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不止一次問我,洋妞有什麼好,為什麼你要熱衷於找洋妞?說這話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個問題,我相信我的理由是足可以讓各位朋友心服口服的。
常言道,人生在世,有三個驛站︰飯桌、床、廁所。所以這三個東西,如果有一個東西是至善至美的,那麼你就不能放棄。作為普通的人來說,擁有完美的一項就不錯了,而我發現了一個東西,她可以讓你在這三項中獲得兩項滿足,那就是洋妞。
洋妞是一張舒適的床,睡起覺來可以讓你精神振奮;洋妞又是一個特殊的廁所,當你排泄體中的熱流時她會發出快樂的叫聲,你說這樣的東西奇不奇妙?
讀大四的那一年,我同一個洋妞的性愛使我終生難忘,這就更加堅定了我找洋妞的決心。
記得那天晚上,我在俱樂部打檯球,整個大廳只有我一個人,於是我就一個人在那裡玩。不多久來了一個洋妞。她用純正的英語問我︰「我可以同你一起打嗎?」
「當然可以。」我答道。
「我們是否應該賭一賭勝負呢?」她揚起笑臉對我說。
「我沒有錢,我很窮。」我怯怯地答道。
「那樣,我們不賭錢,我們賭肉體。」她答道。
我當時目瞪口呆︰「怎麼賭肉體呢?」
「簡單得很。」她馬上回答道︰「如果你輸了,你就得賠我睡覺;如果我輸了,我就請你吃漢堡包。」
我同意了她的提議。結果當然是我輸了,我為什麼不輸呢?
她很乾脆,跟我走了。我們來到學校的快活林──那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她極快地脫下她的衣服,包括胸罩及內褲。我頓時驚呆了,她的乳房又白又大,就像家鄉的葫蘆一樣,驕傲地掛在胸前。我迎上前去,緊緊抱住她,在她那兩片猩紅的嘴唇上狂吻。她也緊緊抱著我,同樣用火辣辣的嘴唇緊貼我,然後,用舌頭在我的嘴裡一拱一拱的,並發出極響的聲音。
我的慾火被逼上來了,於是俯下身去銜住她的乳頭,在那裡吮吸。她發出快樂的調用,她一邊調用,一邊把手伸向我的褲子。我伸手解下皮帶,於是赤條條的陰莖就暴露出來。
她俯下身去緊緊含住我的陰莖在那裡舔食,她的口溫迅速傳遍了我的全身,我只覺得陰莖像被烘烤一樣舒服。最後我抽出陰莖一直滑到了她的陰道口,用力一頂,陰莖全部沒入了陰道。
她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校園,我一邊抽動著陰莖,一邊用手摀住她的嘴巴,生怕她的叫聲驚動了別人。她卻總是不管,屁股向上極有力地迎合著我,每向上迎合一次,她嘴裡就要說出一連串的髒話︰「小子,我的陰道要爆裂了,裡面的水滿了……啊喲……真他媽的舒服。」
她的兩隻手抓住我的屁股,用力向上拉動,好像我的力量不夠。我感覺到她的指甲像抓進了我的肉裡一樣鑽心地痛。
我抽動著,不停地在裡面攪動,她發出刺耳的尖叫,兩手抓住我的頭髮,用力地撕扯著。
突然,山洪爆發,我們二人的身體短暫停頓,共同發出一聲長長的叫嚎,洩了。我們都軟癱在草坪上,幾分鐘後才恢復過來。
她撫摸著我的陰莖說︰「我一向認為東方男人的性功能太差,可是今天你確實確實大棒了。」
「我沒有同洋人做過愛,今天見到你,感覺到你們的激情太振奮人。」我也說道。
於是我們達成協議,一星期做一次,那一段日子的情景讓我終身難忘。於是我發誓找一個洋妞做妻子,至少也要找一個有洋人氣質的人做妻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和現在的妻子結了婚。
我們這樣的夫妻,在世上大概是獨一無二的。下面我就盡量正直坦率、實事求是地將這種情況寫出來,它對於我本人是一部難以忘懷的珍貴記錄,對各位讀者一定也會有某種參考價值。尤其在當今,日本在國際上的往來逐漸增多,本國人與外國人交際頻繁,各種主義和思潮紛紛湧入,男人自不必說,就連女人也那麼爭先恐後地趕起時髦來。我們這種夫妻關係雖說至今尚無先例,但在當前的時尚之下,恐怕會有人不知不覺步我們的後塵。
回想起來,我們夫妻從一開始就不同一般。初次見到我現在的這個妻子,大約是八年前,不過具體的日子記不起來了。總之,那時她還在淺草雷門附近一個名叫鑽石咖啡店的鋪子裡當女招待,虛歲才十五。所以我剛剛認識她那會兒,她還是個剛到咖啡店來做工的不起眼的新手,並不是正式的女招待,而是一名見習生。咳,說起來她還只不過是個當招待的苗子而巳。
那時我已二十八歲。為什麼看上了這樣一個孩子,就連自己也莫名其妙。大概是因為一開始就對那孩子的名字產生了好感的緣故。大家都叫她「阿美」,可有一次我打聽到她的真名叫幸子。她長得也有點像西洋人,而且看上去顯得非常聰明,所以我才產生了這種想法︰讓她在這種地方當女招待實在可惜了。
實際上幸子的長相(預先聲明一下,以下我將按我的發音寫她的名字,不這樣寫,總覺得體會不出它的洋味兒)與電影女明星瑪麗.皮克弗多有相似之處,的確帶點洋味兒。這絕不是我情人眼裡出西施,即便是現在,她己經成了我的妻子,可還有許多人這麼說,可見這無疑是事實。
而且她不僅相貌似洋人,脫光了衣服一看,那體形更帶洋味兒。當然,這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我對她的瞭解並不這麼深。只不過從她那穿著得體的和服來朦朦朧朧地想像著︰既然有這種相貌,那麼手腳也一定長得不壞。
不是親生父母或親姐妹,大概很難理解一個十五、六歲少女的心情。所以要問咖啡店時期的幸子是什麼性格,我似乎也說不上來。即使是幸子自己,恐怕也只能說︰「那時一切都像做夢一樣過去了。」
不過,若是說親身感受,我倒覺得她似乎是個憂鬱而不愛講話的孩子。她臉色有些發青,就像把幾塊無色透明的玻璃板重疊在一起那樣,顯出一種深沉的色調,看上去並不健康。之所以有這種印像,原因之一大概是由於她初來乍到,不像其他女招待一樣塗脂抹粉,也沒有什麼熟識的客人和朋友,總是悄悄地躲在角落裡,不聲不響地拚命幹活的緣故。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看上去顯得很聰明。
在此,我有必要說明一下自己的經歷。當時,我是某電器公司的技師,月薪150元。我出生在板木縣的手都宮,在家鄉讀完初中便上東京進了藏前的工業技校,技校畢業後不久便當了技師。除了星期天,每天都從芝口的住處去大並町的公司上班。
我一個人租了間房子,由於月薪有150元,生活是相當寬裕的。再者,我雖是長子,但無須給家鄉的父母和兄弟寄錢。因為當時經營大家場,父親雖不在了,但年邁的母親和忠實的叔父、嬸子料理一切事務,完全不用我操心。可是,我也並沒有因此而洩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大致算得上是個模的公務員──儉、認真,平庸的近乎呆扳,每天兢兢業業地工作,沒有絲毫的牢騷與不滿。
我當時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情況。說起「松山太郎」,公司裡甚至有「君子」
的美稱。
談到我的娛樂,頂多也就是傍晚時去看看電影,或是到銀座大街散步,偶而豁出錢來去趟帝國劇院。不過,我是個未婚青年,對接觸年輕的女性不會不感興趣。我本是個鄉巴佬,不善交際,和異性沒有一點兒來往,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才當上了「君子」的吧。然而這個「君子」只是表面現象,在心中卻毫不放鬆,無論是走在街上,或是每天早晨乘電車時都時刻在注意著女人。正是這個時候,幸子偶然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但是,當時我並非認為就沒有比幸子更漂亮的美人兒了。不言而喻,在電車中、在帝國劇院的走廊裡、在銀座大街上,與我擦肩而過的姑娘們中,有不少人比幸子還漂亮。幸子是否能出落得更標緻,這是將來的事。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今後的道路既令人充滿希望又使人感到憂慮。所以我最初的計劃是︰把這孩子預備出來,自己照顧她。如果有前途,就讓她好好受教育,娶她為妻也未嘗不可。
我曾經想到過這一步,一方面是出於對她的同情,而另一方面是想使我自己那過份平庸單調的生活多少發生一點變化。說實話,長年累月地住在租來的房子裡,我已經過夠了,我早就想給這種沒有樂趣的生活增加一點色彩和溫暖。
為此,要是住在一所獨立的住宅裡請一名女傭,讓她佈置房間、養養花草,在陽光充沛的陽台上掛上鳥籠、準備飯菜、搞搞衛生什麼的不是很好嗎?如果幸子來了,她就既能幹女傭的活兒,又能充當小鳥的角色。當時,我有這種打算。
一定有人問︰僅僅為了這個,怎麼不娶門像樣的親,創建起正式的家庭呢?
說到底,這是因為那時我還沒有結婚的勇氣。關於這一點,有必要進行詳細的說明。
我算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不喜歡、也不會做出格的事。然而奇怪的是,我對結婚一事卻有著相當激進、非常時新的看法。提起「結婚」兩字,人們一般都講究把婚事辦得鄭重其事、儀禮周全。首先要有人牽線,不露聲色地試探兩方的意思,接著是「相親」。相親之後如果雙方沒有什麼異議,再正式請媒人,交換定婚禮物,把陪嫁送至婆家。陪嫁有五擔、七擔、十三擔各不等,然後就是新娘出嫁、新婚旅行。回娘家……要履行一套非常繁瑣的進程。對此我覺得很討厭。我想,如果自己結婚,就要採取更簡單、更自由的形式。
那時節,如果我想結婚的話,大概不乏應選者。雖說是鄉民出身,但體格健壯、品行端正。這樣說或許會使人覺得可笑,作為男子漢,我的風度並不亞於一般人,而且在公司的影響也不錯,無論是誰,大概都會意幫我這個忙的。但實際上因為我不喜歡讓人幫這個忙,所以也就沒有辦法了。既使再漂亮的美人兒,通過一兩次相親也不可能就互相瞭解對方的脾氣和性格,頂多說上一句「好吧,既然這樣」或是「相當漂亮」之類的話。憑著這一時的印象來決定自己一生的伴侶,我才不會幹這種傻事呢!
看起來,把幸子這樣的少女領回家,一點點地看著她成長,若是中意,便娶她為妻,這種方法最妥當。因為我並不想娶一位有錢人家的小姐,或是受過教育的才女,能照我想的那樣做就非常知足了。
而且我還覺得,把一位少女當作朋友,以輕鬆開朗的心情,像做遊戲似地朝夕相處在一所獨立的房子裡,時刻注視著她的發育成長,這與組成正式的家庭不同,似乎別有一番情趣。也就是說,我和幸子一起玩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沒有「成家」這層複雜的含義,而是過悠閒簡的日子,這就是我的望。
實際上,在當今的日本「家庭」中,什麼衣櫃、長火盆和座墊等都是必不可少的;主人、太太和女傭的責任分得一清二楚;與近鄰親戚的關係不和諧等等,不僅為此需付出額外的花費,而且使能夠輕易解決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對於年輕的公務員來說,這決非愉快的好事。我相信我的計劃在這方面倒確是一個好主意。
記得把這種打算告訴幸子大約是在認識她兩個月以後。在那以前,我一有時間就去鑽石咖啡館,盡量找機會親近她。幸子非常喜歡看電影,所以一到假日就和我一起去公園的電影院,回來的路上去一家小小的西餐店或是麵館吃一頓。
沉默寡言的幸子即使在這種場合也是很少開口,一般總是繃著臉,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覺得沒趣兒。儘管如此,我邀請她時,她卻從不拒絕,而是痛快地表示「好,可以去」,無論到哪兒都跟著去。
雖然搞不清她到底認為我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跟我去,但我想像得到,她還是個真正的孩子,不用懷疑的目光去看一個男人。大概只是出於一種極其單純、天真的想法,認為這個「叔叔」帶自己去喜歡的地方,經常請自己吃飯,所以才和他一起去玩的。
而我在當時對她全然沒有非份之心,只希望把我當作她的朋友、和善親切的「叔叔」,也就滿足了,並且不讓她看出我有更長遠的打算。一想起那時猶如夢境般的歲月,至今都覺得當時如同生活在童話世界裡一樣,真想再過一次那種純潔無邪的日子。
「怎麼樣?幸子,看得清嗎?」每當小電影院滿員,兩人只能夠站在後面看時,我經常這樣問。
「不,一點兒都看不見。」幸子說著,拚命伸長了脖子,想從前面觀眾頭與頭的縫隙看到銀幕。
「這樣你還是看不見,就坐到這根木頭上,抓住我的肩膀看吧。」說著,我從下面托她一把,讓她坐在高高扶手的橫木土。
她懸垂著兩條腿,一手扶著我的肩膀,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銀幕。
「好看嗎?」每當我這樣問,她只是回答一句「好看」,從沒有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時候。這時,她就像只聰明的小狗傾聽著遠方的動靜,不聲不響地睜大她那智能的雙眼欣賞著電影,從這種表情不難看出她是多麼喜歡看電影呀。
「幸子,餓了吧?」當我這樣問時,有時她會回答說︰「不,我什麼都不想吃。」不過,當她真餓的時候,總是不客氣地說「是餓了」。問她想吃什麼,她也坦率地回答自己想吃的東西,或是西餐,或是麵條。
第二章
「幸子,你長得很像瑪麗.皮克弗多。」一天晚上,看完這位女演員主演的影片,回家的路上來到一間西餐館時,提起了這件事。
「是嗎?」幸子說,她並沒有表現出愉快的神情,只是望著我,似乎對我突然說出這種話感到不可理解。
「你大概不以為然吧?」我又問了一遍。
「像不像她,我不知道,不過大家都說我像混血兒。」她板著臉回答。
「可不是嗎。首先,你的名字就怪。是誰給你起了個『幸子』這麼洋氣的名字?」
「不知道誰起的。」
「是你爸爸還是你媽媽?」
「是誰呢?……」
「那,你爸爸是做什麼事的?」
「爸爸已經不在了。」
「媽媽呢?」
「媽媽還在,不過……」
「有沒有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有的是。哥哥、姐姐、妹妹……」
自那以後,我們也經常談起這個話題。不過,每當問起她的家庭情況時,她總是不大愉快地敷衍搪塞過去。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一般都是前一天約好時間,在公園的椅子上或觀音殿前見面。她從不遲到或失約,有時我因事去晚了,擔心她等的時間太長,或許己經回去了,但到那裡一看,她還規規矩矩地等著呢,看到我的身影,便募地站起來,逕直朝這邊走來。
「對不起,幸子。你等了很長時問吧?」我說。
「是啊,等你來著。」她只說這麼一句,看上去既沒有不滿,也不生氣。
有時約好在長椅上等著的,但是突然下起雨來。我想著,她會怎樣呢?跑去一看,她正蹲在池邊那個不知供哪位菩薩的小廟的廟簷下等著我呢。這種情景真是令人感動不已。
那時她常穿著看來像姐姐穿剩的舊絲綢衣服,繫著薄織錦的帶子,頭髮也梳成日本式的桃子髻,臉上淡淡地搽上一點粉,總是穿著一雙打著補釘、正合她那雙小腳的式樣美觀的白襪子。我問她為什麼只在假日才梳日本式髮髻,她仍然不解釋清楚,只是說「家裡人讓這樣做的。」
「今天晚上太遲了,把你送到家門口吧!」我有時這樣說。
「不用,馬上就到了,我一個人能回去。」來到花圃的一角時,幸子肯定會說聲「再見」,便吧喀吧喀地跑進千束町的小胡同裡。
是的,沒有必要一一記下當時發生的事情。不過記得有一次,曾和她推心置腹地談了一回話。
那大概是乍暖還寒的四月末的一個夜晚,春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那天晚上咖啡店正好不忙,非常清靜。我久久地坐在桌邊,一點點地喝著酒。──這樣一說,好像我有多麼大的酒量似的,其實我酒量甚小。為了消磨時間,我要了女人喝的甜雞尾酒,一小口一小口抿著。這時,幸子端菜來了。
「幸子,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帶著一點醉意說。
「幹什麼?」說著,幸子像大人似地在我身邊坐下,看到我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馬上擦著火柴。
「怎麼樣?聊一會兒行吧。今天晚上看樣子不太忙嘛。」
「是啊,很少像今天這樣。」
「總那麼忙嗎?」
「忙啊,從早到晚。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
「這麼說,你喜歡看書羅!」
「是的,喜歡。」
「你到底看什麼書呢?」
「看各種雜誌,什麼都喜歡看。」
「實在佩服。既然這麼想讀書,去女子學校上學就好了。」我故意這麼說。
再觀察一下幸子的表情,看來她可能生氣了,板著臉凝視著空中,眼睛裡分明流露出一種悲楚、憂鬱的神情。
「怎麼樣?幸子,真的想學習嗎?如果你有意,我也可以幫你去讀書。」
聽了這話,她還是不作聲。我又用寬慰的口氣對她說︰「嗯?幸子,別沉默了,說句話吧。你想幹什麼,想學點什麼?」
「我想學英語。」
「嗯,英語和……就是英語?」
「還想學音樂。」
「那麼,我替你出學費,你去學就行了。」
「不過,上女子學校可太遲了,我已經十五歲了呀!」
「這算什麼,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樣,十五歲也不算遲。但如果只是學英語和音樂,也可以不去女子學校,另找老師學。怎麼樣?你真心想學?」
「想學倒是想學,只是……你真的供我上學?」幸子說完,便直盯盯地看著我的眼睛。
「啊,是真的。幸子,不過那樣的話,你就不能在這兒幹活了。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嗎?如果能不幹,我可以把你領回去照顧,而且打算把你培養成一個出色的女性,對你負完全的責任。」
「嗯,這樣就好了。」她毫不躊躇地說。聽了這乾脆利索的回答,我不由地感到有些吃驚。
「那麼,就是說不幹活啦?」
「是的,不幹了。」
「幸子,話又說回來了,就算你沒問題,可不知道你母親和哥哥他們怎麼說呢?總要聽聽家裡人的意見吧。」
「對於家裡人的意見,不聽也沒關係。沒有人能說什麼。」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卻在擔心這件事。
這也是她的一貫作風,因為不讓我知道自己家庭的內幕,便故意裝出無所謂的神態。而我也並非偏要瞭解她所忌諱的事情。不過,為了實現她的望,無論如何也要去她家與她母親,或是兄長認真談談。以後,隨著我們談話內容的進展,我曾多次提出希望見一見她的親人,但她每次都表示出極不高興,總是說︰「不見也沒關係嘛,我自已去說。」
現在幸子已經成了我的妻子。為了她,為了「松山太郎夫人」的名譽,在此沒有必要披露當時幸子的出身與經歷,以至帶來她的不快,所以我決定絕不涉及這個問題,大家看到後來大概也就自然明白了。至少從她家住在千束町,十五歲就出來到咖啡店幫工,而且決不告訴別人自家的住處這幾點來看,誰都會想像得到那是個怎樣的家庭。
不,不僅如此,最後我終於說服了幸子,與她的母親和兄長見了面。不過他們對自己女兒或妹妹的貞操幾乎不當回事兒。
我對他們說︰「難得幸子本人意學習,讓她長期在那種地方幹活似乎有些可惜,如果家裡沒意見,能否把她托付給我。反正也給她幫不上大忙,不過我正需要一個女傭人,只是做做飯搞搞衛生,同時讓她受到起碼的教育。」
當然我對自已的情況以及當前還是獨身等全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們。
聽了我的話,他們只是說了一句︰「如果能這樣,那孩子也真享福了……」
這句表示感謝的話聽著使人覺得太洩氣了,看來就像幸子所說的,完全沒有必要見面。
那時我痛切地感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負責任的父母兄弟,因而也就更加覺得幸子可憐、值得同情。聽她母親的口氣,家裡似乎對幸子不好安置,她說︰「其實理應讓這孩子去當藝妓的,可她自己不意,又不能一直這樣隨她去不管,沒有辦法才把她送到咖啡店的。」
既然這麼說,便可以想像得到,只要有人把她領去撫養,好歹家裡總是放心的。啊,怪不得呢,她原來是因為討厭呆在家裡,才一到假日就出去玩,或是看電影。我也是聽了以上情況才解開這個謎的。
然而,幸子的家庭情況,對她對我都是一件幸事。一旦定下來,她馬上就辭去咖啡店的工作,每天和我一起去找合適的出租房子。我的工作單位在大並町,要盡量選擇上下班方便的地方,於是我們星期天一清早就在新橋車站碰頭,其它日子便在公司下班的時刻在大魁町會面。從蒲田、大森、品川、目黑,主要是從那一帶的郊區,一直轉到市內的高輪、田町和三田一帶。回來時找個地方一起吃晚飯。如果時間充裕,就像以往那樣去看電影,或是到銀座大街走一走,然後她回千來呀的家中,我回芝口的住處。
那時節出租房屋的很少,難以找到合適的房子,半個多月來我們就是這樣渡過的。
假如那時節,在一個五月晴朗的星期天早晨,有人看到一個職員模樣的男子與一個梳著日本式髮髻、衣著寒酸的小姑娘並肩走在大森附近那綠葉繁茂的道路上,會作何感想呢?這男的稱小姑娘為「小幸子」、姑娘叫男的「松山先生」,他們一邊客客氣氣地交談著,一邊打聽著門牌號碼;時而欣賞附近的景色,時而徘徊在樹牆之下,庭院之中以及路旁盛開的芬芳而美麗的花朵之間。
晚春長長的一整天,這二人都在各處轉悠,看上去很幸福,想必這一對肯定令人感到奇怪。
說到花,我倒想起來了,她非常喜愛西洋花,知道各種我不知道的花名,而且知道許多複雜的英文名字,據說這是她在咖啡店幹活時一直負責收拾花瓶的鮮花自然而然地學會的。
當我們偶爾經過裡面有溫室的人家的門口時,她立即停下腳步,興奮得喊起來︰「啊,這花真漂亮!」
「幸子,你最喜歡哪種花呢?」
「我最喜歡鬱金香了。」她回答道。
或許是因為幸子生長在淺草的千束町那樣擁擠不堪的小巷裡,反倒喜歡廣闊的田園、養成了愛花的習慣。只要看到田埂上、村路邊長著二月蘭、蒲公英、紫雲英、櫻草等,她馬上就搖搖晃晃地跑過去,要把它們摘下來。走一整天路,她手裡都摔滿了摘來的鮮花,並把這些花紮成好幾束,小心翼翼地帶回來。
「你看,這些花兒不是都萎了嗎?算了,把它們扔了吧!」
儘管我這樣說,她總也不答應︰「沒關係,澆上水它們馬上又會活過來的。
放在松山先生的書桌上該多好。」
分手時,她總是把這些花送給我。
就是這般四處尋找,也沒有輕易找到合適的房子,著實有一陣子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我們租到了一家相當簡陋的西式房子。這所房子在國營電車線路附近,離大森東站大約有一公里,就是所謂「文化住宅」。那時節,這名詞還不怎麼流行,不過用當今的語言可能就該這樣稱呼了。
房子的屋頂是紅色石板瓦鋪成的,坡度很大,或許有房子高度的一半以上。
外側的牆壁是白色的,看上去像個火柴盒,牆上是一個個的長方形玻璃窗。正面門廊前與其說是院子,不如說是一大塊空地。從外觀來看,畫在畫上似乎倒比住在裡面更有趣。
不過這也難怪,聽說原來這所房子是個畫家建造的,娶了女模特兒作妻子,兩個人住在這裡,因此房間的結構非常不方便。一樓只有一間空蕩蕩的大畫室、小小的正門和廚房,二樓倒是有六平方米和九平方米的屋子各一間,不過這屋子像是閣樓上的儲藏室,派不上用場。畫室裡有樓梯通到閣樓,上來後便是一個帶扶手的走廊。就像劇院的樓座那樣,從欄杆處可俯瞰畫室。
當幸子第一次看到這所房子的「景色」時十分滿意,她喊道︰「啊,太時髦了!我喜歡這裡。」
看到她這麼高興,我也就馬上同意租下了這所房子。幸子之所以中意這幢房子,大概是出於她那種孩子般的想法,出於對童話書中插圖似的、別具一格的樣式所表示的好奇心,儘管房間的佈局等並不實用。這所房子對於打算盡量少為家事操勞而悠閒度日的一對無憂無慮的青年和少女來說的確是合適的,以前那位畫家和女模特兒大概也是以這種心情住在此地的。實際上,如果只是兩個人住,僅僅那一間畫室就足夠住了。
那個禮拜的晚上,我仍然同洋妞約好到學校的快活林見面。
她準時到來了,我才想起問她的名字。她很爽快地告訴我,她叫理查德.瑪麗,是美國留學生。我歡快地叫她「瑪麗」,而她則不斷地喊著我的名字︰松山太郎。
我們極快地脫去了衣服。她很有準備地帶來了一床毛巾被,於是我和她擁抱著躺在毛巾被上。
我爬上她的身體,從後抱著她的頭,在她的嘴唇上吻著,開始是輕輕的,她把舌頭伸出來,像狗樣舔著我的嘴唇和臉部。慢慢地,我們狂吻起來,抱在一起翻滾,兩人都吻得喘不過氣來,這樣,我才撐起身子看到了她的兩隻乳房,乳峰像富士山一樣,疊巒挺拔有致,潔白得像冬天的雪鋪蓋了一般。她的乳溝很深,乳房卻潔白平滑,乳頭成暗紫色,憑這一點我相信,她同許多男人做過愛了。
「有多少男人同你做過愛?」我問她。
她一愣,然後說道︰「我本可以不回答你,因為這個問題沒有禮貌。不過我還是要回答你,我想至少有100人吧!」
我驚呆了,於是又問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男人喜歡你?」
「我惹火的身材,是那麼令人如醉如癡,有哪一個人會不羨慕呢?」她微笑著答道。
說這話的同時,她己經分開了雙腿,露出了那一處洞穴。我俯下身去,看到了兩片肥碩的陰唇,它們顯得嫩紅嫩紅,就像我家盛開的牽牛花的顏色。陰蒂就像出土筍子一樣,直直地矗立在那裡,兩片陰唇中間是一條狹窄的縫,從那個縫裡一一地流出了水來……。
我把嘴湊上,對著那兩片肥大的陰唇不停地吮吸,直到女人陰道裡流出的水浸濕了我的領口。
我用食指按在瑪麗的陰蒂上不停地扭搓著,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兩片陰唇像變色龍一樣由白變紅、由紅變紫。
我使勁地搓著她的陰蒂,直到手都酸軟了,於是翻身躺下來喘息。她像發現了金銀礦一樣,眼睛一亮,馬上翻身上了我的肚皮。她用兩個指頭分開肥大的陰唇,狠狠地套在我粗硬的陰莖上,用力往下一坐,我只聽見「茲」的一聲,陰莖全部進入了陰道。
她坐在我身上,屁股不停在蠕動,時而上下提動,時而左右擺動,時而又做著圓周運動,時而又俯下身來,前後蠕動,我只感覺到陰莖在陰道裡像軸承上的軸桿一樣活動。
我緊緊抱住她,並且不停地動著屁股,以配合她的運動。
「真是太舒服了……太舒服了……」她抽動的速度慢下來,做出一副陶醉的樣子。我感覺到有一股水流了出來,她快到高潮了,我預感到。
「快!快!加快速度。」
我用雙手兜住她的屁股,用力扭動,陰莖在陰道裡不停地攪動,我只感覺到那個洞穴裡越來越粘稠。突然,我像被蜜蜂螫了一下,全身痙攣,一股流體傾盆而出。
「射吧!射吧!你這個壞東西!」她用手敲打著我的胸。我只感覺到她的陰唇一收縮,然後鬆弛下來。
她軟軟地癱在了我的胸上,嘴裡喘著氣,從嘴角流出一條長長的唾液,浸濕了我的內衣。「我要死了……」最後,她吐出長長的一口氣說道。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我們這才坐起來。我被這個性交場面完全征服了。她的風騷、那肥胖的乳房,完全把我征服了,我真正體會到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那一句話的含義。沒有女人,男人生活得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坐在那裡彼此說笑話,我給瑪麗一連講了幾個故事,瑪麗聽了我的故事後開心地笑了,於是又纏著我給她再講一些桃色故事,我說︰「太晚了,下次再給你講吧!時間還長呢!」於是我們分手告別回到家中。
第三章
我領著幸子搬進那座「童話中的房子」,大概是五月下旬。進去一看,這裡並不像我所想的那麼方便。小閣樓房間的光線很好,從那裡可以望見大海;門前的空地朝南,建個花壇正合適;美中不足的是國營電車經常由我家附近通過,不過中間隔著一大片農田,所以也並不太喧擾。
從這些方面看來,這所房子是再好不過了。而且因為這房子不適合一般人家居住,房租格外便宜。雖然那時物價一般還便宜,不過這房子不交押金,一月只收二十元,這一點也讓我滿意。
「幸子,今後你不要稱我『松山先生』、叫我『太郎』吧,讓我們像真正的朋友那樣一起生活。」搬家的那一天,我對她說。
當然,我也把這次從寄居的人家搬出,找了所房子,雇了個十五歲的少女作傭人等情況通知了家裡。但是沒有告訴他們我和她「像朋友那樣」過日子,因為一則家鄉很少有親戚來訪,二則我也考慮到,今後待有必要時再通知家裡。
我們買了各種適合擺在這所與眾不同的新居裡的傢俱,把它們擺設裝飾好,渡過了一段既繁忙但又愉快的日子。我盡量啟發她的情趣,即使買件微不足道的東西,也不一個人說了算,而是讓她發表意見,盡可能地採用她想出來的方案。
本來這房子就沒地方擺衣櫃、長火盆等一般的家庭用具,所以就有了選擇的自由,一切都可按自已的意志去設計安排。我找來廉價的印度印花布,幸子笨拙的兩手好不容易把它縫成了窗簾,又從芝口的西洋傢俱店買來舊籐椅、沙發、安樂椅和桌子等放在畫室裡,牆上掛上瑪麗.皮克弗多等兩、三張美國電影女明星的照片。
本來,如果可能的話,臥具我也想用西式的,但一來買兩張床花費大,二來可讓鄉下的家裡送來被褥,因為有這樣的方便之處,我終於不得不打消了那個念頭。
不過,由於是傭人的臥具,所以鄉下給幸子送來的是事先說好的蔓籐花紋被子,又薄又硬。
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說︰「用這個有點太不像話了,把我的被子換給你一條吧。」
「哎,行了,我用這個就足夠了。」說著,她猛地蓋上被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閣樓那間六平方米的房間裡睡下了。
我雖然睡在她的隔壁--同一屋頂下的那間九平方米的房間,但是每天早晨我們一醒來,就躺在彼此房間的被窩裡互相打起招呼來。
「幸子,起來嗎?」我問。
「啊,起來了。現在幾點?」她問。
「六點半了,今天早飯我來做吧。」
「你來做?昨天是我做的,今天你做也可以嘛。」
「好,只好我來做啦。不過太麻煩了,還是吃麵包算了。」
「行,就這樣吧。你可真滑頭。」
要是想吃飯,我們就用砂鍋煮,煮好後用不著把它盛到飯碗裡,直接放在桌子上就著罐頭吃。如果嫌麻煩不做飯的話,就用牛奶、麵包加果醬湊合一頓,或吃兩塊西式點心填填肚子。晚飯就吃蕎麥麵條或者湯麵敷衍了事。想開胃的時候,兩個人便去附近的西餐館。
「太郎,今天請我吃牛排啊!」幸子這樣說。
吃過早飯,幸子獨自一人留在家裡,我去上班。整個上午她都在擺弄花壇的花草,下午便給空無一人的房子加上鎖,去學習英語和音樂。
聽說英語要一開始就跟著西洋人學,於是我讓她隔一天去一次在目黑的美國老小姐哈里遜家中學習會話和閱讀,我在家裡經常幫她複習,以補不足。
音樂這方面我真不知如何是好,聽說有個兩三年前畢業於上野音樂學校的婦女在自己家裡教授鋼琴和聲樂,便讓幸子每天去芝街的伊皿子上一個小時的音樂課。
幸子身穿棉綢衣服、羊毛裙褲,腳穿一雙黑色襪子,外加小巧玲瓏的拖鞋。
她完全變成了一個女學生,為自己終於如以償而歡欣鼓舞,興頭十足。有時在歸途中與她相遇,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她是在千束町長大的姑娘,還曾在咖啡館當過女招待。自那以後,她也再沒有梳過日本式髮髻,而是繫著緞帶,下面梳起辮子搭在肩上。
記得前面講過,「我收養她有如養著一隻小鳥」。她被我領來以後,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性格也漸漸有所改變,真的成了一隻快樂活潑的小鳥,那間空蕩寬敞的畫室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大鳥籠。
五月已近尾聲,正是初夏晴朗的天氣。
花壇的花草也日漸繁茂鮮艷。傍晚時分,我們分別回到家時,透過印度花布射進來的陽光仍像白晝一樣,把四周都是雪白牆壁的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幸子身穿一件法蘭絨單衣,光腳穿著拖鞋,一邊在地板上地跳著,一邊唱著學來的歌子。有時和我玩摸瞎子或捉迷藏,在畫室裡跑來跑去,或是從桌子上跳過去,或是鑽進沙發底下,再不然就把椅子翻過來。這還不夠,還要跑上樓梯,像老鼠那樣匆匆地在那個樓座般的閣樓走廊上來回竄。有一次我當馬,把她背在背上滿屋子爬。
「駕、駕!駕、駕!」幸子喊著,並把手巾當 繩讓我咬著。
下面這件事大概也是發生在玩這種遊戲的時候。幸子沿著樓梯上上下下,由於玩得太得意,終於踩空了,從上面滾下來,她抽抽搐搐地哭了起來。
「喂,怎麼啦?哪兒碰傷了,給我看看。」說著,我把她抱了起來。儘管如此,她還是一個勁兒地抽泣著,捲起袖子給我看。大概是跌倒時碰到釘子或是什麼東西上,把右肘的皮碰破了,滲出血來。
「別這點小事就哭鼻子!好了,到這兒來,給你貼上橡皮膏。」
就在貼橡皮膏、扯下手巾替她包紮時,幸子還是淚汪汪的,流著鼻涕大聲地哭著,簡直就像個幼稚的孩子。糟糕的是,那以後傷口化膿了,過了五、六天都不見好,每天給她換繃帶時,她沒有一次不哭。
那時,是否已經愛上了幸子,我自己並不十分清楚。哦,或許是愛上她了,不過自己倒是更樂意把她教育成一個傑出的女性,只要作到這一點似乎也就滿足了。
那年夏天,公司放假兩周,按照每年的慣例,我得回家探親,於是讓幸子暫時回到淺草的家裡,鎖上了大森那所房子的大門。
當我回到鄉下,才感到這兩個星期對我來說是何等單調、何等寂寞,簡直令人難以忍受。那時我才開始意識到,那孩子不在身邊會使自己如此百無聊賴,這或許就是戀愛之始。於是便在母親面前敷衍搪塞一陣後,提前回到了東京。雖然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但我立即從上野叫了一部出租車趕到幸子家裡。
「幸子,我回來了。汽車在拐角處等著呢,馬上回大森吧。」
「好,那馬上就走吧。」說完,她讓我在格子門外等著,不大一會兒就提個小包袱出來了。
那天晚上又悶又熱,幸子卻穿著一件蓬鬆的白色薄毛料單衣,上面有淡紫色的葡萄花紋,頭上繫著漂亮的淺粉紅色寬緞帶。那薄毛料是前幾天盂蘭盆節時給她買的,趁這幾天她在自己家裡,請人做好穿上了身。
「幸子,你每天都在幹些什麼?」汽車向著熱鬧的街區開去,我和她並排坐著,向她稍稍湊過臉去說。
「哦,每天都去看電影。」
「那麼,並沒有感到寂寞吧?」
「嗯,並不感到寂寞什麼的……」說著,她考慮了一下︰「不過,你回來得比我預料的要早些。」
「呆在鄉下沒意思,所以提前回來了。還是東京好啊。」說著,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懷戀心請眺望著窗外都市的夜景--閃爍的燈火。
「不過,夏天鄉下也不錯嘛。」
「鄉下也不都一樣。我家在偏僻的農村,附近的景色也很平常,又沒有名勝古跡。從大白天起,蒼蠅蚊子就嗡嗡直叫,熱得簡直叫人受不了。」
「啊,住在這種地方?」
「就是這種地方。」
「我,想到海邊去。」幸子突然說了一句,那口氣像撒嬌的孩子一般可愛。
「好啊,過幾天帶你去個涼快的地方。鐮倉好還是箱根好呢?」
「去溫泉不如去海邊,我真的想去海邊。」
如果只是聽這天真的話語,誰會覺得她還是以前那個幸子,然而僅僅十來天沒見面,她的身體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使我不得不對那件薄毛料單衣下因呼吸而起伏的豐腴的肩頭和乳房偷偷地多看上兩眼。
「這件衣服穿著挺合適,是誰做的?」過了一會兒,我開口問道。
「是媽媽給我做的。」
「家裡是怎麼看的?沒說我會挑布料?」
「嗯,說了。說挑得不錯,只是花樣太洋氣了點。」
「是你母親這樣說的?」
「是的,我家的人什麼都不懂。」說著,她的目光凝視著遠方︰「大家都說我像是換了個人。」
「變得怎麼樣了呢?」
「說是變得洋氣十足了。」
「可不是嘛,連我都有這種看法。」
「是嗎?他們說讓我梳一次日本髮髻,我不意,沒有梳。」
「那麼,這個緞帶是哪兒來的?」
「這個麼,這是我自己去商店買的。怎麼樣?」她說。風吹起了她那乾燥得毫無光澤的頭髮。她轉過頭,讓我看看在她頭上翩翩飛舞的淺粉色緞帶。
「啊,你最合適這個,比梳日本式髮髻好多了。」
「哈!」她聳了一下自己的蒜頭鼻子,得意地笑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種聳鼻子的傲慢的笑法已經成了她的毛病,然而在我看來,倒是顯出她那份伶俐勁兒。
幸子的身材很像瑪麗,我想與她做一場愛,不知道她在床上的表現如何?是否如瑪麗一樣使人陶醉。憑直覺她的乳房肯定很大、很白,她的陰唇肯定也很肥嫩。想起這些,我的陰莖開始翹起來,腦海裡構置著與瑪麗做愛的場面,嘴裡不停地呼喚著瑪麗的名字。
「瑪麗,來吧!我們來做愛。」我在嘴裡喃喃地叫著,不多久就洩了。
後來疲倦襲擊了我,我倒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夢見自己正與瑪麗做愛,她的陰唇突然像花一樣一朵一朵開放,那花正是我家屋旁生長的牽牛花,這牽牛花是從她的陰道裡一朵一朵開放出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瑪麗,你難道會變魔術嗎?」
她笑了,騷浪地笑了。我驚呆了,定睛一看,變花的陰道,突然變了一把匕首,直戳向我的陰莖,頓時鮮血流了我一身。
這一驚,我醒了,一看,自己的陰莖堅挺地直望著天花扳,像吐水的鋼筆一樣,流出了很多乳白色的液體。我知道,這是我潛意識裡渴望性交的反映,我要做愛,我必須做愛,否則我會被逼瘋的。
第四章
幸子一個勁兒地鬧著要我帶她去鐮倉,於是我們八月初便出了門,打算在外面呆兩三天。
「為什麼只呆兩三天?既然去一趟,不玩上十天一個禮拜的,多沒意思。」
出門時她說道,看上去有些不滿意。
我本想向她解釋︰只因自己是以公司工作忙為藉口離家回來的,如果這事洩露出去,在母親面前也不好交待呀。但又考慮到這樣說或許反而會傷她的面子,便安慰道︰「好了,今年就玩兩、三天湊合算了,明年再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好好玩玩,你看怎麼樣?」
「不過,只有兩三天的話……」
「話是這麼說,如果你想游泳,等我們回來後到大森的海邊去游不好嗎?」
「那麼髒的海裡怎麼能游泳呢?」
「不要這麼胡攪蠻纏的,你是個好孩子,就這麼定了。不過,我要買件衣服給你作為補償。啊,想起來了,你不是說過喜歡洋裝嗎?給你做套洋裝吧。」
她受到「洋裝」這一誘惑,終於同意了我的建議。
在鐮倉,我們下榻於一個名叫金波樓的、不太高級的海濱旅館裡。關於住這個旅館有一段小插曲,現在想起來還令人可笑。
當時,我的口袋裡還有上半年的大部份獎金,只是在外面玩個兩三天,本來也沒有必要去精打細算。而且是和她第一次外出旅行,我欣喜若狂,最初還考慮到︰不要太小氣,住店也要住一流的,使這次旅行留下美好的印象。
但是等到那一天,當我走進開往橫須賀的二等車廂時,卻產生了一種畏縮的情緒。因為這列火車中有許多去豆子或鐮倉的太太、小姐,個個容美華麗。混到她們的行列中一看,我自己倒無所謂,而幸子那身打扮就顯得太寒酸了。
因為是夏天,那些太太小姐們當然也不會打扮得富麗堂皇,然而與幸子一比較,就能體會到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人與不屬於這個階層的人,她們的氣質有著天壤之別。雖然幸子比起在咖啡店時簡直判若兩人,然而她那卑微的出身和教育的缺乏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我想到。
她自己卻一定會更加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平時穿上那件葡萄花紋的薄布單衣,總顯得很洋氣,可這時卻顯得何等寒酸呀。周圍的婦女們雖然也有只穿一件單衣的,但她們不是手上戴著閃閃發光的戒指,就是拿著高級奢華的物品,以表示她們的富貴。然而,幸子的手上除了她那光滑的皮膚以外,再沒有一件值得誇耀的東西了。
至今我還記得幸子難為情地將自已的陽傘藏到袖子後面的情景。這也難怪,那把傘雖說是新買的,但誰都會認為那是件只值七、八元的便宜貨。
於是,儘管我曾想豁出去到海濱飯店住,但是當我走到飯店門口時,首先就被那氣派的大門壓倒了。在長谷的大街上來來往往地走了兩三次,結果還是去了當地二、三流的金波樓。
旅店裡住了許多年輕學生,吵吵鬧鬧的,呆在那裡靜不下心來,所以我們每天都在海邊渡過。輕快的幸子只要見到大海就興高采烈,把火車上那令人沮喪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無論如何我也要在今年夏天學會游泳。」她扶著我的手臂,在淺水處「啪喳啪喳」地亂撲騰一氣。
我用兩手抱著她的身體,讓她伏在水面上;或是讓她抓住水裡的木樁,我抓著她的雙腿,教她玩膩了,我們就練習衝浪,或悠閒地躺在海灘上擲沙子玩。傍晚時分便租條小船向深海去,這時她總是在游泳衣上披一條大毛巾,有時坐在船尾,有時枕著船舷仰望晴空,毫無顧忌地高聲唱起她拿手的拿波利船歌︰《桑塔.露琪婭》。
「dolceNapoli,sowlbeato……」
她用意大利語唱著,那相當不錯的女高音迴響在傍晚風平浪靜的海面上。
我一邊出神她傾聽著她的歌聲,一邊輕輕地蕩著槳。
「再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她要無止境地駕船在海上乘風破浪。
夜幕悄悄地降臨了,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地向我們的小船眨著眼睛,周圍一片昏暗朦朧,只覺得她的身體被裹在發白的毛巾裡,輪廓已變得模糊不清了,然而她那歡快的歌聲卻一刻不停。她反覆地唱著《桑塔.露琪婭》,接著又唱起了《流浪者之歌》和《迷娘》中的一段,隨著小船緩慢的節奏,她不停地唱著各種歌曲。
大概任何人在年青時代都會有過這種經歷吧,但是對我來說,這的確是第一次。我是個電氣技師,但那時候卻想起曾經讀過的一本小說--夏目漱石的《草枕》。是的,我記得書中有一句話是「威尼斯在沉沒,威尼斯在沉沒」。
我和幸子坐在顛簸的小船上,透過傍晚時分的霧靄,從海上遙望著陸地的燈火,就在這時,那個句子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腦海裡。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如醉如癡,心中產生了一種望︰就這樣和幸子在一起,任憑小船把我們帶到遙遠的沒有盡頭的世界去。像我這樣的一個粗人也體驗到這種情趣,單從這一點來說,鐮倉的那三天沒有白白渡過。
不,還不止這些。說實話,那三天中,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發現,以前雖然和幸子住在一起,但是她有著一個怎樣的身體,說得露骨些,就是對她那全裸的肉體卻沒有機會看到,而這次卻瞭解得一清二楚。
她第一次去由比洪海水浴場的前一個晚上,穿戴著特意從銀座買來的墨綠色游泳衣和游泳帽出現在我面前時,說實話,看到她那勻稱秀美的四肢,我是多麼高興啊!是的,太高興了,因為以前我是從幸子穿著合身的衣服來推測她身體的線條,而實際正如我的想像。
「幸子呀幸子,我的瑪麗.皮克弗多喲,你有著多麼勻稱秀美的體形啊。你那雙臂是多麼柔軟,那男孩子般筆直而修長的雙腿是何等漂亮!」我不由在心中感歎著,由此聯想到在電影上經常看到的那些身著泳衣歡快活潑的女郎。
無論是誰,大概沒有人會意仔仔細細地大書特書自己老婆的身體吧!後來幸子成了我的妻子,而我近乎誇耀地談論著她的這些事情,把它分之於眾,對我來說也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我總覺得,如果不涉及這點,故事就不便展開,迴避了這種事所寫下的一切便會失去意義,所以在這裡必須記下幸子十五歲那年八月呆在鐮倉海邊時,大致是怎樣一種風采。
當時的幸子和我站在一起,大概要矮一寸左右。--先聲明一下,我雖健壯如牛,但身高只有五尺出頭,在男人裡算是小個子。然而幸子的體格有個顯著特徵︰身短而腿長,所以離開一段距離看她,會覺得比實際要高出許多。而且她的身體呈非常明顯的S形,腰細而臂部豐滿,看來確有十足的女人味兒了。
那時我們看過由那位游泳好手凱拉曼小姐主演的關於美人魚的電影《海的女兒》,於是我對幸子說︰「幸子,學凱拉曼的姿勢給我看看。」
她站在沙灘上,將雙手伸向空中,作了個「跳水」的姿勢。這時,她把雙腿一併,兩腿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從腰部之下到腳踝呈一個細長的三角形。
幸子似乎對此很得意,她說︰「怎麼樣?太郎先生,我的腿很直吧?」走兩步看一下自己的腿,站定了又看,還用力把腿伸到沙子上看著,非常高興地欣賞著這種姿勢。
幸子的體形還有另一個特點,就是從頸部到肩部的線條,而我經常有機會觸摸到她的肩部;因為幸子在穿游泳衣時,總是走到我身邊說︰「太郎先生,請把這個給我扣上。」讓我給她扣上肩上的扣子。
像幸子這種溜肩長頸的人,如果脫下衣服,一般都顯得很瘦,但她卻正好相反,漂亮的雙肩格外厚實豐腴,從胸部看上去,肺活量似乎很大。而當她系扣子進作深呼吸或是揮動手臂時,背上的肌肉便會隆起,宛若起伏的波浪,身上的游泳衣最大承限度地伸展到豐滿渾圓的肩頭,看上去像馬上就要裂開似的。
一言以蔽之,我感到她的肩膀的確充滿著力量,洋溢著「青春」與「美」的活力。我暗中將幸子與周圍的許多少女進行了比較,像她這樣,豐腴的肩膀與優雅的頸部兼而有之的似乎並無他人。
「幸子,稍微安靜一點兒。再動,就扣不上了。」我經常這樣說,抓起游泳衣的一端,就像把一件大東西塞進袋子似地勉強把她的肩膀按進游泳衣裡。
她具有這樣的體格,應該說好動、輕浮是理所當然的。實際上,只要是用手用腳的事情,她都很靈活。游泳就是起初在鐮倉學了三天,後來每天都去大森的海濱努力練習,用了一夏天終於學會了。還學會了小船、開快艇等各種本領。
玩了一天,傍晚時分便精疲力盡地拿著水淋淋的游泳衣回來了。嘴裡說著︰「啊,累死了!」、「啊,餓壞了!」軟綿綿地癱在椅子上。有時嫌做飯麻煩,回家的路上就去西餐館,兩個人像比賽似地吃個酒足飯飽。她喜歡牛排,吃了一盤又一盤,輕而易舉地把三盤很快都吃完了。
那年夏天的愉快回憶實在多得寫不完,就到這裡告一段落吧。不過最後有一件事不能漏掉,就是從那時起我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讓她坐到熱水盆中,用海綿給她搓手腳和後背。
起初是因為幸子容易發困,覺得去浴池太辛苦,便在廚房裡淋浴,用涼水沖掉身上的海水。我對她說︰「喂,幸子,就這樣睡下,身上粘粘糊糊的不好受,到這個盆子裡去,我給你洗洗。」
她聽了此話,老老實實地照我說的讓我給她洗澡。漸漸形成了習慣後,即使到了涼爽的秋天,淋浴也不間斷,最後我在畫室的一角安了個西式浴盆,鋪上浴墊,周圍用屏風圍起來,冬天也在那裡給她洗澡。
(未完、待續)