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拐(3)

第四章板倉洋一

我因為非法持有興奮劑而被逮捕,受到刑期兩年的判決,在服完刑期出獄的那一天,正是風和日麗晴朗的五月天。

我失去了我的全部。

地位、家,就連奴隸們也是。

真的矢去了所有的一切。

現在,我在京濱東北線沿線的住宅區寂寞的生活著。

每當我佇立在陽台上,遠眺天邊的夕陽餘暉時,都會覺得直到現在為止的人生,全都好像夢一般。

這就是所謂的無法產生現實感吧?身體感到有如被一張薄膜包住一樣的奇妙感覺。

突然間,我被一陣毛骨悚然的不安全感侵襲著,就連站著也不能,只是用自己的頭敲打著柱子。

一直、一直打著。

不久,鮮血就迸出,滴落在床上。

這是毒癮發作的痛苦症狀嗎?

絕對不是。

因為從停止瞌藥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年以上了。

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我面前。

應該去世的那個男人。

是板倉洋一。

他正坐在西麻布酒吧的凳子上。

我在酒吧連續喝了三攤,喝醉了就往快速車道飛奔過去,差一點被計程車壓死,當時被一位陌生的男人給救了。

「板倉先生在等你。」

那個男人說著。

「板倉?」

我反問著。

「板倉…是不是板倉洋一呢?」

「是的。」

我莫名其妙的跟著這個男人搭進黑色高級轎車。

「唉呀!好久不見!」

板倉洋一一看見我來,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而且伸出右手來。

我想是握手吧?於是我也伸出右手來,但是板倉洋一卻用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

「怎麼樣呢?腦內冒險快樂吧?」

「腦內冒險?」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事前沒有取得你的瞭解實在是傷腦筋,因為你現在已經成為研究計劃的實驗者了。」

我坐在凳子上對店員點著威士忌。

「我對於慾望的具體化比較有興趣,你是不是說一下你希望追求怎麼樣的生活呢?」

我不知道。

板倉洋一所說的事,我完全無法理解。

還是我不太正常呢?

也許是我多慮,但是我的確看到室內奇怪歪曲的裝飾。

是因為喝酒的關係嗎?

我將威士忌一口氣喝完。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板倉洋一像告誡小孩般的說著。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這樣說著。

「是的!在你腦海中應該被輸入這件事的。」

「那為什麼你卻會在這裡呢?」

我看著板倉洋一的眼睛這樣說著。

的確!

這個男人的確是我認識的板倉洋一。

絕對不會錯。

「我沒有死啦!」

「你說謊!」

「我的研究,首先是從聲音開始的。」

板倉洋一用平穩的口氣說著。

「聲音?」

「是的、例如在椅子內部編入振動的單位,會將音樂信號的低音成分傳送到那邊。總之,利用身體感應低音的音波系統,或聲音的傳達函數,依物質特性而變化的特徵,在床底裝置傳聲器,在膠狀成分的床墊上,給予強力振動波系統等等,我們就是做這方面的開發。」

「我完全聽不懂!」

「但是、這些系統,這種振動的感覺是不可能掌握全部的音樂資料,只有單純的節奏或誇張的音域起伏。這種振動成為音樂,為了使人心情舒適,通常搭配普通的擴大器和耳機,以音樂的進行或結束為前提進行著,因此是首次讓全身感到震動的重低音。但是、脫離音樂的構造,僅僅周感覺振動,就成為讓心情舒暢的音樂,是四、五年前引起注意的音波、或1/f光譜分析、或聲音畫面同時收錄等等的音響脈動,因感覺神經和交感神經作用而變得明顯,事實上,利用搖晃的震動波來讓人睡得安穩的床等,過去曾經被推出過。」

話說到這裡,板倉洋一開始用火點燃煙草。

「這樣的聲音不僅限於振動,鏡像等光彩或顏色的運動,加上有關嗅覺觸覺神經傳達的函數速度等等,在振動的內部資訊被需求的背景下,明顯地包含在這個電子媒體社會的情報,對於均質的供給和分配的制度化。情報和感覺器官的連鎖關係,慢慢地將情報的媒體網路,在活體的代謝機能或感覺中,可掌握情報媒體網路的情況,由於聽覺、視覺情報系統復合感覺化等等,經敏銳地被實現了!

特別是模擬實驗或立體感資訊,比如超寫實主義的掃瞄,或虛無主義的實現等等,現質感的複製或再現,人類=機械界面的領域中,加上電子媒體等外側的情報領域和內側的資訊,也就是人類感覺或神經系統,被設定為重要的媒體器官,兩種資訊交流或交感約互相利用,讓固定的媒體和人類的情報線路起了變化,人類的感覺次紀元,被新資訊貫穿的舞台被喚起…那時,我的實驗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那我成為你的實驗品了。」

我這樣說著。

「如果事實成為如你所說的,應該就是完全的成功了吧!」

我的視線往櫃檯裡面看去。

不 鋼的洗滌槽放著菜刀。

「牙子,乾杯吧!」

板倉洋一說著。

不要開玩笑!

我成了土撥鼠嗎?

若是一切皆為幻覺,那為什麼我的年紀也大了呢?

從那時開始,經過幾年呢?

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我怒上心頭!

「來吧!牙子。」

我挺身抓了菜刀,向著板倉洋一揮動著。

「你、你這是幹什麼!?」

板倉洋一的胸部噴出鮮血來,飛撤在我的臉上。

我抓著菜刀,好幾次、好幾次、好幾次的揮刀砍去。

最後尖叫的衝出店外。

我順著這條路不斷的奔跑著,也不知道該在哪邊停下來。

這裡是哪兒呢?

這是一個完全沒來過的地方。

我為何會來到這裡呢?

好像是─

我已經成為板倉洋一的實驗品了。

於是我用菜刀刺他,衝出了酒吧。

板倉洋一應該死了吧?

我無精打采的圭在路上,後來看到右邊有棟白色屋頂,很小的建築物,於是我鬆了一口氣。

也許有什麼吃的東西也說不定。

我一站在這建築物前,就覺得好像汽車旅館一樣。

我打開木製的門造到裡面。

一陣發霉的惡臭撲鼻而來。

「對不起。」我敲著櫃檯的玻璃窗。

「對不起!」

因為很久沒有人出來回應,於是我決定爬上二樓看看。

每爬一階,樓梯就發出令人討厭的吱咯聲。

二樓的兩側門並排著,地上鋪著紅色地毯。

我立刻打開右邊的門。

「牙子小姐。」是誰在黑暗中喊?

「耶?」我在黑暗中瞳大眼睛看著。

有個臉直楞楞地浮現出來。

是佳也。

「佳也?」

「是的、牙子小姐,是我。」

「你騙人。」

「我為什麼要騙你呢?」

「你應該已經不存在了!」

「為什麼這樣說呢?我是你的奴隸啊!來吧!像平常一樣的苛責我吧!」

「不要、不要過來。」

「牙子小姐。」

「不要過來!」我用力的關上門。

驚恐的走在紅色地毯上。

我走向左邊的門,感覺好像人為的安排。

我決定打開那個門來看看。

「牙子小姐。」

在黑暗中又傳出呼喚我的聲音。

「你是?」

「是我。」

「矢織?」

「是的,我是矢織。」

「你騙人!」

「為什麼要騙你呢?」

「你也應該不存在的!」

「你為什麼這樣說呢?我是你的奴隸啊!」

「你騙人!」

「為什麼要騙你呢?」

「你應該是不存在的。」

「你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奴隸啊!」

什麼東西?你應該是不存在的,為什麼說你是我的奴隸呢?你是不存在的…我把門關上。

「牙子小姐。」是誰拍著我的肩膀。

一回頭,就看到佳也露出笑容站在背後。

「牙子小姐。」

「不要這樣叫我!」

我嘶喊著。

「牙子小姐。」

「討厭!」

「牙子小姐、牙子小姐、牙子小姐、牙子小姐,牙子…」

「住口!」我突然把住也撞倒。

佳也微微的露出笑容站了起來。

「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你的、母親?」

「是的,我的母親因為生病,今天,在醫院過世了。」

「那麼…」

一隨後,我父親就在家裡面上吊自殺,我…我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說謊…你是…」

「牙子小姐!全都是牙子小姐的緣故啊!」

我撞倒佳也,往走廊跑去。

「牙子小姐!」

我一回頭佳也就追了過來。

「不要、不要過來!」

我彎到走廊,高舉著二十六號房的金屬門牌,打開門衝進室內,從裡面將門鎖上。

我忍不住蹲了下來。

「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是誰,將手放在我的肩上。

「牙子。」

我回頭看,那裡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臉。

「牙子,最近好嗎?」

是我母親。

「媽媽?」

「牙子,對不起!」

母親說完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媽媽!」

我站起來,將手伸向黑暗中母親消失的地方。

那雙手─

為什麼無法觸摸到。

好奇怪啊!

突然,四周響起劈啪的金屬聲,就陷入一片黑暗。

第五章夢

牙子坐在車站的長板凳上,她凝視著彷彿要下雨的灰色天空。

牙子,你長大以後,絕對不能和像父親那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母親這句話好像口頭禪一樣。

對牙子來說,她的腦海中完全沒有父親的記憶。

她曾在相片中看過父親,父親臉上浮出似乎很溫柔的笑容。

牙子考慮過要改善自己和母親的不幸。

這種思想,已經快要讓她崩潰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

牙子這樣的嘀咕著。

乾脆死了算了。

母親每天晚上都帶著不同的男人回來,對於年幼的牙子來說,這是一種反覆的虐待。

在那個時候,從母親的眼裡可以看出很明顯的憎惡眼光。

你真是一個討厭鬼!

母親的視線投向牙子這樣說著。

『很感謝你對我的養育之恩,牙子留。』

牙子留下紙條就離家出走。

今天是她的十四歲生日。

一個人坐在車站的長板凳上,是什麼原因讓眼淚不斷的奪眶而出?

牙子突然想起六年前的事。

八歲,季節是晚秋,牙子和千秋同學在公園遊玩。

「耶,牙子,你知道嗎?」

千秋手指著鞦韆方向說著。

小她一歲、叫做麻實子的小女孩,正寂寞的蕩著揪挺。

「什麼事呢?」

「那個女孩。」

「那個不是麻實子嗎?」

「是的,她和我住在同一區,但是…」

「但是?」

牙子間著。

「那個女孩的父親,昨天因為發瘋而被帶到醫院去。」

「發瘋?」

「是的、發瘋。」

「發瘋是什麼呢?」

「那個是…頭腦會變的很奇怪的痛。」

「嗯…」

牙子遠眺著麻實子。

「變得很奇怪,那是怎樣呢?」

「他一邊將家裡的東西打破,一邊吃著蟑螂,這…」

「為什麼?」

牙子喘了口氣。

「黃色的救護車來將他載走嗎?」

「嗯…發瘋好恐怖吧!」

「好恐怖。」

牙子突然這樣想著。

自己現在搞不也好也發瘋了。

平交道的柵欄放下的聲音響起。

牙子慢慢的將眼睛闔上。

「耶,是母親。」

「父親…父親…」

「父親他怎麼了呢?」

「因為發瘋而被帶到醫院,因此不能回家!?」

「你聽誰說這些話呢?」

「喂、我告訴你,你爸爸發瘋了!」

車輪吱吱作響的聲音越來越接近了。

牙子臉上浮出恍惚的表情,從長板凳上站了起來。

想要抵抗的誘惑。

誘惑?

什麼誘惑?

牙子自己問著自己。

牙子的腳超越過自線,走到軌道上。

「千萬別沮喪!」

車站站員內田一走入車掌室,就這樣說著。

「有什麼事嗎?」

站員小池問著。

內田從置物箱取出鐵製的番箕來。

「我要去撿鮪魚。」

「鮪魚?」

「有個女孩子掉落到軌道上,好像是自殺吧!被電車輾過,兩隻腳整個被切斷…」

「有這種事啊?」

小池的臉色發青。

「不僅是這樣,那女孩還用她那兩隻手伸到地面上拖拉著,好像是要尋找被輾斷約兩隻腳,結果,途中就好像斷氣了…我們從這邊去撿肉片吧!」

「那你怎麼說是鮪魚呢?」

「啊,是掃除飛散的肉片,所以找說是撿鮪魚啦!你不知道嗎?」

小他搖著頭。

內田一走出房間,冷竣的風就呼呼的嘶吼,往房間狂亂約吹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