利博士,柴克利博士也許是跌得快一點,還未有機會跌到輪下,就給車頭撞著,而撞得「蓬」一聲飛開了。

車子停下來,柴克利博士跌到了七、八尺之外。

究竟給車頭撞情況更差,抑或是給車輪輾過更差,那就很難講了。

開車的人馬上從車上跳下來,跑到柴克利的身邊,柴克利的眼情閉上了,他只能軟弱地捉起一隻手,要做一些什麼動作就不知道,但總之他是沒有機會做成他要做的動作,他的手又軟軟地跌了下來,不動了。

開車的人慌張地四面望望,一時不見有什麼人,他本來是可以開車走掉而推卸了這個責任的,但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他馬上站在路中心,揮著手要截停任何一部經過的車子,因為法律所限,他的車子停了之後就不能夠再開動,所以他必須截停一部別人的車子。

有一部車子來了,這部車子的車頭燈把一切都照亮了,駕車人當然是看到發生了什麼事的,但這部車子並沒有停下來,只是保持速度,繞過了路中心這個人,又絕塵而去。

那人憤怒地咒罵著,看看地上的柴克利博士,一面再留心路上有沒有其他的車子來。

又有一部車來了,這一次很幸運,也可能是柴克利博士的運氣,這一次來的是一部救護車。這也不算是巧合,因為這裡是醫院,救護車是經常來往的,這一次回來的救護車並不是載著傷者回來,很可能是回來換班之類的。

這可以說是最快時間到達現場的救護車了,柴克利博士馬上就給救護人員抬上了救護車,而那個出事的人找不到附近有任何目擊證人,也只好跟著救護車駛到醫院去。

其實並不是沒有目擊證人,那個把柴克利博士推進馬路中的人是一直都在的,他行事之後,就向後退入了樹林中,這樣,他看得見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卻是看不見他的。

救護車走了之後,他才施施然從樹林中出來,不慌不忙地步行著走了。他的手上仍然提著那只柴克利博士的箱子,也毫不企圖掩飾,誰會懷疑這只箱子不是屬於他的呢?

救護車進入醫院,馬怡陽也是看見的,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些特殊的感覺,黑眼鏡後面的眼睛又亮起來了,他要看看救護車中的是什麼人,然而他也看不到。

看不到?雪芬又不在他的身邊,也許是馬誠沁之死又影響了他的能力吧?但是為甚麼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都可以看到,這件事情他反而看不到呢?

他搖搖頭,動身離開醫院。他慢慢地沿著醫院側面的小路步行下去,向下面的大路走去,雖然醫院的門口是有的士的,他只是坐上一部的士就很快可以回到家。

馬怡陽是知道的,眼睛未看到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那個人在路邊站著,馬怡陽的眼睛在黑眼鏡的後面一陣閃動,他可以看到這人的心,知道這人是正打算做什麼。

現在,他的怪眼又很清楚了,奇怪,他原來對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看不清楚的,譬如雲芬,他現在還是不知道雪芬正在什麼地方,及她正在做什麼、想什麼。

那個人在他的後面跟著,也是不慌不忙,慢慢地走。

馬怡陽轉入路邊的樹林,通過一些樹,到了一片草地上,那人也跟著來了。馬怡陽轉向他,冷冷地問︰「你跟著我幹什麼?」

那人微笑︰「你是到這裡來,倒是正好給我方便,我正在擔心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地方呢?沒有人最好了。」他的手拉開衣服,拔出手槍來對著馬怡陽。

馬怡陽的眼睛閃著,他不需要把這個人提住問話,他可以看出這個人是來幹什麼,亦可以看出這個人是誰派來的。

「你要殺我?」馬怡陽說。

「對了。」那人說︰「叫喊沒有用,你最好省下那些氣來為自己祈禱。」

「我正在為你祈禱。」馬怡陽說。

那人完全不明白馬怡陽是在說什麼,他真的讓馬怡陽有幾秒鐘時間祈禱,然後就扳動槍機,放了兩槍,槍彈準確地射進了馬怡陽的心臟。

馬怡陽卻並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倒下來,那人恐懼地看著他。馬怡陽向前走了一步,一拳擊中那人的下顎,他只是輕輕一拳,不然的話,這個人可能整個頭顱也要給他打得爆裂了。雖然如此,那人也已是整個離地飛起,再撲倒在草地上,他難以置信地滾轉身來,慌忙爬過去拾回地下的槍。他難以置信一個心臟中了兩槍的人仍能打他一拳,而且仍能夠站著。

他向馬怡陽一連串地放完了槍中的子彈,子彈明明每一顆都鑽進了馬怡陽的胸部,也可以看到馬怡陽流血--馬怡陽現時是脫下了上裝,掉在地上,上身只有一件白襯衣,血在白襯衣上當然是特別顯眼了,馬怡陽卻並沒有倒下來。

槍彈放完了,這個人也呆住了,不知道怎麼辦好。

馬怡陽迅速上前兩步,一手執住這人的槍--連同這人的手掌,那人尖聲大叫起來,馬怡陽所用的力氣是那麼大,假如手槍是木頭做的,可能會裂了,但手槍很硬,完全不讓步,那人便感到手的骨頭也碎了似的。

馬怡陽放手,槍又從那人的手中跌下。那人用另一隻手抱著這隻手,眼淚都掉下來了,這種痛,就是大丈夫亦是難忍,並不是怕死,但這樣的痛法就是受不住。

馬怡陽已經接住了那人跌下來的槍,一時,他想把這槍枝拗成彎彎曲曲的,他是可以做到這樣的,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沒有這樣做,他只是把手一揮,那槍便飛進空中,同空地的邊緣跌下去,跌倒了地面的斜坡上。

那人恐懼地看著馬怡陽,哭喪著臉哀求道︰「請你…請你放過我,我告訴你一切…」

「我不要你告訴我什麼!」馬怡陽冷笑道︰「現在我又不是要向你問話。」

「我--我跟你回警察局好了!」那人又說,他實在沒有膽量繼續對著這樣一隻怪物。

「警察局?」馬怡陽又冷笑著搖頭︰「我也不打算把你帶上警察局,你是一個職業殺手,假如我也給你殺掉的話,那麼連我在內,你就是已經殺掉了七個人了。

也許是一個幸運號碼,但是在你來說則不是,你就是只有死路一條。」

「不、不要!」那人尖叫,他領教過馬怡陽的氣力,他毫不懷疑,馬怡陽是空著手也很容易把他撕碎,取他性命的,他一轉身就要逃走。

馬怡陽一手執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住,他正要轉過身來再向馬怡陽哀求,才發覺這是不可能的,馬怡陽已經一發力,他就整個人飛上了天空。

這個人是經歷到了很少人能夠有機會經歷到的事情,就是忽然之間離開地面飛到這樣高,但是這卻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跌下來時怎辦?

他在空中尖叫,但是沒有什麼用處。而且他還是飛了出空地之外,跌向下面的斜坡,他跌下的高度是更大了。他一落到地,叫聲就停止了。

馬怡陽不必過去看,他知道這個人跌下來時撞中一株大樹,上身的骨頭幾乎完全都斷了,是他的怪眼告訴他的,他知道這個人會死掉了。

馬怡陽把丟在草地上的上裝拾回,不慌不忙地穿上,扣好鈕扣,遮住襯衣上的血。他走出樹林,回到路上,怪眼又閃一閃,想看看雪芬現在正在幹什麼,但他還是看不到。

其實雪芬此時才是剛剛回到馬怡陽的家中,她回來之前經歷過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她叫車子在街口停下,慢慢地步行著回來,然而到了一個黑暗的巷口時,忽然有兩個男人衝出來,一個從後一欖,掩住她的嘴巴和箍住她的頸子,另一個則是抬起了她的兩腿,這兩個男人就是這樣把她抬進了巷內。

其中那個掩住她嘴巴的人已經伸手去摸她的乳房,雪芬忽然發力,就掙脫了,站在地上,兩手同時向梆兩個男人的胸部一推,兩個男人簡直像是給貨車撞著似的飛開幾丈遠,「蓬蓬」兩聲撞到牆壁上,跟著便軟軟地倒了下來。他們只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雪芬回到了馬怡陽的家裡時,他們才是剛剛醒過來。

兩個人都是難以置信,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兩人是攪到這個經過的女孩子相當美麗,就想把她拖進小巷中,捉上停著的那部車子載走,載到一個荒僻的地方去飽逞獸慾,而這種事情他們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曾經做過許多次,世界上也有這種人認為這樣做才是過癮,在不同的地方把女孩子捉住,捉到車上,載到遠遠的地方,污辱了之後就棄下來逃走了。由於是不認識的,根本無法追尋,而且有許多在受害了之後亦羞於聲張,但是這一次他們則碰了大釘。

「我也不知道。」另一人呻吟著說︰「我還想問你。」

「但你是比我先醒過來的呀?」第一人說。

「我醒過來時已不見人了。」第二人說。

「媽的。」第一人說︰「再找到她,就把她宰了。」

但他們不容易再找到雪芬了,因為他們是根本就不認織雪芬的,而且亦認不清楚她的樣子。

「找--找什麼鬼呢?」第二人說︰「我的肩痛得要命,我相信我是骨筋脫了臼。」

「讓我看看。」第一人說著要爬起身,一動就大聲尖叫起來,因為他的腳踝痛得使他快要暈過去了。

他眼淚也流了出來,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摸一摸,發覺他的右腳以一個平時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而且撞得很厲害。

「我的腳骨--也斷了。」他說。

兩個人在那小巷裡不能動,呻吟著,也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有兩個人經過巷口時聽見他們的呻吟聲,便進去看看,他們如獲大赦,連忙哀求地說︰「請你們幫幫忙,找警察來,我們受了傷得進醫院。」

他們又不是受通緝的人,身上也沒有武器,就是警察來到了,應該也不怕的。

其中一個來人說︰「為甚麼呢?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我的肩骨斷了,他的腳骨也斷了臼,不能動…」

那兩個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地上的兩個人發覺情形不大妙了。

其中一來人說︰「你們是給人打劫嗎?」

「不是--沒有--我們只是--」

「那就好了。」那個來人說︰「我們得來全不費功夫。」

兩個人蹲下來就搜他們的身。

一個受傷的人叫喊起來,才叫了半聲,臉上就涯了一掌,摑得他滿天星斗,連牙齒也吐一顆出來了。跟著一把刀子遞到面前來,刀峰閃閃發光︰「媽的,難道你們已不能動,也還要我們再刺兩刀嗎?」

那兩個人不敢做聲了,想不到陰溝裡翻船,他們就在此時此地遇到了劫匪。

那二個劫匪把他們身上的財物全部都搜去了,然後狠狠地把他們每人都踢了一頓,然後才施施然離開了。

這個世界,有時也是惡有惡報,惡人自有惡人磨的。

馬怡陽回到家,按門鈴,雪芬為他開了門,放他進去,擁抱著他︰「你不要難過,一個人…總是會有死的一天的!」

「我知道。」馬怡陽說,他奇怪他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死,怎麼死?他看不見,因為他是看不到很遠的將來的。他也奇怪,為甚麼自己在這樣特殊的能力下,卻不能夠完全沒有感情,假如自己完全沒有感情,那是多麼好呢?他就不會覺得傷心。

馬誠沁雖然實在並非真是他的父親,但馬誠沁到底亦是把他養大的。不過,假如他連這些感情都沒有的話,他就是一個更怪的怪物了。

「我可以睡在這裡嗎?」雪芬問︰「我不想你孤獨一個人。」她雖然還是擁著他,不過她現時卻絕對是感情之親而不是肉體之親了,她認為他需要一個人陪著。

馬怡陽說︰「你的家人--」

「她們知道這件事!」雪芬說︰「他們是明白的。」

「很好!」馬怡陽說著摸摸她的頭髮。

他們一起睡在馬怡陽的床上,雖然貼得很近,馬怡陽卻沒有慾念了,他的眼睛不時閃動起來,在看那些他不在場而需要知道的事情。

雪芬很快就已經睡著了,所以並沒有看到馬怡陽眼睛會有這種變化!不過,馬怡陽亦看不出雪芬原來亦是一個並不簡單的人。

後來,雪芬在半夜裡醒過來,發覺馬怡陽已不在身邊,也不在屋中。馬怡陽已出去了,馬怡陽是去到了一個她料想不到的地方。

這裡是一座豪華大酒店的附近,事實上這座酒店亦是這座城市之中最豪華的一座酒店。

這酒店的對面就有一座商業大廈,比酒店更高。商業大廈的升降機在頂樓,似乎已鎖住了,按鈕也不下來,於是馬怡陽就使用樓梯跑上去。假如是普通人,爬上十層樓也會恨辛苦的,但是馬怡陽則是若無其事。

這座大廈的窗口,完全沒有亮燈,因為辦公時間是在日間。照常理,晚間是不會有人的,但是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都是不依照常理,而有些人要做一些不尋常之事情的時候,亦是會使出不依常規的方法。

在這座商業大廈的二十四樓上面,一間沒有開燈的寫字間裡,就有人正在用不依常理的方法去做著一件不依常理的事情。他們是三個人,正在用工具在那大玻璃上割一個洞。

大廈的正面全是玻璃的牆壁,而這些玻璃牆壁是不通風的,也不能夠打開,只是可以望出去。寫字間亦有對著大廈正面的玻璃牆,而玻璃牆就是正正對著那座最豪華的酒店。此時,一個人正在把一隻圓形的吸盤吸在那大玻璃上,而用一把顯然是用以割玻璃的鑽刀繞著吸盤在玻璃上割了一圈,發出的聲音雖然不大聲,卻是刺耳而難聽的。

他喃喃低聲的咒罵起來︰「媽的,這玻璃真硬。」

另一個人正坐在那裡弄著一把拆開了的長距離步槍,各種零件都已經裝好了,此時正在開始袋嵌起來,那些東西都是放在一張寫字抬上的絨布上。

這個人說︰「當然了,這裡是二十幾樓,一吹起風來,玻璃碎掉飛進來,那還得了?當然是要夠硬。」

「我實在也不是說硬,而是厚!」在弄破璃的人說。

第三個人正在房中踱來踱去,此時停了下來,舉起望遠鏡望向對面的酒店,他說︰「不要急,慢慢來吧!人還沒有回來。」他放下望遠鏡,又在那裡踱來踱去。

很明顯,這三個人正在進行著一項陰謀,他們計劃謀殺對面酒店中的一個人,從這裡遠遠的放槍射過去。

那個弄玻璃的人一割,發出那難聽的聲音,假如那兩個同伴認為這聲音是很刺耳難聽的話,也沒有埋怨,因為這是必須的事情,無可避免的。

弄玻璃的人終於成功了,「咯」的一聲,一片圓形的玻璃就脫了下來,由於他是一直在發力把這膠吸盤拉回來的,所以一脫下,玻璃就拉了進來。如果是推了出去的話,就會很麻煩,直徑相差不大的圓洞,要把玻璃拉回進來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假如不用這膠吸盤,玻璃跌出外面而跌到樓下去的話,那就更加不得了。

那人舒了一口氣,把吸盤連同玻璃在沙發上一丟,他已經滿頭大汗。

那個正在踱來踱去的人,又舉起望遠鏡向對面處張望,說︰「時間也算得相當準,現在,人回來了。」

「你呢?」弄玻璃的那個轉向弄槍的人問︰「你又如何了?」

「差不多了。」那弄槍的人說。

就在此時,門外的是廊中傳來腳步聲,三個人都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不論來者是誰,他們都不希望來者知道有人在內,所以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有人輕輕扭門,他們不敢作聲,因為寫字間裡應該是沒有人的。

那個用望遠鏡以及那個弄玻璃的人都慢慢地從身上拔出手槍來,緊張地等著!

他們相信可能是大廈的管理員前來巡視一下而已,只要他們全無反應,管理員就會以為沒有人而巡到別處去了。

但是卻又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個扭門的人再用力一扭,他們聽到「卡喳」一聲,發覺門球連同門鎖的地方竟然給扭脫了下來,而與門鎖相連的木頭也是因為給這樣一扭而碎裂了,門給踢開了,穿著一件紅色襯衣的馬怡陽踏進來。他們都嚇得魂飛魄散,兩把手槍一齊發射。

但槍對馬怡陽是無效的,他們的槍就像變成了玩具槍似的,槍彈是明明射進了馬怡陽的體內,卻一點作用都沒有。普通人給這樣一陣掃射,就應該馬上倒下來死掉了。

馬怡陽卻完全沒有感覺似的踏步上前,那兩個人的子彈很快就用完了,馬怡陽左右手一揮,兩個人的槍就給打脫了,他們的手因此而麻痺得一時不能再運用了。

在桌子後面裝嵌長距離步槍的那個人還未曾把槍裝嵌好,因此,他的槍也暫時還未能夠應用。事實上即使能夠用,大概亦不會有什麼效力的,他看看情形不妙,連忙一躍而起,跳過桌子而逃向門口。

但是馬怡陽有許多超人的能力,而其中一種就是跑動時特別快,他一閃身就追到這人的身後,一手執住這人的手,就把他拉回來,那人一轉身面對著馬怡陽,馬怡陽把他整個人舉了起來,就像他是輕巧紙制的。

「不要!」那人尖聲叫起來︰「不要!救命!」

馬怡陽把他一拋,他就向那大玻璃飛過去。

沒有錯,那片大玻璃是很堅固的,就是風暴來臨亦可以抵受得住,一個人擲過去,亦沒有把它擲破。以一個人的重量,就算是硬物,也許會把玻璃撞裂,然而人是皮肉包著骨頭,是軟的,這樣一撞上去,並沒有把玻璃撞破,而只是給撞得彈了回來,他撞中那片鋼的辦公桌,又給辦公桌再彈了回頭,跌在地上,嘴巴裡吐出油漆似的鮮血,身上的骨頭也不知道已斷掉了多少根。

他的腳一伸,就死去了!

餘下來的兩個人各分兩路逃向門口,他們都並非不善打架的,然而他們知道,以來人這樣的條件,打都是白費氣力的,所以還是三十六著,走為上策。

馬怡陽追上了其中一人,執住了這人的手,把他拉著,還追向另一人,他雖然拉著一個人,仍然能一手把另一人的手也執住了,跟著就發力一拉,兩個人撞在一起,蓬的一聲彈開,然後就軟軟地倒在地上。兩個人相撞本來是不會致命的,不過馬怡陽用如此巨大的氣力推動他們不死才怪。

他們倒在地上,掙扎了一下,亦不動了!

桌子上放著的一隻無線電通話器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聲音,一位女性的聲音說︰「喂!你們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馬怡陽咯咯地笑起來,回答道︰「我殺了他們!」那邊馬上停了聲。

馬怡陽離開了這寫字間。

升降機仍然是不能用,他只有步行下樓。

對於普通人來說,下樓梯是比上樓梯要輕鬆得多了,尤其是二十多層,對於馬怡陽來說也是一樣的,他一踏便是一層,他很快就到達了樓下。

本來這樓一向是不讓閒人擅闖的,一定會有看更人在樓下看守著。他是知道看更人都走開了,他們得到了相當優厚的酬勞,故意走開一陣。

馬怡陽出了門口時已經穿回了上裝,他穿著的襯衣是紅色的,上面的血潰因此而不明顯。他中了槍,槍口很快就會自己痊癒,然而他的襯衣上的子彈洞及血漬則是不會還原的,所以他才會穿上一件紅色襯衣和在外面披上一件上裝。

街上是很冷清,他離開了門口一段路之後,停在遠處的一部矮矮的黑金兩色的跑車就開動了,向他疾駛過來。馬怡陽的眼睛在黑色眼鏡後面閃了一閃,就看見這車子的駕駛者是一個打扮新潮、相當美麗的女郎,他知道這就是通過無線電聯絡發出聲音的那個女郎,他也知道這個女郎目的是什麼︰就是開車撞他。

因為他是從大廈中出來的人,從大廈中出來的就一定是不尋常人。

馬怡陽馬上回身就跑!那部車子比他跑得更快,相信馬怡陽跑得更快,很可能亦未必快得過一部汽車,不過他還是跑得很快,使那個開車的女郎大為詫異。

不過還是追上了,那個女郎踏盡油門,直向他的背後撞去。這時,馬怡陽忽然轉了一個身,車子就在他的身邊擦過,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他就伸手把車子推了一下,他的氣力是足以推動這車子的。

車子給推了一下,行車的路線就轉彎了,歪了兩三尺,這就已經夠了。本來車子撞著他或著撞不著他,都是會從行人路邊的街燈柱旁邊經過的,但是給這樣推歪了兩三尺位置,情形就不同了。

車子剛好是向著那街燈柱撞去,車中那個女郎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根本沒有可能剎車或著改變方向,車頭「轟」的一聲撞在燈柱上,街燈柱好像一把刀子割入了車頭的中間,割了一半才停住,那是因為車子也被阻停了。

但是衝前之力太猛,那個女郎卻並未被撞住,她整個人離開座位,好像一隻人內炮彈似的,撞破了擋風玻璃飛了出來,跌在地上。一晃之間,她已經渾身是血,一動都不動了。

馬怡陽從容不迫地走到另一邊路,沒進了黑暗中。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雪芬是並沒有睡著,但是他卻不知道,雪芬的事情他就是看不出來。當洗過了澡換過衣服而在雪芬的身邊躺下來的時候,雪芬仍然只是佯睡而已,但馬怡陽還是不知道,她也不出聲。

第二天早上,馬怡陽起床時雪芬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已經弄好了早餐,而且正在廳中看著報紙。

她揮揮手說︰「你醒得正好,我還擔心再過一會,就要把東西再弄熱呢!你現在吃,那是最適合了。」

馬怡陽坐下來吃,他又奇怪,為什麼他有這樣超人的能力,又用不著吃那許多東西?

雪芬翻著報紙說︰「昨天晚上,當我們睡著的時候,原來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新聞。」

「什麼新聞呢?」馬怡陽問,不過他實在早已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了。

「這幾天來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阿里卡山!」雪芬說︰「他是中東石油國家的外交家,有許多糾紛,他都有能力從中調解,假如他被謀殺的話,不是天下大亂也會小亂了。」

「他出了事嗎?」馬怡陽問。

「也算是吉人天相了。」雪芬說︰「他似乎是應該死的,但是他卻沒有死。昨晚有人企圖刺殺他,他的酒店房間對面有一座寫字間大廈,有人在二十四樓正正對著阿里卡山的酒店房間的玻璃窗上開了一個洞,配備了長距離步槍,只要對正了這個阿里卡山的房間放槍,就可以把阿里卡山射殺,但是在未能夠行事之前,三個殺手都被打死了。唔…讓我看,其實是四個,第四個是一個女的,開著車子在樓下把風,這個女人的車子卻撞在街燈柱上也死掉了,跟著大廈的看更上樓去巡察,發現這另外三個殺手也死在房間裡。」

馬怡陽知道看更並不是上樓巡視所發現的,是這個女的給他們錢,叫他們避開的。當他們知道這個女人撞車死掉就擔心起來,連忙上樓去看看,看見那三個殺手亦死了,在死無對證之下,他們就公事公辦,循正式手續報警查辦,他們受賄的事情當然可以不提了。

事實上看更人正在慶幸事情是如此發展,假如讓他們得手就糟了,看更人並不知道會是這樣一件驚天大事。

「都是職業殺手!」雪芬說︰「亦是與恐怖份子有聯絡的,這種人嘛,除掉是最好了,不過奇怪的就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他們殺掉呢?他們放過槍,槍彈的彈頭在地上,看來是穿過一些人的身體而落下來的,但是又沒有屍體留下,而且他們亦不是被槍殺的,就像是有一個力大無窮的人,把他們當玩具似的擲來擲去而把他們擲死的。」

雪芬抬頭看著馬冶陽,馬怡陽則低下頭吃他的早餐。他說︰「我們的煩惱已經夠多了,還有空管這些事情嗎?」

「不論做這件事情的人是誰!」雪芬說︰「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多一些人做這樣的事情,對這個世界實在很有好處。」

馬怡陽聳聳眉︰「世界這樣大,壞人多好人少,有多少好人管得了那許多壞人呢?」

「總之解決掉一件就是一件。」雪芬說。

馬怡陽推開碟子︰「今天我得再到醫院去。」

「你是說我們得再到醫院去?」雪芬問。

「你不要去。」馬怡陽搖頭︰「這種地方多去沒有好處,爸爸的最後一面你也已經見過了,我現在不過是去辦一些例行手續吧了。」

雪芬瞟了他一眼。

「其實你也應該回家一趟。」馬怡陽說︰「趁我到醫院時你就回家,我回來時你再來,這不是正好嗎?」

「怎麼?」雪芬又諷刺地看著他︰「原來你也歡迎我來嗎?」

「怎麼了?」馬怡陽沒好氣地說︰「你說到那裡去了?」

「好吧!呀,對了!」雪芬說︰「我爸爸說,假如你有什麼地方需要他幫忙的話--」

「不必了!」馬怡陽說︰「用不著麻煩他了,至於錢的方面,我老爸環境也不錯,雖然我是一個還沒有找到工作的大學生,但是他剩下給我不少錢,平時也給我不少錢用,而且他的公司亦負責一切後事的費用,所以經濟上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雪芬說︰「你完全沒有其他的親戚。」

「我不希望鋪張。」馬怡陽說︰「這是我爸爸生前的意願,他在生的時候不求名利,死時也是希望不必騷擾太多人。」

馬怡陽一個人到了醫院去,他要辦的手續其實是很簡單的,不過他卻必須去一趟。

手續辦好了之後,他就可以走了,但是他卻不是離開醫院,而是到柴克利博士的病房去,那裡竟連看守的人都沒有。

公立醫院也許是人手不足吧?總之,一個人假如沒有親人,到了這些地方就是受罪。

柴克利博士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身上還插著許多喉管供應血液之類。馬怡陽在想,假如把那些喉管都拔掉了,那麼原來是活人也會變成死人了。

一個女護士經過,大聲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想探探這位先生!」馬怡陽說。

「現在不是探病的時間。」那個女護士說。

馬怡陽凝視著她,眼睛在黑眼鏡的後面發光。這個女護士,假如是在女人的條件而言,姿色只是普普通通而已,馬怡陽看到是她的過去以及她的內在。他看見以護士的條件而言,她是一個很能幹的護士,但是功不能補過,有七個病人是因為她的疏忽與不負責任,不應死而死去了。

有一個跌傷的小孩子就是如此,因為她應該在旁邊照顧著,卻跑去跟別的女護士講話,孩子在昏迷痛苦的時候一轉身從床上跌到了地上,她回來時看見,忙把孩子又搬回床上,再插好喉管,已經太遲了,那一跌使本來略為裂了的頭骨起碼裂成加倍,於是就死去了。

「七也是你的不幸號碼。」馬怡陽說。

「你說什麼?」她惡狠狠地問。

「沒有什麼。」馬怡陽淡淡地微笑著搖頭。

「你究竟在這裡幹什麼?」那女護士問。

「我--也許認識這個人。」馬怡陽說︰「我想看看!」

「你認認他?他是誰?」那女護士問。

「他是誰呢?」馬怡陽問。

「現在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那女護士說。

「我有一位伯父失蹤了。」馬怡陽說︰「而你這裡有一個人,聽說身份不明,又沒有醒過來,不能說出自己是誰,所以--」

「你得證明你是認識他才能看他--」那女護士說。

「我沒有看過怎能證明?」馬怡陽說。

「你這算是搗蛋嗎?」那女護士說︰「你是不是要我叫人來把你趕走?」

「我只是要看看。」馬怡陽說︰「能不能?」

「不能!」那女護士說︰「這個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時期,正在觀察中,不能騷擾。」

「觀察?」馬怡陽冷笑︰「那倒是很有趣的,誰在觀察呢?一個人也沒有。」

「你!馬上就滾!」她鐵青著臉喝道。相信這一類護士在狐假虎威的時候,也是女性最難看的時候了。

這時有一個年輕醫生來了,問道︰「什麼事?你們在吵什麼?」

那個女護士的聲音和態度都馬上轉而為溫柔可愛了,她手指著馬怡陽,委屈地說︰「這個人在這裡搗亂。」

醫院裡的醫生則多數是有教養和講道理的,他們到底是受過高深教育的人。他溫和地對馬怡陽說︰「先生,你有什麼事呢?」

「我想認一認人。」馬怡陽說︰「我有一位伯父失蹤了,沒有回家,我不知道會不會是--我想看看--」

「那你來得正好。」醫生說︰「請進來吧!」

馬怡陽對那女護士露出一個諷刺的勝利微笑,那女護士乘著醫生已轉身走入病房,就凶狠地露出牙齒,醫告地說︰「裡面的東西你別亂動!」

「我曉的!」馬怡陽說。

他們跟隨醫生進入房中,馬怡陽凝視著柴克利博士,他並不知道這個是柴克利博士。這個人的身上並無證件,無法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顯然有關他個人的資料都是在他那隻手提箱子裡面,而那只箱子已給人拿走了。

馬怡陽在看著的時候,醫生則在作著各種的檢驗,而那個女護士現在很慇勤地幫忙著。

後來醫生搖搖頭︰「還是昏迷不醒,腦部受了劇烈的震動,很麻煩!」他轉向馬治陽︰「這是你的親人嗎?」

「不是。」馬怡陽搖搖頭︰「我弄錯了!」

「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醫生說︰「任何人的親人遭遇到這種事情都是痛苦的。」

「他曾醒過來嗎?」馬怡陽問。

「又不是你的親人。」女護士說︰「問這許多幹什麼?」

醫生卻認為女護士這話是講得不應該的,但他亦沒有作什麼明顯的表示,他只是說︰「這種情形是很微妙的,腦神經的事情,他可能死去,可能醒過來,亦有可能永遠這樣失去了知覺,不算是死了,也不算是活著,總之就是不會醒過來。」他歎一口氣︰「我們在醫學上對這種事情總是不大有把握的。」

這方面,馬怡陽卻真是需要問問醫生的,因為他的怪眼在時間方面不能看得很遠,很久之後的事情,他是看不到,他只是知道柴克利博士不會在今天醒來,亦不會在明天醒來。

「你現在可以走了。」那個女護士冷冰冰地說。

醫生此時亦已轉身走向門口,馬怡陽就跟著醫生一起出去。那個護士有醫生在場,就不能不作作一下,留在那裡面「觀察」著。

這醫生倒是很有人情味的,他說︰「你那位親戚,也許是到了朋友家裡之類,或者甚至在公寓裡打了一個通宵的牌,就在那裡睡一大覺亦很有可能。我見過許多人就是這樣的,所以你用不著擔心,你有沒有報警。」

「還沒有。」馬怡陽搖搖頭︰「假如實在沒有意外的話,又不大好意思。」

「所以。」醫生說︰「你自己也是這樣想。你少擔心吧!相信不會有事的。」

他忽然停下來,說︰「你的眼睛有什麼不妥嗎?」因為馬怡陽是戴著黑眼鏡。

「我是對光線敏感。」馬怡陽說謊道。

「你應該去看看眼科醫生。」那醫生說。

「我正在看。」馬怡陽說︰「多謝你,醫生。」跟著說︰「你是一個好人!」

醫生聳聳肩︰「心腸軟,也許再過幾年,我就會像其他的醫生那樣,對於人間的疾苦完全無動於中了。」

醫生從走廊的轉角走了。

馬怡陽慢慢地踏下樓梯,柴克利博士的事情使他感到很迷惑,他還不如道這個人叫柴克利博士,但很奇怪,他的怪跟亦看不出是誰把柴克利博士推出路邊的,他根據報紙上的報導知道,那個撞著柴克利博士的人作供說,他認為一個人這樣飛出來,應該是給人推出來。通常一個人失足跌出來,不會這樣飛出來,那駕車人在當時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在後來稱回憶清楚,就想起來了。

馬怡陽卻不能夠看到失事時的情形,他就是因為柴克利博士被送進醫院時他的怪眼看不見車中的人是誰,所以才感到好奇而親自前來看看的。剛才,他卻又可以看到柴克利的腦中所想了。

他並不知道那是因為柴克利腕上那只表已經脫了下來,一個人在施手術時是什麼戴著的東西都應脫下來的,而在當前這情形之下醫院會代為保存。不過這時他看見的已不多了,柴克利博士是正在昏迷中,所以腦子大致上是一片空白的,他剛才凝神看過,只是看到閃過一些斷斷續續的思潮。

「那些試管嬰兒…必須全部消滅…」之後就是一片空白,只是這些片段。

不過這些片段亦已經夠了。

現在馬怡陽知道,這個人是與他的父親馬誠沁有很密切的關係,這個人也知道試管嬰兒的事情,他是來消滅試管嬰兒的,這顯然是他心目中最更要的一件事情,當一個人處於這種情況的時候,他的腦子通常會把他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緊抓著不放。

因此馬怡陽知道,他不是唯一的試管嬰兒。他的父親馬誠沁對他說謊,在他之前的並不是已經死掉了,而是仍然存在著。但是,為什麼他的怪眼卻看不出馬誠沁在這件事情上是說謊的?為什麼他看不到柴克利博土這個人的來歷,而在這之前他亦看不到有柴克利這個人?

他的眼睛又在黑眼鏡的後面閃著,但是他看不見,他企圖看到其他的試管嬰兒混在何處,現在的情形如何?但是他看不到。

他迷惘地離開了醫院。

其他的試管嬰兒,又是否看得到他的存在呢?是否能找到他呢?他們這些都不是由人類生出來的人是否應該找個機會聚一聚頭呢?但是聚在一起又如何?有什麼用處?

他回到家的時候雪芬已經在等著他了,而且替他準備好了午飯。

在吃過了飯後,他們便默默無言地坐在那裡。

這是一段傷感的時間。

人在多話時多是談歡樂開心的事情,現在是傷感的時間,就不適宜談什麼了。

直至在黃昏時馬怡陽說︰「你還是回去吧!你不能夠天天晚上都睡在這裡。」

「但--我想遲一些才走。」雪芬說著,挨在他的身上,手伸到他的胸膛上摸索著。

「不要這樣!」馬怡陽連忙推開她的手。

她低頭看看,雖然馬怡陽是穿著特別寬闊的褲子,但是他的情況也很特殊,所以她是很容易看出他是正在激動起來的。

她又伸手過去︰「你--需要鬆弛一下,不好嗎?」

馬怡陽又推開她的手︰「現在是特殊的時間,我爸爸剛剛死了,我們不適宜做這種事情。」

「好吧!」雪芬說︰「不過,你還沒有吃晚飯!」

「我們一起出去吃。」馬怡陽提議︰「然後我就送你回家,你明天再來。」

「好吧!」雪芬無奈奈何地同意。

那可惡的女護士在晚間十點鐘才回到家,她很生氣,人都是各有各的煩惱的,而她亦有她自己的煩惱。雖然醫院裡的病人可以任由她魚肉,但是有些人卻是她不能夠控制的。

譬如那醫生,她今天晚上是約了他看九點半的電影…看九點半的電影,她卻十點多鐘就回家了,因為那醫生並沒有來。

她由九點半等到十點,好像一個傻瓜似的…

她一面生氣地把鞋子踢掉,一隻踢向左,一隻踢向右,都是踢得遠遠的。跟著她又把衣服脫下來,好像脫衣舞似的,脫得光光的,一面是向浴室。她自已一個人住一個小小的單位,所以可以這樣隨便,她的經濟情況很好,別人眼中看來,她是生活得很愜意的,但其實她亦是有她的煩惱。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線條不是太美麗,太硬一點,但是也很不錯呀!譬如她就有一身很嫩白的肌膚,許多女人都及不上…女人通常是只看自己的優點,而並不留意自己的缺點。

她踏入浴室,開了燈,就發覺那裡情形不大對。浴室的窗口本來是有一些鐵條攔著的,現在這些鐵條卻已彎曲了,變成了一個可以讓人爬進來的洞,而把鐵條弄成彎曲的目的,亦可能是因為有一個人爬了進來。

她本能地向窗口走過去看清楚,一隻手就從門後伸出來,拉住她的手臂,把她一拉拉了轉身。這個人就是馬怡陽,還是架著那副黑眼鏡。

她張開嘴巴想叫喊,馬怡陽的另一隻手就伸過來,掩住她的嘴巴之外,手指還捏住她的臉頰。這隻手的力氣是那麼大,她的牙床就像給鎖住了似的動也不能動,自然亦叫喊不出來。

「你叫喊,」馬怡陽低聲說︰「我就把你的頭捏碎!」

她的喉嚨間發出「呀呀」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表示不叫喊了,還是仍要叫喊叫不出聲來。

馬怡陽把她拖到窗前,放了她的手臂,他只是一隻手捏住她的牙床就使她不能動彈,因為一動就痛得很。馬怡陽分出那隻手去,把那些彎曲了的鐵條拉回原狀。

在馬怡陽的手下,那些鐵條竟是軟如麵條似的,她實在難以相信,一個人竟然能夠有這樣大的氣力。

跟著馬怡陽又扯著她,把她扯進睡房去,輕輕一推,她便飛到了床上,在那裡一彈一彈的,竟呆住了。

馬怡陽得意地微笑著看著她。

床停止了彈動之後,她能夠用兩手抱著胸部,身子縮作一團,但這還是遮不了很多。她也的確是有動人之處,她的身體是那麼白,就像一團羊脂白玉。

「你--你想幹什麼?」她慌張地問。她這房間裝了隔音板,喊救命亦是沒有用的。

「現在。」馬怡陽說︰「你沒有那麼神氣了吧?」

「你…你究竟想怎樣?」她又再問。

馬怡陽咯咯地笑起來︰「做你想的事情,那個醫生對你根本沒有興趣,你約他看電影,他說沒有空,你卻不管那麼多,硬說在戲院門口等他,他不來你就不走,結果他還是沒有來,你這樣做又何必呢?」

「你--怎麼知道?」她大為詫異,因為這件事情只有她與醫生知道,而那醫生也不見得會把這件事情加以宣傳的,尤其是醫生與馬怡陽又不是朋友。

「你一直在想。」馬怡陽說︰「你只要跟他看一場電影,就可以誘惑他!你可以伸手去摸他,摸到他忍不住了,他自然就會跟你回家來,風流一番了。」

她又是愕住,這的確是她的計劃,但是她根本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除了她自己之外是沒有人會知道的,怎麼馬怡陽卻講得出來呢?

「你究竟想怎樣?」她結果還是不離開正題而質問。

「你很需要。」馬怡陽說︰「現在我就是來給你的!」

「我--我不要你?」她說著,把身子抱得更緊。

「你可以反抗呀!」馬怡陽說︰「假如你有那麼大的力氣可以捏彎那些鐵條的話!」

她一想到這個就心寒,有這樣大的力氣的人,輕輕一動手就可以把她殺死了。

「你這個人。」馬怡陽說︰「曾經有七個病人死在你的手上了,七是你的不幸號碼。」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說。

「對你來說。」馬怡陽說︰「別人的性命是等閒的,只有你的性命是重要的,現在就是你的報應了!」

「你…你…你…就是要我的身體嗎?」她問。

「是的。」馬怡陽說。

「錢呢?」她又問道。

「錢就不要了。」馬怡陽說。

「你--你可以發誓嗎?」她又吶吶著問。

馬怡陽哈哈笑起來︰「你相信我發誓嗎?」

「唔--」她做出一副媚態,「你要我的話,我就給你好了!」

她慢慢地張開身子,成為一個大字形。白色之中有一片濃黑,而濃黑之中又有一片淡紅。

「好,一言為定!」馬怡陽說︰「既然你這樣爽快,那麼我也可以答應你,除了你的身體外,我也不會要其他了。」

他把自己的衣服解開,而她則作嬌羞狀把眼睛閉上了。當馬怡陽的腳步聲到達她的身邊時,她才忍不住張開眼睛看看,而她所見的使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那簡直不是人的尺碼,尤其是她是一個護士,看慣了各類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在醫學書上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雖然一個嬰兒的身子更粗,亦一樣可以通過,但那是要割開才能通過嬰兒的,而且嬰兒的身子亦沒有那麼高,她知道是不可能容納的。

「不、不要!」她連忙把身子曲起來。

「答應了就是答應了!」馬怡陽說。

「救命!」她叫喊著,一跳起身就要下床逃走。

馬怡陽一伸手就提住了她的腿子,把她一拉就拉回床上,跟著又捉住她的另一條腿子。她怎麼掙扎都沒有用,她的腿子在馬怡陽的手上,就像是給一副機器 住了似的。

她尖聲大叫,身子扭動,但是沒有用處,沒有人會聽到她的叫喊,而她能夠動的也只是上身。馬怡陽執住她的兩腿,她的下半身就穩定在一個地方,不能避開,尤其是馬怡陽已經把她的腿子張開了,而馬怡陽距離很遠也仍然可以觸到她!

暫時,馬怡陽只是觸著她的表面而已。

她簡直不能相信,這怎麼可能是真的東西呢?而當一個女人不願意時,一定是乾的,更不容易成事,不過潤澤方面卻是由馬怡陽供應了。

男人在這個時候也是略有一點生產的,但以馬怡陽這樣的巨型,略有一點就已經是很多了!

有了潤澤,磨擦起來,至少是並不難受的,而馬怡陽則只是在作著門外漢,好像正在摸索而找不到門口的所在。

面積這樣大的磨擦,使她有了原始的反應,她漸漸也不再掙扎,而且事實上她亦沒有足夠的氣力去掙扎,她自己的分泌亦開始來了。

「怎麼樣?」馬怡陽吃吃笑著,「我可以代替醫生嗎?」

「你…你…」她喘著說道︰「你要就要吧!不過…你得小心溫柔一點…你很容易弄死人的…」

「看看是哪一種死吧!」馬怡陽吃吃笑著。

他還是繼續作著同樣的動作,這是一個久曠的女人,自己的條件不算高,但是要求對手的條件卻很高,條件稍為差一點的男人她都不屑一顧,所以她是不大有機會做這件事情的。

馬怡陽很快就使她「死」了一次,一陣劇烈的痙攣,她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喘著氣,這是門外得到的高峰。

她喘著說︰「這樣…這樣也很好了,就這樣…」

「這是你一生最後一次高潮了!」馬怡陽說。

他忽然前進,雖然此時已經有了很足夠的潤滑,但是空位實在不夠,他卻毫不留情。她大叫一聲,好像燒紅的鐵進來了,也像是硬生生給撕裂了,事實上她正是如此。

假如她就此暈了過去,也許就沒有什麼所謂了,但她就是偏偏沒有暈過去。

「你現在知道那一次那個病人是怎麼感覺了吧?」馬怡揚說︰「你跟她吵架,你應該明白一個人有病,脾氣總是不大好的,你卻還是不能忍讓一下,你偏偏不給她止痛藥,她其實是痛死的!」

她不明白馬怡陽是怎麼樣知道的,但這個也不是重要問題了,她怎樣可以忍下去?她怎樣才不會給馬怡陽弄死,那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馬怡陽也不再理她了,因為現在他自己在享受,他是需要的,他有很強烈的需要,他似乎永遠都有需要,而這種女人才是能夠讓他放心盡興的女人。他的動作有如狂風暴雨,最後,銷魂的一刻來臨,他一陣抖顫,狂嘲怒海…他雖然是一個超人,但是似乎仍然如普通人一樣,這一件是他視為極樂之事。

他的生命是這個女人裝不完的,所以溢出來。而在這最高境界的一刻,他更是有如一架機器的桿子似的在跳動,不過她沒有了感覺,她已經靜止不動了。

馬怡陽那銷魂的一刻過去了之後,就慢慢恢復正常,他離開了她,在旁邊躺了一陣,閉上眼休息著。

她還是沒有再動,當馬怡陽再爬起來時她仍然沒有反應,她已經死了,馬怡陽的怪眼可以看得出來。

他看著她,感到有點同情,但是並不感到後悔。她是她這一個行業中的敗類,因為她殺過靠她救命的人,不錯她是救過許多人的命,但那是她應做的工作,沒有了她,救命的工作其他的護士一樣可以做到。但是沒有了她,就不會有其他的病人受害。

這樣一個人,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

「很可惜。」馬怡陽說︰「我不能夠把你的罪狀宣佈出來,因此當你的屍體被發現時,人家還是會同情你的!」他轉身走進浴室。

他在浴室中把身子洗乾淨了,然後出來再穿好衣服,他的怪眼比一團科學鑒度人員更厲害,他知道什麼地方留下他的指紋以及甚至他的衣服的一些纖維,他都抹去和拿走了。

在離開之前,他的眼睛又一陣紅光閃閃,他是在看不遠的將來,他看得出這個女人的屍體很快就會給人發現,因為在午夜時會有一個她的同事來找她,是那個醫生托她來道歉的。那個同事會按門鈴而不見人應,但是又看見她的門內有燈光,會懷疑她自尋短見,於是…

於是那個女同事就找人來破門而入,發現了她,第二天報紙上的新聞就是這樣報導。

一個殘忍的色魔,上次在海中被發現的那個女死者顯然也是遭他所害的,這成為一件大新聞。

警方極希望找到做這件事情的人,他們相信這個人在行事之後可能是還使用一根棍子之類…他們不能相信人類會如此巨大,亦不會作這個方面的推測…哼!

一個色魔!這個世界,真可惜人們就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

這個女人的新聞,也值得給那幾個職業殺手更大的篇幅嗎?假如那幾個職業殺手成功了,那才是天大的大事呢--

【本書完】

PS︰續集請哪位仁兄貼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